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学期我住进你帮我找的房子。
我过了第一个停电的夜晚。早上寂寞地走出阳台。
竟然看见你就趴在我面前一米左右的另外一个阳台看着我淫荡地笑。
你说:“我住这里哦。”
我心里想:妈的,那么近会不会有同居的嫌疑啊。
你却在感叹说这房子建得多规范哪,串门子都不用走正门。
我从那一天就开始写啰唆日记。
直到今天,还是习惯性自讨没趣地向你啰唆一下我。
像年度汇报演出一样,自言自语地讲讲分开以后我独自乘风的故事。
我们如此,是不是该为你庆幸。
有时候我把自己当做你,要像你一样去了无痕迹地制造结局。
像你一样去了无痕迹地向其他人倾斜。
像你一样去了无痕迹地淡忘我。
呵呵,微风吹得那么美。
我们走过头了我们回不去了你庆幸吧。
有时候忍不住会怀念初春时我们窗内外咿呀而蔓的花芽。
衍生出半寸就张开脸微笑,那么愉快的样子。
当我们的猫没有挂掉的时候,
你住在我对窗的日子淡淡风吹。你张开清晨的眼睛就淡淡微笑。
我们这样度过一个初春。
和我们的猫。或者只有我们两个。
那时候我在清晨突然拉开窗帘。
就可以看见懒腰伸了一半的你一边拼命穿衣服一边拼命扯上窗帘。
之后你换了一身花花的睡衣在窗口伸懒腰我就没辙。
你的早晨能看见我在我的早晨里刷牙,我总是对着你啊呸呸啊呸呸。
之后你懂得换造型戴个蛙镜撑只小伞我就没辙。
我习惯在阳台抽各个牌子的烟。
你特地买了水枪来远程射击。
我转身进屋拿出一只烟花对准你的窗户你就举白旗说大哥大哥别玩出人命。
你习惯一大早伸长手用晾衣架戳我阳台的风铃叫我起床。
我买了一只八哥放在阳台,夜里偷偷教它说话。
以后只要你的晒衣架一伸过来。
八哥就会大叫:有个鸟人偷内衣呀有个鸟人偷内衣呀。
当天你到楼下保卫处交了检讨书。
一式两份。
一份永永远远地放在我身边。
那是你对我耍过流氓的历史佐证。
还有你最后送我的东西是一张钢琴CD,你叫我听CLAUDINE。
那个寒假,我们旅行到上海,你忽然累了说走开走开。
然后给了我两块钱叫我自己坐飞机爱到哪里就到哪里去。
你前几个小时还晃着手中的CD说你要听哦,这是我买的唯一一张正版CD哦。
谢谢,那不是重点。既然只是你叫我走开前要补上的一道纪念。
是你这辈子第一张正版我也实在有点难开心。
CD现在还是夹在我床底A片和A片的中间。摆了一年。没有听过。
很干净。仿似一道彻底的告别。
那天我带着检讨书和CD还有你的两块钱真的从你身边走开了。
回到厦门搬出那个房子。
之后的气候竟然还是温暖得像猫。当白日的天光懒懒地睡在我的脸上的时候。
但是我转身我的背后仍旧是一日一日黑糊糊的夜在重复。
仍旧一个人躺在连草都懒得生的荒芜宿舍行色迷乱。
仍旧一个荒芜的身体在夜状的一个一个白天看着自己失血的影子行色迷乱。
仍旧一个个淡淡风吹的荒芜日子在我身上没完没了地行色迷乱。
行色迷乱地回忆一天,你交了检讨书的第二天我起床看见你。
你乒乒乓乓跳着在对面阳台收衣服。
我说,鸟人七早八早你在干吗。
你口水喷两米气呼呼地说:靠,爷我晾衣架作为凶器被没收了你说我能干吗。
我说你你你你你你等我两秒。
然后噔噔噔转身跑到楼下超级市场儿童区买了支仙女棒扔给你。
我对着脸都绿掉的你说:还是夜光的你看我多有良心啊。
我真的有点想知道,也有点不想知道。
烟灰吹淡我眼睛下面的那些水。很多鱼在我眼睛里干净地沉落流离。
离去哪里,都是迁徙。
我已经不想动,不想难过。
我记得最难过的事就是那天你摔下阳台后眼睛下面就留下一道疤。
我低着头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我我我会负责的真的。
你只是一个人照着镜子说。哇,好有男人味。
我挂着鼻涕笑着说猪头啊,来不及说下去却还是失控地掉出很多眼泪。
你忽然深沉地伸出手遮住我的眼睛。
那么多那么多白色眼泪印入你的手纹离开了我的脸。
第一秒我知道我永远都不能不能不能再哭了。
第二秒你安静地对我说:对不起。
我问为什么。
你说:我刚才上厕所好像没洗手。
回忆和电影都还没有演完,烟已经烫穿手腕的皮肤。
我看见动脉的颜色。像春初花芽一样在沙发和我的衣服上疯蔓,咿咿呀呀。
你知道吗。如果在疼痛时候看见自己流淌的血液,会觉得平安。
等我身体全部的灵魂流干的时候,我会永远真的告别。
生亦疲惫,死亦无所言。
啊,微风吹得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