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天色阴沉。杨文彰从家中返校,走在半途,看见鄢崮村的山梁和沟峁上,已经开始罩上一层湿湿的雾气,沟底下的柳树或椿树已经染上了轻微的绿色。尽管天仍然旱,但不妨它慢慢地要暖和起来。这也是清明不久,春天终于像是来了。
这两日来,广播报纸上一再报道,北京天安门广场上有人打着纪念周总理的幌子,发表演讲聚众闹事。杨文彰咋说也算鄢崮村的一个识字的文人,他岂能品味不出反叛朝廷的味道?杨文彰是一面注意收听广播,一面仔细琢磨这其间的名堂。想来想去,竟如杞人忧天,生出许多郁闷来。你且试想,一个十亿人口的大国,政局不稳焉能了得?所以他边想边走,忧心忡忡。
爬上沟坡,一眼望见一座沟峁之上,独独罩着一束晨光,晨光下面,恍恍惚惚立着一个怪人。此怪人牵一只白色奶羊,相况似人非人。抬头之间,又见此人朝他这面张望。杨文彰辨认一时,认出是吕作臣老先生。既看见便无规避的道理,老远挥动着手,赶了过去。
杨文彰走近,扶正眼镜,强作欢颜问他:“老先生近日可好?”吕作臣亦趁过一副笑脸,说道:“好,好!杨校长你也好?”杨文彰答道:“也好!”吕作臣一笑。杨文彰立上山峁朝下望去,只见天阔地大一派寂然,西畲壑子一道干川自北向南横在面前。杨文彰心中念道,自己乃一介小民,何须为天下的大事担惊受怕?想到这,不觉好笑起来。回头再看那吕老先生,身穿一套老布做的棉衣棉裤,神态甚是谦和。
杨文彰见此,失声赞道:“你这棉袄美啊!”吕作臣掀起自己的前襟,也惊喜道:“得是?咱庄户人家的老布,哪能与你们国家干部的洋布相比,不破不露结实耐穿便已足矣,岂敢言美丑二字!”杨文彰又见那奶羊通体洁白,两只饱满的大奶恰似铜钟倒挂,又赞道:“你这奶羊美啊!”吕作臣又道:“奶羊这畜牲,为人所用罢了。”
杨文彰听着,觉得老先生虽是咬文嚼字,然句句在理。联想到数月前求教时老先生的窘相,不禁又是一个纳闷。想着,笑了一笑说他:“那天夜里老先生的府上赐教,精辟得很哩。出了贵府,迎面遇上咱村整日与人斗棋玩耍的那个老汉,老汉听说之后,连声赞扬,说你解得好,解得好。”吕作臣道:“哦,你说是乃老汉,我晓得他。多少识得一些字文,不干正事,爱弄个蒙谜哄字,与人猜逗,或是编个顺口溜,贬损他人,无事拉拉二胡,野腔野调唱上一通。就这么个人,你与他说,他懂个屁!”
杨文彰也跟随说道:“就是就是,我也看他是有些糊涂!只是先生可晓得近日来天安门前发生的大事?”吕作臣问他:“是何大事?”杨文彰如此这般描述一遍。吕老先生听罢一惊,道:“竟有这种怪事?”
杨文彰问他:“怎么了?不知老先生有何看法?”吕老先生道:“看法嘛,难说,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便不是个好兆头!惊动朝廷了!”杨文彰追问道:“先生试说说看。”吕老先生思虑片时,一捋山羊胡,拉开架势说道:“先朝的时候,李闯王打进北京,逼皇上迁驾的事情倒有。不过现在与先朝的年代已大不相同,过去守城部队用的兵器都是长矛大刀,现在守城的部队用的都是机关枪。说实话,除了机关枪,其他东西你我一时也不能晓得。兵器这家伙你甭小看,关键得太太!古人有了拳脚功夫,便可以做英雄好汉。现在那种人吃不开了,再不是他的那时候了。你说得是?”杨文彰点点头。吕老先生见状,更添说话兴致,接着言道:“所以咱甭担心人家毛主席,毛主席坐江山,像是姜子牙钓鱼,稳得很哩。”
如此谬论,杨文彰听后只是窃笑,不过面上一本正经,又问他道:“时下这政局,你是如何看法?”吕老先生也不思考,张口便道:“政局嘛依据我老汉多年的观察,竟也能看出个大概来。前些日子我私下看过一份内部材料,上头有毛主席最近的几句讲话,不知你晓得不?毛主席说,‘搞无产阶级专政,不知道资产阶级在哪里,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你听人家毛主席把话说到啥程度了?怕怕,凡人不言但人家敢说。你说,人家若是担心江山不稳敢说这话吗?”杨文彰故作不懂,问他:“你看这话背后是啥意思?”吕老先生道:“啥意思?明摆的,这不是一场新的运动又来了!”杨文彰假意吃惊,问道:“竟有这事?”
吕老先生道:“我这一把胡子的年纪了哄你做啥哩嘛!说是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你不信吗?信了!信了好,你来,从共产党里找资产阶级!你找嘛,胡同口多着呢,黑咕隆咚的你钻哪一条?时辰差不多了,布袋口口一扎,一捉捉一窝子。不跳弹了得是?不跳弹了,这样好,江山又稳十年八年。我老汉若不是经多识广,通势也不是猜不透这其中的关窍?杨校长,这些道理凡常之人不是想晓得便能晓得的!嘿嘿,你也摇头得是?我看也是,偌大的世间竟没一人!我对你说话的意思是不是这样?不过千万千万,天机不可泄露,千万千万!你听着吗?我瞅着你确实是个识文断字之人,说与你听,只一个提醒的意思,甭再胡传,你说得是?唉,罢了罢了!”
杨文彰点头,然后蹲地上看羊吃草,没再顾及老先生的说话。见那奶羊粉唇茹草怡然自得,竟也悟出一条哲理来,说道:“我看你这羊活得最是惬意,所求者一把干草而已,与世无争,人通常也惹它不着!”吕作臣道:“却不是咋?”说罢也蹲了下来,与杨文彰一道欣赏奶羊。欣赏一时,老先生竟又悟出一条哲理来,他道:“嘿,天底下没有比它更明白的了!”说着立起,指着横在鄢崮村后东西走向的一条大岳,又道:“你看这天地之大何患无有!咱作为一般百姓,无论何人掌权,咱都像羊一样,把心放驯顺些,善良些,穷日子穷过,不也是安逸自在吗?”杨文彰立起,拍着手,仰面笑道:“对对对,是这理,是这理!你这几句,把我多年一直琢磨不透的天地大理全让你说透了!老先生,你让我觉悟了!我得走了!”吕作臣一面欣喜一面自谦,说道:“是吗?我都是一派胡言!再说了,咱老百姓为人活命,祖祖辈辈不就靠一个殷勤老实?这都是历史的经验,难道还用得着谁来总结?过来,过来,你先缓走一步,今日,倒要领你去瞅一件异物。在这里我老汉又特地要向你请教了!”
说罢,拉了杨文彰的手,下走几步,在一块坍塌的洞穴处驻足,指着一孔筛子大的洞口,道:“你往里头瞅。”杨文彰蹲下,头探进去看了一时,说:“黑咕隆咚啥也没有!”吕作臣劝他道:“你经心细看!”杨文彰听说,卸了眼镜哈口气,掏出手巾,擦干净了,又埋下头去看,不消片刻便清晰起来。原来黑洞里甚是阔大。一线光亮处,竟有一具骷髅。那骷髅,悲不像悲,笑不像笑,面朝他这方注视。那眼神很怪,明晶晶的,既傲慢又凄凉,俨然是愤世的姿态。
杨文彰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恶风迎面扑来,惊叫道:“哎呀,我的妈呀!是个死人的骷髅!”边叫边立起来,后撤了几步,似乎单怕那骷髅附身了一般。吕作臣道:“你还是没有瞅仔细了,你试再看!”杨文彰道:“�人的�人的,我不看了!”吕作臣道:“你也太胆小了,你试再细瞅一下,便能发现一些奇妙了!”杨文彰摆摆手,道:“不了不了,你说与我晓得不就得了!”吕作臣道:“说与了你,哪如你亲眼看得仔细?唉,既不想再看,我说与你听也罢。这个骷髅的脑瓜瓢上闪闪发亮,戴的是一副眼镜。”杨文彰说:“我说嘛咋怪怪的。”吕作臣道:“你说奇也不奇?你猜一猜,他是个啥人?”杨文彰思谋道:“不定是哪个朝代的教书先生!”
吕作臣笑道:“你与我猜的一模一样!若是一个穷汉,死后也不会平白无故戴眼镜得是?”杨文彰也诧异道:“这便奇了,戴眼镜这按说是近百年间的事情,古人是没有戴镜的说法的!怕怕,看来人也是命如蜉蝣,竟不如一副好眼镜耐使!”吕作臣道:“这有何奇?不要说再过一百年,再过三五十年我等凡人不也是一具骷髅?不过,我觉得奇倒是奇在--你倒是说说看--人死了还戴眼镜做啥?”杨文彰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难道,难道阴曹里还有需要看清的物事吗?”吕作臣道:“对了,不定就是这个道理!”杨文彰又退几步,仰面叹道:“唉,你说活个人难也不难?百样风流耍尽聪明是一生,奸骗诈算霸占山河是一生,庸庸碌碌一般无用也是一生,辛辛苦苦当牛做马也是一生,人这一生的匆促,究底不都是一具骷髅!”吕作臣道:“却不是!”
鄢崮村两代贤雅之士对说来对说去,然他们哪里晓得,此骷髅之人正是十年前被政府枪毙的郭大害其人。所戴镜者,乃兄弟歪鸡所为也。两人正欲回走,却见山坡底下一辆解放牌汽车由远而来。车厢里站立着几个带枪的军人,随同还有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眼见不知出了何事。
说的是庞二臭连日来行径颇为古怪。话再不似往日恁多,闲暇时便独坐在剃头挑子旁边,嘴里头鼓噘鼓噘,埋头咀嚼着一个物件。但见有人朝他走近,便慌忙背过脸去,将那物件吐在手里,揣将起来。一般闲杂人等,且不让他晓得。这物件著者不言,细心看客自已知道,无须赘述了。
剃头生意今年分外清淡,其主要原因是,尻子客根盈买了把推剪,无事便在家里给村中的老少理发。这事庞二臭嘴上不言,但见根盈却是怒目愣睁,恨不能将贼娃给生剁了。生意少,挣的钱便少。挣的钱少,吃喝用度便比不得往年。往年一月里头还可以见个荤的腥的,如今是清汤寡水,只能凑合着过了。身体得不到额外的滋补,对如今的他来说的确不是好事。要知道他现在除了应酬那些个抢枕头的老相好之外,还要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物。这年代,也是这些女流活通了。每每摸来,总让他防不胜防。所幸他有一枚八王遗珠的宝贝,闲了搁嘴里吮涮一时,虽不能奇效大补,但总不至于是元气大伤了。
这天,庞二臭落空了一日,待到擦黑,眼看实实是无人光顾了,这方收起剃头挑子回撤。一进院门,闻见窑里烟火的气息。庞二臭心中大喜,知晓是黑女那小刀客在为他烧炕煨被,进一步的话,不定糊汤都为他熬好了。庞二臭忙不及地放下挑子踏进窑门,尖声叫道:“死女子,咋还记得起我嘛!”声音落下,只见灶火后头立起一个人影来。那人影道:“你叫的是谁氏?”庞二臭定睛一看,果然似是而非,似非而是。那容貌,有如下凡的仙女,那神姿,竟似野出的媚狐。这里有诗描画:
一张灯笼红脸儿,一双勾魂的星眼;
一套紧凑小袄儿,一对踏波的菱角。
口中念念叨叨,不是凡人语调;
腰间扭扭捏捏,竟如西施流风。
庞二臭一时喜得是眉挑双梢,连声道:“啊呀,好你个死鬼鬼!咋梳妆打扮得这神妖,吓我一跳?”黑女笑着说:“八成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庞二臭道:“哪敢?只怕你不再来看我这糙皮老肉了!”黑女道:“说对了,今生今世就这一回了!”庞二臭道:“胡黏(说)!”黑女道:“真的话,我不哄你!”庞二臭拉过黑女,捧了她的脸蛋“吧”地亲一口,发出极大的响声,道:“乖乖娃,我老汉过这一辈辈最疼的是你,你不来,把老汉不靠(期待)死了?”黑女说:“靠死你!”庞二臭松开黑女,道:“甭胡谝了,也说饭做好了没?老汉我腿都饿软软了!”黑女道:“你也晓得腿饿软了,你看看,你瓦瓮里的玉米馇子还有没?”庞二臭“哎哟”一声,说:“把他家的,咋把这事忘了!前天说是从法法家籴上二十斤,一老忘了去取!”黑女道:“你还以为你有多少呢,我揭开瓦瓮一看,只剩下一把了。没方子,我这又跑回我屋,偷着给你取了两个蒸馍。”庞二臭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说:“还是乖乖娃对我好呢!”黑女揭锅,将馍与糊汤盛好,给庞二臭端来。二臭端起碗,喝了口滚汤,嘴里吹着气,说:“咋有股子煤油味呢?”黑女道:“你是狗鼻子,连煤油味都闻出来了!”二臭边嚼边看一眼扒在炕墙头的目光灼灼的黑女,说:“上来吃点!”黑女道:“我在屋里吃过了!”二臭直诧异道:“你今黑咋恁兴(欢喜)呢?”黑女说:“我哪晓得?”
说说话话,吃罢了饭,锅碗瓢勺收拾利落了,这才上炕,脱去衣服坐在了一处。庞二臭口里叫着:“死女子缓些,叫叔先歇一会子。”黑女揪住二臭那物件,道:“我看你歇了一天了!”二臭道:“说的也是,妈日的一天没摸着一个葫芦瓢瓢!”说罢,身不由己伏了上去。
这一场下来,二臭竟是敷衍了事。黑女讪笑,问:“你这咋了,口里这两天该不是没含珠珠?”二臭疲疲地应道:“不顶事不顶事,乃东西是个红眼猫(势利),扶强不扶弱,不管事了!”黑女说:“那你歇上一会儿。”二臭说:“把灯吹了。”黑女道:“不吹,我睡不着。”二臭揽过黑女,抬头吹了油灯。黑暗里,他拥着黑女鲜活年轻的肉体,内心很是舒畅,一时竟睡了过去。
三更时候,二臭被黑女摸醒了。二臭梦里叫道:“死女子,却咋缠得不让人睡嘛!”黑女说:“天亮了!”二臭道:“胡说,刚睡下天就亮了?”黑女不言,只抓摸他那物,片刻工夫又是不再由他了。这一番做弄了多时,直累得二臭似老牛上坡呼呼大喘。黑女点了灯,光着身子下炕,从墙角寻摸到一根绳索来。二臭睁开眼,问她道:“这可咋,可出啥奇方子哩?”黑女道:“是个奇方子,不过你得顺从我!”二臭软软地道:“老汉拿你没法了,由你弄。”黑女命令说:“你趴下。”
黑女用绳子拴了二臭的左手腕,接着又拴了右脚腕,将两者系一起了。二臭叫道:“死女子胡弄啥哩嘛,把叔绑疼了!”黑女道:“甭言喘。”二臭道:“随你,甭绑得太紧了!没说遇下你这死女子,把叔欺负扎了!”黑女又交叉拴了二臭的右手腕和左脚腕。可能是绑得紧些,二臭一面忍耐一面笑道:“实实是欺负人哩!”黑女看系结实了,将二臭翻了过来。二臭手与脚压在背下,不舒服,叫喊道:“死鬼鬼,快松绳绳,叔疼的!”黑女一旁穿了衣服,看着他,说:“你还知道疼的,我十七岁那年,你把我压在你这炕上,知道我疼不疼呢?”二臭叫道:“快松绳绳,叔向你求饶了不行?”
黑女道:“不行,绑上一会儿再说。”二臭恼道:“我生气了!”黑女笑笑,说:“你没看,我是怕你生气的人吗?”二臭又装出笑脸,百般求饶。黑女笑眯眯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下炕,出了院门。二臭在窑里喊黑女回去,他怕黑女走了。黑女从院里转回来,手里提着一只煤油桶,说:“甭怕,我不走!”二臭呻吟起来,停了一会儿,说:“该给叔松了绳吧。”黑女道:“一会儿绳绳自己便松了。”说罢掂起煤油桶,照着二臭的裸身浇了下去。二臭觉着大势不对,叫道:“死女子,你这弄啥哩!”黑女道:“我让你坐火龙!你不是说在你强奸我的头一夜里,梦着坐火龙了吗?今番我叫你坐上火龙!”二臭道:“黑女,你太毒了!”黑女爽朗地笑了,划着火柴,一根接着一根。火焰照亮了她黑亮黑亮的眼睛。她的眼睛从没有这么美过。她说:“我没你毒,你害我一辈子,我只害了你一时。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何又回头找你了吧!你要至现在还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男女这事情,我对你说,我愿意,我叫你受活(享受);我要不愿意,你硬要,你是叫我活受(受罪)。我十七岁时,你拿毛主席像章骗我,破了我的姑娘身子,那时候,我只能躲在我屋里干哭。现在,我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实际上就一句话:好女人是奸不得的!你明白吗?明白了吗?啊?你号啥哩吗?你有啥号的必要呢?你说,你糟蹋了多少女人?以你常挂在嘴上的话,你不是说你活得够本了?你说你的本在哪儿?是这儿吗?好吧,咱就从你的本儿开始,把它当灯捻子点了!”说着,将火柴盒里剩余的最后一根火柴划着,点燃了二臭的生殖器。二臭厉声叫起来。黑女不慌不忙地从炕角的破棉袄里摸到八王遗珠,放进兜里,跳下炕,掩门去了。
这天早晨,鄢崮村的上空散布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许多鼻子灵的人都嗅了出来,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呼吸着这奇异的空气。又隔一日,大家发现庞二臭不到照壁前来了。丢儿问:“二臭这贼哪去了?该不是又跑去黄龙山里头找他的那老寡妇去了!”众人笑笑,没人当事。
又过一日,下午,五甫妈喊叫着从二臭的院里跑出来。老婆吓得面无人色,咕咚一声跌倒在众人面前。人问啥事,五甫妈结结巴巴不成言语,但大致意思却晓得了。众人拥到庞二臭的院里,凡看到现场的,无不作呕几日。邻居马会珍回忆说,那天夜里她听见庞二臭号来着,只以为二臭又和哪个婆娘在潮风上头,没管没顾,不想竟是这事。
此事很快报到县公安局。又过几日,公安局派来了车辆。却巧,行走到鄢崮村东面的大墚之下,被正在山峁上谝传的杨文彰和吕老夫子看见。两个能人少不了又是一番猜测一番高论。这一日村民们慌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