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统爆破队在杜长城的口令下,乘船由浦口向江南岸南京下关码头奔来。他们的下一个爆炸目标就是与第二十八军的工兵营相配合,炸毁下关码头。
这时,国民党南京卫戍总部接到了汤恩伯全线撤退的命令。卫戍总部司令张耀明立即召开秘密会议,研究撤退部署。毛人凤在会上当即提出保密局爆破队配合第二十八军工兵营,在撤退时破坏火车站及码头的问题。但当场遭到了许多与会人员的坚决反对,大家为此在会上反复争论不休。
毛人凤我行我素,仍指挥杜长城的爆破队对南京火车站和码头进行爆破。他们在前几天即在重点部位秘密安放好了一批炸药,做好了在全部炸药运到后再重新加大用药量进行引爆的准备。然而,出乎杜长城所料的是当他从江北赶到南京下关时,方知负责运送炸药的第二十八军工兵营一部却提前向上海方向逃跑了,有一部分炸药没有运到位。
特务们望着江北浦口在硝烟中已经飘扬起的红旗,有些惶恐不安,也就失去了原先的勇气。说不定解放军刹那间就会飞过江来。
“炸药不够,怎么办?”有爆破队员气喘吁吁地报告。
“炸!先把标号靠前的重点目标炸了!”杜长城指着爆破图,吼叫着。
特务们在炸药不足的情况下,仍然施爆。
闪光骤起,如天落霹雷一声炸响。惊雷挟裹着烈焰滚过江面。海啸般的江湖翻卷着从半空中扑向两岸,南京全城都在颤抖中。
腾空的爆炸烟云与江北浦口的硝烟相重叠。
下关码头遭到严重破坏。
杜长城带领特务们向南京城内撤退,在城内挹江门附近才看到第二十八军工兵营运送炸药的28台车辆,事后知道原来是他们在行驶到这距离码头和车站仅有一公里多的地方,突然前面传来消息说,共军已经过江了,他们便丢下装满炸药的卡车,四处藏匿。
杜长城大声叫骂:“操你祖宗,这帮混蛋!误了我的大事!”
几个特务上了车,发动了汽车。
“开走!”杜长城喊叫着。
“向哪里开?”
“还能向哪里开!掉转车头,向上海开!混蛋,共军都登岸了,还会开着送给他们!”杜长城“奶奶”“祖宗”地骂着,命令着。
然而,有10多台车却怎么也发不动。
“怎么回事?”
“不来油,大概是被破坏了。”一个特务在驾驶室内摆弄着,不远处的火光映照着他那汗水淋漓的脸。
“开不走的,统统给我炸了!”
“是!炸了!”特务们把导火索分别插进了开不走的各个车上的炸药箱中。
导火索闪现出可怕的蓝光。
“撤!”杜长城下达了命令。
10多台装满炸药的弹药车立刻被特务们引爆。
爆炸火光冲天而起,轰鸣声惊天动地,附近的民房被震垮。
南京城在晃动,总统府门前那对石头狮子口中的石球都发出了撞击声。
此时此刻,另一路段上,10多辆装甲车轰鸣着,压过街面,开进了南京车站。
“怎么只有这几辆,其他的呢?”已先一步到达车站门口的胡凌影冲着跑上来报告的特务问。
“因为没有炸药可装,其他的车辆就没有开动。”
“炸药呢?”
“没有运到。”
“真是一群废物!只有有多少就解决多少吧,杜队长在等着我们。”胡凌影骂着。
车站里,火车早已停开,但仍有一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来到这里,寄希望能看到一辆南行上海的火车开动,以便逃跑。坐在指挥车里的胡凌影望着车站内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冷笑着:“难道你们跑得比我还快?!”
装甲车轰隆隆开上了站台,马达的轰响声引起了附近正想乘火车外逃的人们的极大兴趣,纷纷向车站内涌来,盼望着看到升火冒烟待发的火车。但他们哪能知道眼前的装甲车都已经塞满炸药,正要启爆。
装甲车有秩序地停摆在了站台上。
面部毫无表情的胡凌影看了看手表,他此刻想的绝对不是附近群众的生命安全,而是在计算他的行动时间,预测着他对此地爆破用药当量是否合适,看一看他的爆破技术究竟如何。
“准备施爆!”负责在这里实施大爆破的总指挥胡凌影下达了命令。
装甲车内的特务们打开车门,纷纷向站外跑来,上了已经启动的汽车。
“撤!”在胡凌影的一声令下后,特务们乘车遁去。
“轰!轰!轰!……”轰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车站内站台上,装甲车里的炸药首先被启爆,随即引爆了特务们早在车站内秘密埋设的大量烈性炸药,当时号称“国门”的豪华型南京车站瞬间墙倒楼塌。
一片嚎叫悲哭声。
8台火车头和附近存放有一批昂贵设备的仓库,随之也被炸毁。
接着,爆炸声从故宫飞机场传来,汽车站等地也相继传来爆炸声。顿时,这几处的火光冲天,其他地方也有多处发生爆炸和起火。
杜长城和胡凌影所率领的爆破总队在南京市以东的孝陵卫附近会合在一起,他们稍事碰头互相说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后,又开始着手第二步的爆破计划,这就是在由南京向上海撤退的途中,随撤随炸毁沿途的公路、铁路、桥梁,以迟滞解放军势如破竹的进攻速度。
京沪线上,杜长城、胡凌影的指挥车在前跑,随后就是炸药车和爆破队员们所乘坐的大卡车,在疾驰着。一些试图拦车代步的国民党溃兵有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撞向一边,血洒逃路。
突然,车队戛然而止,杜长城、胡凌影的手指处,爆炸声即起。
这群国民党特务爆破队几乎是逢桥就炸,京沪铁路上的大桥有9座先后被炸毁。
公路上,铁路上,只要是有路的地方,甚至是没有路的地方,这时都成了国民党溃军的逃路。而杜长城的爆破总队却并不是撤在国民党溃军逃跑的最后。
拥挤的桥头上,往往出现的景象是特务们在桥墩下设置炸药,溃军在桥面摩肩接踵通过。忽然间,爆炸声突起,桥垮路断,血肉横飞。
“等一等啊!”有佩戴着国民党将级军衔的军官在桥那头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了桥下的一切,呼叫着。
“这么多人,等得过来吗!炸!”杜长城命令道。
爆炸声与解放军的炮声交织在一起。
4月24日,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大步走进总统府,端坐在蒋介石的皮转椅上,向在北平的毛泽东报告胜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