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日子》拍摄已经封镜,金陵电视台和上海曙光电视台合作准备首播式。丹阳和金陵电视台商定,鉴于和曙光电视台的良好关系,尽管曙光电视台在上海拥有首播权,片子卖给他们还是很便宜,仅收二十万元。
金陵电视台说,中央电视台事先打过招呼,也要买这部片子播放。丹阳不同意,他的理由很简单:中央电视台的覆盖面太大了,如果他们一播放,地方台谁还愿意买?即使地方台买了,价钱肯定上不去。
丹阳说:“等地方台买得差不多了,片子白送给中央台也值。”
吴可笑道:“你的如意算盘挺好的,不过,到时候人家中央台未必要这个破烂。”
丹阳说:“不要拉倒,反正我的钱也赚得差不多了。”
首播式之后已是新年元旦,片于播出后大受欢迎,电视剧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有着知青生涯的人以及他们的长辈,怀着一种念旧的心情观看,更多的人则被剧中跌宕的情节和人物的沉浮所吸引。那些天一到播放的时间,上海简直是万人空巷。南京同时也播出了《日子》,观众反应异乎强烈,电视台的电话铃声不断。众口一词,纷纷赞扬这是一部难得的好电视剧。
金陵电视台事先在华东电视系统进行了征订。电视开播之后,各电视台纷纷携款前来购买。太可会计师事务所受委托办理收款手续,据他们估计,仅华东区地方电视台的购买款可以突破五百万元。丹阳闻讯后大喜,按照他和电视台达成的协议,电视剧播出的广告收入由金陵电视台独享,初期售片款则优先支付丹阳的拍片成本,之后利润两家二一添作五。拍片子和广告费丹阳共支出三百二十五万元,那么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盈余了。
谢国强看到电视剧大获成功,一样很兴奋。他跃跃欲试地对丹阳说,要马上着手搞第二部。
丹阳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谢国强说:“我已经向制片厂的领导谈了,准备提前退休。”
丹阳一拍大腿:“好,你今天一加盟,我们今后再拍片子,就不需要和电视台合作分利了。”
丹阳实现他原来的承诺,他把范文宣招来上海,三人一起签订了一个协议。该协议规定:丹阳影音娱乐公司对外的牌子、所有制等皆不变,对内则改制成股份有限公司:丹阳股份为百分之五十,谢国强为百分之四十,范文宣为百分之十。丹阳任董事长,谢国强任总经理,范文宣任副总经理。
谢国强坚持不离开上海,丹阳满口答应。
谢国强拉着丹阳和吴可一块参观复旦花园,这里建造了风格各异的别墅。他们看中了一栋法式别墅,共有两层,有草坪和车库。谢国强选中了东边的一套,丹阳要了西边的一套。别墅售价也不贵,每套为二百二十万元人民币。这里环境优雅,没有噪音,别墅区的东邻,就是著名的复旦大学。
丹阳找到沪东区长,提出要在开发区设立一个公司:丹阳贸易有限公司。沪东区长满面笑容,他当即叫来招商登记处的人,当着丹阳的面,要求将这个公司抓紧注册好。丹阳提出,公司要挂靠在开发区管委会下面,这样可以由管委会出面向上海市和国家经贸委争取进出口权。沪东区长想了想答应下来,但他眼珠一转说:“咱们丑话说到前面,你这个公司挂在管委会下面,有两件事我要说明:第一,进出口权拿到后,它是属于开发区的,我们准备成立个发展公司拓进出口贸易,你若使用要交费;第二,你要保证规范经营,每年还要交点管理费吧。”丹阳说没问题,区长接着说:“还有,开发区不允许搞空手道公司,你多少要买点地。”
丹阳答应买二十亩土地,地价每亩为八万元人民币。
在荒凉的沪东办公也太不像话,丹阳和谢国强商量,他们在外滩的和平饭店租了三间标准房,暂时当做办公室。丹阳又以贸易公司的名义,买来两辆桑塔纳轿车,并为谢国强找来一位司机。
谢国强显然要抢在春节前搬入新居,他指挥儿子、女婿分别找人抓紧整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搬进了新居。吴可看到谢国强在装修房子,就催着丹阳也要快点装修。丹阳取笑她:“慌什么?岳母大人还让双方父母见面后再说呢。”说得吴可脸红不好意思。丹阳的话虽然这么说,还是到淮海路的一家装修公司请来设计师,让他们和吴可一起商量装修设计方案。
谢国强的老友们听说他住上了别墅,纷纷前来参观新居,他们还嚷嚷着让谢国强请客。谢国强很爽快地在锦江饭店订了两桌大菜,请客那天,他把丹阳和吴可也请来。谢国强的老友基本上是上海文化界的名流,谢国强介绍了丹阳,并一一引见了他的老友。丹阳在和他们握手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一旁的吴可倒是张着嘴,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的名气。吴可悄悄对丹阳说:“你见了这些人怎么无动于衷呀?像复旦大学的苏理翔教授,他可是国内经济界理论权威。我们学校那时想请他搞一次学术讲座,费了好大劲才请来。”
宴席中,这帮人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丹阳和吴可坐在席上显得有些冷场。
宴会结束后,大家互相告别,丹阳悄悄向谢国强说了几句,于是,谢国强领着丹阳来到苏教授的面前。
谢国强说:“老苏,我这个小友想找你请教个问题。”
苏理翔很客气地说:“谈不上请教,我们互相探讨吧。”
丹阳问:“现在全国都在搞改革开放,上海作为全国最大的工业城市,为什么动作不大?”
苏理翔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是一句话能够说清的,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详细谈。”
谢国强插进来说:“老苏,你把明天的事情往后推一推,我和丹阳明天上午去你家拜访。”
苏理翔矜持地点点头:“那好,九点钟,我在家等着你们。”
丹阳携带着两块漂亮的羚羊皮,和谢国强一起进入复旦大学,来到苏教授家里。
苏教授今年六十二岁,他现在已经退出教学岗位,带了两个博士生,整天忙着参加学术会议和著书立说。在他那宽大的客厅里,他们互相寒暄,苏教授非常客气地收下了丹阳为他带来的礼物。
苏教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学者的架子,他那炯然有神的双眼总是很慈祥地望着你,鼓励你畅所欲言,这大约是他多年来搞社会调查时所锻炼出来的功底。他询问了丹阳的经营状况,并回答了丹阳上次提出来的问题:
“上海能否有大动作,关键要看国家如何拿主意。当初小平同志搞深圳、珠海特区时,曾对广东的同志说过‘国家没有钱,要靠你们杀出一条血路来’,后来,他又说过‘改革没有现成的路好走,要靠自己的摸索’。我理解,上海当时作为国家的主要工业基地,每年要给国家上交大量的财政收入。因此,对于没有现成成功经验的改革,国家不会在上海身上搞试验。现在,特区的实践证明是很成功的,国家一直对上海很重视,如何给上海插上改革的翅膀使之腾飞,我看大动作为时不远了。”
丹阳急切地问道:“您看,国家什么时候开始动作呢?”
苏教授笑了笑,谨慎地说:“我是一个做学问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能信口开河。”
苏教授问丹阳为什么关心这件事。
丹阳说:“我所以向您请教,因为我想吃透政策,下一步,我想扩大在上海的投资。”
苏教授肯定地说:“你在上海投资绝对没错,上海的生意还是有得做的。”
装修公司已经开始工作,吴可要求必须在二十天内干完主体工程,扫尾工程可以放在春节之后。吴可很操心房子,她每天都要在现场盯着工人干活,生怕有一点儿不合适,中午就在谢国强家里吃点饭、休息一会儿。丹阳劝她不要这么操心,干成啥样是啥样。吴可不依,还坚持下午收工时,要丹阳来接她,也让丹阳顺便看一下工程的进度。
丹阳显然心不在焉,他哼哼唧唧地应付着,思索着他一直在考虑的问题:采取什么办法把苏教授拉上自己的战车。
他站在别墅二楼上,凭窗望着隔壁的复旦大学,球场上的喧闹声阵阵传过来。丹阳在想:慈眉善目的苏教授这会儿在干什么呢?丹阳知道,如果贸然请苏教授帮忙,弄不好会被他客气地拒绝。
他问吴可:“大学里有什么项目需要捐助吗?”
吴可:“当然有很多项目,比如给图书馆捐书、捐建体育场了,哪怕捐建一个小食堂,学校都会很高兴的。”
丹阳摇摇头,这些都不合他的口味。
吴可在一旁说:“好多人都给学校捐钱,主要想留一个虚名。其实呀,有一些家境贫寒的学生才真正需要帮助。我上学时班里有一个家在安徽的同学,他家里很穷,四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家里也没钱供他上学。那时学校还有一些助学金,他省吃俭用,找活打工才挺到毕业。现在物价又涨了,这样的学生肯定很多。要是有人帮帮他们就好了。”
丹阳眼睛一亮,嚷道:“好,就这么办。”
吴可莫名其妙。
丹阳兴奋地说:“可可,假如让你拿一笔钱送给你母校的学生,你乐意吗?”
吴可说:“那当然好了,帮助人是在积德行善嘛。”
丹阳说出了他的计划:拿出三百万元,成立一个咨询基金会,将三百万元每年的利息拿出来,资助复旦、华师大、南大三所学校里的贫困学生,每个学校各五十名学生。会长当然由苏教授担任,他肯定不会拒绝。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为丹阳干活。
吴可听完,说道:“你这几天心不在焉,原来在打苏教授的主意。这样也好,这些年你挣了不少钱,并不全是从正道来的,也应该拿出来点搞慈善事业,积积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