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防洪大堤已经出现一个缺口!
10多米宽的决口处,洪水顺着三米多高的落差,以每秒近1000立方米的流量疯狂倾泻而下,冲起一米多高的浪头,发出令人心颤的咆哮。武警部队和地方干部组成的抢险队正在努力扛沙包往里扔,但是水流太急,下去就无影无踪了。
“狼牙特种大队”的红旗在飘舞,特种大队的官兵们跑步上了大堤。
“先拦住洪水的势头才能打木桩下沙包!”陈勇高喊着脱去上衣,“谁跟我下去组成人墙?!”
“我!”“我!”……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在脱上衣。
“你是营长不能下去!”张雷高喊,“你留下指挥,我们二连的上!”
二连立即往前跑。
“你抢什么,我们一连还没上!”林锐喊,“一连先下!”
刘晓飞刚刚要喊,陈勇已经说话了:“都别乱!听我命令!一连三连扛沙包,二连下去作人墙!快!”
张雷招呼着自己的战士脱去上衣穿着救生衣腰上绑上绳子扑通扑通跳入大水。
水流很急,张雷和战士们胳膊挽着胳膊顽强往缺口对面走。
对面的武警战士也下来十几个,两个队伍在中间会合了。战士们都是胳膊挽着胳膊高喊着怒吼着顶着扑面而来的洪水,只有张雷没穿救生衣。
“特种部队!”陈勇站在高处高喊,“什么是特种部队?!同志们,上啊!”
特种兵们无言地扛起沙包和木桩,速度很快地去填充缺口。张雷和战士们咬牙坚持着,人墙不时地被洪水冲刷得东倒西歪但是始终没有分开。在众目睽睽之下,特种兵们用超常的体力和惊人的毅力将大批沙包和石头扔下缺口,陈勇招呼战士们推来一辆满载沙包的解放卡车,直接就给栽倒缺口里面去。短短四十分钟,两边合龙,缺口堵住了。特种大队的红旗已经插在原来是缺口的地方,特种兵们在作最后的堵口工作。
“奇迹!”地方干部高喊,“你们不愧是特种部队!”
张雷和战士们被拉上大堤,他们全身湿透嘴唇发紫打着冷战。刘芳芳跑上来:“你们必须马上下去休息!”
“这里没你的事儿!”张雷怒吼,“二连,扛沙包!”
战士们又站起来跟着他去扛沙包和木桩。
“组织群众熬姜汤!”刘芳芳拽住一个地方干部,“快组织群众熬姜汤和辣椒汤!最快速度送到大堤来!”
“好!我马上安排!”地方干部大声说,“白酒行不行?!”
“不行,现在太冷他们控制不住酒量喝多了会出事的!”刘芳芳高喊。
第二梯队的特种兵上来了,警通连已经在后面搭起来大队部。何志军和雷克明大步走上来,雷克明看见刘芳芳一愣:“你怎么回事?!”
“大队长!”刘芳芳敬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是一个特种兵,这是需要我的地方!”
“来了就来了吧。”何志军苦笑,“老雷,我们找水文站和防汛指挥部的同志研究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俩刚刚过去,何小雨跟着救护队就上来了。
“芳芳!看见刘晓飞了吗?”何小雨问。
“那边,在扛沙包打木桩!”刘芳芳一指,何小雨看了一眼放心了。刘芳芳看着她的脸:“你的脸怎么那么白啊?”
“我没事,只是晕车了。”何小雨说,“我们赶紧在下面准备救护队的东西吧!”
两个女兵跟着救护队跑到大堤后面的高处迅速搭建临时医务所。何小雨的头有点晕,但是她坚持顶住了。
有溺水和受伤的群众战士送过来了,医护人员们开始紧张工作。
“D市大堤危机四伏。”担任D市防汛总指挥的代市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干部,他站在风雨当中的大堤上还在输液,面色严肃地对着面前的军官们说。“我是在你们来前三天刚刚担任代理市长的,原市委书记兼市长因为在防洪墙工程当中有受贿行为被逮捕了。D市的防洪大堤其实是豆腐渣工程,这个不能瞒着你们。防洪墙存在偷工减料、墙基处理不当等问题,防洪墙墙体中,主钢筋不及小拇指粗,而设计钢筋要求是直径16毫米,坍塌的防洪墙体撞击岸边的沉船后,设计标号为200的钢筋混凝土崩裂,船头散落着一些像豆腐渣一样的碎片。很多地段,据我实地观察,堤坝下面不是混凝土,有的地方填塞的是竹片和稻草。”
何志军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转向滔天大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发国难财的奸商和贪官必将被严惩,但是我们的任务——是保住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防洪大堤,保住D市!”
代市长点点头:“有你们解放军上来,我安心多了。”
“马上给军区前指发报——情况危急,速派增援部队!”何志军命令,“把工兵团也派到这里来,带上大型机械,这里要马上施工!特种大队和舟桥旅在第一道防线,严防死守!”
雷克明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江面:“命令蛙人下水,寻找防洪墙现在的漏洞想办法尽快补上。”
电台兵拿起话筒:“各个单位注意,这里是蓝箭B。山狼立即组织蛙人下水,侦察防洪墙存在的隐患。重复一遍,山狼立即组织蛙人下水。完毕。”
“山狼收到,五分钟后下水。完毕。”
陈勇把耳机和话筒交还给电台兵,自己开始脱衣服:“每个连出十个水性好的战士跟我下水,侦察防洪墙隐患。”
“你不能下去!”张雷高喊,“你是营长,你有你的指挥岗位!”
“执行我的命令。”陈勇接过文书递来的潜水服。
张雷一把抓住陈勇距离他的耳朵很近:“听着,我带人下去——子君已经怀孕了,我不想你也成为烈士!”
陈勇一愣,张雷已经劈手抢过他的潜水服:“记住我的话!”
“我是蛙人队长!”大雨当中张雷的眼睛黑白分明,面色严厉对着战士们高喊,“每个连出十个战士,分开区域下水!按段搜索,一定要将漏洞补上!”
三十个战士穿好潜水服背上氧气瓶,戴上面具和脚蹼。绳子绑在了他们的腰上,他们在防洪墙分开等距离站好。张雷戴上面具叼住氧气瓶,挥挥手举起大拇指。
张雷扑通一声跳入江水,三十个战士也跳入江水。
陈勇站在雨中的防洪墙上面色严峻:“组织第二抢险队,随时准备救人!”
林锐已经穿好潜水服站在他身边:“我带第二抢险队。”
陈勇看着大堤上忙碌的战士们:“誓与大堤共存亡!”
“誓与大堤共存亡!”
在战士们的吼声当中,“特种大队”的红旗在雨中飘舞。
他们身后的城市已经是万家灯火。
工兵团的战士们已经人拉肩扛把机械和车辆推上来开始加固加高防洪墙。
宽广的江面洪水流量很大,还在一波一波袭击着脆弱的防洪墙。
张雷钻出水面,踩着水:“底下有泡泉!这段防洪墙不行!”
雷克明拿着地图仔细看着,回头一看万家灯火的城市:“这个大堤不能塌!所有机动力量全部上堤,我们死就死在大堤上!”
包括救护队都上堤了,何小雨扛着沙包在泥泞当中跑着,不时地栽倒又爬起来。她身上的军装已经湿透了,都是泥泞,裤腿贴在小腿上,有成片的褐色,但是却和泥泞混在一起很难发现。
刘晓飞高喊着指挥自己的连队,他看见何小雨跑过来接过她身上的沙包:“你怎么来了?赶紧下去!”
“和你没关系,我是A集团军抗洪部队的!”何小雨高喊着又抢过沙包。
刘晓飞刚刚要说什么,那边陈勇在喊,他急忙跑过去。
水文站长注视着水面,突然对着何志军高喊:“首长,这里不能呆了!马上撤下去你的部队!”
“为什么?!”何志军高声问。
“这里马上就要决口了!”水文站长高喊着举着手电照着浑浊的水面,“泡泉已经把底下给吃透了,赶紧撤!”
“我们不能撤!”陈勇高喊,“我们死也死在大堤上!”
“这是无谓的牺牲!”水文站长对着代市长高喊,“必须马上撤离,保留有生力量准备堵上决口!”
代市长紧皱眉头:“总理有严令——长江大堤崩溃,人头不保!”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人头!”水文站长高喊,“现在留在这里的军民都要陪葬!立即撤离这100米大堤,我们不能无谓地牺牲!”
雷克明仔细看着江水,拉住何志军:“撤下去吧,我们不能让战士跟我们无谓牺牲!”
代市长咬紧牙关:“我的脑袋无所谓,我不能让这些战士这些群众和我一起陪葬!何部长,我们撤!”
“撤!”何志军感觉到耻辱,怒吼出来。
“特种大队”的红旗拔下来往一边撤去,战士们和群众向危险地段两边撤去。老水文站长站在中间高喊着,武警拉出警戒线。
“轰”一声,洪水拍击防洪墙。中间崩出一个3米的缺口,几乎在一瞬间,与大堤外形成8米落差的洪水倾巢而出。
9米……
10米……
20米……
30米……
决口如同洪魔的血盆大口,转眼间已吞噬了D市造船厂和等几家企业,漫过了铁路涵洞,停在路边的大小车辆顷刻被淹没。肆无忌惮的洪水向前方的城市直扑过去。
“D市大堤决口了!”
A军区前线指挥部一片震惊。
刘勇军站起来,用低沉的声音命令:“立即向中央军委和国家防总汇报,军区前指常委跟我上堤!”
大雨当中,白发苍苍的将军们踏上吉普车开向大堤。通信车紧跟其后。刘勇军面色阴郁,保卫部长被他拉上车,神色很慌张。
“带枪了吗?”刘勇军问。
“是!”保卫部长说。
“我让你抓哪个你就抓哪个!”刘勇军怒吼。
“是!”保卫部长咬牙说。
大堤上,战士们跟迷彩色的工蚁一样扛着沙包在拼命填决口,但是杯水车薪,下去就没了。何志军、雷克明和代市长嘶哑着喉咙,在命令陈勇立即去征用民船。
“何志军!”
刘勇军等一行将军踏上大堤,保卫部长手扶着腰紧跟着他。
“首长!”何志军和雷克明敬礼。
“你现在的前敌总指挥已经被撤了,撕掉他的肩章给我抓起来!”刘勇军怒吼,“雷克明接任前敌总指挥职务,即刻生效!”
保卫部长走上前:“老何,这是副司令员的命令,不要让我为难。”
何志军傻傻地看着刘副司令,任凭保卫部长摘下自己的大校肩章和指挥员臂章。保卫部长从兜里摸出手铐,又塞回去,回头高喊:“我没带手铐!”
“给我带下去!”刘副司令员高喊。
“不——”何小雨从斜刺里面冲出来抱住爸爸,“他不是罪人!”
“长江决口,我是这段的前敌总指挥,我有罪。”何志军眼中含着泪花,“你去吧,别管我。”
“这不是军队的罪!”何小雨高喊,“这段防洪墙就是豆腐渣工程!”
刘勇军眉毛一挑,代市长急忙上来报告:“中将同志,这是前市委书记兼市长的问题,他已经被逮捕了。”
刘勇军看着何志军,眼中有不忍,但是他的胸口起伏着:“即便不是你的问题,大堤决口你是总指挥已经有罪!你现在革职,留在大堤作战士等候处理!”
“是!”没有大校肩章的何志军利索敬礼,转身去扛沙包。
“爸爸!”何小雨哭着抱住他。
“我是军人,大堤决口就是死罪!”何志军怒吼着一把推开他,跑去扛沙包。战士们看着自己昔日的大队长怒吼着扛沙包都傻眼了,雷克明一把跑过去摘下自己的特种大队臂章给何志军戴上:“老何,你还是我们特种大队的老领导!我命令你参加我大队指挥部工作!”
“给我走开!”何志军一把推开他,“你的岗位在指挥部!”
战士们流着眼泪和自己的老领导一起扛沙包。
刘芳芳跑过来高喊:“副司令员同志,你太官僚了!这不是他的责任!”
“大堤崩溃,我们都是死罪!”刘勇军高喊,“你给我滚开!”
宋秘书拦住刘芳芳:“你赶紧去劝劝何小雨同志,别再出别的事情。”
刘芳芳哀怨地看着父亲,跑去抱住在地上痛哭的何小雨:“小雨!你起来啊,我们还有任务呢!”
何小雨抽泣着站起来却走了一步就摔倒了。
刘芳芳抱起来泥泞当中的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
何小雨嘴唇翕动着:“我爸爸……不是罪人……”就晕过去了。
刘芳芳抱着她高喊:“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她抱着何小雨顺手往下一摸大惊失色,“快来人啊——不好了——”
几个战士冲过来抬起何小雨,刘芳芳着急地:“快送下去!去下面帐篷里面!快!”
正在指挥战士扛沙包的刘晓飞看见了,快跑几步又停住了,眼中含着热泪高喊:“芳芳,你照顾好她——”
刘芳芳着急地看着他,跺了一下脚跟着被战士抬走的何小雨去了。
刘勇军亲自在大堤上指挥,将校们和地方干部围着他成一个圈子。代市长严肃地说:“江堤上形成了一道五十米左右的大豁口,江水以每秒400立方米的流量横扫一切。如不设法封堵,每小时就有144万立方米的洪水涌进城区,不要七八个小时,D市要从中国版图上被洪水抹去了!”
“不惜一切代价,要堵住这个决口!”刘勇军高喊,“沉船!沉车!雷克明你马上去找船!”
雷克明起身敬礼:“是!”
刘勇军指着将校们的鼻子高喊:“我就站在大堤上——如果决口堵不住,你们先给我跳,我跟着你们跳下去!”
张雷和刘晓飞带着田小牛脱去军装,跳入长江里面。
正在江中的两艘水泥泵船被他们三个在水中挥手拦住了。张雷从腰带上摘下黑色贝雷帽戴上,顺着船舷爬上来高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抗洪法》,你们的船只被征用了!”
船长看着黑色贝雷帽上的军徽,很冷静:“解放军同志有什么命令?”
“绑在一起,沉船!”张雷怒吼。
船长一愣,咬牙:“是!”
另外一艘船上,刘晓飞也在大声宣布命令。船长很配合,亲自操舵。巨大的缆绳把两只船绑在一起,水手们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告别自己的船。两位船长亲自操舵,靠近决口。水手们下了底下停着的渔政船,挥手告别自己的船。
两艘船到了决口附近,张雷、刘晓飞、田小牛带着两位船长离开了。
两艘船被吸引到决口上方,但是在发狂的洪水的巨大吸力下,两艘船像两只火柴盒一般“飘”出堤外。在数千军民的惊呼当中,上百吨的水泥趸船在洪水的作用力下,一头撞倒了造船厂的一栋二层楼房,船头死死地嵌进了楼房的墙体中。
“船太小了!”刘勇军高喊,“有大船没有?!”
“下游有码头,有千吨以上的大船!”代市长高喊。
“把何志军给我叫来!”刘勇军高喊。
一身泥泞的何志军跑步过来敬礼:“首长!”
“我命令你,去下游给我找大船来!”刘勇军大声命令,“找到大船堵住决口,军衔我亲自给你戴上!如果找不到,你就别回来!”
“是!”何志军敬礼,转身跑去。
“林锐,跟何部长去!”陈勇高喊。
林锐答应一声带着几个战士跑步跟上何志军跳上港监局的监督艇嘟嘟嘟嘟全速向下游驶去。
“就那条了!”何志军一指一艘大驳船。
监督艇快速靠上,何志军带着林锐等几个战士快步上了舷梯。船长迎上来,何志军高喊:“船长同志,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抗洪法》——这艘船被征用了!你立即组织船员离船,我们要把你的船沉到决口去!”
老船长晃了两晃站住了,扶着船舷。
“我再重复一遍,你立即组织船员离船!”何志军高喊,“我们要沉了你的船!”
水手们跑过来扶着船长,船长推开他们站直了,敬礼:“我遵守抗洪部队命令,沉船!——长航武汉轮船公司甲21025号驳船今天结束自己的航运使命,归属抗洪部队指挥,准备沉船!”
何志军和林锐庄严还礼。
驳船在两艘拖船的引导下靠近决口,何志军拿着电台高声命令:“拖轮抛锚,慢慢让驳船靠近决口!”
林锐在拖轮上高喊:“拖轮抛锚!”
哗啦啦,拖轮开始抛锚。
驳船被洪水冲着,慢慢侧向向决口靠近。何志军站在船头命令战士穿好救生衣准备不测时候跳水,战士们围在他的身边。何志军高喊:“执行命令!”
一个战士在电台报告:“连长!何部长不穿救生衣!”
“你们给我抱住他!”林锐在那边高喊,“他死,你们也别回来!我马上游泳过来!”
驳船慢慢靠近决口,越来越近了,终于在7米外停搁,正好横堵在决口处。“沉船封堵决口一次成功!”代市长流出眼泪,“一次成功!成功了!”
洪魔的咽喉被卡住,决口的大水顿时减小了许多。原来下泻的洪水已涨到堤下的二楼门框,很快回落到一楼的楼顶。
“拖轮下沉!”林锐在那边高喊。
两艘拖轮开始下沉。
岸上的军人们举手敬礼,向这完成历史使命的轮船敬礼。
何志军站在船头,疲惫地松开手:“成功了……”
监督艇靠岸,何志军走上岸边。刘勇军迎上来,伸手。保卫部长急忙把大校军官的软肩章递给他。刘勇军亲手给何志军戴上军衔:“我要给你请功!”
何志军眼中含着热泪:“首长,我是革命军人!我丢失阵地,我是死罪!”
“你已经给夺回来了!”刘勇军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何志军举手敬礼。
刘勇军还礼。
“我女儿怎么样了?”何志军突然问。
刘勇军回过神来:“对,小雨呢?你们谁看见了?!”
病房里面的电视,新闻联播在放着。播音员用洪亮的嗓音说着:“在全体参战军民的齐心合力下,这次长江特大洪水已经得到控制……”
脸色苍白的何小雨躺在病床上,露出笑容。
办公室里面,方子君看着何小雨的病历皱着眉头。林秋叶呆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
已经显出怀孕身段的方子君活动不是很方便,她皱着眉头看完病历问值班医生:“怎么送来这么晚?”
“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医生说,“抗洪部队用专机送回来的,刘副司令亲自下的命令。”
“子君,你跟我说实话,小雨——怎么样了?”林秋叶声音颤抖。
方子君脸色发白,张嘴却无语。
“我是个老兵,我挺得住!”林秋叶说。
“小雨本来就有痛经的历史,她的例假一直不能说正常。”方子君说,“这次抗洪,她来例假还在第一线,在冰冷而且不卫生的水里面待的时间过长,已经感染了。”
林秋叶看着方子君:“你告诉我后果!”
“小雨……”方子君咬着牙,“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
林秋叶站起来看着方子君没说话,晕倒了。
“阿姨!阿姨!”方子君流着眼泪高喊,“快来人啊!”
一枚二等功勋章别在何小雨的病号服上。
“这是你的。”何志军脸上是含泪的笑容。
脸色苍白的何小雨笑了:“爸爸,我也拿军功章了……”
林秋叶在旁边哭出来。
“这个,也是你的!”何志军打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取出一枚一等功勋章给何小雨别上。
“爸爸,这是你的……”何小雨无力地说。
“这是爸爸授予你的!”何志军的眼泪落下来。
“谢谢爸爸。”何小雨靠着床头坐着,无力地却是开心地笑着举起自己的右手敬礼。
何志军退后一步,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你是一个好军人!”
何小雨脸上出现红晕:“爸爸,我只是作我应该作的。”
“小雨,你怎么那么傻啊?”林秋叶抱着她哭,“你不知道你是女人啊?”
“妈妈,你以前也说过——当兵的,不赶上打仗是一种遗憾。”何小雨无力地笑着,“我没赶上打仗,可是我赶上抗洪了。我是军人,这是我的职责。爸爸经常说,一旦穿上军装,我们都不再是自己。我们属于国家,属于军队,是一个战争机器的螺丝钉。”
何志军转向窗外,老泪纵横。
“我知道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何小雨笑着对靠在门边哭的方子君伸出手,“子君姐有,子君姐的孩子就是我的。让我听听,我这段时间在医院最喜欢听子君姐的肚子了,小家伙在踢……”
她把耳朵贴在方子君的肚子上闭着眼睛倾听,甜甜地笑眼泪却流出来。
“小雨!”方子君抚摸着何小雨的头发哭出来。
“一定是个大胖小子!”何小雨笑,“陈勇真有福气!”
门一下子开了,刘晓飞第一个冲进来,抱着鲜花的刘芳芳、张雷、林锐紧随其后。
“小雨——”刘晓飞冲过来抱住何小雨吻着她的头顶,“我来了!”
方子君轻轻退后:“我们都出去吧。”
何志军扶起林秋叶跟着方子君出去了,刘芳芳把鲜花放在床头也慢慢出去了。张雷和林锐把自己的鲜花都放下,转身出去了。楼道里面,林秋叶扑在何志军怀里哭。张雷看了一眼擦眼泪的怀孕的方子君,咬着嘴唇把脸掉开了。林锐递给他一根烟,都点着了,无声地抽。刘芳芳过去陪着林秋叶掉眼泪,何志军走过来:“陈勇呢?”
“报告何部长!”林锐敬礼,“我们三个连长都来了,营不能没有主官看着。”
何志军点点头,没再说话。
病房里面,刘晓飞泪如雨下抱着何小雨:“小雨,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不能去就别去啊!干吗折腾自己啊!”
何小雨笑着偎依在他怀里:“你个傻子也知道说我傻啊?我只是作了我应该作的。”
刘晓飞吻着何小雨的脸:“我们结婚吧!”
何小雨一愣:“为什么?”
“我看到你的命令了,你已经提前晋级了!”刘晓飞说,“你马上就是中尉正连,我们都是正连了!可以结婚了!”
何小雨推开他:“我不能和你结婚!”
“为什么?”刘晓飞哭着抱住她,“你不爱我?!”
“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何小雨哭着说,“晓飞,我不能给你生小宝宝了!你不要和我结婚了!”
“那我就不要孩子!”刘晓飞抱她抱得紧紧的,“我不要孩子了,就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
“傻话!”何小雨流泪推他,“你怎么能不要孩子呢?你不能不要孩子!我命令你不许和我结婚!”
“我是连长!”刘晓飞高喊,“我命令你和我结婚!”
何小雨吓了一跳看着他:“你,你是连长就了不起啊?我爸爸当大队长都不敢这么跟我吼呢!”
刘晓飞退后一步,敬礼:“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特战一连连长刘晓飞中尉向你求婚!”
何小雨傻傻看着他:“你喊什么?你怕别人听不见?”
刘晓飞一下子把门打开,转向何小雨:“我就是让全世界都听见——中国陆军特种兵中尉刘晓飞向军医何小雨中尉求婚!请你批准!”
林秋叶在外面吓了一跳,要走过去。何志军一把拉住她:“你过去干啥啊?孩子的事你过去干啥啊?”
“这都求婚了我能不过去啊?”林秋叶急了。
“求婚你就过去?”何志军说,“咱们小雨还没同意呢!你着急啥啊?”
几个年轻军人都看着门口那边。
刘晓飞背对门口,看着何小雨。
何小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你,你欺负人!”
刘晓飞趋前一步敬礼:“请你批准!”
何小雨流着眼泪不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刘晓飞冲过去一把抱起来她。
“你放下放下!我没说同意——”何小雨惊叫着。
“你是我的女人!”刘晓飞看着她的眼睛,“我爱你!”
何小雨大哭着抱住他的脖子。
海外电视频道在直播台湾局势。叫嚣台独的政治团体在街上游行,气焰嚣张。坐在酒店房间的廖文枫脸色冷峻。
军区司令部作战指挥室。录像放完,刘勇军站起来面对将校们:“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我军区即日起进入战备。应急机动作战部队随时准备出发,各个部队要马上进行维护祖国统一的政治教育,部队主官要熟悉东南沿海地形地貌和历史人文环境。”
将校们目光炯炯有神。
“如果某些政治利益团体采取阴谋诡计将祖国领土分割出去,我人民解放军要听从中央军委命令,不惜一战!绝不允许一寸国土被分割出去!”刘勇军高声说。
“是!”将校们起立。
特种大队礼堂。
一场婚礼正在进行当中。
新娘何小雨穿着崭新的常服,而新郎刘晓飞则穿着迷彩服军靴,甚至身上还背着步枪,钢盔别在腰带上,脸上还抹着迷彩油。
何小雨漂亮俊俏,刘晓飞彪悍硬朗。
特种大队的全体参加婚礼官兵都是这样全副武装,雷克明除了身上是手枪脸上没有伪装油以外毫无二致。他举起指挥棒,小小的交响乐队奏起《婚礼进行曲》。
何小雨的伴娘是身着迷彩服的刘芳芳,刘晓飞的伴郎是一样全副武装的张雷。何志军和林秋叶站在旁边,方子君和他们站在一起。
他们缓缓走过红色地毯,婚礼气氛热烈却带有一丝战争气氛。
刚刚喝过交杯酒,战区范围的战备警报凌厉地拉响了。
“全员全装,开赴东南!”雷克明高喊。
几乎一瞬间,特种大队的官兵们冲出了礼堂奔向各自的连队。
刘晓飞抱住何小雨,两人在泪水当中接吻。何小雨吻了一嘴的伪装油膏,而刘晓飞吻了一嘴的泪水。
“等着我!”刘晓飞撕下自己的臂章塞在新婚妻子何小雨手里,转身跟张雷快步跑出去。
刘芳芳告别何小雨,戴上钢盔也出去了。
几个人奔到门口,外面已经是战争气氛。各个连队都在集结,车库的车都在往外开。一片混乱的军靴声和嘶哑的口令声,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们纷纷登车。在凌厉的警报器声中,车队掠过他们面前。
何志军和何小雨、方子君对着掠过的军车队敬礼。
“我也要走了。”何志军说,“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跟战区司令部去东南沿海,小雨照顾好你妈妈。子君你自己注意身体。”
“爸爸,如果战争明天来临,我不会休婚假的。”何小雨严肃地说。
何志军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脸:“我知道。再见!”
三菱吉普车开来,何志军上车。
披着伪装网的车队在三个女人的注视当中浩浩荡荡出发了,奔向看不见的东南沿海。
滚滚长江水在奔腾,母亲一样蕴育了中华民族子孙的长江如今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变得凶猛无比。大树被巨浪卷走,房屋倒塌,流离失所的居民在军警和地方干部的引导下在防洪堤后面。
大投影上的画面让将军们忧心忡忡。
外面虽然瓢泼大雨,但是A军区抗洪前线指挥部的大帐篷一片肃静,先期到达的军区情报部部长何志军大校穿着迷彩服在前面介绍情况。伴随他的介绍,制作好的洪峰二维动画示意图出现在投影上。
“根据抗洪总指挥部和国家防总的通报,今年夏天入汛以后,由于气候异常,全国大部分地区降雨明显偏多,部分地区出现持续性的强降雨,雨量成倍增加,致使一些地方遭受严重的洪涝灾害。长江发生继1954年以来又一次全流域性大洪水,已经先后出现五次特大洪峰,宜昌以下360公里江段和洞庭湖、鄱阳湖的水位,长时间超过历史最高记录,沙市江段曾出现45.22米的高水位。”何志军的讲解明晰而又果断。
刘勇军等高级将校军官都是穿着迷彩服认真地听着。
“抗洪总指挥部交给我军区‘蓝箭’抗洪部队的任务是——确保长江B段和C段大堤的绝对安全,严防死守,确保长江大堤安全、确保重要城市安全、确保人民生命安全!根据抗洪前线总指挥部的情报,长江第七次特大洪峰即将到来。我军区防区内最危险是D市这一段,按照当地防汛部门的监控和先期到达的地方军分区部队实地观察报告,防洪大堤已经出现管涌,大堤已经非常危险,很难扛过第七次特大洪峰。”
何志军报告完毕退后,刘勇军起身快步走到前面,神情严肃地看着将校们:
“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中央军委的加急电报,军委主席和副主席对我们抗洪部队提出了没有任何折扣的要求——‘一线部队全部上堤,军民团结,严防死守,决战决胜’!”
将校们面色庄重。
“我军区抗洪部队刚刚到达,但是马上就要全面上堤!”刘勇军拿起指挥棒指着电子地图宣布,“D市是一个中型工业城市,人口六百万,大小企业四百多家。附近农村还有人口一千三百多万,国家的财产、人民的生命都在危急之中!——我命令,蓝箭A、蓝箭B部队马上登上D市城防大堤进行加固!”
“是!”A集团军舟桥旅旅长和军区特种大队雷克明大队长起立敬礼。
“你们现在就出发!”刘勇军厉声命令,“记住我的命令——人在堤在,堤溃人亡!”
“是!”两位军官立正,转身跑步出去。
雷克明跑出指挥部招手,车就过来了。他上车以后就拿起电台话筒:“各单位注意,我是狼头。不能休息了,马上上D市城防大堤!”
风雨当中缩在雨衣里面瑟瑟地吃干粮的狼牙特种大队官兵们立即发动车辆出发了。
“我跟着上去吧。”何志军向刘勇军申请。
“也好。”刘勇军说,“两个部队由你统一指挥,随时向指挥部报告!”
“是!”何志军敬礼。
他刚刚跑出帐篷,何小雨就从后面跑过来:“爸!”
“你怎么来了?!”何志军问。
“爸,你是不是去大堤上?”何小雨问。
“对,我去D市大堤!”何志军说。
“我也去!”何小雨着急地说。
“胡闹!”何志军呵斥她,“你还是小孩子吗?!你是军人了,这是军事行动!一切行动要听指挥——跟你的医院在一起!不要随便出妖蛾子!”
何志军上车走了,何小雨站在雨里面恨恨地高喊:“你们都歧视女性——”
A军医院院长带着前线救护队的官兵出现了,纷纷登车。何小雨跑过去:“院长,我也要上去!”
“不行,刘副司令有命令你必须跟指挥部在一起!”院长厉声说,“我们走!”
何小雨看着车队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气哭了。她一下子跑到路上,最后一辆救护车吱地停下。一个志愿兵伸出脑袋:“你找死啊?!”
“同志,带我上去!”何小雨不由分说就上车了。
志愿兵看看她:“不是不让女的去吗?”
“是军区领导特批的!”何小雨高喊。
志愿兵开车去追赶车队了。何小雨坐在车上,这个时候感觉到肚子疼。她低头,血正从湿透的迷彩裤下面往外渗,她一咬牙拿出急救包撕开裹住了自己了裤腿,用高腰迷彩胶鞋扎住了。
车窗外大雨瓢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