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均贪功受辱 李药师闭门谢客-唐太宗第四卷:大漠雄风

李世民将李渊入葬献陵后,即对群臣说自己要入陵园守孝三年。

群臣听后大惊,纷纷上书谏止。

按照古制,父母丧需守孝三年。

为官者若遇丧期,需停官归家守孝。

若公务确实离不开他,需由皇帝下诏让其停止守孝,谓之奇情。

如今李世民要身入陵园守孝,当然不能自己夺自己的情,只好由百官上书来谏止。

事实上,国家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大至国家大政、征伐外交需由李世民来定夺,小至日常事务也需他来裁定。

李承乾名为太子,毕竟年龄幼小,名义上由其监国,小事由百官处之,大事还要来找李世民。

若李世民真的入陵三年而不问国事,这个国家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其后果群臣不堪设想。

房玄龄等大臣逐个上书,劝说李世民打消此念。

李世民一概不看,斥道:“朕当了皇帝,莫非就不能再为高祖尽孝了?现在国家已经安定,今年天下又大熟,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其实不用朕再多操心。

你们辅佐好太子,让朕在陵园与高祖静静相伴三年。

唉,朕自小开始,与高祖聚少离多,为寄哀思,也该是尽孝的时候了。”

房玄龄见李世民意志坚定,遂让萧�NB545�、陈叔达、颜师古、于志宁等老臣去面见李世民,说道:“皇上心硬如铁,你们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务必劝说皇上回转了心意。”

是时,李世民早已不上朝视事,而是穿丧服居于偏殿里。

萧�NB545�等人入殿叩拜毕,李世民问道:“你们莫非又想来劝说朕吗?如此的话休要开口。”

萧�NB545�道:“陛下不让臣等开口,老臣今日宁肯抗命,亦要开口。

陛下说过君王之身关系天下,其一举一动须以天下事为念。

今陛下欲入献陵守孝,臣私下以为,陛下如此做有碍天下大事。”

陈叔达接口道:“是呀,我朝建立以来,先是扑灭四方诸侯,又灭东突厥安定北境,更抚民以静,休养生息,终于实现天下大治。

眼下正是巩固成效,将国家引向繁荣昌盛的关键时候,皇上却要入陵守孝,实在有碍大业。

陛下,高祖临崩之前,有遗诰曰不可使丧葬奢费,并嘱皇上不许守陵。

臣猜想,高祖所以立下如此遗诰,是让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无须守孝,将全身心投入到治理国事上。

高祖这样想,其实已经告诉皇上:不懈怠于治理国事,即为大孝!”“朕以前也说过,这治理国家一事,须使君臣共同努力。

贞观以来,天下所以有了一些起色,正是我们君臣齐心协力的结果。

目前之势,若百官各司本职,朕在不在京城,其实并无大的分别。”

萧�NB545�道:“怎么会没有分别呢?陛下主政以来,使忠直之人更加勤勉,使奸佞之人敛其恶性,朝野内外,皆以致力兴国为要。

所以能形成这种局面,盖因陛下开明理政,任贤选才,剖断如流的缘故,大唐今日,一刻都离不开陛下在位。

若陛下去守陵三年,将宏图之志与萧索陵园为伴,实为不值。”

于志宁也接口道:“太子年幼,尚不足以托付大事。

像眼前李靖正在征讨吐谷浑,西域之事错综复杂,皆需要陛下来审时度势,以作取舍。

国内固然安定,然人心难测,难保有人趁陛下守陵之时兴风作浪,陛下若在京城,他们心服皇上之能,不敢轻举妄动。

总而言之,陛下若守陵,是百害而一益,且此益者,仅使世人知闻皇上孝心,与天下之事相较,毕竟为轻。”

陈叔达、颜师古也苦口相劝,并举出古人的例子,力劝李世民不可去守陵。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人若为皇帝之身,看似君临天下,威风无限,其实不如一名凡人。

朕去守孝,本为一简单之事,却让你们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

这些天,群臣纷纷上书反对,看来若不加理会,其实难能啊!你们说的这些道理,朕都明白。

朕所以想去守陵,是觉得天下之事已入正路,群臣只要顺势而行,即不用朕再费心,因想去躲几日清静日子,以表孝心。

然按你们的说法,朕若去守陵,即是以天下之事为轻,且违了高祖的遗诰。

看来,朕只好继续呆在京城了。”

萧�NB545�等人急忙跪伏地上,齐声道:“陛下在京城,一样能对高祖尽孝,且顾及了天下大事,臣等实在感恩。”

李世民于是打消了去守陵的念头。

这日,李靖袭破吐谷浑,追迫慕容伏允自杀的消息传入京城。

李世民闻讯,凭窗西望,喃喃道:“李药师果然不负朕之重托,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完成此役。

老狐狸现在自杀,算是去除了朕的一块心病。”

由于西征将士大多还要在陇西戍边,李世民让长孙无忌携带赏钱,前往陇西犒赏将士,并诏契?何力、拓跋赤辞等番将随长孙无忌入京,他要亲自接见他们,示以勉励之意。

侯君集、李道宗率领南路军经星宿川到了柏海,欲继续深入沙碛追击伏允。

这时,李靖派人至此,让他们领兵北上,与北路会合。

原来伏允自杀后,天柱王与十余个名王一起,携带伏允的尸身到唐军营中乞降。

薛万均不敢做主,即派人护送他们到李靖的中军帐所在地,由李靖定夺。

李靖看到伏允的尸身,心想此人若不是山穷水尽,断不会自杀。

又想此人一生与中土为敌,至死方才明白不是中土的对手,以杀身来保族人周全,不失为一名好汉,心里就有了一些敬佩之意。

他让天柱王依吐谷浑风俗先将伏允葬了,自己又修书一封,让人带着天柱王及伏允的儿子前往京城,请李世民定夺吐谷浑今后的命运。

这边,李靖分头派人,传令侯君集、李道宗、薛万均、李大亮领兵来中军帐会合,以商议班师的事情。

后几日,诸将陆陆续续到齐,李靖排成一宴以犒劳大家。

是时,契?何力与拓跋赤辞带领所部,按照李靖的指令,设法收拢吐谷浑人,并加以安抚,所以需再晚几日才能到。

李靖举酒祝道:“本帅奉皇上旨意来讨吐谷浑,得众将尽力,终于完成此役,实在可喜可贺。

想起此役之困厄局面,超出我的预料。

本帅仔细想来,我们凭着坚强的心力与伏允缠着不放,是为胜利的关键。

若期间稍有懈怠,给了伏允喘息之机,就会功亏一篑。”

贞观以来,大唐不轻易对外用兵。

大的战事除了对东突厥一战之外,就数此役的动作最大。

李靖当初荡平东突厥,固然出奇兵直捣敌巢,但主要是东突厥内部不和,四面楚歌削弱其势,其顺势而为。

其作战时用兵不多,像攻破定襄仅用三千人,袭破碛口仅用一万人,即是例证。

比较而言,此次吐谷浑举国与大唐为敌,使唐朝动用了许多兵力,加上唐军到此,还遇到了恶劣的气候以及艰难的地形,则此战要比平东突厥之时惨烈许多。

大军征战之时,每每遇到缺水少食的场面,众将回思刚刚经历之事,不禁唏嘘动容。

李靖接着道:“我们将吐谷浑合围之后,有三场战事最为精彩。

一是侯尚书、任城王领南路军出逻真谷,将伏允逐出乌海;二是李总管占据蜀浑山,挡住了伏允的西逃通路;三是薛氏兄弟、契?何力奇袭突伦川,使伏允落荒而逃,终于自杀。

这里,我要多说说侯尚书的功劳。

那时伏允逃入沙碛,是侯尚书力主坚持穷追不舍,此为关键的转折。”

侯君集将酒盏放下,拱手谦道:“李大都督这样说,实在让君集汗颜。

不管我们众将有什么意见,终归要由大都督来定夺。

世人皆言李大都督用兵如神,此次又被皇上请出山,足证此言。”

李大亮接口道:“大都督明察秋毫,将伏允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因布下铜墙铁壁使其无处可逃,又多出奇兵使其疲于奔命。

侯尚书说得对,我们所以能取得一些小胜利,皆是大都督调度之功。

要说此役功臣,自然首推大都督。”

李靖摇手道:“罢了。

我现在年老多病,本该在家静静养病,为报皇上圣恩,此次只有披挂上阵,以为皇上分忧。

我以风烛残年,名利之心早已淡泊。

要知我朝对军功赏赐甚厚,你们毕竟年轻,有什么功劳还是要多记给你们才是。

本帅此役多坐在中军帐内,在前方冲锋陷阵的都是你们,要说功劳,还是你们为大。”

侯君集、李大亮多年来行军打仗,耳闻目睹了李靖的本事,心中实在敬佩。

像侯君集这些年官运亨通,自视军机兵法本领挺高,但在李靖面前不敢张狂。

其赞扬李靖之言并非虚饰,实为由衷之言。

座中的薛氏兄弟与李靖接触不多,他们先随李艺,后从李建成,到了李世民主政,二人颇受重用,薛万彻又被招为驸马,愈觉春风得意。

薛万均由于突伦川一战,由此彻底打散吐谷浑,觉得自己是此役的首功。

他始终把契?何力看成是自己的部属,所以现在早将契?何力力主进击突伦川,而自己犹豫不决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将契?何力突袭突伦川的功劳看成是自己所为。

他此时不像侯君集、李大亮那样谦逊,得意洋洋道:“李都督所言不错,像此次突伦川之战,若不是我与万彻一起快速进击,让伏允来不及带领部众逃跑,则此战的结束尚需时日。”

李靖点头道:“不错,我听说你们行军途中因缺水而饮马血,就像侯尚书领兵在逻真谷吃冰雪一样,由此战胜了艰难,赢得了与敌接战的时间。”

李靖此时尚不知道契?何力与薛氏兄弟的争执,还以为突袭突伦川是薛氏兄弟的主意。

薛万均面有得色,说道:“此战终于逼迫伏允在沙碛中自杀,皇上闻此消息,也定是欣喜得很了。”

薛万均将大功揽于一身,引起侯君集、李道宗、李大亮心内不满。

此战所以能够取得完胜,与之前合围伏允、各路兵马奋力围追堵截大有干系,岂能是一路兵马之功?他们又想这是薛万均的酒后之言,是当不得真的,也就不加理会。

数日后,契?何力与拓跋赤辞赶来与李靖相会。

此时,京城里来的专使传达了李世民的旨意,旨意中说长孙无忌已带领赏物、赏钱前来犒劳大军,让各部回原地驻守,并让契?何力与拓跋赤辞等番将入京面圣。

契?何力与拓跋赤辞闻讯,即让部众自回原地,自己随李靖一起徐徐向京师赶去。

他们这日走到大斗拔谷,只见谷内旌旗招展,平地上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绸和耀眼的金银器物。

长孙无忌笑盈盈地立于谷口,对李靖等人说道:“无忌奉旨来迎西征大军东归,昨晚到此,闻听大军离此不远,就候在这里专等你们。

皇上赐有赏物、赏钱,无忌想早日分发给将士,这里条件简陋,也只好将就了。”

李靖等人下马,跪听长孙无忌宣读李世民的旨意。

宣旨完毕,长孙无忌将赏物分发给大家,赏物中包括给兵士每人酒一瓶、牛肉一斤,此时已近中午,兵士们席地而坐,开始喝酒吃肉,一些相熟之人更是围坐在一起,他们行令猜拳,好不热闹。

长孙无忌令人在谷中的阔地上摆好了数案简单的宴席,无非是些随身携来的熟肉、饼等物,当然还有成坛的美酒。

长孙无忌与李靖、李道宗、李大亮、侯君集、段志玄、薛万彻、薛万均坐在一席,众人推李靖坐在上首;相挨的一席上,史大柰坐在上首,同席的还有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契?何力、拓跋赤辞等人。

长孙无忌立起身,举酒祝道:“卫公率领众将来讨吐谷浑,皇上在京日日牵挂,闻听捷报,因派无忌来劳军。

无忌想早日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就在此野外与大军相遇。

惜菜肴太少,薄酒不多,就请诸位明白皇上的此番心意,不要计较许多。

来,请满饮此盏。”

众将纷纷起身,仰头饮酒。

待酒饮尽,大家又复坐下。

李靖不善饮酒,仅浅斟一口即罢。

他坐下后,举盏对长孙无忌道:“皇上的圣恩,臣等惟存感激。

其实此战能胜,还是皇上事先筹划好的方略,我们只是遵令行之而已。

还有一点,此战前后历时半年有余,大军深入大漠日久,所有粮草惟靠后方源源不断接济。

多亏齐公你与房仆射在京城居中调度,又有段将军竭尽心力按时转运,使大军行到哪儿,粮草也随之而至。”

段志玄接口道:“李大都督过于谦逊了。

想其侯尚书与任城王经过逻真谷时,以及薛将军直捣突伦川时,因为志玄无能,未及时将粮草转运上去,以致让将士饿了数日的肚子。

则此战能胜,皆是前方将士有报国之心,不畏艰难险阻所致。”

长孙无忌说道:“卫公,志玄说得对。

如今天下富足,粮草盈满仓库,为大军转运粮草是很容易的事。

此战能胜,还是多亏了卫公运筹帷幄,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而成。”

其实每次行军打仗,粮草充实为必胜的基础。

至于交战之时,将帅的谋略以及兵士的士气最为重要,这就需要把握好稍纵即逝的战机,给敌手以出人意料的猛烈打击,往往收到奇效。

此战中,侯君集的南路军兵出逻真谷,将伏允逐向西去,而契?何力不给伏允喘息之机,奇兵突袭突伦川,就起到了事半功倍的作用。

大家酒酣之际,自然多说得意之事。

薛万均这些日子得李靖及众将夸奖,早将奇袭突伦川之功归于己身。

长孙无忌对突伦川之战最感兴趣,毕竟这是逼迫伏允自杀的关键之役,他就向薛万均追问交战详细。

薛万均大为兴奋,绘声绘色说了为早日到达突伦川,将马匹斩杀热饮马血的事。

长孙无忌听到此节,不由得啧啧连声,盛赞薛万均面临紧急关头能够当机立断。

这边正说得热闹,忽听隔席有人“哐啷”一声拔出剑来,其大声喝道:“薛万均,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你撒下如此弥天大谎,我拼着一死,须由你不得。”

众人愕然而顾,只见契?何力手执明晃晃的长剑离座直奔薛万均。

与契?何力同坐一起的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急忙起身,欲扯住契?何力。

但契?何力的动作太迅疾,二人要比他晚了数步。

契?何力堪堪奔到薛万均的面前,众人眼瞅相救不及,这时只听“当”的一声响,一人飞身离座,同时跃起拔剑,其剑与契?何力之剑相交,将契?何力震退了一步。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薛万彻拔剑相救哥哥。

契?何力奋力前冲,与薛万彻猛斗在一起,二人旗鼓相当,一时分不出高低。

薛万均眼喷怒火,也立起身来,欲拔剑加入战团,相助薛万彻。

身边的李大亮见状,大声喝道:“万均,不可如此。”

他拔剑冲到正在苦苦相斗的二人前,觑准二人之剑就要相碰的一瞬间,伸出自己那柄黑沉沉的重剑猛压过去。

只听一声震响,契?何力与薛万彻只觉自己的虎口一震,只见自己伸出的长剑当腰断折。

李大亮将己剑横伸在二人之间,凝立不动,口中大喝道:“二位各退三步,我有话说。”

契?何力与薛万彻受此巨震,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时候,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上来执住契?何力的双臂,那边的段志玄和侯君集捉住薛万彻的双手。

李大亮收去剑势,说道:“你们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缘何要以性命相拼?今日当着皇上钦使齐公和李大都督,须分说明白。”

契?何力气喘吁吁,指住薛氏兄弟,骂道:“你们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好兄弟,要想贪冒大功,须将我杀死方能称你们心愿。”

薛万彻回骂道:“你这条桀骜不驯的番狗,此战累累羞辱我们兄弟。

你归了我朝,就不能依你往日的性子为非作歹,你以为还能依你为狗酋长时的光景吗?哼,不说我朝有制度,就说你这份嚣张的样子,我薛万均就先容你不得。”

薛万彻骂契?何力为番狗,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顿时脸上变色,阿史那社尔喝道:“薛将军怎能说出这等言语?我们以前固然是番邦,然现在归了我朝,即是大唐的臣民。

你歧视我等,须到皇上面前剖说明白。”

李靖和长孙无忌一时不明白契?何力拔剑欲刺薛万均的原因,然看到薛万彻开口羞辱来归附之人,若不及时制止,场面就会失控。

李靖走到二席间,面向薛万彻斥道:“薛驸马,此战完胜是诸君共同努力的结果,像契?部与党项部一心向唐,为此战立下不世之功。

你身为朝廷的将军,又是当今驸马,却说出这等不堪的言语,太不应该。

不说执失思力他们心寒,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李大都督不可太偏心番将,我不过回骂于他,可他呢?却要提剑来杀吾兄。”

薛万彻不服气地嚷道。

“此事因何而起?本帅自然要查问清楚,自会秉公办理。

左右,先把此三人押走看管起来,不许他们再起争执。”

李靖与长孙无忌此后找人询问个中原因,李靖还把契?何力叫到跟前详细询问。

契?何力把此次与薛氏兄弟的恩怨说了一遍,最后愤然说道:“我们所以能奇袭突伦川一举成功,是全体将士戮力攻战的结果,更是北路军乃至西征大军的功劳,岂是一人之功?他薛万均若果真设谋攻击也就罢了,可他在阵前退缩,无奈之间才随我身后,怎么就敢把贪天之功据为己有?我久居边鄙,思虑简单,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若与此等人为伍,我不敢入京面圣,宁肯回到族人之间。”

李靖赞道:“好呀,想不到你有如此胸怀!薛万均以前善战,想不到他现在把功劳看得如此之重。

契?何力,当今皇上推行清明政治,是容不得宵小之人兴风作浪的。

像薛万均仅能瞒得一时,终归要败露的,如此,定为我朝所不容。

嗯,本帅自会去诫约薛万均,让他今后如实叙说战情,不可再夸大其功。

今天的事,你也有错。

你若将其中详细说给本帅听,本帅非不明白之人,焉能容薛万均无端夸说?你却擅动刀剑,要取人性命,这就不对了,今后不可这样。”

李靖又叫来薛氏兄弟,疾言厉色将他们斥责一番,嘱他们今后要实事求是,不得妄说。

薛万彻对其兄的作为也很不屑,只是见契?何力要来杀薛万均,其兄弟之情,不免同仇敌忾。

事后,薛万彻想起此事缘起,骂薛万均道:“哥,你今后不可再厚着脸皮胡说,明明是人家的功劳,你要硬揽入自己的怀里,让我都替你脸红。”

经李靖的排解,双方在返京路上各自偃旗息鼓,不再寻衅。

事后,李靖对长孙无忌说道:“薛万均本来是一个好好的人儿,缘何受名利之累,竟然恬不知耻?”

长孙无忌道:“是呀,我初闻此事,也大吃一惊。

想是薛万均以为契?何力为外番之人,将其忽视。

不料想契?何力为如此烈性之人,顿时闹得他灰头土脸。”

李靖不再接腔,心想自己已为致仕之身,此次被皇上点将,终于完成此役,此时再无牵挂。

至于薛万均与契?何力争执一事,只要他们不再以性命相拼,自己也不想再替他们进一步排解。

大家一路无话,不一日到达京中。

是时,李世民依旧在宫中守丧,不能出宫迎接,就让房玄龄主持,由李承乾出面,在太庙举行了献捷仪式。

至于其他一应宴乐之事,这里也不一一细表。

李世民这日在两仪殿召见契?何力和拓跋赤辞,对契?部和党项部此次协助大军征讨伏允一事大加赞扬。

皇上金口须有赏赐相配,契?何力和拓跋赤辞自然收到无数赏物。

李世民最后话锋一转,说道:“吐谷浑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其新王已立,我让李大亮带领精兵就近驻扎,以为声援。

契?部和党项部与吐谷浑相邻,今后要和睦相处,不得倚势欺凌弱小。

”那日天柱王带领伏允之子慕容顺到了长安,李世民册慕容顺为吐谷浑王,封其为西平郡王,让其归旧地统领其众。

李世民怕吐谷浑人不服慕容顺,又对李大亮下了一道诏令,让他带领精兵居住在吐谷浑边境,一俟其国内有难,李大亮无须再请旨,即可领兵深入其境,支援慕容顺。

李大亮其时正随李靖一同返回京城,接旨即折头回到凉州,接李世民的旨意布置兵马之事。

其后慕容顺果然难服其众,国人起而叛乱,李大亮来救援不及,慕容顺和天柱王竟然被部下所杀。

李大亮此时已提兵入境,很快平复叛乱,并立慕容顺之子诺曷钵为吐谷浑王。

过了一些日子,李世民又册诺曷钵为乌地也拔勤豆可汗,封其为河源郡王,并将宗女弘化公主嫁给他。

从此,吐谷浑在大唐的保护下,成为大唐的属部。

契?何力和拓跋赤辞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急忙伏地叩道:“臣等归附了天朝,从此就是大唐的臣民。

吐谷浑以前与大唐为敌,是为鄙部的共同敌人。

吐谷浑现在归了大唐,我们惟听皇上号令,彼此和睦相处才是。”

李世民让二人平身,他又忽然想起一事,问契?何力道:“何力,朕听说你在归京途中,拔剑欲刺薛万均。

你既然归了大唐,就不可再依往日的性子,动辄发狂。

须知薛万均亦为官身,你们若有争执,可请上官予以排解,不可妄动刀兵。”

契?何力这些日子经过数人解劝,又见薛万均不敢再夸口,其满腔怒火已渐渐淡了许多。

李世民现在又突然问起此事,他马上想到这是薛万均在恶人先告状,又勾起了他满腔的怒火,其伏地叩道:“陛下,臣固然性如烈火,然亦明理。

薛万均本无功劳,偏又想冒功,臣实在不忿,因激动要杀之。”

拓跋赤辞道:“臣一直随侯尚书的南路军行走,一开始不知北路军的许多恩怨。

归京途中,臣听了大家的谈论,觉得还是薛将军不好。

赤水之战,薛氏兄弟贸然深入遭重兵围困,是契?何力不避凶险,深入重围将其兄弟解救出来,并使此战转败为胜;突伦川之战,还是契?何力不顾薛氏兄弟的拦阻,领兵直捣伏允牙帐,为取得最后平定吐谷浑的胜利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是战后呢?他们兄弟以怨报德,排挤何力,贪功为己有,并出口侮辱番夷之言,太让臣等寒心。”

李世民听人说契?何力好凭勇力,并想刺杀薛万均,因想今日要训诫一番。

不料听了这二人之言,才知其中尚有无数的曲曲折折,遂说道:“哦,还有这么多的奥妙啊。

何力,你可据实将此战过程详细对朕说一遍。”

契?何力即详细将战事的过程说了一遍。

李世民越往后听,脸色越变得凝重。

他对薛万均的印象一直不错,当初征讨刘黑闼之时,他亲眼在战阵上看到薛万均骁勇,此后李建成被杀之后,薛万均率先对自己效忠,是一位勇猛忠心之人。

想不到此人对名利的追逐到了如此利令智昏的地步,竟然想将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他不待契?何力说完,脸色铁青打断了契?何力的话,说道:“朕知道了。

何力,你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朕也容不下薛万均如此行为。

朕即位以来,魏征等臣子多次谏朕要开‘君明臣直’之风气,朕亦努力行之。

若任由薛万均此等小人猖狂,是君不明,臣不直。

此事不能善罢,朕定要重重惩处薛万均。

还有,他们口口声声辱骂你们,也是违了朕的本意。

这些年来,朕视华夷为一家,四方酋长尊朕为‘天可汗’,则朕非单单为中土的皇上,亦是四方的天子。

凡是朕的臣子,不许再有任何区别。

薛氏兄弟出此恶语,是白白跟随了朕多年。”

拓跋赤辞接口道:“陛下这样说,让臣等更加放心了。

此战之初,李大都督郑重与鄙部盟约,鄙部族人更全力为大军先导。

却不料李道宗、高甄生趁族人不备,不想法去攻吐谷浑,却在鄙部境内攻城略地。

由此来看,他们和薛氏兄弟一样,是未能领会皇上旨意所致。

”“高、李二人,朕已将他们流放边鄙,以为惩戒。

何力,薛万均既想贪功,朕就遂他的心愿,干脆夺其官职再授予你,让他名副其实。

你以为如何?”

契?何力躬身答道:“陛下的心意,臣心领了。

只是夺薛万均官职再转授臣身,臣以为有些不安。”

“有何不妥?”

“陛下若以臣的缘故而解薛万均之官,四夷若知,必认为陛下为重胡轻汉。

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竞相效法,其转相诬告,让陛下难辨真伪,就乱了章程。

还有,若万均此劣行传扬出去,四夷皆知朝中诸将与万均一样,由此就产生轻视汉人之心,进而削弱了大唐的威望。

陛下说要视华夷为一体,既不可重汉轻夷,亦不能重胡轻华。”

李世民心里大为震惊,想不到从此胡人口中竟然能说出这般言语,这是何等的胸怀!他听了契?何力的叙述,觉得此人相惜之意,遂问道:“好吧,你心地高尚,朕就依你所请,不取薛万均之官职,但要罚俸一年,以示警戒。

何力,你有如此功劳,让朕如何赏你呢?嗯,你但有所请,朕即照准。”

“臣来到京城,心慕中华繁荣,又见陛下多留番将在京。

臣想追随陛下左右,若能为陛下守门,臣不胜荣幸。”

那些番将在京城中为官,其实是将他们留在京中,以羁縻其部众的意思,是为一种特殊的人质。

李世民想不到契?何力主动请求不回属地,来追随自己,不由得大为感动。

他思索了一下,遂说道:“你若留在京城,契?部众是否会群龙无首?”

“不妨,臣临行之时,已对大家说了这般意思。

他们一开始不愿意,经臣晓以道理,已认可臣留京举措。”

“既然如此,朕就授你检校屯营事,宿工北门。

待你今后再有功劳,朕另行封赏。”

契?何力急忙跪倒谢恩。

拓跋赤辞却没有这般心意。

数日后,他即辞别京城西归。

李世民后来召见薛氏兄弟,疾言厉色将他们重重责骂一番。

薛万均被罚俸一年,并让他们兄弟居家思过一月。

薛氏兄弟这下子被弄得灰头土脸,不敢再见人,让他们居家思过,倒是免了不少尴尬。

契?何力从此就留在京城,李世民很欣赏他的德行和才能,授其为左领军将军。

过了一些日子,李世民见契?何力尚未婚配,从宗族中选出一名年龄与契?何力相当的姑娘,封此女为临洮县主,诏此女妻之。

李靖这日欲往政事堂平章政事,行在半路上,见数人乘马迎面走来。

是时,因李靖腿脚不便,李世民特诏李靖可以乘舆行走。

那群人行到李靖面前,居前一人滚鞍下马,躬身拜道:“卫公取得西征大捷,实在是可喜可贺。”

李靖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多日未见的李世羙。

李世羙随李靖袭破东突厥之后,一直驻在北境监视那里的动静。

过了一段时间,李世民与长孙嘉敏所生的第三个儿子李治被封为晋王,并遥领并州大都督之职,李世羙同时被改授为并州大都督长史,进封为英国公。

李治此时年幼,又住在京城,并州大都督府内的一切事务,实际上还是由李世羙来主持。

李世羙此后在并州一驻就是十六年,李世民所以让他长期驻扎在并州,本意还是防备东突厥死灰复燃。

事实上,东突厥人鉴于李世羙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李世羙确实发挥了他的作用。

某一日,李世民有感而发,对身边侍臣说道:“隋炀帝不能精选贤良之人,以安抚边境,只会修缮

长城以防备突厥人,这样只会使事变得更糟。

朕现在委托李世羙在并州驻守,遂使突厥人畏威休息,从而忧心,这样岂不是远胜于修筑长城吗?”

李世民在这里固然自诩能识人,然亦是事实,李世羙确实起到了他的作用。

他此时来京,却是他的父亲徐盖三年前亡故,按照制度需解官回家守孝三年。

如今丁忧期满,他回京面圣,李世民准其复归旧职,继续回并州防守,他带领从人出京准备奔向并州,谁知碰巧遇上了李靖。

李靖令抬舆之人落舆,自己下舆落地。

李世羙急忙说道:“卫公腿脚不便,何劳如此?”

李靖微笑道:“我们多日不见,我若乘舆与你交谈,岂是待客之道?”

二人原来交往不多,但互相佩服各自的本事,有惺惺相惜之感。

二人都怀有一样的心病,就是玄武门之变前夕,他们不理李世民的招揽之意。

他们这些年来忠心为朝廷办事,其实是常怀谨慎之心,不敢有稍许差池。

二人有时也想倾心交谈一番,又怕遭李世民所忌,所以几乎就不来往。

像李世羙此次来京,有心想到李靖府上拜访,然忽然听到一些传言,遂打消此念,再不敢想此念头。

李世羙拱手道:“卫公老当益壮,以有病之身挂帅西征,在大漠中穿行,终于荡平吐谷浑。

那伏允号称老狐狸,不想还是折在卫公的手里。

世羙近日所行之处,皆听到国人谈论此役,其言语之间,早将卫公敬如神人一般。”

“英公这样说,让李靖实在羞愧。

其实皇上也想让英公挂帅,惜你丁忧在身,不好夺情。

且现在国势已旺,人强马壮,皇上调派倍于吐谷浑的兵力去围堵,随便一人为帅,也能手到擒来。”

二人在这里客套了一番,李世羙听说李靖要去政事堂,知道去那里议事有时辰限制,急忙道:“如此,就请卫公上舆行走,我也该赶路了。”

李靖上前执着李世羙之手,摇了摇说道:“北境那里,还需要英公多操心了。

终当今皇上一生,北境那里有英公镇守,边疆定会波澜不惊,勿复为忧。

可是呀,北境素来为中土祸乱之渊薮,皇上现在以羁縻之策镇抚,又有强盛国威为底,夷狄之人不敢作乱。

然五十年后,又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李世羙哈哈一笑,也重重地摇了摇李靖之手,说道:“五十年后,你我肯定已经作古,却也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李世羙忽然敛起笑容,脸色变得凝重,问道:“卫公,我听说前段时间高甄生告你要谋反,且有李道彦在旁为证,果有其事吗?”

“纯粹是诬告!这二人耽误军期,又背信弃义掳掠党项部落,险些误了大事,我将他们解往京城让皇上发落。

他们心怀私怨,妄想来诬告我,那也由不得他们。

他们最后,毕竟被皇上发配至边疆流放!”“是啊,李道彦是准安王李神通的长子,为皇族之人;那高甄生为秦王府旧人。

皇上此举不徇私,不念旧情,委实是大义灭亲。”

李世羙又话锋一转,说道:“我此次听说大理寺奉旨查验高、李二人诬告之事,颇费了一些工夫,大理寺曾派人到军前查验吗?”

李靖心里顿时一沉,答道:“其明明诬告,何须查验!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哪儿顾得上这些闲事?”

李世羙拱手道:“好歹大理寺秉公办理,终于洗雪了诬告卫公的不实之词。

卫公,我不敢再耽误你的时辰,我们就此告别吧。”

李靖也拱手道:“如此,就请英公先上马。

并州离京城千里,路途遥远艰辛,也请英公事事小心。”

李世羙听出了李靖语含双关,遂说了一声:“世羙谨听卫公嘱咐。”

他一边说一边飞身上马,向李靖又一招手,方才策马向城门走去。

二人是何等的睿智之人,他们不用将言语挑明,已经互相了知了各人深沉的含义。

李靖呆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李世羙和他的从人在视线中消失。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李世民还是不放心自己。

事情很明显,自己已请退归家,还是在李世民的盛邀之下方才出山为帅。

为讨平吐谷浑,自己在前线竭尽心力,带领将士浴血奋战。

为严军令,将李道彦和高甄生解往京城,这二人明显是挟私怨报复。

以李世民之英明,他难道看不出这二人是发泄私愤而行诬告之事?有必要让大理寺再来查验吗?这一时刻,李靖感到心底冷飕飕的,那股凉意直透脚底。

想到这里,李靖缓步上舆,挥手招呼抬舆之人:“折头回府。”

李靖此后再不出府门一步,其派人到政事堂告假,说自己身体不适难再议事。

他又嘱家人紧闭府门,杜绝宾客来访,即使是亲戚,也不可频聚相见。

好在李靖豁达大度,其幽闭府内倒也会享受清闲。

其金戈铁马,此时实为难得的安闲。

其闲时逗弄孙辈,颇享天伦之乐。

他又将所著三卷兵法取出,将这些年来的心得经验增补之,使其更加完善。

李靖在府,也不是对朝中之事一概不问。

他这日在宅中向李世民上书一道,让李世民以国家大事为重,请他尊李渊的遗诰不需守制,改换常服,亲临正殿听政。

李世民阅罢李靖的上书,将其丢在一边,显然不同意李靖之请。

毕竟,李渊驾崩未及一年,自己不可着急临殿听政。

其实自己身着丧服,国家的大事一样由自己来决断,临殿听政与否,那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这日午后,李世民见室外阳光甚暖,遂唤人牵来马匹,要到西内苑驰骋一回。

他策马出了玄武门,进入西内苑,就见沿途花草枯败,水面萧索无物。

因想现在正是隆冬之时,万物正在冬眠休息,所以难以感受春天的赏心悦目。

他游了一会儿,感觉没有什么趣味,就想折返宫中。

李世民其时居于西内苑之东首,向东一墙之隔,即是热火朝天的大明宫建筑工地。

李世民听到外面夯土的号子声,忽然若有所思,让人去唤来将作大匠阎立德。

阎立德此时日夜在工地上监工,闻听李世民召唤,即在太监的带领下从东墙角门进入,见了李世民,他先跪拜行礼。

李世民问道:“阎卿,大明宫的建造进度若何?”

阎立德答道:“禀皇上,建造宫室最难处莫过于缺少钱物与人力。

此宫是陛下为高祖

避暑而建造,内府拨给的钱物皆能到位。

其后公卿百官闻听皇上为高祖尽孝,纷纷捐助财物,让臣多取人力,以加快建造速度。

陛下在这里应该能听到工地上人声鼎沸,这些工役之人,其实未用内府之财,皆是百官捐助之财雇来之人。

更有甚者,京城之内,往往有多人来此出义工,分文不取。

如此,宫室建造速度很快。

臣预计,此宫原定需三年乃成,然有这些人加入,两年之内即可完工。”

李世民感伤道:“群臣及百姓如此爱戴高祖,让朕心内万分感动。

只是高祖无福呀,宫室未成,却驾崩而去。

空留此宫,又有何用?”

阎立德低头不语。

李世民又想起一事,说道:“高祖一生为国辛劳,其驾崩之时连陵墓都未选定。

看来人生苦短,且有不测风云。

阎卿,朕之陵园由你现在着手选定。”

“选定陵园之事,其事关重大,以臣绵薄之力,恐难以完成。”

“朕不会像始皇那样穷天下之力建造,简简单单即成。

记得上次虞卿说过,汉文帝之霸陵因山而建,既现高显,又不费器物。

朕之陵园,可选一山凿出一洞,能容一棺即可。

阎卿,你可找袁天纲、李淳风二人,让他们助你踏勘风水、方位,就不要再大动干戈了。”

“臣遵旨。”

李世民又笑道:“阎卿,你雅擅丹青,然做了朕的将作大匠,整日忙于宫室及器物的图样,丹青之功就被落下了。

现在有人说,乃弟立本的丹青功力已隐隐在你之上。

说起来,这里你受宫中之事所累,以至疏于练习所致。

其实你在劳作之余,还是要勤于练习才好。

像朕爱好书艺,虽忙于国事,每日也要临摹数篇方罢。”

“臣今后定遵皇上训诫。

不过画艺之道,亦讲究灵性。

臣心思愚钝,对画艺之道不能穷究,与臣弟立本相比,就少了一分生动。

这一点,臣自愧不如,因想在六服及腰舆伞扇方面多下一些力气,为宫室添一些色彩。”

“看来这是勉强不来的。

你对腰舆伞扇及宫室图样,穷究颇深,立本不及你。

然在绘制人物一节,立本可谓得其精髓。

像其近作《外国图》,将四夷之人物面貌及服饰色彩,皆绘制得惟妙惟肖,煞是好看。”

随着四夷来朝的人数日多,李世民对异域人士的面貌及服饰很感兴趣,诏阎立本临殿绘画,每国皆有一图,名为《外国图》。

“皇上能尽各人之才,臣下得皇上重视,无不竭尽心力,争取将事做得更好一些。

”李世民又与阎立德闲聊了几句,看到太阳已经西斜,遂上马要回宫中。

他又看了一眼东墙外的大明宫工地,嘱咐道:“事不可半途而废,阎卿,你这些日子还要驻守在此,争取将大明宫早日建成。”

“臣明白。”

“对了,为建造此宫,内府拨来不少钱物,现在公卿百官又捐助不少,若此宫建成,这些钱物肯定使用不完,是吗?”

“不错,就是将多余钱物再造一处宫室,亦绰绰有余。”

“既有如此多的钱物,若不用之亦是暴殄天物。

朕去年到洛阳,见那里的宫室破旧不堪,该是修缮的时候了。

阎卿,你可到洛阳实地查看,如何修缮由你定之。

朕想呀,洛阳宫室由炀帝所建,历经王世充及战火破坏,修缮时不能按原样修复。

新朝要有新气象嘛,可依你聪明才智将之略加改造,要有新意才好。”

李世民还在武德四年的时候,见洛阳宫修建得奢侈堂皇,遂令人拆掉则天门等处,发感叹道:“逞侈心,穷人欲,焉得国不败亡!”从此之后,洛阳宫从未修缮过。

阎立德躬身答应。

李世民想了想又道:“此次平定吐谷浑,本来应该宴请诸将庆贺一番才是,然国丧之日不能呈欢。

朕想呀,今后如此庆贺胜利的场面定然不少,然京城之中没有一处可以宴欢的好场合。

朕上次去洛阳飞山,见那里环境适宜,若建一宫殿以为宴饮之所,确实别有风味,阎卿,你得空的时候,就去踏勘一番,并绘制出图样来。”

阎立德又复躬身答应。

一会儿的工夫,李世民先让阎立德为自己选定陵园,再让他修缮洛阳宫,最后又要新造飞山宫,这些活儿足够阎立德忙上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