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雯从外地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服装店看望魏刚。午后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空气清新而凉爽，赵雯特意让张师傅关了空调打开了车窗。

走的这半个月，赵雯几乎每天都要给魏刚打电话，魏刚总是说手机漫游太贵，没说几句就催赵雯挂机，用座机打他又推说太忙。他的冷漠，让赵雯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

店里的服务员说吃了中午饭，林芳来电话把魏刚叫走了。

去服装厂要路过罗晓明的广告公司，赵雯打了个电话陈莉正好在，赵雯便让张师傅把车停在了楼下。才半年的工夫，广告公司已有了很大的发展，原来只有三间办公室，现在又增加了三间和一个大厅，人员也多了两倍。

陈莉把赵雯迎进自己的办公室，问赵雯喝咖啡还是可乐。赵雯说随便，陈莉便给她冲了杯速溶咖啡。

“现在你可成了名人啦！”陈莉亲热地搂着赵雯的肩，一脸的兴奋，“连我们都跟着沾了光，这不，好几家企业点着名儿让你拍广告呢。他们的消息真够灵通的，不仅知道你和晓明是朋友，连咱俩是同学他们都晓得。”

“我可不拍什么广告了，最好还是别出名的好。”赵雯连连摇头，并习惯地捋了捋秀美的长发，“你是不知道，我打个电话都有人偷听，以后上街恐怕都得化装了，多烦人呀！刚才一进你们的大门，人家就跟看动物似的边打量边议论，真让我难为情。”

“要不怎么报纸上总说做名人难呢，等你大红大紫之后，就更没有行动自由啦。你看《甲方乙方》里那个女歌星，真到了她那个份儿上，我看你也就甭出门儿了。”

“快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再说咱天生也不是那样的材料，还是做普通人的好。”

“那不行，怎么说这几家的广告你得应喽，我是向人家保了证的，还跟人家签了意向书。”

“再说吧，我现在真没这个心思。快告诉我，魏哥和芳芳怎么样？”

“他俩都好着呢，服装厂旗开得胜，头一个月就赚了十几万。下个月的活已排不开了，眼下正扩编队伍，还想让豆豆也过去呢。”

“美发中心不开啦？”

“这几个月一直赔钱，下半年又长了房租，豆豆和阿明沉不住气，不想干了。听说魏哥已经给他们找了个下家儿，人家看在魏哥的面子上不仅答应给点儿补偿，而且还准备留用阿明。”

“怎么会不挣钱呢？咱们干的时候不是挺赚钱的吗？”

“现在可不像从前了，美发厅多得可以用簸箕撮用筢子搂，而且没几家做正经生意。就豆豆和阿明那个老实巴交的劲儿，哪竞争得过人家！”

“唉！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让他们接手，我和芳芳原本是想让他们多挣点儿钱的。”

“这只能怪他们赶的时候不对，你也就别吃后悔药啦！”

“晓明好吗？《旋涡》该写完了吧？”

“听说差不多了，正修改呢。电视剧一播，他也成了香饽饽了，这段日子好几家出版社都盯着他呢。”

“我就说过，他早晚得火起来。”

“晓明说他得感谢你，是你帮了他的大忙。也真是够新鲜的，想当初他出书得求人家，这才过去半年，一下子反过来了，就因为你们拍了电视剧。”

“还是他的小说写得好，不仅雅俗共赏故事性强，又写得很有情，能抓住读者。小说就该像他这样写，眼下有些作家写的东西怎么读你都看不懂，读圣经和金刚经都没那么费劲。晓明的写作路子是对的，只要他坚持这样写下去，肯定会有更多的读者。”

赵雯的确为罗晓明高兴，她一直认为罗晓明更应该做个文人，尽管他现在经商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他不适合做一辈子商人。他不具备何伟的圆滑刻薄和杨志鸣的冷酷无情，也不具备魏刚敢于冒险的大无畏精神。他的优势仅仅是智商和才学比他们高，可是在现阶段的商品社会里，智商和才华是不一定跟财富划等号的。不过罗晓明也不同于其他的文人，他不仅有冷静的头脑，又有了这些年的社会实践，兴许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儒商。

陈莉见赵雯陷入短暂的沉思，便点上了一支烟。她现在很少吸烟，而且仅限于自己的办公室，倒是从不避讳赵雯和罗晓明。

“雯雯，我觉得你该重新考虑一下跟魏哥和晓明的关系了，总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可不是长事儿。”

“你怎么也这么认为呢？你不是不知道，我和晓明早谈开了，我们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好朋友。”

“可是魏哥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这一点你比谁不清楚？你干吗这么执迷不悟呢？难道你没感觉到芳芳和魏哥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吗？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直觉。也许他们现在还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许多事情往往都会在意料之外发生发展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说芳芳暂时还忘不下李海文，就是她彻底斩断了与李海文的情结，也决不会跟我争魏哥的，她不是那种人。”

“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用发展的眼光看，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和芳芳谁更适合魏哥？而且，你今后的发展无法估量，你和魏哥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凭魏哥的脾气秉性，他怎么能接受你呢？”

“所以我才拒绝了那么多的片约，所以我才不能答应为你们拍广告，所以我才更想过正常人的普普通通的生活。为了能和魏哥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牺牲！”

“关键是问题不在你，谁不知道魏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这份感情。为什么？就因为他一直觉得他配不上你，他不想委屈你。实话告诉你吧，魏哥早就跟晓明谈过了，他再次对天发过誓了，终身只认你做妹妹。晓明倒是很冷静，坚决不赞成魏哥这样做，还指责魏哥不该做爱情的逃兵，不该拿你这份凝重的感情当儿戏。”

赵雯再次陷入沉思，她的脑子又有些乱糟糟的了。

魏刚近一段时间的做法，真是让她又气又恨又爱，她实在不理解魏刚为什么总认为他配不上她。在赵雯的眼里，魏刚是这个世上最值得信赖、最可以依靠、最最优秀的男人，他的相貌、他的人品、他的性格、他的为人处世，以及他的一切一切，赵雯都无可挑剔，都是由衷地喜欢。赵雯从不怀疑自己的这份爱，从没觉得把自己的这份感情交给魏刚有什么委屈，并发下誓言，今生今世非魏刚不嫁。

“我得走了。”赵雯站起身来，表情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你去哪？”陈莉略带歉意地望着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未免过于唐突和直率了一些，“你别太心重，事情也许没我说得那么严重。”

“我去服装厂，去看看魏哥和芳芳。”赵雯的语气低沉，透着一股令人怜惜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