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敏之病中点化张维-非常情爱

易敏之住进医院的第二天,病情恶化,身上有了红斑,医生说是身上一些血管破裂了,让冯德昌给学校打招呼,准备后事。冯德昌给李宽打了电话,李宽说不要让他告诉易敏之,并且给其他人也保密。

同时,医生告诉大家,易敏之的病有传染的可能,希望大家不要靠得太近。大家都有些害怕,只有张维和林霞觉得那样做对易敏之太残酷。易敏之似乎也感觉到了此病非同寻常,

他问冯德昌,冯德昌说就是感冒,只不过这次的感冒影响到胃和肝脏。易敏之又问其他人,其他人也以为最重不过传染性的肝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天晚上,张维和林霞守在身边,张维看着易敏之昏迷的样子,非常可怜,便想起自己来。张维想到易敏之将不久于人世,心里更加伤心。一位思想界的巨人,平时傲视高蹈,却一样要被病魔打倒,临死的时候竟然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即使是他们这些学生,不久前也是对他充满了敌意。他又一次被人生的无意义压倒了。

林霞最近一直和易敏之在一起,听易敏之讲起过去的往事,渐渐对易敏之产生了同情,再加上易敏之本来就对她有些怜爱,渐渐地两人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她常常给易敏之喂吃的,易敏之对她说:“我的病会传染,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林霞心里很难过,对易敏之说:

“没关系,进校时体检,我有抗体,我还打了疫苗,医生说不会传染给我。”

林霞是真的不知易敏之的病情,可是,那天晚上,当林霞给易敏之用毛巾仔细地敷肿了的手时,张维就于心不忍了。张维把林霞拉到门外边说:

“你要当心,易老师的病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轻。”

林霞一听,知道张维和冯德昌一直在骗着大家,就问:

“你告诉我,易老师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反正比你想像的要重得多,具体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

“会怎么样?”林霞有些激动地问。

“林霞,我给你说,但你不能告诉别人。我主要是看你最近一直守在易老师身边,为你担心才说的。”

“你赶快说吧!”

“易老师可能不行了,他的肝已经快不行了,有些血管已经破裂。”

“真的是这样吗?”林霞睁着惊恐的眼睛。

张维点点头。林霞慢慢地转过身去,突然扑到墙上哭起来。张维有些感动地说:

“你别伤心了。易老师能不能好,还说不定,但你要注意自己。”

林霞还是流着泪,问:“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医生说希望不大。”

林霞不说话了,张维说:

“自从知道易老师的病要传染时,你看,那么多同学都远远地躲着,只有你一直守在他身边,我觉得以后你离他远一些,有什么事就让我来做。反正我跟他差不多,都是一个人,无亲无故。”

“谁说你是一个人,你不是有妈妈吗?”林霞听得心里酸酸的。

“实际上跟没有没什么两样。”张维叹了一口气。

“唉,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就更不能离他远一些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护理,如果我突然在这时候那样做,我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张维看着林霞,林霞不好意思地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林霞的眼神惊怵地一闪,冲着张维笑道:“你说什么啊?神经病。”

说完,林霞就要进去,张维一把把她拉住,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对他的感情很深。”

“我尊敬他,崇拜他,别无他意。再说,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想……”“想什么?”

“我想,你如果真的那样想,我们就可以创造一种奇迹。”“什么奇迹?”

“我发现他对你也很有好感。”“你说什么啊!”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毫不掩饰地把这种爱表达出来。我想,他如果有了这样的动力,也许病就会奇迹般地好了。”

林霞不说话了,她低下了头,过了半天,她抬起头来,流着泪水说:“好吧,我试试。”

说完,她就跑了进去。

其时,易敏之刚刚醒来。他见林霞的脸上有泪,就问:“怎么哭了?”

林霞见易敏之醒了,赶紧擦掉脸上的泪痕,说:“没什么。”

“是不是张维欺负了你。”

易敏之看着张维,张维说:“是,我骂了她。”

“没有,是我喜欢他,可他又不喜欢我,我就哭了。”林霞突然说。

张维不说话了,觉得有些尴尬。易敏之笑了笑说:“人跟人是不能勉强的。”

张维有些生林霞的气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说话呢?难道她还想和他……他看了看林霞,而林霞却低着头继续给易敏之敷手。他只好笑了笑,说道:

“她是开玩笑,易老师,你不要听她瞎说。我这样一个人,还能有挑剔别人的份?”

“你这人最挑剔了,也最自负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林霞笑着说。

易敏之也笑了,林霞把他扶了起来,喝了一口水后,忽然问张维:“你知道人最难过的关是什么吗?”“死亡。”

“你现在害怕死亡吗?”“不怕,又好像害怕。”

“怎么讲呢?”

“死有何惧?所以不怕,但我怕死了后就一切都死了,什么都不存在了,那是最可怕的事。如果什么都不存在了,死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也正是中国的皇帝们追求长生不老的原因。除了死亡这一关外,还有什么关最难过?”

“情关。”大家都笑了。

“你过了没有?”林霞笑着问。“我不知道。”张维也笑着说。

“嗯,这个回答接近于本质,这样回答差不多也就过了。除了这一关,还有什么关难过?”

“欲。”张维说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害怕,他想起了巫丽。

“对,是欲,这一关你过了没有?”

“我不知道。”张维真的不知道。大家都陷入思索之中。

易敏之看着张维说:“等这一个关口过去,对很多问题的理解就不那么执拗了,你就能真正地发现人性,你心中的疑团也会解开一些。”

张维知道易敏之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