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如果你明年力气再长一倍,老头子说不定真要让位给你!”摩赛爷爷大笑,被众人抛到半空中。
海门傻笑,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经比去年长了一倍,只要再严格锻炼体魄,说不定明年自己的力气真能再长一倍。
尽管海门将我们四个小鬼的零用钱输得一塌糊涂,但他马上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在大家将啤酒洒在他的身上欢呼时,他也一股劲地笑,爽快接受啤酒的英雄礼赞,被村人抛到半空中。
海门就是这样的人,不开心的事绝对没办法在他的身上逗留太久,尽管他为了推倒巨岩整整等了三年。
但巨岩不会长脚,而海门的手臂却会越来越粗。
故事,就像这块凛凛生威的巨岩一样,长在黑森林的中心,生了根,紧紧抓住整个村子,抓住四颗永远相连的心。
□
村子“巨斧节”的最高潮就从摩赛爷爷扳倒海门的下一刻开始。
众人簇拥着摩赛爷爷来到巨岩旁,摩赛爷爷拄着拐杖,在海门欣羡的眼神下,哈哈大笑猛力拍击像小山一样大的巨岩。巨岩当然没能倒下,但众人可是很捧场地叫嚣欢呼,连摩赛爷爷养的大狗丹丹也开心地绕着巨岩狂吠。
海门忍不住在一旁大喊:“摩赛爷爷,你认真一点!我想知道我距离推倒巨岩还要多久?”
摩赛爷爷并没有嘲笑人小志气高的海门,他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掌使尽全力挥击巨岩,巨岩虽然一动不动,但摩赛爷爷殴打巨岩的声音却十分怕人,真不愧是巨斧村第一力士。
“海门小子,看到了吧?想要推倒巨岩,光靠力气是不够的。”摩赛爷爷微笑道,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很疲倦了,摩赛奶奶赶紧搀扶着他,拿出毛巾为他拭汗。
“那还要什么?”海门看着摩赛爷爷红肿的双手,说:“还要日日夜夜、刻苦锻炼的决心,对不对?”
“不对。”摩赛爷爷若有所思道:“有一种东西是没有办法锻炼出来的,希望你总有一天会懂,也希望你永远没有推开巨岩的一天。”
海门傻气地看着摩赛爷爷,说:“没有办法锻炼出来的话,那我根本不能做什么啊!懂了也没用。”
摩赛爷爷哈哈大笑,但有些村人看见认真的海门对推倒巨岩的执着,竟有种不快的眼神;不过摩赛爷爷爽朗的笑声很快就将大家莫名奇妙的情绪冲散,不一会儿庆典中的啤酒将大人小孩个个都灌醉,所有人踉跄地唱着诗歌,围在夕阳下的营火旁。
“哇,从明天开始我们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了,我们应该想点办法打零工赚钱,暑假漫长得很。”山王看着营火说,营火映在他的脸上,深刻的轮廓上泛着红光,卷曲的黑发里藏着一只好奇的蚱蜢。
尽管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三十年,在德国的黑森林里,这个以犹太人为主的小村落仍是不可思议的存在。村口的教堂是这个犹太村马马虎虎的信仰中心,每天却有不少人看着凹凸不平的巨岩发出敬畏的感叹。
而山王是犹太拉比(神父)的独子,也是村子里的孩子王,每当憨厚的海门受到欺负,他总是挺身而出。
“对喔,我输光了大家的钱。”海门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他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是欠揍。
海门是个孤儿,摩赛爷爷说他的爷爷曾经跟他一起并肩跟可恶的纳粹作战,勇敢战死,只留下一个六岁的女儿,也就是海门的妈妈。但海门的爸妈在他八岁那年就生病死掉了,从此海门就住在同村的远房亲戚家里,虽然他的力气很大,但不懂事的小孩子总喜欢笑他没爹没娘,海门总是倔强地忍住眼泪,一个人走到“不知道通到哪里河”畔的灌木丛里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