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爱情是雨露-荒原上的阳光

马民那几天觉得自己生活在爱情的国度里。爱情是什么?爱情是雨露。就好像天上下雨,晚上打露水,好使世上的万事万物去努力生长。从前不是有句歌词叫做“雨露滋润禾苗壮”吗?试想想,这个世界上没有雨露。这个世界不就成了月球或火星?那还有什么生命可言?虽然也有一句歌词叫做“万物生长靠太阳”,但是没有雨露滋润,你在一片焦土上又怎么去生长?爱情就是雨露,可以使人健康和有目的地生活。马民想。马民脸上容光焕发了,就跟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一样,使任何人都觉得他气色很好,且精力旺盛。

“马民,你脸上泛光埃”周小峰羡慕地说,“你被爱情滋润得漂亮些了。”

“爱情使人年轻。”马民供认不讳地一笑,“我现在觉得自己活得有目的了。”

“我只晓得有一个人三天两头往湖南宾馆跑。”张眼镜说。

他是指彭晓。彭晓确实三天两头来,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或者共进晚餐。彭晓脸上的美丽和笑容里的那种女人特有的聪明,他们都很好地感受到了。他们都对彭晓印象好,他们都觉得彭晓是个丰姿绰约的聪明的女人。他们甚至觉得彭晓和马民天生就是一对。

“我只告诉你,”周小峰笑着威胁马民,“你不对我们客气点的话,你不好好地巴结我们,我就要掀你的老底子。你以前在港岛夜总会,可并不是这么纯洁……我相信彭晓对我的告诫会有分辨力的。”

“我比你要纯洁得多,小峰。”马民强调说。

“你比我要纯洁?”周小峰哈哈大笑起来,“你的手没往那些地方去?你以为我没看见?纯洁用在你身上真是糟蹋了。等下彭小姐一来,我就跟她讲故事。你在她面前是一个版本,这个版本里,你可能是雷锋的表弟。你在我面前可不是罗密欧,是一个日本三级毛片的版本,这个版本的内容是,你是来自北方的色狼。”

“你这杂种莫把我‘臭’得这样子要不?”马民有点急了。

“你晓得骂杂种了?这证明你还有点良知。”周小峰笑笑,“你还不对我好点?”

几个人都放开喉咙笑了。

“彭晓来了,”张眼镜走出门,然后一脸紧张的样子走进来说,还示意周小峰不要开玩笑了。“莫讲了莫讲了。”

大家真的以为彭晓来了,就都不做声了。结果等了一气,什么人也没有来。张眼镜就大笑,笑得要死的样子,“我逗你们的咧。”

周小峰一高兴起来就什么玩笑都敢开,他甚至连他们领导的老婆的玩笑都开上去了。有次领导的老婆来公司里找丈夫,丈夫却不在。周小峰开玩笑说:“跟王小姐一起坐着车出去了。”这害得他的领导在家里拚命赌咒发誓地解释,事后领导责备他,叫他不要再在他老婆面前开这种离心离德的玩笑,因为他老婆是第一号醋坛子。周小峰喜欢拿别人的痛苦开心,喜欢把短暂的,甚至虚假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完全是因为他在一种自卑的环境中长大的结果。周小峰的父亲是个三流木匠,因为偷过几次木材被厂领导发现,一直在单位上做人不起。周小峰就是在这种父母都做人不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身上有一种报复一切的欲望,这种报复并不含什么明确目的,也没多少险恶的用心,不过是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这种心态也只有在从小受到周围人歧视的环境中才可以壮大起来。周小峰对一切都不满,看到身边的朋友发达了,他就有一种阴暗的心理自然而然地疯长着。这种阴暗心理时常表现在妒忌和酸溜溜的讽刺上,马民掌握了他这种心理(两人都相互太了解了!)当然就学会了绕开他的这种进攻心理并不忘提醒他说,“你莫对我不义啊,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马民不想让他在彭晓面前说半句坏话,这主要是他在彭晓面前吹牛皮说,他和他们都是兄弟。“我可以随意调遣他们做事,”马民昨天在彭晓面前吹嘘自己说,“他们都听我的话。他们都把自己的工作丢在一边,跑来为我设计图纸,就凭这一点,你都可以看出他们对我很忠心。”马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钱而来的,周小峰也是为了钱而来的,如果没有钱,在当今这个空气中充斥着铜臭的社会,谁愿意白白地花费自己的青春?如今哪里不是金钱关系?

现在准还谈思想?在马民看来,这个社会已经不生产高尚的人了,生产英雄的机器也已经锈坏了,只有一条流水线,那就是大批量地生产贪婪的拜金主义者。很多曾经有抱负的理想主义者都堕落为金钱的奴隶了,马民觉得自己、周小峰和龙大师他们都属于从充满抱负的台阶上掉下来的人,“小峰,我想起你以前想当画家的抱负,就牙齿都要笑跌。”马民故意换个话题说,因为他知道彭晓快来了。“你其实是有绘画才能的,我非常喜欢你送给我的那幅《荒原上的阳光》。那是一幅世界名画,等你死了,我要拿去卖一百万。”

“卵画咧,”周小峰看不起自己的画说,“还世界名画!我那时候清白什么?当画家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哪个还去看画?只有神经才去看。”

“想起我们那个时候坐在一起研究各自的作品,真的人都会笑死去。”龙大师记忆犹新地说,“那时候画一幅画,就你跟我提意见我给你提意见,人活得好认真埃”他们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彭晓推门进来了,彭晓站在门口故意开玩笑说,“我可以进来吗?”

“那你不能进来,”周小峰说,“你一进来,我们就不晓得要怎么画了。”

彭晓笑笑,“那我来了你正好休息吧。”她说,走了进来,坐到沙发上马民身旁。

“马民还有一个日本三级片版本的故事,他没向你交代吧?”周小峰一脸认真地说,“那里面好多内容生动、打情骂俏的故事,你不晓得吧?”

“那我不晓得。”

“莫听周小峰开玩笑,”马民说。

“开玩笑?”周小峰瞪着马民,“你要我掀你的老底子不?你拈花惹草的故事,我都记在日记里了,那是我学习学习再学习的经验,不然我还不得记日记。”

“周小峰,你莫口里没昧可以不?”马民说,笑笑。

“口里没味?”周小峰一副艺高人大胆的形容,“你要我讲不?

我们在港岛夜总会的时候,可是很山花烂漫的,你还说你好舒服的,这你得承认。”

“你是个杂毛咧,”马民骂他说,“你在这里编故事罢?港岛夜总会在哪个方向?”

周小峰大笑,“我记得有一次,你拖我说,到港岛夜总会去潇洒去。”他望一眼彭晓,彭晓正盯着他,“我那时候还乡里人样的,不知道长沙市有个港岛夜总会。你再装蒜,我就会把港岛夜总会的故事讲完埃”“你讲完罗,我倒很愿意听。”马民说,“这叫做真金不伯火炼。”

“算了算了,”张眼镜打圆场说,“你莫故意当着彭小姐的面讲港岛夜总会的故事。你这样说,我都会有意见的。”

“我没有那样的故事,”马民对彭晓说,“他这是故意在你面前破坏我的形象。”

“有一个妹子姓刘,你记得不?”周小峰大声说,“你只说你还有印象不?”

“什么姓刘的妹子?”

“港岛夜总会的一个姓刘的小姐?”

“你别口臭好不?”马民真的有点生气了,眼睛也有点红了。

“你晓得生气,我就不说了。”

“我没生气。你说罗。”

“你生气了就生气了,这证明你还有自尊心。”

马民真想踢他一脚,真想把这个狗杂种从六层楼的窗口踢下去。这时小廖走进来说:“西瓜来了。”他一只腋窝里搂着一个很大的西瓜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