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赛爷爷一直很照顾他,常常请他喝啤酒,虽然啤酒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应该不怎么好。
“我们去抓青蛙卖给史莱姆叔叔吧。”狄米特说:“要不然就进城里,我可以在街头吹陶笛赚小费。”
“得了吧,进城要花的钱可多着呢!”我冷冷说道:“而且我妈绝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你们敢丢下我就给我试试看!”
“女生。”狄米特哼了一声,将宽大的草帽抱在胸前,打了个嗝。狄米特今晚喝了太多的啤酒,他说酒是音乐家的灵感泉源,他一定要学着喝。
狄米特跟我一样都不是犹太人,他爸爸是瑞典来的中学教师,他妈妈则是比利时来的小学教师,弹得一手漂亮的风琴,在教堂里为圣歌伴奏,也是我们国小的老师。幸好他的爸爸不是我们的老师,因为他爸爸实在是个严肃又无趣的男人。
狄米特是村子里面最干净的男孩,眉清目秀的,一头带点淡棕色的金发在巨斧村中格外受瞩目,我想玛丽跟约瑟芬都爱上了他,但他却爱上了玛格丽特阿姨家乐器店橱窗里的那支长笛。长笛要价三十五个铜板,那可是笔大数目!所以今天下午狄米特毫不犹豫将身上仅有的积蓄,通通押注在海门的手臂上。
我爸爸比我妈妈整整大了十岁,是个懒散的农夫;妈妈则是个爱唱歌的美女,两个人在美国结婚后,居然因为继承了老姑妈在黑森林的一块地而跑到这个小犹太村生活,两人的生涯规划未免也太随性了。
四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小不小,说大却绝不够大。尽管大家的身上再翻不到一个铜板,但找不到边际的黑森林,已经大到可以容纳没有铜币的漫长暑假。
黑森林有太多太多神秘的传说,还有太多太多非探险不可的古怪境地,也有太多太多适合午后酣睡的凉沁幽地。
我们看着摇曳的营火,暑假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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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一粒小石子轻轻地飞进窗户的缝隙,带着天空将明的蓝色微光敲上我的床缘,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就将我吵醒。这是狄米特的拿手好戏,他打水漂的技术仅次于盖雅爷爷,狄米特能够在湖面上让扁平的石子蜻蜓点水、溅出八个水波。
我赶紧起床,快速地换上粗布衣裳,套上草鞋后,蹑手蹑脚地将窗户打开,月亮还挂在天上,但天空已经蜕去黑衣,套上深蓝的酱色,现在大概连史莱姆叔叔都还没起床到牧场挤牛奶吧。
我往下一看,狄米特坐在我家庭院的篱笆上笑嘻嘻地看着我,山王则跪坐在三条守护菜园的狼犬前,伸出手大胆地抚摸它们的颈子,三只狼犬都撒娇似地将头埋在山王的怀里亲热。真是太不可靠的卫士。
海门穿着连身工作服,卷起袖子看着我,示意要我照以前那样跳下。我点点头,毫不犹豫就往下跳,海门像接高飞球一样轻轻将我接住,再慢慢把我放下。海门从三年前就开始有力气接住从二楼跳下的我,后来我慢慢长大,海门的力气也慢慢跟上。
公鸡还没啼叫,我们四个小鬼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森林深处探险了,这几年来我们早已把方圆五公里探索完毕,为了将我们的版图扩张到“不知道通到哪里河”下游八公里处,并且在天黑前赶回家,我们必须非常早就出发。当然,除了不太有人管的海门,我们都已作好被父母痛揍一顿的准备。
“汤姆跟哈克呢?”我小声问道,四人走在蛙叫虫鸣的田园小径上。
“狄米特连续丢了八颗石子,汤姆睡得很死,一点反应也没有。”山王说道:“哈克昨晚病了,不知道几天才会好。”
“今天还是我们四个啊。”狄米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