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步步高

第一节

汪洋确实在一年后调走了,到省委当副书记去了。在汪书记调走之前,金安市的领导班子重新洗牌。

市长调到省人大去了。市长五十出头,对于这个级别的领导来讲,五十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龄,人家称为“五十芳龄”,如花似玉一样。对他的提前退出一线岗位,许多人大感意外。在大多数人看来,他无论是干得好,还是干得不好,都会多干几年的。年龄在那儿摆着,只要不出乱子,他就不会大动。市里有人猜测说,他的这种政治结局,与跟汪洋的不和谐有关,也与市长本人的平庸有关。他当市长的这些年,工作上没有失误,但也没有大的进步,整体工作上是维持现状的。这样的市长,与汪洋的高要求距离很大。在汪洋看来,金安市这样的落后地区,经济发展的总体水平低,经济总量盘子不大。如果一直发展缓慢,与发达地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用汪洋的话说就是,我们用自行车,怎么能与人家的跑车赛跑呢?因此,必须要一个大刀阔斧的人来当市长,才能推动金安的发展进程。这也是市长调离的主要原因。

古长书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市长职务。在这期间,汪洋并没有调走,只是传出一些调走的风声。好象省委是要专门留他在这里坐镇指挥,坚守一段时间,用他个人的威望和指挥力来调节新班子的关系,以免人心浮动,确保班子的平稳过渡和顺利接交。古长书任市长三个月后,汪洋才调到省委当副书记,贺建军就当市委书记了。

汪洋走时,对贺建军和古长书有过详细的交待,主要谈金安市未来的发展方向问题。汪洋给他们交底说:在金安市班子问题上,省委考虑得很早。前几届领导,都是从外地调来任职的,主要是为了避免复杂的社会关系。可是,他们大多不了解金安的情况,要全面掌握一个地区的情况,不是坐在办公室看材料就能了解的,也不是下去走几趟就能了解的。还是要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熟悉一些。异地任职有不少好处,可是,当领导的,你用一两年时间才能掌握情况,当你正要放手大干时,一纸调令又把你调走了,那还干什么事呢?还有的甚至各县都没跑过就调走了,简直就是虚晃一枪。所以,这次省委让你们两个在金安市主政,你们最熟悉这里的情况,也是信得过的人,上上下下对你们都是寄予厚望的。我在金安市的这些年,没做多少工作,金安也没有大的发展。我希望,我没做好的,你们要做好。我没做到的,你们要做到。我没完成的,你们要完成。

一番话把两人说得很感动。贺建军首先表态说:“请汪书记放心。我们俩以前是朋友和同事,现在还是朋友和同事。我们团结,但绝不会搞小圈子,小团体,更不会结党营私。将来我们也可能会有不同意见和主张,也会有矛盾分歧,但绝不会兵戈相见。这是我们俩以前就达成的共识。”

有贺建军的这番表态,作为领导的汪洋放心了,作为同事的古长书也放心了,这也正是他们想听到的话。大家都明白,所谓领导工作,实际上许多时候是做人的工作。领导班子团结了,凝聚力就是生产力。如果领导班子四分五裂,人心背离,精力都集中在勾心斗角的个人较量中了,哪有心思搞好工作?这种现象的后果,都是以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为代价的,实际上跟腐败无能没什么两样。贺建军和古长书在这方面有着一致的立场。汪书记也提醒他们说,你们的意见过于一致也是不好的,容易导致领导集团的错误。这是有过教训的。古长书说,这句话很深刻。

汪书记走之前没有对任何人的工作安排问题进行交待,市级各部门也没相关的人事变动。但是,在他和贺建军、古长书在一起时,汪书记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市委办的顾晓你这孩子很不错的。”明白人都会听出这是一个信号,贺建军马上说:“这些年,顾晓你提高得很快,工作能力越来越强了。”古长书当副市长后,就没跟顾晓你单独来往过,连电话也很少打,只是有公事的时候才见见面。可无论如何,心里还是装着顾晓你的,他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汪书记和贺建军说这些话,古长书便觉得心里一热。这些溢美之词他不好说,他们说出来就好了。古长书顺水推舟地说:“她性格很外向的,心也细,好象更适合妇联工作。”贺建军说:“将来可以考虑到妇联去。”汪书记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原则地强调了一下:“对于忠于党的事业的可用之才,是不能埋没的。”贺建军认真点了点头。

汪洋调走,贺建军任市委书记,古长书任市长,党政大权都掌握在他们俩手里了。贺建军兴奋之余,用毛笔给古长书写了一个激动人心且气势磅礴的条幅,说是某法师升座时同道的赠言,叫做:“升法王座,做狮子吼”。

古长书明白贺建军的用意,是在鼓励他保持一贯作风。有人当副职时敢想敢干,一当正职,做人圆滑了,处事也缩手缩脚了。古长书当然不想做这样的人,贺建军也不想要这样的搭档。所以要让他“做狮子吼”,拿出一个市长的威风和威严来。

第二节

他们两人都是从大明县出来的,在那里有过长时间的共事,也有不少熟人和朋友。有不少人以认识或亲近他们为荣了。在他们刚刚上任的几个月内,家里每天都有客人,贺建军的老婆赵琴,古长书的老婆左小莉,几乎就成了家里的接待员,左小莉就常常埋怨,家里有保姆还不够,还把我搭上去了,看来还得找个保姆才能应付得过来。古长书看着左小莉愁眉苦脸的样子,说:“我总不能因为客人太多就不当市长了吧。”

左小莉说:“你当市长多神气呀,可谁知道市长老婆的苦衷?来了客人,稍稍迟缓一点,就害怕接待不周,人家说我市长夫人怎么怎么。可每天都这样又疲于应付,真是受不了。我现在听到电话和门铃一响心里就发毛!”

古长书也没办法,安慰她说:“你要会想,假如哪天没人登门了,可能我这个市长也就日暮途穷了。”

赵琴调到市中学后,跟左小莉又成了同事。两人天天在一个学校教书,两个男人都是在金安市顶天立地的人物,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就加深了一步,更加团结友爱了。两个女人都是聪明人,她们都明白,她们只有和平共处,才会既有利于别人也有利于自己。再说,相同的职业和相同的生活背景,又决定了她们有许多共同话题。所以两人还是象最初在大明县中学时那样,形同姐妹。所好的是,赵琴那里稍好一些,贺建军是书记,工作上的好多事情并不找到家里来。而左小莉家里就不同了,政府事情杂,经常有各部门的领导在下班之后来找古长书,特别是一些突发事件,必需及时处理。所以在接待方面,左小莉就要比赵琴劳累得多。开头几天还体味了一下市长夫人的乐趣,以及那种微妙的优越感与自豪感,没几天就叫苦不迭了。两个女人有时在学校办公室里碰面就互倒苦水,但这话从不与外人说的,因为别人会以为她们作酸作醋,只有她们自己清楚领导夫人不好当。

节假日的时候,两家人也互相走走,在一起吃顿饭。左小莉跟赵琴聊天时,说古长书几乎从来不管孩子的学习,儿子的成绩越来越差了。赵琴说,他们男人都这样,这要通过教育才行。赵琴向外面客厅叫道:“书记,市长,你们给我进来!我有话给你们说。”

正在客厅说事的贺建军和古长书就进去了。两人站在门边听候发落。贺建军说:“赵琴同志,你有什么指示?”

赵琴伸出一只胖胖的手指头,说:“你们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们要关心你们的孩子了。对你们要求不高,每周抽出两小时时间,陪陪孩子,问问孩子的学习情况。假如你们的孩子将来考不上大学,成为社会上的不良少年,看你们的脸往哪儿放?”

古长书说:“没问题。欢迎你们指出我们的不足。”

赵琴说:“还有。在外面,你们管人家。在家里,我们管你们。”

贺建军说:“本来就是你们管我们呀。”

四个人笑一阵,古长书和贺建军又回到客厅谈工作去了。

古长书作了市长,不仅是老婆忙了,父亲也越来越成了忙人。以前古长书在当常务副市长时,父亲给别人帮过不少忙,外界传出一些风声,说这老头神通广大,去年古长书批评了父亲之后,父亲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不再给别人帮忙了。可是,那些打麻将的老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有侄子侄女需要调动工作安排工作什么的,在求人无门的情况下,就想到了古长书的父亲,便在打麻将的当口提到这事,说你儿子都当市长了,在金安市,还有什么办不了的?不就是一句话吗?父亲说不行啊不行啊,我儿子说过的,让我别介入这种事情,介入这种事就是害他呢。可那些老头也说,现在就是凭关系办事,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为非作歹?谁害谁了?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天天在一起打麻将,还不是为了陪你这个福老头开心吗?一个老头开口,其他老头都帮他说话,父亲就为难了,觉得这事好象要得罪这些老朋友似的。父亲一急就流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父亲就只有躲避。

古长书的父亲来了个胜利大逃亡。他像避难一样来到了儿子家里,向古长书诉苦,他说他烦事缠身了,这使古长书真正感到了领导权力在家庭中的巨大惯性与幅射力。古长书说:“爸,以后你就住在我家这里!”

父亲说:“儿子,我可不是来住的。我有话对你说呀。”

古长书摆开架势,笑眯眯地对父亲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官给你做主!”

第三节

父亲说,你是市长,就当是在对市长反映情况吧,我就说说找我帮忙的事吧。父亲说,“现在的干部调动和工作安排这类事确实不合理。比如一个研究生毕业,如果没有关系,可能好长时间没单位接收他。而一个中专生,只要有关系,一毕业就能上班。还有调动工作,有的人在乡下干十多年,而且表现不错,如果没关系就不能调进城里;有关系的,即使下乡工作一年半载,就可能很快调回来。这合理吗?你是当市长的,应当在这方面采取一些措施才对。为什么大家都要拼命拉关系,就是因为不合理的东西太多了。只有通过关系才能解决。以前你抱怨也反感这种现象,可那是你是普通老百姓。现在你是市长了,如果你再抱怨就说不过去了。”

看着父亲焦虑的面孔,古长书脸上倒有些不自然了。父亲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古长书大学毕业那?子就已经这样了,办什么事都得通过关系才行,十七八年过去了,这种现象非但没有改变,而且越来越严重。比如公开录用国家公务员,各县区都搞过,可并没有作为制度坚持下来。总有少数干部在录用时是暗箱操作,既不公开,也不透明。古长书从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到国家干部,再到领导干部,再到市长,其实对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以前作普通干部的时候,你抱怨这种现象说得过去,可现在,你都当市长了,再埋怨就说不过去了。父亲的话象针一样刺在了他的胸口上。

古长书红了一回脸之后,对父亲说:“爸爸,你说的问题,我会努力在我的任期内解决好。其他的事你还是不要管,安心在这里玩着。”

父亲说:“那好,我就在这里给你们烧饭吧。”

左小莉嘻嘻直笑。她就是喜欢父亲说这话,可以减少她的许多劳动。父亲不仅是做饭,洗衣服也是好的。有了父亲,保姆也轻松了。左小莉就能腾出时间抓抓儿子的学习了。儿子才二年级,学习一直不太好。孩子们在一起比谁爸爸的官大,市长的儿子自然就排在第一了,这第一就使他优越感特别强,老师也轻不得重不得,已经找左小莉谈过话了,要家长配合抓一抓。儿子又不听保姆的话,就只有靠左小莉自己上手了。

第二天,古长书专门约见了贺建军,谈了父亲所说的事。两人以此为由头把话题展开了。贺建军嘿嘿一笑,说,从侧面反映出我们在用人方面,干部制度方面的严重缺陷,需要通过完善制度来彻底解决。他还说,经常有中学老师托赵琴办事的,有些实在推脱不了的朋友,又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就帮帮忙算了。不符合规定的,再好的朋友也是不能办的,这是原则。再大的官也有三亲六戚,只是要把握一个度的问题。亲戚也是人民的一员嘛,领导为人民服务,当然也要为亲戚服务。在大的原则范围内,适度地让他们沾点光,也情有可原。古长书觉得,贺建军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贺建军让秘书马上把组织刘部长和人事局长叫来,在小范围内开一个碰头会,专门议议干部制度问题。古长书说,这事要搞就要大搞,来一次大行动,问题的症结大家都明白,只是研究一个科学的办法。因为这本身就是政治体制的一个重要方面,既要谨慎,又要大胆。如果搞起来,可能就是金安市的一次政治旋风,难免要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所以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甚至要把它当成一场战役来打,当成一场消除政治腐败,建立政治文明的战役来打。贺建军怕古长书急于求成,目标过高,便提醒他说,政治体系是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不要指望在一夜间就能建立一个无懈可击的政治体系,解决体系内的所有问题。如果这样的话,就患了政治幼稚病。当然,也不能过高地估计它的难度,否则就畏首畏尾,这便于工作政治恐惧症。古长书建议组织人事部门要用专门的时间,专业的人员,专心的态度搞一次调查研究和民意测验,先摸清基本情况,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供市委市政府研究。而且这项工作要秘密进行,不要宣传,以免引起波动。贺建军说,这事提前不要张扬,要防止一些地方搞突击提干,突击调动。

第三节

任务布置下去了,古长书和贺建军也开始考虑一个比较成熟的思路。虽说有专门机构来负责这项工作,主要领导的意见毕竟起着主导作用。再说,现在的组织部门,在干部问题上,虽说也高举着择优录用、公开透明的大旗,但其间还是掩盖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在里面。没能力的干部提拔要通过关系,有能力的干部提拔也要通过关系,暗中还有金钱铺路。这当然就很不正常了。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要使确实有能力、政治责任心强,综合素质高的干部通过透明公开的渠道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把那些才能平庸的、不为老百姓办实事的自私自利的贪官赶下去,真正建立一种唯才是举、能上能下的干部任用制度。一方面是在净化干部队伍,一方面也是堵塞和消除腐败的政治源头。为了这个既宏观又微观的目标,古长书和贺建军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有时甚至争论不休。没有下属在场,他们俩就非常随便了,也不忌讳什么,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有别人在场就不一样了,毕竟一个是书记,一个是市长,人们喜欢从领导者的对话中揣摩和预测政治风向,如果去揣摩他们俩的说话,那问题就大了。所以有时他们在一起探讨问题,声音很大时,古长书就嘱咐贺建军声音小点,知道的倒好,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吵架。

古长书父亲在他家住了半月时间,每天保姆买菜回来,然后父亲做饭,有时还给他们洗洗衣服,日子还算充实。儿子家里什么都好,什么都用不着他操心,又能享天伦之乐,可就是没有麻将打。老汉实在地憋不住了,有时就象丢了魂一样坐立不安,浑身难受。有天,左小莉看出了父亲的焦躁,说爸爸好象有心思?父亲说,你是教师,猜猜我有什么心思?左小莉说,莫不是想打麻将吧,父亲就嘿嘿直笑。左小莉说,不远处有一个麻将馆,你可以去玩玩呀。父亲眼睛一亮,说玩玩倒是好,可是又没熟人,都不认识也没意思。左小莉说,反正都是混时间嘛,你想玩的话,我就把你带去,你玩毕了自己回家就行了。

父亲顿时就开心了,还是儿媳妇善解人意啊!就让左小莉把他带到麻将馆去了,找了一个房间让他坐下来。屋子里乱哄哄的,左小莉正要离开,忽然有人给她打招呼,叫她左老师。左小莉看看,是个中年人,似有一面之交,可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中年人自报家门说,他是她班上学生的家长,今天没事,就来打打麻将。左小莉说那正好,老人家闲不住了,想玩玩,他又不认识人,你给他凑几个人玩吧。左小莉说完这话就走了,她本以为家长并不知道她是古长书市长的夫人,就没太在意。她一走,那位家长就张罗开了,邀了几个人在屋子里打麻将。他对其他两位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堂堂古市长的父亲!本来大家在玩着,于是突然变得严肃了,人们自然对他肃然起敬了。开麻将馆的老板可是开心得不得了,拿出最好的茶叶给他们泡上,还送了一包香烟让大家抽。老板满脸堆笑,说,“你是市长的父亲,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这天麻将馆非常破例,免收了他们这桌的费用。散场的时候,那位家长怕他走错路,硬要送古老汉回家。古老汉也不客气,让他送到了家门口。此后,古长书的父亲就天天在麻将馆里泡着,早出晚归。不过他一般要比左小莉下班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回家做饭,让她回家有口热饭吃。古长书是很少在家里吃饭的,市政府应酬多,古长书通常是几天才能回家吃一顿饭。

可是不出一个月,那家麻将馆就被公安机关查封了。原因是他们最近在旁边扩大了营业场地,大肆进行地下赌博活动,一次查出了几个豪赌,收缴了十多万元赌资。老板娘就找到了那位学生家长,学生家长又找到古长书的父亲,请他说情,请古市长给公安局去个电话。那位学生家长对他说,这家麻将馆本来不搞赌博的,平时就是玩玩,大多数是下岗职工和退休干部,就是因为你古老汉在那里打麻将,给他们壮了胆,才起了聚赌的邪念。当时想得很美,即使今后有犯了事,有你这个市长的父亲在这里就不怕。古长书父亲大吃一惊,连连说我老头子不就是喜欢打个麻将么?怎么就给别人壮了胆?至于说情,我可没这份能耐,他们那些政事,我管不着的。学生家长见这样不行,便从身上掏出五百块钱来,塞进他的口袋就跑了。古老汉摸着口袋里的钱,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只好愁眉苦脸地回家。左小莉这天下午没课,回家早,见父亲没出去玩,便说:“爸爸,你今天怎么没去打麻将?”

父亲说:“那地方叫人查封了。”

左小莉说:“莫不是他们赌博吧?”

父亲说:“是的。”

左小莉说:“那你就在家看电视。”

父亲口袋里装着那莫名其妙的五百元钱,感到浑身不自在。他不敢对古长书讲这事,害怕儿子批评他。可他又没有能力处理这事,感到非常为难。便吞吞吐吐地向左小莉说了,让她把那钱捎给学生家长,退还给人家,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拿别人的钱。左小莉听后只是笑,说爸爸你也真是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并答应他把钱转交给那位家长,物归原主。父亲还嘱咐她,千万别对古长书说这事,悄悄处理了就行了。左小莉说不告诉他的。父亲就笑了,觉得儿媳妇真是理解他。父亲很感叹地说:“我原以为市长难当,没想到市长的老子也难当啊!”

可父亲没有麻将打,他手就发痒,就闲不住。感觉市里还不如大明县城好,又忍耐了两天,每天面对保姆,面对电视,除了做饭便无所事事,实在感到无聊了,想想还是那些老朋友好,他们可以随叫随到。父亲又回到大明县去了。

古长书回家之后发现父亲不见了,连忙问左小莉:“爸爸呢?”

左小莉说:“忍受不了寂寞,回去了。他说回去打麻将方便些。”

古长书说:“我就害怕他老人家回去又给别帮忙啊。惹了事怎么办。”

左小莉说:“他又不是不懂事。你给他叮嘱一下就行了。”

古长书当时就给父亲打了电话,电话里规定了几条原则:“假如老朋友送你一条烟,你就抽了。假如别人送你一瓶酒,你就喝了。假如人家给你送钱,你就退了。假如有人请你帮忙,你就推辞了。”

父亲很幽默地回答道:“儿子,你的指示精神老子领会了。”

古长书放下电话冲左小莉一笑:“这个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