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林霞一干人等到广州一家师范大学的招待所住下。冯德昌是总管,所需一切费用皆由其支付。林霞、杨玲两人住一间,冯德昌和张维住一间,鲁连生和吴用两人住一间。白天,他们到约好的学校去听课,有时和同专业的研究生们一起座谈,晚上无事,他们就一起打双扣。鲁连生和吴用不喜欢打,就看电视。刚开始时,他们还很新鲜,后来也就皮了,得过且过,有时白天他们也睡大觉,或是打扑克。冯德昌说:
“反正易老师说过,这一回就当我们是出来玩,长长见识。我们就好好玩吧!”
但广州再大,也不经转,一个星期不但把广州摸得一清二楚,还把附近的郊县也转过了。冯德昌说:“这还有一个半月呢,可怎么打发时间呢?”林霞说:“不如我们先把该做的事做完,然后我们分头行动,爱学习的学习,爱游玩的游玩,爱干啥的干啥,到十月下旬我们再集合,然后回去。”大家一听林霞都这么说了,就说好。于是,冯德昌给大家分钱。分完钱,林霞就问张维:
“张维,你想到哪里去?”
张维说他还不知道。林霞说:
“你肯定是要去深圳了。离得这么近,再不去,以后就少机会了。”
张维沉默了。的确,他一直想着要去深圳。只是在他从北京出发的前一天,穆洁半开玩笑地问过他一句:“你到那儿后一定去看看那位吴亚子。”
张维当时一听,便只好说:
“我和她已经成了过去,我们再也不可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去的。”
张维也的确想这样做,但是一路上,他一直想着方教授的那句话:“你原来的那个女朋友吴亚子,听说快要结婚了。”这句话每天都要在他的心上用刀尖刻一下。他想不通,吴亚子自从那封信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来过一封信。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爱他吗?她真的结婚了?她过得幸福吗?但是他又想,算了,都半年多了,去看吴亚子,就是背弃了穆洁。
张维有要做的事。他要完成书稿。他继续留在那个招待所里。同时留下的还有林霞和鲁连生。林霞是想多与一所大学的几个教授联络联络,她给张维悄悄地说过,她毕业后,要和易敏之一起南下,如果这里要她,他们就到这儿来。张维说:“易老师那么大的名气,哪个大学还不抢着要他啊。”林霞说:“他不想再教学了,他想退休,然后四处讲讲学就行了,所以我只考虑我的去处。”鲁连生说他想看看这里的图书,张维就想,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后来,张维才知道,鲁连生是爱着这里的一个女研究生,是他大学时的同学,现在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
张维每天闭门著书。后来,林霞要去找几个广州的同学,要张维陪着去,张维只好跟着去。就在那几天,他们在那些年轻人身上,真正领略到了中国南方改革开放的气息。他们非常感慨。林霞的那几位同学说,要真正感受新鲜的空气,最好还是去深圳看看吧。林霞回来对张维说:
“咱们一起去深圳看看吧,顺便你也应该去看看吴亚子,以了了你的心事。”
“不去了,我们之间已经了了。”张维说。
“算了吧,你什么时候不结婚,就意味着没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去看看,以后就再也没什么后悔的了。”林霞说。
他的心动了。他们商议,十月中旬去深圳,现在剩下的时间就抓紧办自己的事。
张维定下心来写作,三天后就完成了批评易敏之的那部书稿。拿给林霞看,林霞说:
“似乎更老成了一些,道理也更通了一些,可仿佛失去了你的激情。我觉得不好。你说呢?”
张维叹了口气说:“我也有这样的感受,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了锐气。”
“这不是你的文章,倒像是我们家那位的。张维,我觉得你现在在心理上已经归顺了,已经不适合批评了。如果你还要写这篇文章的话,我劝你还是拿出你原来的激情和锐气来。那才是你的文章,才是你的本色。”林霞说。
“但我现在希望能够做到从容不迫,大开大合。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大境界。”张维说。
张维晚上回去仔细地看了看刚写的文章,的确如林霞所说,他懊恼地撕了那篇刚刚写好的四万字的文章。他撕完后,又跪在地上心疼地拾起那些碎片,最后他站起来把它扬在了空中。
他不准备再写了,他想早日去看望吴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