回想起茏攻击扣球时那种超强而又自信的气势,林荩夕简直不能相信麦哲文正在说着的是同一个人。
“当然,”哲文微笑了起来,“另外那三个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齐翼和阿凉所拥有的排球知识全部都是从漫画书上学来的,两个人说起来头头是道,却没有一点实战经验;而Ken这个超自恋的臭小子没事就抱着排球摆POSE,即使是在接球或垫球的时候也都时刻注意保持形象,绝对不肯为了接一个球而让自己摔跤或是出现难看的表情。”
“是否就是因为这样,”荩夕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才导致了星阶刚开始的时候那种混乱的场面?”
麦哲文摇摇头。“他们四个人都是菜鸟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还死要面子地不肯承认这一点,一叫他们练球就都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也算了,最要命的是,”他叹了口气,“乐正茏和齐翼这两个活宝简直是一对冤孽。翼看不惯茏的骄傲,而茏又受不了齐翼少根筋的思维方式,偏偏Ken和阿凉这两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要在旁边加油添醋煽风点火,所以,只要他们四个在一起,很少有不打架的时候。球场变成战场,几乎都快成为每天的例行公事了。所以,那段日子对我和星阶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混乱了……”他低下头,看着脚下青色的路砖,“那简直是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四个家伙,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放下自尊和骄傲从头开始学习排球……”
听上去,星阶刚成立的时候好像真的蛮惨不忍睹的呢。“那么,究竟……”荩夕习惯性地咬着圆珠笔头,“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停下了脚步。
荩夕也跟着停了下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林阴小道的尽头。
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夕阳下绿草如茵的操场和操场边那幢颇有些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巨大的体育馆。
“你听。”
麦哲文抬起头来,侧耳倾听着。
困惑地看了学长一眼,荩夕不由自主地学着他的样子,静静地聆听了起来。
耳边,有小鸟归巢的啼声;有初夏的蝉鸣;有微风从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掠过的声音;还有……
“那是什么声音?”她疑惑地皱起眉,看向体育馆那边。
从体育馆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沉闷单调的撞击声,打破了这个傍晚的宁静与和谐。
“那个,”麦哲文微微一笑,眼镜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就是改变星阶的真正原因。”
夕阳透过高高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撒落在体育馆浅咖啡色的长条硬木地板上。
一双穿着已经有些发黑的球鞋的脚重重地踩在地板上,接着,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响亮而又沉闷的撞击声砰然响起,回荡在空旷寂寞的排球馆里。
当那双球鞋落下的时候,汗水也随之滴落在鞋边的地板上。
——“夏辉一!”
愣愣地站在排球馆的门口,林荩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夏学长……”她看着那个在空无一人的球馆里挥汗如雨的身影,“他怎么会在这里?……”
“无论晴天雨天,40摄氏度的夏天还是零下5度的冬天,不论晚上要补课还是第二天有考试……”麦哲文斜靠在门框上,“这个家伙总会在这里练球。每天两小时,从不间断。”
站在球场一角的夏辉一擦去了额上的汗水,完全没有注意到来人,他再度高高跳起,用力挥出手臂,重重地扣在一个吊在半空中的球上。
“他……”荩夕问道,“就这么跳起来练扣球吗?”
“他只练这两样,”麦哲文点点头,“发球和扣球。而之所以会这么练扣球,也是为了给他的跳发球打基础。”
“……好厉害!”看着那只饱受强力撞击的球在空中摇摆成90度,荩夕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难怪夏学长有发球王的称号呢!”
哲文微微一笑:“每天三百个发球和扣球,这是他必须完成的功课。也许,这就是金牛座的人的特征吧——一旦认准了目标,就决不后退。”他举起手,向夏辉一头顶上的横梁指去,“你看见横梁上的那道缝了没有?”
眯起将近两百度的近视眼,荩夕向那条横贯屋顶的房梁看去——果不其然呢,在那道横梁上,有一条小小的凹槽。
“长期用绳子吊着球来回摩擦,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损坏公物了。”麦哲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再看看他现在打的那个球。”
球?
难道他现在打的竟然还不是排球?!
那个挂在半空的黄兮兮的球形物体……嗯?好像是哦,排球向来都是雪白的,还从没见过有土黄色的呢!
“那个……”麦哲文解释道,“是用木片做的木球。辉一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至今已经被他打破好几个了。”
木球?还打破了N个?!
——他练的到底是扣球还是铁砂掌啊?
林荩夕张大了嘴,愕然看向那个她从不了解也从没有说过话的星阶成员。
“他为什么要这样?”他简直都可以媲美铁人了呢!
“这也许是因为,自从有了排球……”麦哲文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一次又一次跳起来扣球的身影,“他才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