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忍欲脱身-好爹好娘

胡菲菲被那一脚给弄迷了,便伸出胳膊把孙浩搂住,夺了酒杯,放在桌上,说:“咱们今天是让孙书记高兴哩,咱不能欺负老实人这样吧,咱换茶盅,我连喝三十盅……。”

只见她从矮桌上拿起一瓶酒,咕嘟嘟连倒五盅,一一喝干,连倒六轮,那瓶子也见了底,从矮桌上滚下来。她也像抽了筋似地软瘫下来,倒在孙浩的大腿上,呼呼喘气。

苗刚对两个女孩使个眼色,站起来,一手挽个光脊梁,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把门扣上。

孙浩脸上装迷,心里不迷,好容易熬到这场戏收场,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双眼惺忪,打量着压在双腿上的胡菲菲,想着最后的脱身之计。好美妙的一张脸啊,那般细嫩,酷似脱了壳的熟鸡蛋,光泽滑腻而充满弹性,看着看着便心旌摇动,欲望横生,禁不住想伸手去触摸闭合的双眸,似退潮的湖泊,裸现出一道心岸,长而密的睫毛便排列成岸边芦荻,摇曳着神秘,藏起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和夺人心魄的光焰,诱人去猜测湖底深埋的隐秘……那唇湿漉漉的,如同熟透的桑葚,浸润着甘甜的汁水,让人难禁地倒咽几口唾沫,喉咙便发涩了,想伸舌尖去舔……那微耸的鼻梁,玲珑的鼻翼,好似一件精美的牙雕,罩上一层细细汗珠,那鼻翼便闪出透明的光泽……这么仔细注视好久,孙浩便感到有几分失魂落魄,渐渐按捺不住了,伸出手指轻轻替她理理凌乱的额发,又轻轻替她抹去鼻翼上的汗珠,怜惜和欲念使他的双手不禁颤栗起来。

他想亲吻她,她醉倒在自己面前,完全是为了替他挡驾,她吞下了足以燃起火苗的酒精,为他争来一份安全。她很仗义,很勇敢,也很可爱。

他想拥抱她,帮她捶捶背,舒舒胸,再喂她一杯凉茶,帮她醒醒酒,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忍受酒精的煎熬,他心里不能平静。

他想和她一起做她想做的事情。活生生躺在怀中的尤物,没有非分之想,还算血肉之躯吗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那女人的举止早已向他传递了这种信息,她会顺从她,柔媚地顺从。

四周好静,仿佛世纪末垂死的寂静,好难熬的死寂啊一阵阵心猿意马,情欲一阵阵漫过堤防,他周身发出一阵阵可怕的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孙浩感到双腿麻木了,便轻轻搬起胡菲菲的肩胛,想把腿收回来。

“你……没事吧?”胡菲菲突然启开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轻轻发问。

“哦……好多了。”他骤然住手,额头一紧,脸便烧热了。

“哟,你在打颤!”胡菲菲抓住他的手,抱在怀里,关爱地笑着。

“你……喝杯茶吧。”他抽出手来,去端茶。

“不,我喝得够多了。”胡菲菲又把他的手抓住,在腮边偎着,脸上浮出夺人的笑。

他又一阵阵陷入草庵梦境,蓬乱的头发,松散的衣襟,令人骚动的笑声,每一声都会摇动花枝乱颤,红雨铺地……他害怕那眼神,每一瞥一视都有深长的含意从又密又长的睫毛缝里闪烁出来,魔鬼一样把他撕得七零八碎,他便化成羽毛,漫天飞舞,和那艳丽的花雨飘荡在一起。

“你喝得太多了,好让人担心!”孙浩真诚地说。

“咋啦心疼了书记大人?”胡菲菲依旧笑着。

“把一个女人撂翻了,那算啥?”孙浩也笑。

“你真鬼!”胡菲菲格格笑着,笑得很畅快。

“我真是为你担心嘛。”孙浩一副认真状,“他们灌我,你何苦充英雄哩?”目光与她交接时,又心跳怦怦。

“你以为我是傻瓜?”胡菲菲耸耸身子坐起来,“你会装熊,我也会演戏,那瓶酒不是酒,我灌了茶水你没想想,我是那么好欺的主儿?你中计了我的傻瓜!”胡菲菲双眼冒着火焰,一股股扑到孙浩脸上,得意和狂妄使她两腮绯红。

“噢,是这……没喝就好,没喝就好……”孙浩目光便从那张可爱的脸蛋上缓缓挪开,周身的骚动便渐渐消退,意念在冷却间变得清晰了。一种自作多情的愧意、真诚受到蒙骗的挫伤,以及险些走火入魔酿成大错的悔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抽出手来拍拍脑门,摸到一片冷汗。

胡菲菲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眨着眼睛,神秘地说:“你呀,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实说吧,今儿是苗刚设的局,下劲儿把你撂翻,我是他的帮手。可我一见你苦个脸,就不忍心灌你了不过,咱俩都是超级演员,把他蒙住了书记大人,你猜,我为啥要帮你?”

孙浩的脑子早就不集中了,呆呆地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深圳的水太深,摸不着底,靠不住岸……”

“傻样我是看上你了”胡菲菲火辣辣地看着他,突然靠上来,抱住他,狠狠来了个长吻,又说:“我看上的是人,不是县委书记!”

“我有啥好?县委书记,我现在还不是。”孙浩想着如何脱身,话便说得很索然。

“瞧瞧,又装傻,又装傻哩!”胡菲菲双手套住他的脖颈,歪着头,翕张着唇,鼻翼传出喘急的呼吸,心鼓声声震动着他的胸腔,周身的情绪都膨胀起来,那双湖泊般的眼睛荡起恐怖的波涛……不经意间,女人胸前的纽扣松开了,薄薄的衣衫蝉羽般飞落下来,原来朦胧依稀的玉体便真实迷人地裸露在面前好惑人哪,比他方才胡思乱想时还要美妙十倍!然而,他却没有了刚才那份美妙的心境,努力挣脱着,甚至把脸转了过去。只是他无法挣脱,那女人死死压在他的身上。

“你不是想么还装傻……”胡菲菲紧紧贴在他身上,嘴唇贴在他脸上,气儿都喘不匀。

“别这样。这不好”他说得很轻,但很坚决。

“我知道你想,我知道你想……我情愿,我情愿……”胡菲菲很急迫,欲火把双颊都烧红了,一只滑腻的手已经解开他的领扣。

他意识到处境的险恶。但他又想,尽管如此,也得给人家留个面子,不然以后还如何相处于是,他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小胡啊,谢谢你,也谢谢苗刚,你们的情谊我记住了。你也很明白,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工作,一起干事业,咱们要成为好同志、好朋友,何必要留个话把子,让别人指三道四呢!”

如同迎面刮起一阵寒风,胡菲菲身子一缩,垂坐下来,一双眼盯着孙浩,变得愕然而又冷漠:“你想耍我,还是看不起我?”

孙浩趁势站起身来,依旧一脸认真地说:“我丝毫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没有,一点没有。小胡,天不早了,快把衣服穿上,咱们都该休息了。”他弯下腰,拿起那件衣衫,轻轻披在胡菲菲的身上。

胡菲菲脸上凝了一层寒霜,双眼涌满泪水,噌地站起身来,把刀子一般的目光冷冷钉在孙浩脸上,用嘶哑的声音说:“伪君子假正经!你以为你是书记,你很高贵我很卑贱,很下流,是妓女,是流氓?那好吧,交钱吧按这里的规矩,脱了就算,不干也看了,看了也得拿钱拿呀书记大人!”

柔情万分的胡菲菲陡然变了个人,把满腔忿火莫名其妙地泼洒过来,尽情奚落了个痛快淋漓,后来,竟抱住脑袋拱到地毯上,呜呜地咽泣起来。

过了好久,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两条柔润的手臂抱在一起,浓密的头发披散了,露出雪白的颈项和丰腴的肩胛。

“你不懂女人……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坏女人……我恨你,恨死你了!我也在恨我,在这世上找不到我崇拜的男人,怎么会碰上你……?”

孙浩忍受着她的嘲弄和奚落,一阵阵汗颜和内疚,如同遁宅入户的盗贼,卑琐而又气短。他怯懦地说:“小胡,我不该乱猜你,可以想到,你似乎很痛苦。如果你相信我,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胡菲菲缓缓转过脸来,双眼含满晶莹的泪水,如花蕊中的寒露,一触即掉。她朝孙浩投来情感复杂的一瞥,又嘤嘤啜泣。

孙浩无力劝解,也无力安慰。虽从她难解的宣泄中悟出诸多弦外之音,对她多了许多复杂的看法,却又无法探究。此刻,他不能丢下她拂袖而去,只好默默守着她,忍熬着时光在痛苦中艰难地游动。好容易盼到苗刚鬼魂似地出现,才平息了这场难解的“桃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