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迎接蒋介石到渝颇费了点力气的石孝先,在蒋介石密见时本以为能得个一官半职,结果蒋介石连提都不提这件事,仅是空许愿又有什么用呢。特别是当石孝先提出他可以组织重庆袍哥10万大军勘乱,请蒋能委以一个“川东剿共司令部”总司令的职衔时,蒋介石却以重庆警备部刚呈准加了“总”字怎能再委“总”为名,没有答复石孝先的这个要求。因为,蒋介石之所以要利用石孝先的袍哥队伍,不是让其与解放军打仗对阵,而是破坏和扰乱,这也正是用的袍哥们的长处。
但是,石孝先在当初却并没有理会蒋介石的这个意图。石孝先的如意算盘是只要组织起了10万袍哥队伍,这在国、共两方任何一方得势时都是讨价还价的本钱。不料,蒋介石却对袍哥另有用途,这不能不使石孝先的心凉了半截。特别是当他强作安静听了毛人凤所传达的爆破重庆计划,并要袍哥参加时,石孝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原来蒋老先生对外张口就讲的“保卫大重庆”,而实际上是“破坏大重庆”。
毛人凤口若悬河地继续讲着他的初步计划,他没有察觉到石孝先心头的异动,因为他对石是很放心的,石的每日的一举一动都会由潜伏在石的周围的军统特务报告给他,作为石孝先臂膀的王甘澍即是保密局二处第二行动组的组长。
然而,毛人凤过于自信了。在这风雨飘摇的蒋政权行将覆灭之机,愿做殉葬人的毕竟是极少数。正观风使舵的石孝先本想依靠蒋政权以求政治上的青云直上,却不料“坚守重庆”之言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反而要施以彻底破坏,“总司令”的梦破灭了,甚至连袍哥的依附之地也将随着毛人凤的一声爆破令而不复存在。石孝先似乎是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为了自身的现实安全,他还是答应了毛人凤的相约,二人相笑握别。
毛人凤得意地做起了他城飞房散的梦,而石孝先回到龙王庙街家中后却失眠了。创业艰难啊!自1938年他由外地回到重庆,在其家父老同盟会员石青阳的威望影响下,他多方运用计谋,得任国民自强社总干事职务。这国民自强社是重庆“仁、义、礼、智、信”五堂袍哥的总社,权力可谓大得很。他就任后即着手改组社内干部配备结构,黄埔军校及意大利山地炮校的军事知识、政治谋术,看来他并没白学。国民自强社一时红火起来,连司徒美堂也曾以“致公堂”名义电贺。
石孝先回顾着自己那段初创袍哥基业难忘的日子,也回想起了与国民党特务自那时起就理不清的瓜葛和不愉快。他的总干事干了还不到半年,1938年底,戴笠的军统局随国民党政府迁渝。显然,一个山城怎能容得下两家“夜行虎”。戴笠插手控制帮会,矛盾骤起。
石孝先自恃“地头蛇”又有奥援,竟要与“强龙”一斗,而戴笠秉蒋介石旨意惟恐石孝先挟国民自强社领导重庆袍哥坐大操纵黑社会,便屡加警告。次年夏,石孝先终因对着干与军统争天下,被戴笠寻借口捕监,待几个月后石孝先被保释出来,那自强社已分崩离析了。
石孝先泪洒公堂口,往日刚强的汉子从此却也学乖了。他学会了“顺从”,懂得了政治这玩艺儿还有门求得在夹缝中生长的课目,这是黄埔和意大利军校课堂上不讲的。从此,石孝先缄口不再言国民自强社。但是,他做袍哥的政治野心却在与日增长着。
石孝先由此与军统拉上了关系,依附于戴笠门下。戴笠出于政治需要,他要把重庆的袍哥化为军统的外围组织,在剪除“国民自强社”后,便新成立了一个军统领导下的袍哥组织“人民动员委员会”,派军统警察总队副总队长徐亮出面,联络本地袍哥及外来的青帮、洪门组织,于1941年夏在莲花池召开了成立大会,办事处秘密设在戴家巷37号,第一任书记即是军统特务蒲凤鸣,后又由特务金玉波、严守三担任。常务委员有徐亮、张树声、杜月笙、杨虎、杨庆山等。石孝先仅是一个委员而已。
然而,石孝先自从“归顺”‘军统后,戴笠对他也就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石孝先便借机在“人民动员委员会”之下新成立了一个公口、名叫“蓝社”,独树一帜。为了拉拢更多的人入社,以作政治、经济后盾和讹诈手段,石孝先决意以仁字袍哥为基础,倡议打破堂口界限,吸收义、礼、智、信各堂袍哥参加,许多袍哥传统的香规礼节仪式也被他打破。几年间,蓝社很快发展到了在重庆袍哥各堂独占鳌头的地位。
如今,戴笠的继承人毛人凤又来抽石孝先的底火,这不能不使石孝先忧心忡忡,像国民自强社时期那样顶着干,军统特务的淫威他石大爷是领教怕了。那么,剩下的路只有屈从吗?石孝先又不甘心,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