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一直记得。初次遇见你的侧脸,茫茫的白雪会露出浅金色的印记……如果我忽然忘记了。你牵着我手的温度,冬日的寒冷也会一再地提醒……在这个时针不停旋转的世界里。
[一]
柳莉絮端着作业本站在走廊上的时候,突然没有预兆地感觉到脖颈一冷。
她来回搜寻,轻易地就找到了视线的来源——是一个没见过的挺拔男生,柔软的头发微微挡住了细长的眼睛,苍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好像是被匆匆经过的冬日阳光固定住一样。
“行泽勋,原来你在这呀,正好,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柳莉絮。”从男生身后突然冒出来的班主任,着实吓了柳莉絮一跳,他顺手搭着男生的肩膀,一边努力地向他们展示出有些刻意的慈爱表情。
未等柳莉絮开口询问,班主任就已经滔滔不绝地对男生做起了殷勤的介绍。
行泽勋,这个突如其来的插班生,就读的上一所高中是赫赫有名的市重点,转校过来递交的成绩单又是出类拔萃的漂亮……接近退休的老师显出了他格外多的热情,有些絮絮叨叨地向柳莉絮关照了许多琐碎的事,以至于捧在柳莉絮手中的那堆本子,因为女孩子逐渐减少的力气,有了摇摇欲坠的倾向。
到底有完没完那,我快捧不动那么多本子了啊。
偷偷躲在作业本后面向班主任做鬼脸的柳莉絮,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抬头,望见站在她对角的高个子男生,那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现在却好似渗透了阳光般灿烂起来。
呀,被逮了个正着。
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吐了吐舌头,却意外地听见站在侧身的男生用出奇礼貌的口吻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老师,说是他准备先回教室温习课业,想要先一步告辞,班主任像是被雷劈到一般瞬间收声,连连点头说是,并催促他们快回去。
看着老师转过身去走开了,柳莉絮就不由分说地把手上的笔记本分了一大半到了男生的手上。
“替我拿一半吧。”
“哦,”行泽勋想起什么,“你的名字怎么写?”
走在前面的女生迟疑了片刻,就转过身停下来抽出一本作业本,指了指上面的名字,“喏,柳莉絮。”
往前倾了倾的身体,刚刚好与她的侧脸相遇。
近在眼前的柔软面颊,像一道笔直的斜线,漂亮地切下去,藏青色的校服大衣背影被光线一层又一层地包裹,金色,淡金色……
在行泽勋的眼睛里闪着鳞片似的光芒。
[二]
“啊,这道题好像无论如何都算不对呢。”
傍晚的自修时间,季千春又习惯性地拿着作业向埋头于一堆英文试卷中的好友求救,“帮我看一下啦,莉絮……”还没等柳莉絮应声抬起头接手,就已经有个熟悉的声音横插过来:“是第三步算错了嘛。”
又是他,柳莉絮火大地瞪向靠在她课桌边走过来看了一眼的行泽勋,才想要出声赶他走,却被二话不说就凑过去询问的季千春拦在了后面,看她积极雀悦的样子,压根是把一开始的“求救对象”抛在了脑后。
“千春,陪我去图书馆。”不甘心地想要用温柔手段扳回一成。
“……啊呀,你先去吧。”却得到友人头也不回地向她摆手致意。
“好,很好,非常好。季、千、春,你以后不要再来问我。”柳莉絮积累了一个多月的怨气集体爆发,她涨红了脸,飞速地收拾起课桌上摊满的书本,冲出了教室。
行泽勋,这家伙简直是她柳莉絮人生十七年以来的最大天敌。
在数学课上比她快那么一小步地做出了难倒大家的习题;英文拼写拿了一百分,光芒盖过了同样也得了九十分高分却离完美差少许的她;面无表情地背出那么多古诗,就摆出一副多了不起的样子,要是在小时候妈妈就监督她背书而不是带她去游乐园,那她柳莉絮肯定会比这个什么行的更对答如流。
“讨厌死啦,见鬼的优等生!”
为了宣泄怒气,重重地扔下书本,“哐哐哐”地调整完椅子,一屁股坐下来的柳莉絮完全没有自觉,直到图书馆老师的几声咳嗽,与其它同学的一阵侧目,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早就超出了图书馆限制的范围。
随后跟来的男生,一不小心就目睹了事故的全过程,他好笑地扫了一眼已经熄了怒火乖乖缩在桌子一角的落单女生,也无视脸上仍然写满“受到重创,生人勿扰”的柳莉絮对他投来的敌意视线,走过去在她边上顺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之前,又附下身替她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橡皮擦。
“你自己还不是出了名的优等生。”
递去橡皮擦的同时,行泽勋压低了声线,回敬她刚刚喷火般的怒吼。
“你听见了……”又,又是他。
怎么每次出糗都会被他抓包,真是倒霉……
柳莉絮认命般接过橡皮擦,嘟囔了几句。
其实要是仔细算来,自从行泽勋转学到他们班至今,柳莉絮似乎就没有能够过上几天比较像样的太平日子。
一开始是班里的女生不断地蜂拥而来向她打探他的底细,到了后来,学校开了一次运动会,作为班级代表上场参加篮球比赛的行泽勋,更是引起了整个年级的注意,毕竟像行泽勋这样品学兼优,又擅长体育,外貌也还过得去的男生,在他们学校真的是屈指可数。
想到这儿的柳莉絮放下书页,单手支着头打量起趴在右手边好像在书上睡着了的行泽勋。
从服贴的头发,到看多了就会脸红的眼睛,再到也许练过钢琴的有骨节的手指,忽然之间,柳莉絮的心“咚”地发现,原来她一直认定的刻薄饼脸人好像真的长了一张会让女生们追捧许久的王子脸。
也许,这个天天与她间隔了一条过道的男生,就是在自己不断地埋怨中,在反复说着“真讨厌啊”或者“又是他、总是他”的时候,清晰地刻画下了这样的痕迹,好比,从未见过他大笑,但是会抿着嘴露出与冷漠完全相反的神情,不耐烦地时候喜爱挑眉毛,讲话异常简短而刻薄。
又或者是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早晨,沉静地被阳光笼罩的身影。
而瞬间袭来的黑暗却将女生的回想粗鲁地打断了,柳莉絮只觉眼前的一切在一个眨眼的秒时里被黑色覆盖,上一刻还身处图书馆,坐在行泽勋旁边的自己,现在却渐渐失去了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封闭的大箱子里,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格外的寂静。
[三]
临窗坐在夕阳之中的他们两人,在已经变得空无一人的图书馆显得格外的寂寞,铺满了地板的橙红色光辉,一路延伸到挂在墙上的时钟,四点五十分,离图书馆闭馆的时间还剩十分钟。
“醒醒……图书馆要关门了”行泽勋轻轻将女生摇醒。
“什么?”感到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柳莉絮乏力地揉了揉眼睛,良久才发现自己竟然正斜靠在行泽勋的身上。
哦,天哪。难道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身上睡到了现在?
这样的处境让柳莉絮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她匆忙地站起身,一边慌张地与行泽勋拉开距离,一边又假装镇定地低垂着头收拾起东西。
可惜红成大番茄的脸和类似机械人一样不自然的动作,还是败露了少女的心。
不敢看向行泽勋,低垂着的脑袋里也一片混乱,窘迫地说不出任何话的柳莉絮紧捏着几本书和笔盒不由分说就往图书馆外面冲。
“喂,你的钱包。”
听见这话才止住脚步回过来看向他的柳莉絮,却并没有在男生手上发现任何钱包状的物体。
“骗你的。”
“……”
“你睡着的时候在我肩膀上流口水了。”
“哼,又骗人…”
“还说了喜欢我呢。”
“…………行!泽!勋!”
“是真的说了吗?”柳莉絮怯怯地看向表情突然变得正经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的男生。
双手插在口袋里的行泽勋便不失时机地一步一步接近,原本尴尬的气氛似乎又再次逆袭,走到她面前,他出人意料地伸出了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轻抚上了柳莉絮的额头,他的指尖顺着女生松散下来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拂过。
其实行泽勋只是单纯地想分散柳莉絮的注意力,乘着空隙,替她摘除还留在身上的恶梦种子而已。
却没有想到有了额外的收获。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行泽勋拍了拍手,做了个像是掸灰的动作之后,故意问向低垂着脑袋的女生,“你这算是承认就连做梦都在向我告白了吗,柳莉絮。”
以一种微妙的表情躲在结界外凝视着他们的监督官青木,老练地发现了藏在行泽勋眼底的温柔,他摇了摇头,用透明般的声音缓慢地说——
“这下是犯了大错了,食梦貘和人类之间……向来是不被允许的啊。”
[四]
“莉絮啊,怎么今天回来得那么晚……”
砰、砰、砰……像是一阵风般从厨房边上经过的柳莉絮头也没抬地就直冲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真是的,手脚也不知道放轻点。”摇了摇头的莉絮妈妈想起什么又对着她的房间喊“千春有打电话来找过你。你记得回一个电话给她”。
已经放下书包躺倒在床上的柳莉絮,闷闷地嗯了一声,就伸手抓起电话听筒,拨通了千春家的号码。
“喂,千春啊,我刚才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像是两人从未有过争吵。
柳莉絮把在图书馆发了脾气,然后发现行泽勋好像真的长得还不错,接着又不知怎么搞得靠在他身上睡着了,而且还极有可能在不清醒的状况下向他做了告白的诸多事件,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死党。
不出她所料,季千春也跟着她在电话的那头一惊一乍,而且在最后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柳莉絮一定是因为生日快到了,所以走了桃花运。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行泽勋,自己还不知道啊?”
“……你没听说过梦都是反的吗,而且我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啦。如果你真的说了喜欢他,那就绝对错不了。”
“错不了什么?”
“……柳莉絮,你的情商实在太低,好好想想怎么来一次真正的告白吧。挂了哦。”
然后电话听筒的那头干脆地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柳莉絮脸上的火还是没有烧完,我真的喜欢他吗?胸间的疑问虽然简单,却不像数学习题那样会有个直截了当的答案。
[五]
到名叫清岭的古镇进行一日游,是学校在期末考试之前,特地为表现出众的优等生安排的课外活动。因为是同一个班级的缘故,在旅行车上,行泽勋理所当然地和柳莉絮坐在了一起。
学校安排好的座位让两人根本没办法拉远距离,而这段时间一看见行泽勋就会感到尴尬的柳莉絮,只能刻意地盯住窗外,假装不去在意就坐在旁边如此接近的他。
“你的面包掉出来了……”男生好意地提醒到。
“啊”了一声马上低头捡起来的柳莉絮,说了一声“谢谢”后又迅速地别过脸去。
“没吃中饭,你减肥啊?”
“……要、要你管……”
女生忍不住转过来冲他发火的神情,让一路担心她到底要僵硬到几时的行泽勋笑了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在清岭回来的半途上,车子出了点故障,不得已地延迟了他们在路上颠簸的时间。
强忍着呕吐感的柳莉絮,难受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而在恍惚间,柳莉絮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探了探她满是冷汗的额头,于是试着睁开双眼,等在眼前的是捧着白色药丸和水的行泽勋。
“这是晕车药,喝点水吞下去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
“不是连中饭都没敢吃么。”
吞下药片的柳莉絮往后靠了靠,胃里的翻腾虽然并没有好转多少,却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而在睡前惟一的记忆,就是行泽勋流露出担心的脸庞和他温暖的双手。
静静地看着柳莉絮因为药效而睡着的行泽勋,缓缓地动了动嘴唇,好像是对准了浮在哪里的一团看不见的物体,无声地念叨出一系列复杂的词语,而其中能够辨认的就只有偶尔跳出的这几个单字——
“柳莉絮……柳、莉、絮”
[六]
尖利的指甲在碰触到女生的头发之前被一道白光阻止,有些愤恨地收回手的监督官青木向同样漂浮在空间里的他投去冷冷地一瞥,“勋,你是不是不知道妨碍公务的罪行到底有多大。”
“我知道。”
“哦,你原来是知道的么”监督官刻意停顿了数秒地嘲讽,并没有让挡在一无所知的柳莉絮身前的行泽勋产生丝毫的波动,青木见状只得润了下嗓子,才义正词严地继续说道:“作为食梦貘的监督官,我有权督促你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那么多年来,我是有哪一次没有完成任务的。那么心急干吗?”行泽勋难得地迅速对答着,企图敷衍掉监督官的责难的同时,也为柳莉絮解除暂时的困境。
“我和你合作了那么多年,勋,今次还是第一回见你那么拖拖拉拉,这个女孩子当初也是你自己向我上报的目标,却搞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仍然没有取走她的噩梦,我很难向上级交代的。”像是看穿了什么内情,青木又故意磨了磨自己的指甲,让它们在黑暗的结界里散发出银白的光。
“再给我点时间,这个月底,我一定会取走她的噩梦。”
行泽勋过于镇定的声音并没有消除青木的怀疑,但是他仍然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魔法,因为根据食梦貘的内部规定,他虽然拖拉执行了任务却也还未超越最终规定的时间,而在那之前,监督官也只能催促和辅助食梦者,并没有其他的权利。
“这个月的三十一日是最后的期限,到了那时候……”后半句的尾音有些阴森地伴随着青木一起埋没在黑暗里,也根本来不及多想,行泽勋立即弄碎了他刚才制造的结界,陷入昏迷的柳莉絮正安稳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七]
初春的寒风转眼间就吹到了月底。
一月的三十一日是柳莉絮的十八岁生日,因为并不是休息日,照常来学校上课的她迅速地就被朋友们的礼物包围了。
“莉絮,行泽勋有没有送你礼物呀……”在快放学的时候做完值日,走过来和好友八卦的季千春,颇有把握地端详着只要一提起“行泽勋”三个字就会红脸的柳莉絮。
“没有。”弱弱的低调回答显出了失望,“他这种人,估计不会记得我生日啦。”
说罢,习惯性地朝右边看过去的她,也并没有看见一如往常的那个身影。
不忍莉絮失落的季千春,刻意大力地拍打着她的肩膀打气般说:“我刚刚看见他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应该还没走。等他回来,我一定会识相地开溜,然后你就抓紧机会好好告白嘛。”
“……你试试说地再大声点……”
“有什么关系,教室里又没有别人。”
放任季千春咋呼的柳莉絮看向窗外,层层叠叠堆积的云朵压低了天空的叨龋�淙幻挥兴亢恋睦浞缛慈萌送覆还��愀械匠林亍?/p>
“莉絮,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听了天气预报,今天可能会下雪哦。”
“哦?是吗。”
“什么,‘哦,是吗’要是真下雪,可是新年里的第一场呢,又是你的生日,又告白成功,实在太浪漫啦……”
“怎么,是要向谁告白?”
来不及阻止季千春这个大嘴巴继续往下说的柳莉絮,呆愣愣地看着行泽勋捧着一堆考卷向她走来。
“人都走光了?这卷子看来只能明天一早再发了。”他依然镇定自若地用老师的成绩单核对着卷子上的分数,像是并未将两个女生的对话放在心上,“喏,先给你们吧。”
刚想出声提醒行泽勋,今天是莉絮生日的季千春,在拿到自己的数学卷子后就丢了气势,往书包里一塞匆忙地告退了。只留下柳莉絮一个人还盯着试卷,放大了十倍的红笔批改和无辜减去的分数,不断地在眼前晃动,她一个人干坐在原地,对着老师落下红叉的题目生着自己的闷气。
竟然就快接近不及格了。
她捧着卷子咬紧了嘴唇在草稿纸上涂画公式,脸色却越渐难看。在边上的行泽勋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又在小数点上出错,还是女孩子呢,粗心成这样……”
没有想到就这样引发了一阵大雨。
原本是打算在自己度过了十八岁生日之后。
是打算在这次考试中比他得到更高的分数之后。
就向他告白的。就可以骄傲地奚落他一番,然后微笑着对他说,没有关系啦,反正我还是喜欢你的。而现在,什么都泡了汤成了幻影。
落在土黄色的草稿纸上的小水点,从一小滴圆点变成两滴然后扩大扩大,延伸相连成了一片深色的痕迹,用黑色水笔写下的数字全部模糊,散开,洇成斑驳的痕迹。女孩子隐忍地吸着鼻子,不想让他听见的抽泣声,却意外地越来越明显。
突然按压在肩膀上的重量,使柳莉絮不回头看也知道是谁正温暖地贴在她的身后。
“哭鼻子了,好没用呀,大班长。”
少年略微低沉的声音,模糊地扫过柳莉絮的耳廓,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笃定地藏进了冬天绵薄的阳光里,流到一半的泪水也被浅浅的笑容代替,温热的担心,冰凉的慌张,教室外嘈杂的说话声、走路的脚步声、焦急的询问、细碎的凑在一起的嘶嘶声,就那样在他们之间消融了。
[八]
可能因为是冬天的缘故,才六点多,天就早早地暗沉了。
在车站上等了半天,也没见一班公车驶来的他们,最后还是决定步行回家。
“这天也实在是太冷了……”
边说话边向自己手心呵气的柳莉絮,打从心底讨厌这样的季节,就算穿着厚实的衣服却还是会觉得寒冷,早上起床的一刹那更是痛苦,而且学校还动不动喜欢组织大家跑辛苦的马拉松,简直是要了人命。
“那就这样。”
行泽勋不由分说地拉起柳莉絮的手塞进了他大衣的口袋里,暖流从温柔的手掌和大衣的呢绒间不断向她传递,“嗯……会不会比较好一点?”柳莉絮刚想腼腆地回答男生时,却在不经意地扬起脸间,意外地注意到他红透了的耳根和故意不去看她的侧脸。
突然就感到冬天也不是这么的让人讨厌。
就好像这个冷到不像样的季节也还是有那么些优点的。
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回家,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走路回家,牵着手温暖地,一步又一步,行走在似乎变短了的木棉道上。
“今天是你生日对吧,一月三十一日。”在到了柳莉絮家门口的时候行泽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等了很久的话。
“嗯”故作镇定的柳莉絮,想起了季千春在教室里怂勇她告白的话。
“这个送你。”
“什么呀?”
行泽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安静地握紧了女孩子的手,嘴里开始默默地念诵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咒语,那是自他有了生命和记忆以来,第一次为了别人而使用的咒语。
负责他的监督官青木就在此时“啪”地从空气中爆跳出来,他气急败坏地漂浮在他耳边说,“勋,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了一个小姑娘违反会丢了命的规定?快别念下去了,这后果我们都担当不起。”
无视于青木的警告,行泽勋依旧沉着地念完了最后一个单字。
“喂,你到底在对我念什么啊,说得那么轻,听不见啦……”以为是对口型的打哑谜游戏,莉絮没有防备地问向站定了不动的少年。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可以弄丢哦。”
松开了手的行泽勋,第一次在柳莉絮面前展露出自然的笑容,女生顺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一枚银色的戒指像一道光环般圈住了她的手指。
“……哇,你会魔法的吗?”
“是秘密。”
柳莉絮惊喜地抚摸着自己手上的指环,接近光芒般耀眼的颜色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而恰在此时,她突然感到自己陷入了异常的寂静,时针也停止了吵闹的摆动,身后的木棉道上空空荡荡的,早就没有了男生的踪影。
刚刚那个用魔法变出一枚指环,对着她温柔微笑的苍白少年,在图书馆,在教室里,在上学的任何时候,都围绕在她,围绕在柳莉絮身边的行泽勋,像是从未存在般消失了。
只剩下交握的手里残存的温度
只剩下一枚还在发光的指环
只剩下从天而降的亿万颗星星,化成了坠落的雪点,松软地扑满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