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周雪梅说:“如果今晚不是我在那里,你肯定会带小姐回来过夜”赵德发说:小姐只不过替老婆完成了某件单一的事情。
玩伴们总是要分开的。回家之后我又重新陷入了孤独。打开电脑时已经十二点钟。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事。我把双脚跷在电脑桌上,一副吊二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目光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我想写一首诗或顺口溜什么的,把那些灯红酒绿歌颂或者讽刺一下。几年来,我一直用着前些年做生意赚的几十万元存款,就想写点象样的诗歌,作一个潇洒而前位的自由诗人。用上电脑之后,我把写诗就不叫写诗了,叫“打诗”了。打诗不好听,就象上海人把洗头叫“打头”一样,有些恐怖色彩,叫人想到武力。我已经打了四五年了,只在《诗刊》上发表过两回组诗,各省市的文学刊物倒发表过不少,都没多少稿费。太穷了。许多刊物都维持不下去,维持下去的也朝不保夕。日子过得非常可怜。即使如此,诗歌在刊物中的份量也越来越轻,成了点缀。有点象诗人的生存状态。太无足轻重了。诗歌成了夕阳文学,衰落了,只是还没落山。就这么个景况,刊物还为主编副主编的归属问题闹得热火朝天,时刻发生着大大小小的明争暗斗。但我还是把自己当诗人看待。我很担心文学的未来,如果我打不出诗来,中国就没有好诗了。我替广大读者感到焦心。他们读什么呀?所以我急,急得失眠。
此时的赵德发和妻妹周雪梅已经回家了,故事从我们的另一端展开。赵德发的妻子周雪冰在给妹妹租房时,考虑到了妹妹监视的能力问题,便把她的房子租在同一幢楼上。赵德发在五楼,周雪梅在四楼。赵德发人长得高大且胖,一百六十多斤重,把这么大个庞然大物搬上五楼,自然就气喘吁吁了。赵德发这人特怪,一到夏天他就成劳模了。额头上有多少汗,背上就有多少汗。好象世界上就他一个人辛苦。
赵德发进门的第一要务就是洗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门响,他光着身子冲着门问:“谁?”门外传来周雪梅的声音。他对周雪梅的声音是相当熟悉的。早在十一年前,他在妻子周雪冰家玩的时候,对周雪冰周雪梅姐妹俩说:你们两姐妹,总归我是要娶一个走的。那时周雪梅还小,周雪梅说:你把我姐娶走吧。后来就真的娶走了周雪冰。
周雪梅住在姐夫的楼下,也是一进门就要洗澡,可水龙头坏了,她提着一袋换洗的衣服来到姐夫的房间。赵德发匆忙穿好,让她进去。周雪梅说:“这么快就洗好了?就只沾了点水吧?我看你除了做生意之外什么事都不认真。”
赵德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洗好?一切该洗的地方都洗好了。你快去洗吧。”
周雪梅闪身进浴室,砰地关上门,把赵德发的半句话关在了外面。赵德发此时也打开了电脑,并给我发来了电子邮件,说此时此刻小姨周雪梅正在洗澡,水声很大。我也给他发了一个邮件过去:当心点,那可是小姨子。赵德发马上作出反应:嘿!没事的。
喝了许多啤酒的赵德发有点饿了。周雪梅洗澡出来后,他叫周雪梅给他做点饭吃。周雪梅眨巴着轻便的单眼皮说:“你别把我当小保姆了。”赵德发说:“谁把你当小保姆了?你姐在这里时,这些事都是你姐干。现在她走了,就该你干。”周雪梅说:“我不能替代我姐。”赵德发说:“好啦,我自己来。你吃吗?”周雪梅说:“你做好了我就吃。不做就不吃。半夜吃饭要发胖的。”周雪梅不愿做,赵德发只好自己动手。饭上桌了,周雪梅端着碗说:“姐夫真好。待会儿我洗碗。”
赵德发平静地看着周雪梅。力图在她身上寻找妻子的影子。她没有哪一点象妻子周雪冰。妻子是内向的,而周雪梅是外向的。妻子喜欢偷偷地做事,把监视丈夫的事交给周雪梅去做,而自己则在幕后操纵妹妹。周雪梅则是毫不掩饰地把监视的动机表现了出来。这是姐妹俩在处事方法上的根本差别。赵德发是敏感的,一听妻子说把妹妹安排在他公司就知道她居心不良。眼下,赵德发就想把话挑明,他一边吃饭,一边问周雪梅说:“你来上海仅仅是为了在我这里找一份工作吗?”
周雪梅说:“就是。我不能老在家里闲着,在南京的工作又不好,每月只有一千多块钱,而在你这里就多多了。”
赵德发说:“你还负责一项特务工作吧?”
周雪梅就笑:“那是我姐说着玩儿的,让我看着你。其实你们男人要花心,那是管不住的。你要花,我能拿你有什么办法?比如今晚,如果不是我在场,你肯定就带小姐回来过夜了。是吧?”
“你说得对。我不能老让床铺半边空着。”赵德发虽然有点无耻,但无耻得光明磊落,不卑不亢。
周雪梅说:“你是经常带女孩回家过夜吧?”
赵德发说:“那也错了。我很少干这种事。但不是没有。那也只是玩玩,谁也不当真的。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不用知道。你明白吗?这并不影响爱情。我还是爱着你姐的。而且爱得很深。”
周雪梅一脸惶恐,质疑地说:“就这,也叫爱得很深?”
赵德发说:“我不是说过吗?在歌舞厅找小姐与爱情无关。那是玩。男人有些时候是要发泄的。真正牵挂在他心底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小姐只不过替老婆完成了某件单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