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幸福-就要赖着你

我做这些,不光是为了陆璐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光是为了豆子是我的好兄弟,我还为了陆璐那一句话:“爱情是梦想,我决不放过它!”

你能想象那份请愿书造成了怎样的后果么?三个高三的学生,还都是挺优秀的学生,居然发动全校的同学力保一个因为早恋而被停课在家的学生,这不是胡闹么?!校长气得立即把田老师找到办公室,问她是怎么教育学生的。接着又把我们三个找去,大声呵斥了一顿,说我们三个唯恐天下不乱。

我和程开、江南我们三个有我们的打算:学校最在乎的是升学率,要是陆璐真的是成绩不好,可能危险还要大一些,但陆璐是好学生,学校等着她考北大或者复旦给学校添彩呢,就因为这,学校才左右为难。至于我们三个,江南和程开不用说了,学校说什么也舍不得拿这两个宝贝开刀。我嘛,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关系。

本来程开说这事儿不让我参与,程开说毕竟学校不太会动他和江南,我要是参与了,学校一旦拿我开刀就糟了。我不干,我说:“我不就是没你们俩成绩好么?凭什么不让我为陆璐做点事儿啊?”程开一看他伤我自尊心了,就不再提这件事。

全校学生的注意力暂时都放在了这件事上,我也有点儿惊讶,怎么这帮学生会这么万众一心地签名保护陆璐?我猜,肯定是少男少女心中那种最容易被激发的感情燃烧起来了,他们想拼死保护他们觉得最圣洁最纯净的青春恋情。高三的学生签名的最多,我们班、四班和七班几乎是全部同学都签了名,有的人说他觉得应该支持陆璐,有的人说他认为学校这么做是不对的,有的人只是淡淡地笑笑,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他们都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那张很有可能被当作罪证的纸上,没有理会自己已经高三了经不起任何折腾的事实。

这种现实是让我们感动的,年轻人总是热血沸腾的一群,他们会为了自己钟爱的东西付出他们的热情。

我把这件事告诉陆璐,陆璐拿着电话哭了,陆璐说:“小树,你替我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挺悲壮的,是吧?我写到这儿的时候也有些激动,因为当时的情景确实挺悲壮的。程开、江南和我说是有自己的打算,可我们那也就是些孩子气的小聪明,我们也不知道学校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们三个全都开除。可我真的没害怕过,不像上次替考事件时候那么忐忑,因为这次我觉得我是对的,所以我问心无愧。我做这些,不光是为了陆璐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光是为了豆子是我的好兄弟,我还为了陆璐那一句话:“爱情是梦想,我决不放过它!”

陆璐的父母对陆璐又是劝又是骂,全都无济于事,陆璐就是不肯认错,这件事已经拖了一个礼拜了,我们去看陆璐她爸妈也不准我们进门,说什么时候陆璐想清楚了才可以见朋友。于是我在陆璐偷偷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跟她说,千万不能丢下学习,下回月考的时候千万不能给自己丢脸。陆璐有些伤感地说:“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参加考试了。”我们是多么憎恨考试的一群人呐,居然在这种特定条件下开始渴望考试了。所以,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当你失去的时候,就会明白原来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我对陆璐说:“你一定可以再回来的,别失去信心啊!”没等我再说话,陆璐把电话挂了,我想是她爸爸妈妈回来了。

徐志打电话来问我最近的考试成绩,他说我已经很久没给他写信了,是怎么回事?我背着爸妈把这件事讲给徐志听,徐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后说:“小树,你做得对,我支持你!”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我雀跃起来。

“我佩服你这个朋友,”徐志说,“如果换成是我,我想我没有她那么多勇气。就算是我一开始能够坚持,我也不可能坚持到这种程度还不妥协。我还佩服你,小树,你也很了不起,能为了朋友牺牲这么多。我同样佩服江南和程开,他们俩为了你能做这么多,很难得。”徐志的语气有些激动了,嘴不停地说:“我真可惜没有晚生几年,好跟你们做同学,那样我的高中时代一定更值得回忆了。”说到最后,徐志还没忘记叮嘱我:“小树,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可以影响你的学习,不管你做什么,你都要记住一点:你是学生,高三的学生。”徐志这回在电话里说的话有点儿奇怪,我觉得他是太激动了。不然他说的话怎么跟他平时写在信上的那些差不多呢?有些话写下来看着很舒服,说出来就有点别扭了。不过我听到徐志这些话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他跟我一样热血沸腾,跟我一样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

虽然我们几个一直把这件事背着家长,可好景不长,我们的家长还是被找去谈话了。因为我们跟陆璐一样,不管怎么教育,就是死不悔改。

我爸被找到了教导处,看见了那份请愿书,表示愿意回家跟我谈谈。当天晚上我放学回家,我爸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一看躲不过去了,就原原本本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讲给我爸听。我爸是看着陆璐长大的,知道陆璐什么脾气,所以发生这件事他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我是我爸生的,对于我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就更不惊讶。

我爸后来说:“小树,原则上,你这件事没有错。你坐下!”我爸把马上激动得要去拥抱他的我按下,“但是,这明显和制度有冲突,人是活在制度下的,不管制度合理不合理,只要不遵守,就要受到惩罚,这一点你懂么?”

我点头。

“你高三了,马上要高考,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可是这会影响你的前途,孩子,以后你长大了会后悔的。”

我看着我爸,特坚决地说:“爸,我不后悔。”

我爸镇静地望着我,问:“把你开除了你也不后悔?”

我想了想,犹豫了一下,瞬间想到了陆璐的那句话,瞬间想到了程开柔和的眼神,我用一种坚定得让我自己都惊讶的语气说:“不!”

我爸站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好,是我女儿!好好学习吧。”我爸带上我的房间门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程开的爸爸也被找去了,不过程开没我这么幸运,他没有我这么一个跟女儿一样热血沸腾的老爸,程开的爸爸比较古板,对于程开的这种行为就是三个字:不!不!不!所以程开回家挨骂了,不光是挨骂,还挨打了。

我看着程开手臂上的淤血,好一阵心疼。程开则对我笑,一边笑一边拉上刚才不经意拉起来的袖子,“没事儿,大男生挨顿打算什么呀?那是我亲爸,还能把我打死?打完了也就完了,没事儿。”看来,程开还是没有妥协。

至于江南,我就不说了吧,因为学校请不动江南他爸,也有可能是不敢去请。江南平安无事,我和程开总算松了一口气。

后来学校里和各位老师又把参与这件事的学生们一个一个找去问话,威逼利诱,有好多人投降了,我觉得也正常,毕竟都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毕竟陆璐跟他们毫无关系。但也有好多人坚持下来的,我问他们不怕么?他们说:“反正这么多人,要死一起死呗,再说,还有程开、江南两个高材生陪着死,怎么也值了。”是啊,最后坚持下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我们高三的学生。

我那个刚入学的初中学弟来找我,说他们老师也找他了,但是他没有认错,他说他觉得我和程开是对的。我看着他,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不太清楚。“那你为什么坚持不认错?你不怕学校给你处分么?”

学弟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说:“我第一次在初中看见你和程开,就觉得你们俩特别优秀,当时我觉得你俩干什么都是对的,我觉得你们俩不会做错事。”

天呐,居然有一个孩子这么看我和程开!如果我们俩这次真的犯错,那会害了多少人呐!这时候我才真的有点害怕了,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这些不知道内情又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同学们。

我简单问了问学弟的学习情况,学弟说还好,但这里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有点吃不消。我告诉他,我在他这个时候考过全班倒数第五,全年级倒数第三十。“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么?全年级将近四百五十个人,我是第四百二十名。”

学弟黝黑的脸膛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他说:“周老师和于老师都说,你和程开都是优秀的学生,以后准错不了。”

回去以后,我跟程开和江南说,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们三个受处分没关系,连累了那些本来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同学,我们怎么办?程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那怎么办?去认错?我是觉得我们坚持了这么久,认错太可惜了,何况我们又没错!”

“那要是真的全部处分怎么办?”

江南拿着一支圆珠笔飞快地转,“不能,这么多人他们处分得过来么?我估计不能。先别急,看书吧,学校那边没动静咱也别动,不好好学习下回考试考不好可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江南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昨天和今天老师居然都没找过我们,真是奇怪了。得了,还是好好念书吧,紧接着又要月考了。

第三次月考,陆璐没有参加,我、程开和江南的成绩都有所下滑,我们班的第一名高中开始以来第一次落到了他们俩之外的人手里,学校便又开始以此大做文章,说我们三个不务正业耽误了正常的学习。于是程开就拿着成绩单对校领导说,那个第一名的学生还是在请愿书上签过名字的人,并且他到了最后也没有认错的意思。程开的这种态度把学校激怒了,说要给他处分。程开就说:“当初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我恨不能冲上去抱住程开亲一口:他当时那个样子酷毙了。

程开是那种两年多以来从来没出过前三名的学生,程开是那种只要参加竞赛就会拿奖杯奖牌的学生,程开还是那种惹老师喜欢的学生,所以,程开怎么可能是受处分的学生呢?好多老师都替程开求情,最后学校决定让程开写了检讨在校会上跟全校检讨错误。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可程开居然不干。

“我不去,”程开说,“我没错。”

我知道这下子程开麻烦了。

我该怎么办呢?事情是我发起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开受处分呐!我去了教导处,准备承认错误,以换取程开的清白。站在教导处门口,我刚想敲门,就听见门里面传出陆璐的声音,她说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不希望连累别的朋友,她说程开是她的好朋友,程开是那么优秀的学生,学校不应该让他失去大好前程。陆璐最后说:“如果学校觉得开除我能平息这件事,那我认罚。”我听到这儿没敲门就冲进去了,“孙主任,别听她的,都是我的错,跟陆璐没关系!”

孙主任恼了,“你们在这儿充什么英雄啊?都给我回去!听候处理!”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孙主任大怒,“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江南,江南身后跟着一位我经常在地方新闻里见到的中年男人,据说,这个男人也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