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看了看那瓶香水,喜不自禁。
她说这是名牌,登喜路,知道吗?
妹妹说我不知道。“这可是世界名牌,像这么一大瓶的,值一千多呢。”
她打开包装,姐姐轻轻朝自己身上按了一下,一股清淡的郁香味立即弥漫过来。
她闻了闻说:“我倒是更喜欢CD这个牌子。”
她有一瓶CD,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怕妹妹用。现在她又说不喜欢登喜路,那么就不喜欢好了。可是她又把妹妹带进她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她和姐夫的床上,让她听。
妹妹说听什么,姐姐说别说话。
一会从上面的楼板上传来一种声音。
床的咯吱声。那种声音清脆而短促,姐姐说:
“这样的声音每天要响三四次,甚至在夜里我们都会被这声音吵醒,我真想上去敲他们的门,问他们有完没完。”
妹妹又听了听,判断道:“那是一种锉刀在锉着什么的声音。”
姐姐被妹妹的比喻逗笑了。这频率确实很快。
姐姐又说:“你听,你听。”
这时是一个女人的隐隐约约的叫声。
姐姐妹妹一起听这种声音似乎不太合适。
但姐姐丝毫不在意。
妹妹问:“楼上的人你见过吗?”
“没有。不过,我往他们家塞过一张纸条,因为他们整天放摇滚。这也让人受不了。”
“可是,你们的马勒也让人受不了。”
妹妹猝然地说了这一句,然后嘻笑起来。
姐姐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
“我也要让楼上的那对听马勒,提高他们的素质,别总是粗鲁的摇滚。你听,你听……”
姐姐激动地抓住妹妹的手。她们屏气听着,上面似乎已经到达了最后的冲刺,因为那咯吱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嘎然而止,像突然断了的琴弦。女人的声音却还依然响着。接着有人光脚跳下床。
妹妹说:“他似乎正走向卫生间。”
一直到脚步声停止,姐姐笑着站起来说:
“音乐会结束。”
妹妹走进自己的房间,站立在窗帘边,不禁伸手抚住边沿,似乎上面还留有姐夫的指温。
这个偷窥的男人,他是一个得意而走运的男人,还是一个可怜的男人呢?
关窗子吗?不行,房间里没有空调,关窗子的话,会闷热死的。
很晚了,姐夫才吹着口哨回来。他手里提着几个大塑料袋。平时这些超市里的一切都是妹妹或是姐姐来操办,然而今天从吃的到用的他都买了,细心到连洗面奶也买了,甚至是夹衣服的夹子。
姐姐看到这么多东西,惊呼着跑去连连亲她丈夫的脖子。而妹妹的目光落在那精致而可爱的夹子上,然后看了姐夫一眼。此时,他正敞开着衣襟,露出浅黑色的咽喉,他的笑脸正和妹妹的碰在一起。那副无拘无束的佯装乐观的样子,足以知道他是了解她的心的,她似乎听他说:你可以用夹子夹住啊。
她连忙低下头去,忽然回忆起前几天她说要搬走时那种不敢抬头的样子。然后和姐姐一起去厨房弄晚饭。实际上,不用怎么费心,许多都是姐夫买回的熟菜。
什么都准备好了,等小仙。三个人坐在餐桌上只是吃一点凉菜,喝几口啤酒,她只是看姐姐,而姐夫也是看姐姐,即使是一些必要的话,都只是盯着桌面说。
姐姐说:
“一个男人送了她一瓶登喜路,你没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吗?”
“一个男人?”姐夫把脸转向妹妹。
妹妹说:“最近我倒是交了桃花运,现在有两个男人在追求我呢,一个是老外,还有一个是跟踪者,他的行为有些古怪,但是他精神令人感动。”
姐夫说:“老外?跟踪者?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问:“知道那个跟踪着你的人是什么人嘛?也许不是为了爱,而是恨呢?”
妹妹想到那个青年,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一问,姐姐的话,让她想起了那苍白的脸。
姐夫说:“对,跟踪者是谁?你姐有时说的话是名言,假如是恨呢?”
姐姐饶有兴趣地睁大眼睛盯着她。姐夫也在等待。
妹妹的脸红了起来,她不能肯定地说他是她的追求者。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妹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沉默着。
姐夫说:“我们在等待,就像他们在等待哥多一样。”
“我只有老实地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反正见了一面之后,在我们那天买车时,他还一直跟踪我。他甚至还来过这座楼。只是那天他戴着墨镜,脸色苍白,但我觉得他是。”妹妹说着,把脸朝向姐姐说,“前些天他一直出现在我们家的楼下,你天天看到的青年就是他。”
姐姐几乎惊叫起来。
姐夫说:“他来这座楼了?你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这儿来?”
妹妹说:“我还不能肯定。”
姐夫的脸上明显现出了焦虑。
姐姐看看他,安慰他说:“你没有必要害怕,他是在追她,开始我还以为在追我呢。”
姐姐笑了。
姐夫的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妹妹为刚才的话有些后悔,她悄悄地盯了姐夫一眼,他正大口地喝啤酒,然后看了看墙上的钟,焦燥地说:
“这都快八点了,人去哪了?”
说着,他又起身说:
“我去找小仙,我怕出事。家里太乱了,又是跟踪者,又是老外,小仙还老是不回来。”
小仙是在一个网吧里被姐夫找回来的。那时妹妹已经躺在房间的床上睡觉了。朦胧中只听到姐夫的呵斥声以及小仙的“只是聊聊天嘛”之类的反抗声。月光映照着窗帘,窗帘用那几个精美的夹子夹上了。
此后的两天里,四周处于一种平稳的状态。但是妹妹却整夜整夜地仅仅处于朦胧状态。雷恩曾经打过电话来,却也不忙着见面,他真是一个沉着的男人,好像他不急,他只是想说说话。妹妹的心渐渐平静了。
几天过去了,妹妹又一次躺在床上,总觉得似乎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到底是什么?生病了吗?是的,头疼,感冒?姐夫回来也仅仅是坐在一起吃个饭,然后回自己房间,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在早晨偷窥了,男人真的能够克制自己了吗?妹妹不信,姐夫的收敛让她平静,却又让她感到失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第三天里,她已经不夹窗帘了,她把那几个夹子扔到了抽屉里,然后关灯睡觉。可是依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变得痛苦难耐,整个身心有一种彻骨的疼痛。她真的病了。姐姐看她这样,帮她熬了鸡汤。她在喝鸡汤时,甚至不敢看姐姐的脸。因为每次她生病,姐姐都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计较她用了她哪些东西,而是像母亲一样对她奉献出无私的爱。为了报答,她把雷恩送她的“登喜路”香水给她,但是姐姐一再坚持说自己不喜欢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