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坤山如履薄冰行走在炸药堆中间时,国民党特务原预定的此日夜间10时过启爆第二十一兵工厂的时间到了。霎时间,江北岸火光骤起,爆炸声震天动地,国民党特务在一些地区的破坏阴谋得逞了。
整个重庆市像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在摇动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撕人心碎的嚎哭声,恐惧万分的惊呼声,愤怒至极的叫骂声,随着接连不断响起的山崩地裂的爆炸声,山城好像进入了地狱之门,到了世界末日。
1949年11月29日之夜,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夜,至今许多“老重庆”谈起此夜不禁淬然色变,惊魂犹可见。
此夜,第二十一兵工厂的石罗汉新发电所和大板桥药库等先后被炸。大板桥药库半边山被炸掉,大片民房夷为废墟。逃往此地休息的国民党残兵败将100多人也全部炸飞。事后查明,这是600多箱炸药爆炸后的威力啊!
请痛看当时的重庆《商务日报》报道:
“11月29日上午发现二十一厂警卫被迫撤退,自卫队感到情势严重,即集合戒备。下午7时20分,卫戊司令部派人来检查洞子,遣走自卫队,并云明日5时始予爆草洞子,一般居民相继离家避难。仅有少数以为为时尚早,因冷返家或不愿离家。哪知在是夜10时,洞子火药爆炸,山崩地裂,附近几个台子成为平地,11时刘家台一油蜡铺因爆炸而起火,随即二十一厂刘家台电厂爆炸,三时新电厂也爆炸……”
各大报纸都相继沉痛地报道了第二十一兵工厂被破坏和殃及附近的惨况,写道:“当时炸药地雷密布,生者无法为灾民服务。……整个损失:全烧户1216户,半烧户1316户,重伤96人,轻伤50人,死亡388人,全部灾民9169人。将近1万的灾民无家可归。”仅第二十一兵工厂,就有20名职工、63名家属被炸死;受伤者59人;职工房屋全部被炸毁的有249户,部分被炸毁的有300多户。整个江北,到处可见断壁残垣,碎尸飞缕,惨不忍睹。
特别是厂区几个药库的被引爆,造成的损失最大,这些地方的设备设施可说是荡然无存,爆破中心点及周围附近之凄惨景象不可名状。发电所的两部容量为1500千瓦的发电机,一部被炸了透平,另一部被炸了机组。第二十一兵工厂因停电,整个厂区乃至江北沿江一线陷入一片黑暗。直至解放后,这两部发电机才合为一部,恢复供电。
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十一兵工厂中心区在万东康、吴坤山等人的保护下,使得国民党特务未来得及装上引信雷管,在周围各分厂相继爆炸后,这里却安然无恙。原厂区内存放的几十吨受震易爆的造弹炸药,在前几天俞厂长就决定转移到了远离工厂的金子山等地。各分厂及厂中心区的一些精密机床、仪器、工具、贵重材料、电话总机等都转移隐蔽了起来。否则,厂中心区那几十吨造弹炸药和特务们安放的147箱炸药启爆中同时爆炸,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在这天夜里,市区到处爆炸声不断中,第二十一兵工厂地下党组织紧急护厂会议也在召开。为了加紧发动进步群众,决定在厂防护团之外再成立以共产党员为领导、易为工人群众所接受的“职工护厂联谊会”。在满天的爆炸火光中,赖琮瑜派联络员周章武火速通知地下党员及外围进步群众20多人到宁和小学开会,宣布成立“联谊会”,由蒋金土负责保卫组,谢廷良负责联络组,赖琮瑜负责组织组,万亨元负责宣传组。以6名共产党员和10多名进步群众为领导的“联谊会”,当夜即迎着冲天的爆炸声,活动在厂区各地,防止敌人的进一步破坏,和实施组织灭火防盗救护等工作。
全厂数百名职工通宵达旦,与敌人展开了各种形式的斗争和殊死的搏斗。“宝福”号轮船是厂中的交通轮,把安放炸药最后撤离厂区的国民党军警特务尽快运跑的即是这艘轮船。然而,当这些急于逃离危险区的军警特务到达南岸后,却要当即炸沉轮船。船工们在大车钱云臣的领导指挥下,与可憎的敌人进行了巧妙而又险象环生的斗争,在杯盏交错中终于保住了“宝福”轮。厂中的“楚星”、“宁安”两轮,抛锚于江心,工人们通夜守护着。时仅隔几日,这几艘轮船就成了运载中国人民解放军渡江迫歼逃敌的江上飞舸。
千疮百孔的第二十一工厂终因保住了厂中心区一片“净土”,而权且在周围一片废墟中有这点立厂之地。然而,这里还未被引爆的一大堆炸药却像一头潜伏的猛虎随时都可能窜跳出来。这里再发生爆炸,那全厂可真是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