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树梢”,有些类似现代的期货交易。就是庄稼还在青苗期,商家就和农家议定一个粮油价,并按此价付给部分银钱。到秋后庄稼收获后,不管市价高低,仍然按原议定价钱交易粮油。�
西帮在口外做买“树梢”生意,说起来比初创粮食期货交易的美国人还要早。只是,它的出现有特殊背景。早期走口外的山西庄户人,通常都是春来冬归。春天来宜农的河套一带,租地耕种,待秋后收获毕,交了租子,卖了粮油,就携带了银钱,回家过年。来年春天再出口外,都舍不得多带银钱,新一轮耕耘总是很拮据。有心眼的西商,就做起了买“树梢”的生意。一般在春夏之交,庄稼的苗情初定,又是农人手头最紧的时候,议价付银,容易成交。
可这种生意,风险太大。那时代庄稼的收成,全在老天爷,还有天时之外的不测风云。�
祁县乔家在包头的复盛公商号,就是做买“树梢”生意起家。但发达之后,连乔家也轻易不做这种生意了。
三爷忽然要买“树梢”,他是心血来潮,还真是落入了乔家的圈套?邱泰基越想越觉得不能大意。要是能挽三爷于既倒,那倒是给自家赎了一次罪。�
可三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还不太知道。
太谷在光绪二十年,就设了电报局,局长一人,电务生一人,巡兵三人。说是收发官商电文,实在还是官电少,商电多。康笏南南下这一路,想叫沿途字号发电报报平安,数了数,还是汉口才通电报。�
所以,康笏南离开太谷后二十多天,康家才收到河南怀庆府字号送回来的信报,说康老东台一路平安,已赴武陟,经荣泽渡河,往郑州去了。老太爷精神甚好,孙大掌柜也平安,以下诸人都甚尽职,望老夫人、各位老爷放心勿念。又过了十多天,周口的信报刚到,汉口的电报也到了。�
知道老太爷平安到达汉口,康家上下都放了些心,也惊叹还是电报走得快。只是电文太简单,寥寥几字,哪能化解得了许多牵挂?周口的信报上说得多些,也尽是平安喜报,赞扬辞令。道上炎热情形,老太爷饮食如何,患病没有,日行多少,遇凉爽地界是否肯休歇几日,全没有说。�
信报和电文送达后,天成元柜上赶紧呈往康庄,临时主政的四爷接了,自然又赶紧呈给老夫人。杜老夫人看过,吩咐赶紧给大家看。�
杜筠青能看出来,四爷是在真正牵挂老太爷,神情上就与别人不一样。自老太爷走后,一向绵善恬淡的四爷,就像忽然压了千斤重担,一副不堪负荷的样子,又像大难临头了,满脸愁云不散。每日见了,都是念叨一句话:不知老太爷又走到哪儿了?�
自老太爷走后,主政的四爷就每天进老院来,向她问安,看有什么吩咐。杜筠青做了老夫人多少年,真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初进康家门那阵,各门的媳妇还来问问安,那时她见媳妇们大多比自己年长,看她们来问安也很勉强,就主动免了这道礼。从此,真就没人理她了。老太爷上回出巡京津,是三爷在家主政,他可是照样不理她这个老夫人。�
还是四爷人善,就是太软弱了。�
除了四爷,别人也还是照样。而且,别人也都不像四爷那样挂念老太爷,他们倒像是阎王爷不在,小鬼们反了。大面上,也念叨老太爷,心里却早自在松快得放了羊。她什么看不出来!�老太爷一走,这个大宅院里,真是变了一个样。�
但她可不替他们康家发愁担忧!老东西走时,什么也没向她交代,连句离别的人情话也没说。�
老东西走了,她也松快自在。有事没事,走出老院也由自家兴致。媳妇们不喜欢见她,她就故意叫她们不喜欢,只要自家高兴,偏去见。�
看四娘,倒比四爷刚硬,一张嘴就是说合家乱了套,不服她家四爷管。�
“我家四爷也是太善了,要是恶些,谁敢这样?可我家四爷哪会恶呀?老太爷一走,爷们少爷们,一个也不去大厨房用膳了,山珍海味,就剩下给下人们受用。我们家四爷,见天独自家在大厨房用膳,难活不难活?老夫人,你也不出来说句话?”�
杜筠青心里就笑了,我说话,四娘你听吗?你话里的意思,当我听不出来?还不是说,我老夫人说话更没风!她真就笑了笑,说:
“四娘,我倒有个主意,给你家四爷说说,看能不能采纳?”�
“老夫人这样说,不是咒我家四爷吗?老夫人的示下,我们敢不采纳!”�
“四娘你先听听我的主意。”�
“老夫人说甚,我们也得听!”�
“四爷要真听我的,那我们女人们就能享几天福了!”�“女人们享福?”�
“既然老少爷们都吃腻了山珍海味,怕去大厨房,那不用叫他们受这份罪了。咱们女人们替他们去大厨房坐席,他们不吃,咱们吃。山珍海味,咱们还没吃腻呢。咱们受用,不比扔给下人强?咱们一道坐席,天天相聚,说说趣闻笑话,热热闹闹,那不是享福是什么!”�
“啊呀,老夫人!这不是害我家四爷呀?女辈们见天到大厨房坐席,还要疯说疯道,那不是坏了祖上规矩,反了天了!老太爷回来,我家四爷怎么交待?这不是害我家四爷!”�
杜筠青就快意地笑了。�
“四娘,我跟你说句笑话罢了。在人家西洋,女人一样坐席,还是上宾。”�
“老夫人想学西洋,可不要连累我家四爷!”�
“说句笑话吧,我还不知道四爷不容易,哪会难为他?什么时候,我在老院自家的厨房,办桌酒席,请你们各位奶奶都来聚聚,不知道肯不肯赏光?”�
“老夫人这样说,是要折我们的寿吧!老夫人赏宴,我们敢不领情?只是,眼下还没得老太爷准讯儿,也不知路上平安不平安,都牵肠挂肚的,谁有心思吃席?等老太爷平安到了汉口,老夫人不请我们,我们也得吃你一顿。”�
四娘也真不给她留情面,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倒责怪她不管老太爷死活,在家摆宴取乐呢。�
“四娘,你们就是立马要吃我的大户,我也没那心思。不过,老太爷这次出巡,我比你们放心。他那股英雄气还在呢。你们不是常说,他不是凡人吗?你也多开导四爷吧,不用太为老太爷担忧了。”�
“老夫人,我也这样劝我家四爷呢。可他就是那样一个善人,不叫他操心,难呢。”�
杜筠青又在心里笑了。哼,我也学会跟你们斗嘴了,你们不用想多占便宜。�
三娘不像四娘这样嘴上厉害,可一副尊贵的派头,比谁都分明。老太爷最器重三爷,谁也能
看出来,眼见就要叫三爷出来主持外务,照管康家的大小字号。三娘也争气,孙辈的大少爷又是她生的。你尊贵,按说也该。可你尊贵,也不必全写到脸面上。你尊贵,也不能尊贵到我老夫人头上吧?杜筠青早就感觉到了,这位说话得体,礼节周全的三娘,那一身逼人的尊贵气,就仿佛全康家的女人,惟有她是正宫娘娘,别人都是偏房做小的,连她这个长一辈的老夫人,也不例外。真是成不得大器!我就真是做小,也是给老太爷做小,轮不着你做媳妇的神气。�
所以,杜筠青一见这位三娘,就更来了兴致,故意惹她不高兴。�
三娘一张嘴,也是说她家三爷。谁也没她家三爷辛苦,成年在口外,受的什么罪?都像她家三爷,老太爷还用这样出动呀,五黄六月大热天,远路风尘下汉口,检点生意跑码头,显得满堂子孙无用,不孝顺。�
杜筠青就说:“可不是呢,老太爷等不回三爷来,只好自家出动了。”�
三娘果然就不高兴了:“也没见老太爷叫我家三爷回来呀?口外也有咱康家一大摊生意呢,口外更受罪。”
“大夏天,口外比汉口凉快吧?”�
“老夫人还能这样说?好像我家三爷是在口外避暑呢,不回来。口外那是什么地界,谁去那种苦焦地界避暑?”�
“我不是那意思。总听人说口外,口外,咱康家做生意又是在口外发家,就是不知道口外是种什么样。三娘你也没有去过口外吧?”�
“我没去过,可我家三爷常跑口外,还不知道那是种什么地方?走口外,都是万不得已。到口外吃尽苦中苦,回来才能成为人上人。”�
“我早有个心愿,什么时候也到口外去一趟。也不用管老爷们的生意,就去看一眼,口外到底是个什么样。不知三娘有这心思没有?三娘要是也想去,我就能跟了你沾光。”�
“我们妇道人家去口外做甚?咱家也有规矩,除了当家主事的爷们,一般子弟家眷,都不兴随便到外埠的字号走动。”�“要不我求三娘呢!三爷是主事的爷们,去口外,可不得求你三娘!”�
“老夫人不能这样说,我家三爷主什么事呢?他去口外,不过是遵了老太爷命,吃苦受罪,历练罢了,能主什么事?”�
“咱们去口外,也不图吃苦,也不为历练,就去开开眼,看看祖宗创业的地方是什么样,就得。”�
“老夫人想去,就能去。我们做媳妇的,得守妇道,哪敢随便出门?”�
“谁说不许咱们出门走动了?你看人家五娘,不是跟了五爷,往京津游历去了吗?兴他们去京津,就不兴咱们去口外?”�
“五爷五娘太年轻,也不知道替老太爷操心,就是一心玩乐。”�
“三娘,我可没听老太爷说过五爷五娘的不是,倒是见小两口恩爱异常,很高兴。我看三娘你娇贵惯了,吃不得去口外那份苦吧?你不想去,也不用为难,我寻旁人就伴。”�
“老夫人说我娇贵,可是太冤。咱们康家,就没有妇道人家四出走动的规矩。男人们出去照看生意,女人们又四出游玩,这个家丢给谁呀?”�
“看看,还说三爷不主事呢,三娘你倒当起家来了!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不叫去口外,我就不去了。我这心思,也给老太爷说过,老太爷只是不相信我能吃了那份苦。说,只要你敢吃那份苦,我就叫老夏、包师傅伺候你去趟口外!康家的女人们,我看也得腿长些,到口外开开眼,也知道祖宗的不易了。看人家那些美国女人,万里风尘,跑咱太谷传教,你们能像人家那样腿长身强,咱也能把生意做到它美国去。这可是老太爷说的!”�
“老夫人,我家三爷能吃甚的苦,我也能吃甚的苦!去口外,那是说句话的事?我也是怕老夫人你吃不了那份苦。”�
“我至少比你们强。我娘家父母,原是带我去西洋的,所以不给我缠足,还从小教我受苦健身。我可没有你们娇贵!”�说得三娘她也不大争辩了。去口外,也不过是随便一说,你顺水推舟就是了,倒真摆起了当家主事的派头了!我老夫人真要想去口外,还用求你呀?�
为了叫三娘四娘不高兴,结果弄得自家也不高兴,杜筠青也就失去了招惹她们的兴致。大娘二娘,都是可以做她母亲的老妇人了,又一向慈善安详,杜筠青也从来不招惹她们。�
真是的,自己如若按父亲所愿,真做了公使夫人,也得这样学会斗心眼,练嘴皮吗?常听父亲说,做参赞、公使、出使大臣,那得善于辞令、工于心计。她纵有这份天赋,又有什么用呢!�
欧罗巴、法兰西、法京巴黎,还有公使夫人,那已经是多么久远的梦了。�
她现在还能有什么梦做呢?不过是像她的前任女人们那样,忽然被老东西克死,然后举行一场浩荡无比、华丽无比的葬礼。杜筠青已经做过这样的噩梦,还不止一次。�
四爷天天来问安,说不定还是遵了老东西之命,来监看她吧?四爷人善,她不会怨他。可他能看住谁?�
就是没人看守她,她又能跑到哪里!不过是照旧进城洗趟澡罢了。�
康笏南走后,杜筠青倒没有忽然放纵了天天进城洗浴。她还是隔两三天进城一趟。不过,每回是一准要放吕布的假,叫她往家跑一遭。�
吕布的老父,重病卧床,眼看着难有回转。她能这样三天两头跑回来探视,还带些老夫人赐下的药物补品,心里当然感激万分。又赶上老太爷出巡不在,尤其那个冷酷的老亭也随老太爷走了,她越发放了心。那个老亭,平常冷头冷脸的,不多说,可什么也瞒不过他。老院里的下人,谁不怕他!还有车倌三喜,也听从了老夫人的叮咛,答应不给她张扬。准是老父
修了德吧,在这种时候,遇了老夫人慈悲,又把挨刀的老亭支开,给了她孝敬的机会。但愿老人家能熬过暑热天,或许还有望跳过这个坎儿!�
吕布为了不多耽误老夫人,就跟娘家一位兄弟约好,每回先牵了毛驴,在西门外接送她。可她回来早了,老夫人似乎还不高兴,说:“不用那样赶趁,跟老人家多说几句话,怕什么?
我也正想在野外凉凉快快地散散心呢。“�
吕布就更感动不已,来去也敢从容了。�
杜筠青自己当然也想从容。这一阵她在华清池洗浴,时候都不大。她对三喜说,天太热,时候大了,那不是找罪受呀。洗不大时候出来,也不在城里转,就坐车出城来,只到那处枣树林里乘凉等候。�
英俊的三喜也比先前活泼得多,尽跟她说些有趣的话。有时候,也跟了她一直走向枣林深处。枣林深处,越发幽静、清凉。枣林外面的庄稼,也一天一个样地蹿高了。给又高又密的绿庄稼围住,枣林更显得神秘异常。杜筠青在这种时候,总是分外愉悦、兴奋。�
“三喜,就不怕车马给人赶走了?”�
“不怕,谁敢偷老夫人的车马呀!”�
“干吗人家不敢偷?”�
“除非他是憨子傻货!他偷了有甚用?全太谷谁不认得老夫人的车马!”�
“给全太谷都认住,那才叫人烦呢,想自由自在些都不成。咱们的车马总在这儿停,都叫人知道了吧?”
“知道了吧,能咋!咱们爱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老夫人不用多操心。”�
“三喜,我可不喜欢太招摇!再说,咱们也得给吕布遮掩点吧?都知道了我们回回在这儿停车马,传回去,我倒不怕,吕布还敢往家跑吗?”�
“老夫人你真是心善呢,一个下人,还给她想那么周到!”�
“三喜,那轮到你家有了火上房的急事儿,我可要铁面无私了!”�
“我就是家里火上房,也不能耽误了伺候老夫人呀!”�
“你就是会说嘴!我们套辆平常些的车马出来,行不行呢?”�
“老夏他就不敢答应,那不是成心给康家丢脸呀!再说,老夫人出门坐平常车马,那才惹眼,还不惹出满城议论来?”�
“那我女扮男装骑马进城,三喜你也不用赶车了,给我当马童得了。”�
“那更惹眼!城里满大街还不挤了人伙,跟着看老夫人呀?”�
“看叫你说的,我又不是新媳妇,人家干吗挤着看我?”�
“我可听说过,当年老夫人头一次坐康家的这种车马,就是女扮男装,像洋画片里的人物走出来了。”�
“鬼东西,这种事你也听说了?听谁说的?”�
“车倌们都知道。”�
“全太谷也都知道了?”�
“就我们车倌悄悄说呢,哪能往外乱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那不是寻倒霉呀!”�
“什么画儿里的人物!你们也是看我做了老夫人,才这样奉承吧?当年,我没进康家时,还不是成天在大街上走动,谁挤着看呢!”�
“老夫人那时的故事,就传得更多了。”�
“可那时候,我多自由自在,想出门就出门,想去哪儿,抬脚就去了。每日午后,我陪了父亲,经南街出南门,走到南关,看田园景色,落日晚霞,闻青麦气息,槐花清香,真是想想都愉快。现在,哪还有那样的日子。”�
“现在也能呀,老夫人想去哪儿,还不是由你?”�
“我想在这枣树林里多坐一会儿,都怕车马太招摇,你说还能去哪儿?”�
“车马咋也不会咋,老夫人就放心吧。”�
“三喜,我真是想跟以前似的,不招摇,不惹眼,自由自在地到处走走,看看。洗浴完,我们也寻个乐意的去处,自由走动走动,总不能老在这儿傻坐。”�
“老夫人想去哪儿,逛东寺南寺,还是戏园听戏,吩咐就是了,有甚难呢?”�
“三喜,你年纪轻轻就耳背呀?逛寺庙,进戏园,当我不会?我是不想这样惹眼,看人家满大街的那些人,谁也不留意谁,那才自在。你能想个什么法子,叫人们不大留意咱们?”�
“啊呀,那可不容易。”�
“还没想呢,就说不容易!你看,想个什么法子,先把这辆太惹眼的华贵车马打发了。”�
“打发了车马,老夫人真要骑马?”�
“三喜呀,你真是笨!”�
“我们哪能不笨?都像老夫人你那样文雅、高明,谁赶车呀?”�
“不用说嘴了,给我想想办法。咱们出门,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照样坐车马出来。洗浴完呢,看怎么把这惹眼的车马打发了。我们呢,就跟满大街的平常人似的,没人留意,自由自在。回康庄呢,还得把车马招回来,照旧坐了家去。”�
“啊呀,除非我是神仙,哪能给老夫人想出这种办法?”�
“你是不乐意给我想吧?也没叫你立马就想出来,一天两天,三天五天,想不出来只管想。”�
自康笏南出巡后,杜筠青真是渴望能飞出康家,出格地自由几天。老东西好不容易出了远门,她不能放过这个时机。她想出游,逛会,甚至去趟太原府,弯到晋源游一回晋祠。吩咐老夏一声,谅他也不敢挡驾。就是要给你派一群伺候的下人,那才扫兴。她就想扔了康家老夫人这个可恶的身份,自在几天。她更想背着他们康家,捣点鬼,坏一坏老东西的规矩,做出点儿出格的事来。她不怕叫老东西知道,有意做出格的事,就是为了叫老东西知道!可眼下得包藏严实,包不严,你就想出格也出不了。弄来一堆下人围住你,看你能做什么?�
谁也不叫你们伺候,就叫三喜一人跟了。惹眼的车马也不要。�
三喜招人喜欢,有他跟了,她总是很愉快。现在,三喜在她跟前也不拘束了,什么话都敢说,说得也叫人爱听。三喜可比吕布强得多。吕布也已经叫她给收买了。�
老东西给雇了这样一个英俊、机灵、健谈的车倌,她为什么要不喜欢呢!除了父亲和她的两位哥哥,三喜就是她最喜欢又最能接近的一个男子了。可父亲没有带她去西洋,却把她卖给了这个老东西,名分上是尊贵的老夫人,可谁能知道她是在给老东西做禽兽!两位哥哥,是早已经把她忘记了。只是,这个三喜,他能跟你一心吗?你也得想个什么办法,把他收买过来吧?�
杜筠青叫三喜给她想办法,也是要试验他愿不愿意跟她一道捣鬼。�
没有想到,那天吕布匆匆赶回来,三喜居然把这件难事,对她说了。�
“都是为了你!叫老夫人回回都坐在这野地里等你,想去处乐意的地界游玩,也不能!”
“老夫人,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呢!那我不用回回都往家跑了,隔十天半月跑一趟,也感激不尽了。”�
“你不用听三喜的!是他不想在我跟前枯坐,惦着家去藏起来抹牌呢。”�
“老夫人,哪有的事呢!康家的规矩我们谁敢破?主家的老爷少爷还不许打牌,我们做下人的就敢?不是找倒霉呀?吕嫂,是不是你告了黑状?”�
“三喜,你肯替我遮掩,感激还不够呢,我能说你坏话?”
杜筠青就只是笑。还没怎么呢,三喜就把什么都对吕布说了,她先还有些不高兴。可一想,三喜既对吕布说了,那不就是愿意一道捣鬼了?所以,她也就故意那样说。�
“吕嫂,我们都是为你,你能给出个主意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