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启古匣-天眼(精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十点列车终于抵达丹东南站。接站口处,瘸三为萧伟安排好的朝语翻译朴昌吉已拎着行李等在那里。这是一个典型的鲜族小伙子,高高瘦瘦,二十岁左右年纪,穿着整齐,戴一副眼镜,样子十分腼腆。�

萧伟满脸坏笑地上前与朴昌吉打着招呼。一边打量来人,心中暗想:“倒啊,瘸三记错名儿了吧,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嫖……那个什么的啊,估计还是个处男呢吧?”�

朴昌吉自不知道萧伟的龌龊想法,很殷勤地上前帮着拿行李。萧伟问小伙子认识瘸三么,朴昌吉憨憨地说不认识,是一个朋友找的他,只知道自己是去当导游。萧伟笑了笑,看来瘸三嘴还挺严的。�

萧伟是第一次到东北,丹东更是头一回来,一路兴致盎然。小伙子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十分尽职,只要关于旅游的事情,无论丹东的民俗风情,还是朝鲜的传闻轶事,都不厌其烦地给萧伟介绍着。�

他告诉萧伟,两人现在走过的地方就已是中朝边界。前方不远处的鸭绿江对岸就是朝鲜领土。其实早在日据时期两岸本是同一城市,后隔江而治,南面是中国丹东市,北面是朝鲜的新义州。这段鸭绿江原本设两座铁桥,都是日本时期修建。后不知何因,较小一座铁桥被朝方锯去一半,仅留中国这边一半。所以现在能看到的,只是一座半铁桥,完整的那座,一半属于中国,一半属于朝鲜。�

两人边走边聊,二十分钟以后,

出租车停在了旅行社门口。旅行社的行程是当天中午十二点乘火车从丹东北站出发,在新义州转车后直达平壤。看看还有时间,两人匆匆吃了顿饭,即随旅行团大车直奔火车站。十二点整,列车徐徐驶出车站,越过铁桥后进入朝鲜领土。�

车行不久便到达了朝鲜新义州火车站,萧伟扒着车窗看了看,两边距离其实就算走路也用不了多久,不禁心中诧异。朴昌吉告诉他,所有去朝鲜的客人都要在这里换火车,因为朝鲜那边使用窄轨。�

导游带领众人在新义州车站等候开往平壤的列车。由于长期封锁,许多中国人对朝鲜的好奇不亚于六十年代老外对中国的好奇。萧伟探头探脑四下打量,车站周围有不少朝鲜人民军战士正在巡逻。萧伟拿出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留念。朴昌吉一把按住他,警告萧伟:在朝鲜是绝不能随便拍照的,小心被当做特务抓起来。萧伟吓了一跳,看看朴昌吉神色郑重,心道:不至于吧?但还是收起了相机。�

百无聊赖等了一个多小时,火车还是踪影皆无,萧伟有些坐不住了,撺掇着几个旅客找导游理论。导游显然对此见怪不怪,微笑着向大伙儿解释。原来朝鲜火车是以晚点出名的,按我们的逻辑,列车晚点一两小时已是不可容忍。在朝鲜,晚点半天是运气好,一两天很正常,即便是晚上十天八天也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朝鲜人出远门坐火车不是问始发时间是几点,而是问哪一天。因而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等”火车,而不是“赶”火车。坐火车长途旅行的人,通常要带足几天的干粮及铺盖,到火车站安营扎寨去等。导游一番说明,大伙儿都笑了。没有办法,入乡随俗吧。�

又等了一阵儿,萧伟实在无聊,叫上朴昌吉,又叫了几个人一块儿打牌。总算运气还不太坏,由于新义州是始发站,总共等了两个多小时,大伙儿终于踏上开往平壤的列车。�

火车缓慢行进在朝鲜的窄轨铁路上,如随着舒缓的鼓点在摇头摆尾,人坐在列车上更像骑着山地车下台阶。不过让萧伟开心的是,车上的服务小姐都很标致,只是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像动物园的长颈鹿一般没精打采。萧伟不懂朝鲜话,英语也不灵,否则早就上前搭讪了。�

放眼向车窗外望去,两边都是大片赭黄色的丘陵。地里长着庄稼,看来长势并不好,平均只有中国这边一半高。除此以外,公路上还偶尔可以发现一两辆汽车,不过好像是烧木炭的那种。这种车萧伟几年前在一家博物馆里见过,应该算古董了,没想到在朝鲜居然还能使用。这回萧伟长记性了,虽然看着新鲜,但没敢再掏出相机。�

颠簸了几小时之后,列车终于安全抵达朝鲜的首都平壤市。平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宏大而美观的,出了车站,迎面是一幅巨大画像,萧伟捅了捅身边朴昌吉,问他上面写的什么。朴昌吉小声告诉他,画像上写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太阳是金正日将军!萧伟咧了咧嘴,道:“我靠,这……”�

朴昌吉赶紧拉住萧伟,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央告他:千万不可乱讲,朝鲜特工人员非常多,而且很多都懂中文。萧伟住了嘴,扭头看了看身旁一脸紧张的朴昌吉,心中暗想:胆儿这么小怎么陪我办事儿啊?�

众人坐上旅行社大客车,行驶在平壤空旷寂寥的林荫道上。导游按惯例介绍着平壤的人文历史、文化风俗、名胜古迹等。车窗外飞快地闪过整齐划一的绿色树木、稍显单调的居民楼,一个个穿着淡灰色呢子制服裙的交通女警察。萧伟便如刚进城的农民一般,看什么都新鲜,不时扒着窗户往外面瞅着。�

朝鲜最好的饭店是大同江饭店,邓小平曾于此下榻。这次旅行团住的是平壤大饭店,排名第二。朴昌吉告诉萧伟,现在中国人到了朝鲜基本都是大款,虽然朝鲜官价人民币对朝币比例是四比一,但实际黑市的比例正好反过来。�

拿到钥匙后,服务员把大伙儿带到房间,萧伟和朴昌吉住在一起。房间还算大,陈旧的实木地板上铺着薄薄的地毯。不起眼的旮旯撒了点药,不知是要对付老鼠还是蟑螂。房间配备了松下窗式空调、东芝彩色电视机,条件看来还可以。萧伟注意了一下,屋内其他设施的

商标好像被仔细弄掉了,不过暖水瓶上如下一段英语让萧伟猜到了它的产地:BaoWenPing。�

安顿好后,萧伟关好房门,把朴昌吉拉到一旁,神色郑重地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他。出乎意料,朴昌吉并未太过惊讶,只是点了点头,问萧伟:“你准备怎么办?”�

萧伟的意思,既然李氏家族在朝鲜名气这么大,打听起来应该不会太难。一会儿下去吃饭,就可以先跟服务员聊聊。如果实在打听不到,大不了上街找一个平壤锁匠问问,肯定会有线索。朴昌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萧伟又从行李箱取出那两套旧工作服以及金日成像章,告诉朴昌吉: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看他的了!朴昌吉看了看萧伟手中物品,腼腆地笑了笑。�

刚刚商量完毕,导游敲门进来,通知他们可以下楼吃饭了。另外,要暂时拿走两人的护照。萧伟一愣,问导游为什么。导游向两人解释道,在朝鲜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国人,居住在首都是需要获得批准的,所以大家的护照必须再盖个章。萧伟松了口气,将护照递给导游,看了看朴昌吉,心中暗想:看来朝鲜还真够紧的,这次暗访,难度恐怕要比预想的大。�

收拾好东西,两人下楼到餐厅吃饭。朴昌吉按照萧伟的意思,在饭桌上就与一旁的服务小姐聊了起来。萧伟自是一句也听不懂,只得闷头吃饭,再加上他也确实饿了。朝鲜一直以饮食精制闻名,不过朝鲜明显物资紧缺,十二人的饭桌上,翻过来掉过去就是那几样菜,不过米饭管够。�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房间。萧伟问朴昌吉刚才和那小妞儿唧唧歪歪说什么呢?朴昌吉告诉他,自己向服务员打听了李氏家族的情况,不过那女孩显然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甚至连李氏家族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但她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平壤市中心有一座人民大学习堂,里面设许多阅览室,一个阅览室对应一个科目,对普通老百姓开放。除此以外,每间阅览室都配备一个答疑室,如果遇到疑问,任何一位读者都可以进去咨询。朴昌吉问外国人是否可以到那里查询资料或答疑,服务员说她并不清楚。�

两人商量了一阵儿,看来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途径。不过不方便的是,旅行团一般都是集体行动,如果两人不跟随大队,单独出去会比较麻烦。而且最重要的,两人的护照还在导游那里。琢磨了一会儿,萧伟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虽是周日,不过人民大学习堂并不休息。按昨晚商量好的,萧伟一大早就给导游去过电话,说朴昌吉受了风寒,今天不能随团参观了,而自己也要留下来照顾病人。导游忙拿了些药上来,安慰朴昌吉要好好休息。�

萧伟问护照的事儿怎么样了,导游掏出护照,刚要递给萧伟,犹豫了一下,又塞回口袋,告诉两人:既然不随团出去,护照还是先放在自己这里吧,在平壤,外国人单独出去是不方便的。朴昌吉一愣,看了看萧伟,萧伟嘿嘿笑了两声,没说什么,送导游出屋。开门的时候,萧伟轻轻拍了拍导游肩膀,说道:“哥们儿,你说得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导游走后,朴昌吉呆在了那里。萧伟依旧嘻嘻哈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作服,对朴昌吉道:“愣什么呢,赶紧起床换衣服,你以为你还真病了啊!”�

朴昌吉神色沮丧,摇头道:“没护照,咱们哪儿也去不了!”萧伟咧嘴一笑,从口袋摸出两本护照:“你看这是什么?”朴昌吉一呆,萧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小哥们儿,学着点儿吧,我这两下子,少说也有七八铃功力,来,换衣服!”朴昌吉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萧伟是怎么把护照搞到手的。�

人民大学习堂离旅行团住的平壤大饭店并不远,三公里左右。大队人马出发后,两人悄悄溜出了酒店。快步走了半小时,终于站到了平壤市中心这座颇有名气的建筑前。萧伟抬头望去,眼前的建筑气势雄伟,是典型的苏式结构,门前一排大理石柱子,看着很有点儿像位于北京天安门的人民大会堂。�

很幸运,进门时并无人拦阻。萧伟暗自庆幸,看来朝鲜的管理是外紧内松,根本没有传的那么邪乎,赵颖之所以那么说,肯定是跟自己抖攒儿呢!�

两人顺利找到了和机械制造有关的阅览室。这里的资料果然很全,朴昌吉很快查到了制锁业李氏家族的资料。据资料显示,朝鲜战争以后,李氏继承人李朴奂被分配到一家翻译成中文叫“753”的机械制造厂,享受专家级待遇。资料最下面有工厂的地址。�

两人都很兴奋,出了大学习堂,一路小跑回到酒店。萧伟取了那只盒子,朴昌吉又向服务员详细问清了地址,在酒店餐厅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即动身。�

平壤市并没有出租汽车,两人坐了几站地铁,又倒了三次公共汽车,两小时后,终于来到李朴奂老人工作的753机械制造厂。朴昌吉朝文流利,按着萧伟的嘱咐,伪装成李朴奂老人的亲戚,很快便从门卫处打听到老人的住址。�

二人绕到工厂后院的专家住宅区,这是一片不小的二层小楼,楼房盖得宽敞、明亮。萧伟强忍住心头的激动,按下了门铃。房门打开,是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朴昌吉简单向老人说明了来意,老人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看两人,犹豫了片刻,将两人让进房间。�

萧伟不由得暗自打量面前这位可能是世界上惟一可以帮他打开“觐天宝匣”的老人。只见他大约七十岁年纪,一头花白的头发,面色红润,气色很好,眉宇间一股英气。老人留着一缕银白的胡须,梳洗得非常整齐干净,身着纯白色的便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矫健,毫无龙钟之气。�

开门见山,萧伟直接讲明了来意。由朴昌吉翻译,他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包括寻找开锁高人的历程,以及自己曾见过苏州张家的后人,并特意告诉老人,张家先祖曾是李氏先祖的徒弟。听到这里,老人面上一直的怀疑神色慢慢放了下来,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此事。�

介绍完毕,萧伟打开包裹,取出了那只盒子,对老人道:“老爷子,您可能是惟一能帮我的人了,这件事情,就拜托您了!”�

老人似乎没有听到萧伟的话,盒子一取出,目光就完全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萧伟给朴昌吉使了个眼色,朴昌吉点了点头,又将萧伟的话复述了一遍。老人似乎依旧没有听到,眉头微锁,盯视着面前的宝匣,沉吟不语。�

萧伟不敢再催,在一旁焦急地等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老人缓缓舒了口长气,喃喃说了句什么。萧伟转头看朴昌吉,朴昌吉小声道:“老人说的是,‘没想到先祖这件杰作,总算让我见到了!’”�

萧伟神色一变,突然呼道:“坏了,这回可羊入虎口了!”朴昌吉不解,看着萧伟。萧伟急道:“哥们儿,这盒子……原来就是他们家的啊,他不会,不给我了吧?这儿可是朝鲜啊!”朴昌吉一愣。�

老人已站起身来,抱着盒子慢慢走到屋角,将盒子恭恭敬敬放到屋角供桌上,又点上三炷清香,拜了起来。萧伟傻眼了,冲到老人身边,说道:“老爷子,咱们可说好了,这盒子现在已经是我们家的了,你可不能……不能要回去啊!”同时回身猛向朴昌吉使眼色,让他赶紧翻译。朴昌吉犹豫了片刻,没有言语。�

只见老人拜了三拜,站起身来,沉默片刻,对两人道:“抱上盒子,跟我来吧!”萧伟看了看朴昌吉,朴昌吉立刻给他翻译。萧伟满脸狐疑,抱起盒子,两人随老人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极大的工作室,屋内只有一张工作台,摆满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工具。工作台周围放着几张椅子,四围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锁具。�

萧伟抱着盒子坐下,老人缓缓出了口气,用中文对萧伟道:“小伙子,能见到先祖这只盒子,我余愿已足,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把盒子打开!”萧伟呆住了,愣了半晌儿,才结结巴巴说道:“您……您会说中国话?”老人点了点头,道:“日据时期,先父为躲避日本人追杀,曾带我到中国东北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从小是在东北长大的。”�

萧伟好奇心起,问道:“日本人?他们怎么会追杀你们?”老人叹了口气:“或许就是为了李氏家传的手艺吧!”萧伟点了点头。突然他想起了高阳那段故事:当年日本人为打开从溥仪卫队抢到的“觐天宝匣”,曾派出大量特工到处寻找开锁高手,难道,李朴奂一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才远赴中国避祸的么?�

萧伟将心中疑问讲给老人。老人眉头微微一皱,喃喃道:“难道这几十年的谜团,竟然是这个原因么?”抬起头来,问萧伟道,“你说的,就是眼前这只盒子?”�

萧伟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这一对觐天宝匣,另一只还躺在皇太极棺木里,眼前这只,应该就是当年溥仪被日军劫持的那只!”�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的谜底,竟是这样!”顿了一顿,道,“小伙子,盒子既是你家传,我也就不再多问。总之,我要感谢你让我见到了先祖这件杰作,终于了却李家历代列祖列宗的愿望,你放心吧,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把盒子打开!”�

萧伟脸上一红,心中暗想:这回自己还真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讪讪笑了两声,恭恭敬敬将盒子放到老人面前。老人缓缓舒了口长气,沉默了半晌儿,带上老花镜,从一旁工具箱中挑选了一件工具。闭了闭眼,将工具慢慢探入锁孔之中。萧伟屏住呼吸,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只见老人的手在轻微地动着,一盏茶工夫,已将三个锁孔分别试过,取出了工具。萧伟问道:“怎么样?”老人放下工具,点了点头:“这是‘对顶梅花芯’机关,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要给我一点时间准备。”�

萧伟道:“多长时间?”老人思索了片刻:“两天就够,我需要准备几件特殊工具!”萧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老人道:“除此以外,最好能有一个懂得开锁的人配合我,这样才会事半功倍。”萧伟问道:“要什么样水平的?”老人道:“至少二十柱以上的高手!”萧伟一愣,张了张嘴,刚想毛遂自荐,又停住了,摇了摇头,问道:“老爷子,如果没有怎么办?”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果实在没有,我只能试试看,这样吧,后天下午,你们一起过来。”�

那晚自门外与萧伟分手后,高阳回到赵颖处,见她虽心中难过,但明显不愿多谈。高阳叹了口气,安慰几句,匆匆离开。�

接下的一周,高阳异常忙碌。第二个周末,赵颖打过来电话,通知他已找到相关的部门,所有材料也递过去了。赵颖托了一些关系,对方承诺最迟一个月会有结果。高阳大喜过望,放下电话立刻联络萧伟。但萧伟手机关机,再打家里,也没人接。萧伟的习惯高阳清楚,这小子只要睡觉,手机一定关着,甚至家里电话也会拔掉。�

晚上下班回家,又给萧伟挂过了电话,还是关机。高阳隐隐觉得不对,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这小子不会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吧?难道真的瞒着自己和赵颖,独自去了朝鲜?高阳想起来,朝鲜那边不就是没有手机网络么?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萧伟绝对干得出来!�

不敢再耽搁,立刻下楼打了个车,直奔萧伟住处。来到门口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再拨萧伟家电话,房间内确有电话铃声。高阳有些慌了,犹豫了片刻,给赵颖挂个电话。�

半小时后,赵颖也打车来到萧伟门口。两人商量了几句,都是忧心忡忡。赵颖咬了咬嘴唇,拔下头上发簪,打开了萧伟的房门。屋内一片狼藉,到处是吃过的方便面盒,桌上地下堆满各式各样的开锁工具以及曾老日记。高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本,日记内夹着许多纸条。随便翻开一页,他注意到,上面有一段文字似乎被萧伟用红笔画过。仔细看了几眼,高阳一震,又翻了几处,再从地上又捡起几本看过,他呆住了,片刻,他冲到桌前打开了电脑。�

这边赵颖也在仔细搜索,屋内似乎并没有什么惹眼东西,不过那只盒子似乎不在了。来到电话机旁,看了看拨出记录,都是长途:有的是前面加零的手机号码,有的是固定电话,区号为0415。�

高阳还在电脑旁忙碌着,片刻,他站起身来,脸色惨白:“萧伟……果真去了朝鲜!”赵颖看着高阳,眉头紧锁。高阳又道:“我查看了他最近的上网记录,最后一天是上周五,基本都是朝鲜有关的信息。”赵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电话记录也都是长途,如果我没记错,0415,应该是丹东的区号!”�

萧伟失踪了!高阳与赵颖当晚便联系到丹东那家旅行社,听到是萧伟的朋友,接线小姐立刻连通了旅行社领导。那位负责人员在电话中显得很急,他告诉两人:萧伟与另外一名叫朴昌吉的旅客,是到北朝鲜后第四天中午,向导游请了假,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听宾馆服务人员讲,当天下午两人确实离开了酒店。而且导游也向旅行社报告,此前两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导游处偷走了自己的护照。旅行社目前正通过各种途径寻找,不过,已经整整三天了,没有任何消息!�

高阳放下电话,完全傻了。呆了半晌儿,突然蹿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赵颖伸手拦住,问他要干什么。高阳神情激动,告诉赵颖,自己要去朝鲜,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萧伟找回来!赵颖沉默了片刻,告诉高阳:现在的情况,萧伟最大可能是被朝鲜特工人员抓了。如果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算自己陪高阳一起去,恐怕也无济于事。�

高阳醒过神儿来,问赵颖怎么办?赵颖思索了片刻,告诉高阳,惟一的办法,是尽快拿到外交部的批文,这样就可以证明萧伟的清白;此外,自己会请示公安部领导,看能不能通过上层关系,联络朝鲜相关部门。高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整整两个星期,两人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也幸亏有曾老以前的关系,赵颖终于顺利拿到公安部最高层的特批文件;另外,外交部批文也在两周后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拿到。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周五晚上,坐最后一班列车赶往丹东。�

火车上,高阳思绪如潮、坐卧不安。赵颖劝慰高阳道,现在所有该做的两人都做了,只要萧伟还活着,就一定可以把他救出来。高阳眉头紧锁,抬头看了看两周以来奔波劳碌,瘦了一圈的赵颖,突然问赵颖道:“你不恨萧伟吗?”赵颖看着高阳,没有回答。�

高阳叹了口气,又道:“我看得出来,包括曾老留下的那件事情,你一直都很尽心,我想知道,你真的只是为曾老信中的嘱托么?”赵颖看着高阳,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高阳笑了笑,道:“我和萧伟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另外,曾老临终前对我有嘱托,要我以后帮着他好好管着萧伟。可是……你应该不一样,你们不是已经……”�

赵颖疲惫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为了什么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萧伟救出来。”高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突然又问:“赵颖,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爱萧伟吗?”赵颖一愣,脸腾地一下红了,垂下眼睑,半晌不语。高阳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你要实在不愿意,可以不说。”�

赵颖抬起头来,看着高阳,说道:“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或许很多人对这件事情都有同样的疑问。”说到这里,赵颖缓缓叹了口气,又道,“不过你可能并不了解,其实对一个女人,爱情,并不需要理由。或许说,那只是一种感觉,无论对方是否优秀,是否有才学,是否努力,甚至是否对自己好,都不重要,因为女人是感性动物。所以,问一个女人为什么爱一个人,是愚蠢的。很多时候女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爱一个人,即便她能说出理由,也仅仅是理由而已,而不是原因。”�

高阳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赵颖道:“其实我很清楚,比起萧伟,你更正直,更有才学,更努力,甚至……更温柔体贴。但非常抱歉,我还是没有能爱上你。”高阳的脸更红了,定了定神,只听赵颖继续道,“不过,你既然问起我为什么爱上萧伟,这个原因,我倒是知道。”�

说到这里,赵颖眼望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之所以会爱上萧伟,是因为,萧伟活得真实!高阳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只听赵颖继续道,“萧伟有很多毛病,鲁莽、暴躁、偏激、不拘小节,甚至,不务正业……不过,我想他可能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活得很真实的人之一。”说到这里,赵颖叹了口气,又道,“这世界上伪君子太多了,大家每天戴着面具,张口就是谎言,虚伪、自私,表面一套,暗地一套。但萧伟不是这种人,他虽然爱说谎,但他从不真正欺骗谁,我想你和萧伟比,他甚至比你更真实!”�

高阳点了点头,赵颖说得不错,萧伟确是一个真小人,和他在一起,吃亏从来是明面上的,你绝不用处心积虑防着他。平日里相处,除了要忍受萧伟满嘴跑火车,以及永远一点儿正形没有以外,其他都是很轻松的,萧伟是一个很好的做朋友的料。�

两人沉默了片刻,赵颖继续道:“实际上,萧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对我很好的。我很清楚,一个男人如果愿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时候,说明他已经真心希望对这个女人好了。不过,萧伟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而且,也有我的问题。所以,我很清楚萧伟为什么会离开我,而且我也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才最终选择离开我的!”�

高阳一愣:“迫不得已?你们俩

离婚不是因为他和英子……”赵颖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和英子没有关系……”高阳看着赵颖,有点儿糊涂了。赵颖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大学学的是机械电子,进入公安部不久,就做了曾老的学生,跟老人学习开锁方面的知识。”�

高阳点头表示知道此事,不过心中微觉奇怪,不明白赵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听赵颖继续道:“在做了曾老学生一年以后,他与我深谈了一次。曾老告诉我,以我的资质,在开锁方面很难成大器,若改学刑侦,将会有很大作为。从那儿以后,曾老就开始教我刑侦方面的知识。在老人生命的最后几年,可以说他把在刑侦方面的所有本领,全都教给了我!”�

说到这里,赵颖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是女孩子,对破案天生就没有很大兴趣,我一直不明白,曾老为什么会如此固执非要把所有本领一股脑填鸭式地教给我?我想,他如果这几年不费尽心力教我这些东西,应该还可以活很多年。”高阳心中也感费解。�

沉默了片刻,赵颖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所以,当半年多以前萧伟出了那件事以后,我很不甘心,于是花了一段时间,用曾老教我所有破案方法去调查这件事情,最终,我搞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全部情况。”高阳问道:“是怎么回事儿?”�

赵颖苦笑了一下,一字一句说道:“萧伟和英子的那件事情,只是他做的一场戏!”高阳完全傻了,呆了片刻,问道:“难道,那件事情是假的?”赵颖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出差回来前那天下午,你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么?”高阳点了点头。赵颖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电话,是萧伟让你打的,对吗?”高阳再次点头。�

赵颖吸了吸鼻子,嘴角浮起一个凄凉的微笑:“萧伟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对你好了,他会想尽办法,一定要让你恨上他!”高阳眉头紧锁,回想往事,顿然间大悟,也一下子明白了萧伟几月前对他说的那番话。高阳深深叹了口气,一时间,车厢内一阵沉默,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只听见列车车轮撞击铁轨那单调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颖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我想,我还是对萧伟的了解太少了,很多事情,到现在我依旧想不明白。”高阳问道:“你指的什么事情?”赵颖道:“比如说,萧伟的身世,他就从不对我提起,曾老也没有说过,甚至你和马老奶奶,也从来没有对我讲起过。但我感觉得到,这里面一定有事情。因为以曾老的家世和才学,萧伟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种性格?还有,就是萧伟和他母亲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让萧伟如此憎恨他的母亲?”�

高阳叹了口气,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其实很简单,你们结婚以前,萧伟曾非常郑重地与我、曾老和我奶奶说过,不希望大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因为,他害怕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瞧不起他。”赵颖一愣:“瞧不起他?”�

高阳点了点头:“其实你问的这两件事情,是同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关于萧伟母亲的,还有,就是他的父亲!据我所知,萧伟和他父亲感情非常好,不过,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曾老正在南方劳改,所以萧伟小时候,一直是和他的母亲在一起。萧伟原本与母亲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不过,在萧伟十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最终,使他们母子两人成为陌路。”�

高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一年,萧伟得了一场大病,具体什么病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一种非常致命的疾病。当时曾老还在南方没有放回来。萧伟母亲为给萧伟治病,几乎倾家荡产。可就在这时,发生了那件事情……”说到这里,高阳低下了头,沉默良久,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继续说道:“萧伟父亲结婚时,年龄已经很大了,不过他母亲当时还很年轻,也很漂亮。所以就在萧伟的病最重的时候,他母亲却突然把他扔到了积水潭

医院,跟着一个南方暴发户跑了!”�

“什么?”赵颖听到这里,完全呆住了。高阳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媒体曝光了,当时社会各界纷纷站出来痛骂萧伟母亲,要她把孩子领回去,做母亲的,即使病再重,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赵颖点了点头。�

高阳道:“但萧伟母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来领萧伟。我和奶奶知道了消息,从唐山赶来接萧伟,但萧伟性子天生执拗,谁也不理,也可能他那时受的刺激太大了,谁也不相信。这时候,社会各界纷纷捐款,要为萧伟治病。在医院的医生护士的仔细照料下,萧伟终于恢复了健康。但病好以后,他哪儿也不去,就在积水潭医院住了下来。可以说,萧伟是积水潭医院的医生护士把他养大的!”�

赵颖恍然大悟:“难怪萧伟每月都要神秘失踪一整天,回来就发脾气,为了这事情,我们曾经吵过很多次,原来……”高阳道:“对,他就是去医院看望把他养大的那些叔叔阿姨了!”赵颖问道:“后来怎么样?”�

高阳道:“后来,曾老终于被平反释放,把萧伟接了回去。不过萧伟的性情已经完全变了,他不再相信世界上任何人。不到一年,他就和曾老吵翻了,那时候他还没上完初中,自己主动提出退学,之后不久,又搬出了曾老家,从那儿以后,他就一直在社会上混着!几年以后,萧伟母亲突然回来了,听别人说,她是因为年老色衰,被那个暴发户赶了出来。萧伟母亲没脸去找曾老,于是偷偷跑去看萧伟,没想到……”说到这里,高阳突然停住,神情痛苦,摇了摇头。�

赵颖看着高阳,过了好一会儿,高阳才抬起头来,继续道:“萧伟是用棍子把他妈妈打了出来,为了这件事情,他被判了三年刑。其实你应该注意到,你刚认识曾老那段时间,萧伟一直不在,其实,他是被关在监狱里。”�

赵颖恍然大悟,使劲儿咬了咬嘴唇。高阳看着赵颖,缓缓说道:“所以你现在明白,萧伟并不是天生的坏孩子!只不过,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结儿没有解开。为了进监狱这件事情,他更恨她妈了。其实据我所知,萧伟母亲为了这件事情没少跑路子,但当时萧伟下手太狠了,他妈妈的臂骨都被他打断了,落下了终生残疾。萧伟犯的是严重伤害罪,没有办法缓刑的。”�

说到这里,高阳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赵颖也使劲咬了咬嘴唇,良久无语。一时间,车厢内一片寂静,两人眼望窗外,各自想着心事。�

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上午,列车抵达丹东。两人到旅行社再次详细了解情况之后,当天下午,坐上了开往平壤的列车。到达平壤已是晚上,赵颖马不停蹄,立刻找到朝方相关部门负责人员,在出示了中方批文以及所有证明材料后,对方承诺,立刻帮助查询萧伟失踪的情况。�

整整两天的等待,第三天下午,朝方人员将电话直接打到酒店。电话中负责人员告诉赵颖,萧伟已经找到了,被关在平壤第二监狱,同时收押的还有一名名叫朴昌吉的中国人,以及一个名叫李朴奂的朝鲜人。�

听到这里,赵颖一愣,萧伟果然厉害,居然真找到了李朴奂老人。只听朝方负责人员继续说道,这三个人是涉嫌间谍罪被捕,主要原因是在他们被抓获时,同时缴获了一只盒子,到现在为止,已经请了多位专家,这只盒子依旧没有打开。�

听到这里,赵颖笑了,真正能够打开盒子的李朴奂老人,已经被收监了,其他人员自然无法打开。赵颖把事情进展告诉高阳,两人均大喜过望。朝方人员已在电话中正式道歉,说是一场误会,当天下午就可以释放萧伟与另外两人。�

下午四点,两人赶到监狱。萧伟被带出来的时候,手铐脚镣已被除去,只是满身的油污,衣衫破烂,胡子拉碴,看来是受了不少罪。看到房间内站的居然是高阳和赵颖,萧伟一愣,随即咧嘴一笑,说道:“没想到咱们仨跑这儿聚会来了,怎么样,哥们儿这回是连朝鲜窝窝头都吃过了,牛大了吧,呵呵!”�

赵颖没想到经历这样一场生离死别,萧伟居然还在胡说八道,摇了摇头。高阳低声喝道:“萧伟,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大家急死了,你怎么还胡说八道。”萧伟叹了口气,道:“说句实话,我还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还记着,哥们儿还欠着你还几千块钱没还呢,难道就这么歇了?”顿了一顿,又道,“另外,我爷爷留下的那个谜……我有点不甘心!”�

高阳道:“你总算是怕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萧伟一笑,道:“怕?我什么时候怕过,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想当初在积水……”说到这里,萧伟看了看赵颖,赵颖也正看着他。萧伟转过头来,继续道:“那时候我就早该死了,这么多年,都是便宜给我的!”高阳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手续很快办好了,曾老留下的那只盒子也还给了萧伟。朴昌吉与李朴奂老人也同时被放出。几人走出监狱,再一次看到外面的阳光,恍如隔世。大伙儿先将老人送回住处,老人显然并未受这件事情影响,兴致依旧很高,和萧伟约定,第二天下午,大伙儿一起到老人家做客,把盒子打开。�

朴昌吉依旧是神情木然,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还没有从这件事情的震惊中苏醒过来。萧伟问老人道:“老爷子,他这絮絮叨叨地念叨什么呢?”老人道:“他说,他想马上回家。”萧伟点了点头,又问:“对了老爷子,他前两天一直念叨的,好像不是这句,是说什么呢?”�

老人道:“他好像是说,他只拿了两万块钱,他不想死!”萧伟笑了,道:“这小子看来真是吓糊涂了,我这给他两千块钱,哪儿来的两万啊?”老人笑了笑,挥了挥手,走进了房间。�

当天晚上,朴昌吉终于缓过神儿来,但明显已经被吓坏了,死活要马上回家。没有办法,萧伟给他揣了三千块钱,把朴昌吉交给旅行社,让旅行社尽快把他送回丹东。�

萧伟似乎根本没有受这件事情的影响,依旧有说有笑,嘻嘻哈哈。想到曾老留下的秘密终于可以揭开,虽然这半个多月来一直担惊受怕,但所幸有惊无险,高阳也很兴奋。惟有赵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个晚上一直没有出来。�

萧伟兴致盎然,和高阳大侃了半宿,不过无论如何,谁也猜不透祖父究竟在红木盒子的后面两层放了什么,不过好在明天下午,这一切的谜题就可以揭开。回想这几个月以来的艰辛,两人均感慨万千,直聊到天光大亮,才困极而睡。�

这一觉直睡到中午,两人起来后,叫上赵颖,一起吃了午饭。赵颖似乎并不愿意再陪着两人去开锁,在萧伟死拉活拽之下,只得一起前往李朴奂老人家里。�

老人的开锁工具早已准备完毕,寒暄了几句,老人把三人带到工作室。工作台上,摆着四件形状极为奇特的工具,这是四根极有韧度的钢条,两侧伸出无数小爪。老人告诉三人,对顶梅花芯难在两点,第一,锁芯一共三个,而常人只有两只手。若是两人配合,三个锁芯间有互动关系。同时找到两个开锁高手已是不易,两人又要有极强的感应配合能力,更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

而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般锁芯结构均是以锁簧与锁柱形式构成,只要分别上下推动锁柱,机关就会破解,而对顶梅花芯实则已经抛弃了这种结构,虽然表面看来似乎还是锁柱结构,实则已改为机关上下推动再加旋转力量才能打开,所以一般锁匠遇到这种锁,就会一筹莫展了。�

萧伟看了看赵颖,恍然大悟,难怪这两月来自己几乎毫无进展。想到这里,萧伟突然道:“对了老爷子,您上次不是说,需要一个开锁高手跟您配合么?”�

老人点了点头。萧伟很兴奋,道:“我给您带来了一个!”说完话,萧伟将赵颖拉到前面。赵颖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不是什么开锁高手。”老人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孩。萧伟道:“老爷子,她可是中国公安部的开锁专家,肯定没问题。”�

老人问了赵颖几个问题,赵颖一一回答。老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表示满意。萧伟神色兴奋,推着赵颖坐到老人旁边。老人拿起桌上的工具,开始给赵颖讲述两人配合的要点,赵颖边听边缓缓点头,一旁的萧伟更是喜形于色。�

半小时以后,老人传授完毕。赵颖又向老人询问了几个问题,老人一一回答,赵颖的眉头逐渐舒展,点了点头。老人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四根开锁工具,挑选了其中两根,递给赵颖。赵颖定了定神,再次点头。�

四根工具同时插入盒子第二层锁芯中,赵颖双手工具进入最上面锁孔,而老人的两根工具分别进入下面两个锁孔。工具到位,停顿了片刻,老人微微颔首,两人手上的工具开始做细微的运动。先是老人的左手,再是赵颖的右手,然后是赵颖的左手,随后又是老人的右手,此起彼伏,像舞蹈一般煞是好看。�

整整一小时过去了,两人还在重复这个动作,连高阳已经有些烦了,萧伟似乎还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两人的动作停止了,赵颖眉头紧锁。萧伟问道:“怎么样?”赵颖呼了口气,道:“已经到最后一步,不过里面太复杂了,我突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萧伟一愣:“不会前功尽弃吧?”赵颖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萧伟又问:“里面怎么回事?”赵颖将锁芯内部情形描述了一遍。萧伟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悟,突然道:“对了,我在苏州张老头儿那儿学会了一套‘乱簧决’,不知道有没有用?”萧伟说罢,马上将“乱簧诀”背给赵颖。�

赵颖何等聪明,马上明白,立刻将萧伟所背翻译给老人。老人面露喜色,告诉赵颖,这就是李氏家族失传已久的一套口诀,正适合对付“对顶梅花芯”最后一道机关。�

老人又将口诀关键处向两人讲述了一遍,赵颖连连点头,萧伟更是喜形于色。一分钟以后,老人与赵颖开始开启“对顶梅花芯”最后一道机关。�

这已是整个开锁过程最关键阶段。只见两人同时动作,不过这一次远不如最开始那么快,而是极慢且轻。不大会儿工夫,赵颖的汗水已将头发打湿。又过了十分钟,两人同时停下。�

老人向赵颖缓缓点了点头。赵颖定了定神儿,然后点头。老人开始轻轻说出一个单词,这个词萧伟听懂了,是韩文一二三四的“一”,停顿一下,老人又轻轻数到“二”,再次停顿,老人口中的“三”字一出口,赵颖双手随着猛然往下一压,同时老人双手向上一抬,“喀”的一声轻响,接着是一连串机关启动的声音。萧伟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抢上前去,但盒子似乎并没有打开。�

看了看老人与赵颖,只见两人的表情极为凝重。老人再一次向赵颖点头,而赵颖则闭了闭眼,睁开眼睛,眼里是一种极为坚毅的神情。停顿了大约五秒钟,老人再次计数,不过这一次数得很快。老人的“三”字一出口,两人同时动作,不同的是这次方向正与刚才相反,赵颖双手向上猛地一抬,而老人则是猛然往下一压。只听七八声响动之后,“啪”的一声轻响,第二层盒盖猛然弹了起来!�

这个日夜困扰着萧伟与高阳,让两人在这半年多以来为之废寝忘食的神秘红木盒子第二层机关终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