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明上了魏刚的车后，气得一句话也不说。魏刚很潇洒地开着车，嘴里还很难得地哼起了《酒干倘卖无》。

“拜托啦！我的哥哥！”罗晓明的心里烦透了，”安静些好不好？”

“我高兴呀！”魏刚的酒喝得恰到好处，没醉，却有些飘飘然。

“有什么好高兴的？”罗晓明像是谁欠了他的钱。

“遇上个大买主，本应该咱们做东，可他偏充这个冤大头，真是让咱们连娶媳妇带过年，哪找这等美事儿？”魏刚眉飞色舞着。

“我看他是没安好心！一看他对雯雯那色迷迷的样，我就来气！”

“管他憋的啥屁，咱雯雯才不会上他的当，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谁也抢不走雯雯！”

“我讨厌他那副官腔儿，也不稀罕他的饭，更不领他的情！”

“你就会假清高，又不是他个人掏腰包，不吃白不吃，天天请我才乐呢？”

“以后我可不给他这个脸，更不愿雯雯和这种人来往，尤其是月亮宫认识的人！”

“难道你不是在那儿认识的雯雯？”

魏刚觉得罗晓明的话有些过了，这话要是让雯雯听了肯定伤心。

“我......”罗晓明也觉得自己的话欠妥。

“雯雯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还是大度一些的好，不然，早晚有一天你得伤了她。”魏刚很郑重地叮嘱。

“我没一点侮辱雯雯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有人总纠缠她。”罗晓明的心平静下来。

李海文是托人拿的驾驶本，开车的技术很一般。这是个熟练工种，没有足够的驾龄，想潇洒地开车是不容易的。在赵雯看来，李海文开车的姿势和神态也很有些官腔——做作、呆板，不像何伟和魏刚那么轻松自如。李海文尽管学着老司机的样子边走边聊，可双眼却始终不敢离开正前方，把方向盘的手也很僵硬地摆在十点二十的规范位置。

“雯雯，何老板对你可真是一百一啦！”李海文瞥了赵雯一眼，忙把目光回到正前方。

“我知道。”赵雯坦诚地点头。

“魏刚和罗晓明对你也不错，也各有他们的长处，可我和何老板都希望你能冷静，友情和爱情毕竟是两码子事儿。魏刚为人豪爽大方人却粗俗了些，罗晓明博学潇洒却是个穷酸文人，现今的社会这两种人并非是理想的人物，在这一点上，我想你应该更实际一些。何老板跟我说过，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挣钱，他也为你提供了这个条件，你该珍惜才是。”

李海文说这番话的时候，正赶上红灯塞车，得以时不时地扭头看赵雯几眼。坦率地说，他对赵雯并不是没有非分之想，如果不是有林芳在先，如果不是何伟曾和他有过约定，哪怕是丢了头上的顶戴也要追求赵雯的。

“您说得对，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根本不敢考虑那方面的事。”赵雯的脸上又闪出阴郁。她并没太留意李海文对魏刚和罗晓明的褒贬。

“你和他俩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李海文的表情又恢复了官场上的严肃。

“这......”赵雯不明白他的意思。

回到月亮宫之后，李海文兴致勃勃地把饭前饭后的情形告诉了何伟。

“行！初战算是告捷啦！”何伟十分满意，”早看出那小白脸是个醋坛子！赵雯闹着要走，八九不离十是他煽呼的，不然赵雯根本舍不得这份工作！”

“魏刚可不太好对付哟！”李海文不无担忧地说。

“他是个粗人，吸引不了赵雯。只要让小白脸断了念想儿，这事儿就有希望，咱们必须要趁热打铁。”何伟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书店还缺台空调，这倒是个空子，不过一台柜机得七八千呢！”李海文想起了赵雯不同意装空调的事。

“去他个妈的！”何伟咬牙切齿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能把水搅浑了，再多花点儿也值得！”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万元钱扔给了李海文。

“我已想过了，明着办赵雯肯定不同意，咱把钱一交，让空调部的人去装，他们仨准得互相猜疑。”看来李海文早有预谋。

“妙哉！”何伟一拍桌子，”这是咱那连环计里的离间计！咱就等着找乐吧。”

“嘟嘟嘟！”李海文的呼机响了，林芳留言：在大厅等。

俩人便起身去了夜总会。14

何伟和李海文走进去的时候，赵雯正在演唱《一个真实的故事》。林芳双手抱胸站在门侧，一身墨绿色的套裙，白衬衣，红领结，既庄重又漂亮。

“怎么才来呀，死鬼！”林芳迎上前，娇嗔地打了李海文一拳。

“我跟伟哥谈点儿事儿。”李海文神秘地望着何伟一笑。

“是的，我们在办公室聊了会儿。”何伟也笑着为李海文开脱。

“之前呢？”林芳噘起了薄嘴唇。

“我......”李海文不知该不该如实坦白。

“好啊！越来越不老实啦！”林芳又挥起了小手，”雯雯早告诉我啦！”

“我是怕你生气。”李海文的脸红了。

“我是那么小心眼儿吗？不过，往后可不许再瞒我！”说着，把李海文拽到了后面的包厢。这里光线很暗，坐下后林芳便依偎在李海文的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乖？”李海文疼爱地搂住她的肩。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林芳的声音格外温柔。

“看你这高兴劲儿，肯定是好事啦。”李海文轻抚着她细嫩的脸颊。

“当然是好事儿啦！”林芳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喜欢听他心跳的声音，仿佛能听出他的心中所想。

“快别卖关子啦，”李海文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每次和她这样在一起，他便很知足很幸福，丝毫不怀疑她的这份真情实感。

“我有啦！”林芳的头更深地埋人他的怀里，手也在他的腰际轻抚着。

“有了什么？”李海文的神经”腾”的一下子绷紧。

“傻瓜蛋，你说有啥？”林芳轻轻抬起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摸摸，有四个月啦！”

“不可能吧？咱们可都是在安全期呀！”李海文的额头、手心、腋下同时冒了汗。

“安全期不一定绝对安全呀，书上不也这么说。”其实，林芳并没有精确地算过什么安全期，她巴不得能怀上他的孩子。在这一点上她欺骗了他。

“这是真的？”李海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脑子有些轰轰作响，又故作镇静道：”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又不是虎妞，没事拿祥子哥耍着玩儿。你看我这腰，裙子都快系不上了，不然我还不告诉你呢。”林芳的脸上泛着羞涩。

“那得赶紧做喽！”李海文一脸紧张。

“不嘛！我要生下来。”说着，又贴近李海文的耳朵，”准是个儿子，我可爱吃酸的啦！”

“芳芳，听我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海文如临大敌。

“我才不是闹着玩，这是咱们俩爱的结晶，我会非常非常地珍惜！”又是哪部小说里的对话，”他会像你一样聪明潇洒，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可咱们不能结婚呀！”焦虑中带着无奈。

“我不在乎，只要你真心爱我就行啦。结婚的人未必是相爱的，相爱的人又往往不能结婚。”林芳的恋爱观和婚姻观。

李海文真是又怜又爱又气又急，更有极大的不安。

“听我说，你太年轻，太简单，太糊涂，太琼瑶了。你没结婚，怎么能生......”他不知想说什么。

“我早想好啦，只要有间小房子，哪怕是间平房，你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我们，等儿子稍大些，雇个保姆，我再出去上班，肯定不让孩子受委屈！”她想得也许更远。

“这太委屈你啦！”他说的是心里话。

“我觉得很幸福！”她又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可万一让人知道了，我......”他不想把自己的担忧和顾虑明说。

“放心吧！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供出你，就像女地下党那样严守秘密。为了你的前途，我肯定扛得住！”林芳说着，宣誓一般把攥着的拳头举在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