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慈禧想当“拳匪”的后台老板(2)-李莲英

义和团在京城闹很很凶,他们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又得到刚毅、端王等人的庇护,自是如鱼得水,在北京也干出了一番景象来。他们烧教堂,杀洋人,杀教民,弄得端王很是高兴。

端王自己对义和团的那一套渐渐地迷恋起来,于是便在自己家中也设了一个坛,搞起义和团的那一套来。而且在家专门请了一个大师兄,教他习练义和团的法术。不光端王,而且还有其他几个王,如庄王、载润也均将在家设坛,习练义和神术。

慈禧太后心里也清楚义和团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如果镇压应该及时,如果放任,自是一大快意,可利用民心去与洋人干一仗。这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要利用义和团报仇,以雪她心中的耻辱。但是,后果她不得不顾及,而且各督臣的意见不得不考虑。

两江总督刘坤一早已发来电报,表示反对与洋人开仗,两广总督李鸿章也表示要谨慎。唯有湖广总督张之洞没有明确表示意见,三大重臣有其二反对开战,这慈禧太后不得不考虑。

至于后果,这是困扰着慈禧太后的主要问题。老实说,如愿意开战,让洋人看一看大清是不可随便欺侮的,可是鸦片战争,以及甲午之战。后果如何呢?割地赔款。如果这次真要开战,一旦失败,割地赔款之外,是不是还会让慈禧太后归政呢?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慈禧太后望着跟在她身边的李莲英,在昆明湖边站定看着远处的万寿山。李莲英也停了下来,他明白慈禧太后有话给他说。

“莲英,你看如若与洋人开起仗来,其结果将是如何?”

听得出,慈禧太后是想问一问义和团能否真的与洋人干仗。对于这个问题,李莲英可不敢太自作主张,他支持义和团,是为迎合慈禧太后,而慈禧太后真的要跟洋人干仗,他却不敢劝慈禧太后坚定信心。虽说他见过义和团,而且对义和团的法术深信不移,但是,义和团的法术对洋人怎么样呢?

这可是他没有亲眼见过的,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一旦劝老佛爷坚定了决心,赢了倒还好说,要是输了,只恐自己轻则失宠,重则掉脑袋。总之,李莲英认为自己表态的时间还不成熟,虽说自己以前是积极支持义和团的,他只能含糊其辞、依违两可地回答慈禧太后的话。

“老佛爷,奴才不懂军事,也不知义和团的法术对于洋人是否灵验。义和团民心可用,一呼百应,但若是他们作法不灵,便必会为洋人刀枪所入,破了法术,这是不可不担心的问题啊!不过,据奴才所见,义和团法术一般是很灵验的,如果对得洋人义和神术同样灵的话,灭洋人自是囊中取物,易如反掌。”

回答很是巧妙,全将责任推到义和团作法上去了。这是虚委之词,慈禧太后看问李莲英是问不出啥的,看来还是得问荣禄。

今天又是召荣禄独对,慈禧太后便问起荣禄这个问题来。

“老佛爷,奴才不敢说。”

“你说吧。这殿上就我们四个人,你随便说吧!”

荣禄明白这四个人指的是谁,即皇帝、李莲英、他与老佛爷。自然,他没别的话可说,但怎么说呢?就说自己不行,这样可不好,又会让老佛爷说他怕洋人,说能打赢,那是瞎扯。看来,只得将实力摆出来让老佛爷自己去决定吧。“是,老佛爷,奴才所领北洋非李鸿章所领时北洋相比,海军有名无实。而就所领陆军,亦得分别扼守。武卫后军董福祥与虎神、神机两营守卫京城,归端王节制;左军宋庆驻锦州,守山海关,不能调动;右军袁世凯在山东,要守胶州海口,也不能北援;剩下的前军聂士成现驻守杨村一带保护铁路,如果洋人由天津内犯,聂士成拼死也要抵挡。不过,义和团平时与聂士成过意不去,只恐临阵倒戈,这样,聂士成就处境艰难了。奴才承老佛爷厚恩,自当粉身碎骨报效老佛爷,今日奴才所言具是实话,有几分把握,奴才实在不忍说了。”荣禄说完紧磕了几个头。

这就是实力对比,慈禧太后也看得出,以这些力量去对付洋兵有些以卵击石,看来如果真的开起仗来,只恐必败无疑了。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只得走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接受几天前荣禄主张的剿除义和团,保护使馆。

“荣禄,你立即电令袁世凯进京准备围剿义和团,加派兵力保护使馆。”

“是,老佛爷,不过这事儿,奴才是说跟洋人的事儿,总得找个人办理吧?”

“当然,你看谁最适合?这是跟几国办理交涉,只恐相当困难,得派一得力人手去才行。”

“奴才以为这一趟非得李鸿章去不得,只恐没有别的人能够胜任。”

“我也这么想。”慈禧太后扭过脸又问光绪皇帝怎么想。

“只恐李鸿章不会来。”皇帝小心地说。

“为啥呢?你倒说说。”慈禧太后慢慢地说。

“义和团这么个闹法,正闹得洋人满腹意见,即使本事再大的人,他也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而且,李鸿章刚实授两广总督,只怕未必肯来。”

“嗯!”慈禧太后习惯性地点了点头,“既然要跟洋人交涉,当然要杀义和团,同时也要给一个让李鸿章动心的职位给他,荣禄,你看给他什么呢?”

这个问题荣禄也考虑过,他早已在想,如果李鸿章不肯来,看来自己这个北洋大臣只得让给他了。“老佛爷,到时只恐得让他当北洋大臣,他恐怕才会来。”

这慈禧太后可又不愿了,北洋大臣可是她的心腹才能当的,毕竟这个职务非同小可,尤其是在当今乱世。李鸿章虽然忠心,但他有荣禄忠心吗?显然没有。这个职务可不能轻易地给他。

“荣禄,你先去办前两件事吧,至于李鸿章,你先发个电报,看他怎么说?”

“是!”荣禄领命而去。

义和团烧教堂,杀洋人,端王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清楚再这样下去战争必须打起来,所以他早就在令人写宣战书了。

端王将此务交给军机启秀。启秀因墨水有限,又找了个善写的章京连文冲,让其草拟宜战上谕。连文冲认为这是个升官的机会,于是便认认真真地草拟了一篇,送到启秀处。启秀看了很是高兴,又送到端王处。

端王因慈禧太后令其管理总理衙门,这日正在家里召集庄王、其弟载澜和别的人商量总理大臣名单。他们一见启秀来了,自然便邀请他也谈谈想法。启秀于洋务可是一窍不通,所以他自然没啥具体意见,只提出了二个人,一个是那桐,此人现任内阁学士,因其父亲的缘故,他父亲在咸丰戊午科场案中被杀,此案后来被平反。所以,那桐很得旗人照顾,再加上他本人也是相当能干。一个是工部右侍郎博兴。大家自是同意了。不过,还得选出总理大臣才对,选谁呢?

“我看让启秀任总理大臣。”端王提议道,大家随声附和。

因为这可是好主意,军机兼署总理大臣的只有荣禄,这是他们的敌人,如果启秀也兼署了总理大臣,那么他便也和荣禄一样,可以牵制荣禄。

“我可从来没有办过洋务。”启秀推辞道。

“这不是让你办洋务,只是让你兼理,挂个名号而已。”端王道。

“那好,我秉命就是。”

等将人确定下来,启秀这才将那份宣战上谕底稿掏出来给了端王。

端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当看到最后结尾处“朕临御将三十年,待百姓如子孙,百姓亦戴朕如天帝。况慈圣中心宇庙,恩德所被,说髓论肌,祖宗凭依,人祇感格,人人忠愤,旷代所无!朕今涕泣以告先庙,慷慨以誓师徒,与其苟且图存,贻笑万古;孰苦大传挞伐,一决雌雄!”不禁大声叫好。

“好!好!写得很好!”

端王说着将旨稿给了庄王、载澜等,看完大家一致称赞这篇上谕写得太好了。

“不几日,它就将与广大官员、洋人见面了,哈!哈!”端王握着那份旨稿道,不过,为保万一,他交待这份旨稿还是交由连文冲保管,以便随时使用。

总理衙门刚改组不久,便有日本人来抗议董福祥甘军杀死了日本使者杉山彬,他是日本使馆的书记生,奉命出京接困在洋村的洋兵。

启秀哪懂得洋务,当日本公使提出抗议时,他却连说杀得好!杀得好!而且要让公使指出凶手来,他便辑拿惩治。日本公使一听,自是非常气愤,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离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本书记生杉山彬一事还没有拿出个方案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

克林德于十多年前就已到过中国,但当时在中国不过一个三等秘书。去年来时,已是公使身分,而且被德皇封为男爵,在公使团中的地位很高。此人由于在中国呆的时间很长,又性格开朗,敢于任事,因而在东交民巷无形中被奉为首领,一切关于义和团的交涉,大都听取他的意见。他本是前往总理衙门抗议义和团的,却不想一出东交民巷就有人跑到轿子跟前,将克林德给打死了,吓跑了随从和轿夫。

这一下可急坏了荣禄,高兴了端王,李莲英也在暗中窃喜,看来这一仗要打起来了。

荣禄单独找到慈禧太后,催着慈禧太后怎么办。

“义和团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必将引起列强由天津进兵进行干涉。老佛爷圣明,该坚决惩办了,唯有坚决惩办,方能平洋人之怒气,也才能让洋兵进京找不着借口,老佛爷,奴才以为到了紧要关头了,可不能再犹豫。”荣禄说着竟掉起眼泪来。

听荣禄这样一说,慈禧太后也有些紧张。克林德被杀可不是件小事啊,荣禄说得对,唯有坚决惩办,才能赢得洋人放心,洋人放心,也才不会进京干涉。好,就这样办吧。慈禧在心里决定下来。

“调袁世凯火速进京,将董福祥甘军调到城外,派大员与洋人说明我们的意思,阻止洋兵进京。”慈禧太后安排得井然有序。

荣禄自是按照慈禧太后的意思去办,可是慈禧太后这样安排,可弄得站在她身边的李莲英很是不乐,难道这事儿就非得以围剿义和团博取洋人欢心为结果吗?

等到荣禄下去,慈禧太后用过午膳,李莲英陪慈禧太后下起棋来,李莲英故意输了三盘。

“小李子,你的棋艺怎么这么差劲了呢?”

“老佛爷圣明,自是无人能敌了,奴才不是不行,实在是老佛爷英明啊!”

一吹,说得慈禧太后心花怒放,郁闷心中很久的不快顷刻间化为乌有,对洋兵进京的担心也少了些。李莲英求的正是这个效果,而慈禧太后高兴之时也正是他摇唇鼓舌之时。

“老佛爷,奴才以为对洋人千万不可退让,只恐一退再退,而洋人向来得寸进尺,到时候麻烦大了不好收拾啊!”

慈禧太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快与焦虑重新布满整个脸,李莲英心知已击中要害,但他必须得装出说错话的样子,坚定老佛爷自己的心。

“老佛爷,奴才有罪,不该惹怒老佛爷。但奴才跟随老佛爷多年,老佛爷有什么烦恼便是奴才的不尽职,奴才不敢惹老佛爷生气,只是说说奴才的意思,老佛爷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就当奴才没有说好了。”李莲英说完竟磕起头来。

“你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并不生你的气。”慈禧太后柔和地说。

“谢老佛爷圣恩。”

李莲英的话,在慈禧太后心中久久不能离去。只恐洋人得寸进尺这是慈禧太后不得不担心的,一边是担心洋人会得寸进尺,一边又想剿义和团博得欢心,慈禧太后便在这两种心境之间徘徊,久久不能决定到底该怎么办。

李莲英明白这是没有刺激老佛爷太狠,如果将老佛爷再逼一逼,她将自然而然地选择一种,不再绯徊。他派人找到端王,将自己的意思转给了他,叫他想个办法。

管着总理衙门的端王,自从那次看了那份诏书后,心里便想的是如何与洋人开战。现在听李大总管一讲,原来老佛爷还一度准备围剿义和团,这一下端王才有些吃惊。既然现在老佛爷委决不下,难保她不再转向围剿义和团那一头,到时候,自己的前途可就完了,必须得让老佛爷与洋兵开仗的决心坚定下来,但又怎样才能让老佛爷定下决心来呢?

端王派人找来了董福祥,跟董福祥一说起,董福祥只笑了笑。

“星五,你笑什么?”端王真名其妙地问。

“端王,不用担心,老佛爷马上就沉不住气了。”

“哦,怎么回事,你就这么自信。”端王半信半疑地望着董福祥。董福祥见端王那个样子,越是大笑起来,端王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董福祥笑完,这才跟端王说起原委来。

原来,慈禧太后要求董福祥调军回南苑,这让董福祥非常不满。恰巧当时李来中在董军中,便劝他不要生气,而且说不会让他去南苑的。

“来中,你真有那本事?”

“但得需要你的银票”

“要多少,只要你能办,成事儿。”

“二万两。”

二万两对于董军来说,根本不算啥,董军每年的军费达几十万两,因而董福祥自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李来中不久以后回到了甘军驻所,向黄福祥说了三个字:

成功了。

董福祥自是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成功后,李来中告诉他是通过电报关成功的。原来专给荣禄译电报的官给李来中买通了,到时他自会译一份要太后命的电报给荣禄,荣禄一见要将上递太后,慈禧太后一见这份电报,必将大怒进而宣战,一宣战,你的甘军不就可以不撤出京城了,而且还可以攻使馆。

听李来中一说,董福祥自是对李来中夸奖了一番。现在董福祥将这事在端王面前一说,端王也高兴得竖起了大拇指,对李来中盛赞了一番。他们现在只等着慈禧太后下发宣战懿旨了。义和团在京城将教堂也烧得差不多了,西什库教堂又久攻不下,使馆又不敢攻,接下来义和团干什么呢?一些大师兄听说前门一带有洋人开的什么店铺,便决定到前门去耍耍威风。

前门一带可是京城最繁荣的地段,那儿曾经有很多洋人开西药店什么之类的,只是由于京城里义和团闹得凶了,经营商店的洋人才纷纷逃到使馆区去了。剩下一些伙计,在这儿继续经营,他们这是贪图可以分得很多银元,所以才迟迟没有离去。

在一个大师兄的带领下,一群义和团昂首挺胸地往前门一带挺进,他们尽力目不斜视,却还是受不了繁华景象的诱惑,时不时扭过头去看一看或斜过眼去看看两边新奇的东西。

那个大师兄领着众人在前门从东头走到西头,都快要走完了,还没有见到有洋鬼子或二毛子的什么东西,大师兄这才有点儿急了,可不能空着手回去啊!空着手回去,有损义和团威风啊!正在他苦于无计时,看到了一个“老德记”药房,他猜想这可能是洋人的药铺,便领着人走了过去。

这家药铺确实是洋人所开,只是它的主人早已逃到使馆区去了,留下一些伙计在经营。他们一见义和团走来,便心惊胆颤起来,他们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贪这点小利。

“我们是‘扶清灭洋’的义和团,这是洋人的药房,我们要毁了它。”

伙计们赶紧过来告饶,说千万不能烧药店。

“你们这些二毛子,中国的药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非得替洋人卖药,是嫌中国的药不好是不是?我看你们就是诚心替洋人卖命,你们替洋人用药害中国人。”大师兄振振有词,条条是道。

“将他们杀了,再将药房烧掉。”立即有几个义和团赶了上来,搜尽了伙计身上的银票,又将他们拉向里屋,让他们找出银票后,这才将这几个伙计杀死在里屋。在杀了伙计之后,又有义和团上来将煤油撒在地上,一切完毕,义和团这才撤出“老德说”药房。

附近药铺,银号,药店一听说义和团要烧药房,他们慌了,因为这一片是连着的,如果将“老德记”药房烧起来,势必会将整条街彻底烧起来,所以他们赶紧过来给义和团大师兄磕头说好话。

大师兄很为难,他知道火一烧起来,就很难扑灭了,但洋人的药店不烧又显不出义和团威风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将会讥笑自己没有法术。因此,大师兄虽明知自己一放火的后果是什么,但义和团的虚荣心使他不能妥协,他必须烧。

“我只烧‘老德记’一家药房,不会烧你们的,你们放心好了。”大师兄胸有成竹地说。

大家一看大师兄自信的眼神,不觉自己也偏信起来,竟停止告饶,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劝义和团改变主意,与其再苦苦告饶,不如权且相信义和团的神术。

由于事先早有准备,大师兄运用起神术来自然很是顺利,只听得“蓬”的一声,“老德记”药房燃了起来,顷刻间,老德记药房烧完了,但火势并未减下来,店主们这才慌了,有的开始冲进自己屋中拿贵重东西出来,有的则跪下来给大师兄求神术。

“大师兄,你行行好,快施神术将大火给灭了吧,求求你了。”

大师兄心里一阵慌,那火已经烧到邻家药铺了,又见有人相求,他想走还走不掉,只得打肿脸充胖子搬弄起神术来。

他站在那儿,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辞,同时闭上双眼,一会儿睁开眼手足舞蹈起来,各位店主焦急地望他,一边不安地望着越来越大的火势。

“火德星君说了,这条街太脏,洋人卖的药使很多中国人吃了都死了,他说,不烧了这条街只恐会有阴魂不散。火德星君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只得随其便了。”大师兄忽然停下来,同时朝着远方拜了拜,领着那帮义和团走开了。

火势越来越大了,蔓延了整个前门大街。慈禧太后在西苑都能看见火光,这一下她心烦得要命,这义和团也太不像话了,居然看着什么就想烧什么,这样下去,恐怕连皇宫他们都敢烧了。李莲英一见火势,心中也不免一惊,他也有些怪义和团太鲁莽。

慈禧太后怒气冲冲,肝火很旺,李莲英趁机劝她“听大起”,听听群臣的意见,慈禧太后心烦地点了点头。于是李莲英便打发小太监去传老佛爷的懿旨。

很快地,朝中官员便纷纷来到西苑。听大起又名“廷议”,是遇大事时召群臣名抒己见。往往这个时候,重臣说话比较慎重,而一般官员倒往往能畅所欲言。像这种会议,皇帝是绝不可少,所以李莲英又派人将皇帝接了过来。

光绪帝自从变法失败后,便潜心不思政。不过,义和团在京闹得不可开交,也引起他不少不满,虽然他不能亲自剿除义和团,但这种不满却是萦绕在他的心头的。当他随太监们来到西苑时,那时群臣还未到,他也见到了前门外的火光,他同时也见到了慈禧太后脸色苍白,不发一言地坐在那儿。他请了个安。

“皇帝,你今天该说说话了,这义和团也闹得太狂了点。”

慈禧太后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光绪帝揣摩着慈禧太后的意思,这时群官臣工已经赶到,由于屋小人多,后来的只能跪在门外。看看大家已经到齐,光绪皇帝也想好怎样说了。

“前门外放大火,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光绪帝将脸沉下来说,“朝廷多次要求对义和团好好看管,哪知倒越闹越不成话了,你说你们作为朝廷重臣,纵容义和团胡作非为,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老佛爷吗?”

屋里雅静,跪在地上的群臣谁也没有吭声。闷了一会儿,这才听得后面有一个浓重的陕甘口音传来,打破了这种沉寂的场面。

“臣刚才从董福祥那儿来,他说,他想请旨驱逐乱民。”

端王一听,气就直往上冒,董福祥怎会这样做,一定是刘永享在撒谎。刚才说话那人正是刘永享,此人是甘肃秦州人,跟董福祥是同乡。这话在这时候说,在端王听来是扇他的耳光,所以他转过身来便指着刘永享那个方向说:“好!这就肯定失人心。”

这是犯禁忌的,但慈禧太后这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指责端王,太后不说话,谁对端王的这种举动也没有办法。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臣袁昶有话上奏。”

“进来说吧!”皇帝对着门外说道。

袁昶便走进殿来,在御案前找了一个空隙跪下来,磕了个头,这才朗声奏道:“皇上,太后,今日之事已十分危急,如若我们自己不治乱民,只恐洋人会入京了。如今之计,只有先办乱民,折服洋人,然后再跟洋人谈判。”

“现在民心已起,治义和团只恐会失民心。”慈禧太后开口说道。

“启禀太后,臣以为义和团只是唬弄人的玩意,万不可将就,若其有歪门邪术,亦不能用。臣查古今历史,没有一个仗着邪术能成大事的。”

“不仗邪术,难道民心也不能用。民心都不能仗,还能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呢?古今立国,莫不以人心为基础。如今义和团已将人心组织起来,我们不利用它去成就我们的事业,抵挡洋兵内侵,我们还等什么呢?”慈禧太后反驳道,“现在洋兵不断往京城开来,今天将大家召来,就是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于是朝臣们便在金銮殿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主战派立张应该与洋人宣战,主和派认为应镇压义和团,然后再行谈判,中间的主张先与洋人交涉,然后再派兵抵挡。一时间,殿上人声鼎沸,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先礼后兵,先派人与洋人交涉,不行了再让聂士成去抵挡,并且最后选定由许景澄和新任总理大臣那桐前往天津与洋人交涉。

慈禧太后第一次“廷议”并没议出什么来,待众人走了之后,又独召端王,要他先将义和团招抚起来以便大用。

再说天津,由于义和团势力很大,张德成与曹福田在听了李来中关于发假电报的事儿后,便加紧准备攻击洋人。在天津恰好有一个紫竹林租界区,这儿同北京的东交民巷一样,是洋人的管区。由于有谕旨,聂士成带兵在这儿护卫紫竹林租界。

张、曹商量后,决定对紫竹林租界发动攻击,但聂士成却护卫着洋人,因而他们二人首先前来拜访聂士成,希望他能让开些,不要隔在义和团与洋人之间。聂士成由于有谕旨,自是不敢随便同意,而且聂士成本人对义和团那一套也大有不屑一顾之意,所以张、曹二人的请求自然遭到了拒绝。

就在张德成、曹福田准备进攻天津租界之时,荣禄却收到了一份电报。荣禄一看,不免大吃一惊,便赶紧召集幕僚商量,但找了半天,也只找来了三个幕府。由于这段时间以来,京城局势混乱,已有大批的逃出京城,荣禄的幕僚部便有很大一批逃走了。

荣禄将电报给他的一个幕僚看,只见电报上大致写道:各国协力谋华,已有成议,决定向中国政府提出四个条件:第一,政权归还皇帝,太后训政立即结束;第二,下诏剿办拳匪,各国愿出兵相助;第三,中国政府练兵数目,须经各国同意,并聘洋人担任教练;第四,中国政府所有赋税收入,须由洋人监督,并控制用途。

“这条件好苛刻。”

“是啊!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现在必须消隐患于未然,趁洋人还未提出前,将他们可能找到的一切借口给堵上。”

“要堵,就必得将义和团压制下去,因为这一切均是义和团招惹来的。”

“话倒没错,只是老佛爷现在和战不定,看来只得将这封电报送上去,迫使老佛爷早下和议之决心。”

“但要是适得其反,老佛爷一怒之下主战怎么办呀?”

“老佛爷宣战一定会征求我的意见,到时我就说实话吧!

在天津到京城这一小段路程中,谁能挡得住洋兵的进攻?老佛爷自然会考虑。”荣禄似乎胸有成竹地说。

早在荣禄收到电报以前,李莲英通过端王的转告,已知到时会有一个电报。李莲英算了算,断定电报就在今日到荣禄手里,他清楚荣禄的性格,荣禄接到电报后必定会来见老佛爷。李莲英想与其荣禄密陈时谈起,不如自己先透个信儿。

“老佛爷,奴才只是担心许景澄此去,洋人会提出苛刻条件,利用我们先软了下来的空隙,压制我们答应对我们不利的要求。”

正在谈论之际,荣禄求见,慈禧太后令其立刻进来。荣禄面色不安地走了进来,请了安,递给慈禧太后一张电纸。

慈禧太后接过一看,勃然大怒,脸拉得老长,脸色也变得铁青,声音有些发颤地说:“这真是岂有此理!传旨,明天继续叫大起。”

等到慈禧太后平息下来,她望着站在身边垂眉敛目的李莲英,轻叹了一声说:“小李子,你真是我的好帮手,有时候考虑问题比我还想得远。”

“承蒙老佛爷教训。”李莲英谦卑地说,不过他心里明白老佛爷已经相信了那份假电报。

第二天叫大起,这次是慈禧太后先开口,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下面的臣工门道:“洋人要夺我们的权,征收我们的粮食,这便是他们给我的照会。”慈禧太后说着从御案上拿起那张电纸对着下面的臣工晃了晃。

众人一听,如雷轰顶。岂有这等怪事,怎么我们没有听说呀?而且条件竟是如此之苛刻,这不是要亡国吗?

“洋人欺人太甚,我本来是想压一压义和团,然后再去跟他们和谈。但哪知他们却是如此蛮横,居然要让我们亡国。我大清开国亦有二百多年了,如果国运在我手里断送,我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洋人要我们恭手交出政权,难道我们就听命吗?大家也拿着朝廷的俸禄,难道你们大家也忍心朝廷就此被洋人灭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与其糊里糊涂地断送国命,不如奋起一争,跟洋人开一仗,既使亡国,也要对列祖列宗有所交待,不能不明不白。”

慈禧太后越说越激动,说完后差点从御座上站起来。李莲英赶紧端了一杯茶过去,才将慈禧太后的怒气稍微平下来。

“老臣当效死沙场!”这是徐桐苍老的声音,“洋人仗着洋枪洋炮,便想横行我朝。如今更是步步紧逼,想要让我们大家作亡国奴,这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幸喜的是,在众人均不愿得罪洋人的时候,出了个义和神拳,他们万众一心,扶清灭洋,这样的义士勇士我们不用,那才叫对不起列祖列宗。

太后,如今局势,只得由圣明皇太后独断,向洋人下一诏书,跟他们轰轰烈烈开一仗。”徐桐的话声调越来越高,最后居然喊起来:“圣明皇太后,老臣愿与洋鬼子决一雌雄!”

“老臣也愿与洋鬼子一决高低。”这是崇绮颤巍巍的声音,“洋鬼子一日不绝,老臣便一日不能安心,圣明皇太后,此事事不宜迟,皇太后得早点了断。”

徐桐、崇绮二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主战,端王自是顺应形势,也赶紧发表自己主战的意见。“徐中堂与崇绮说得好,老佛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洋人得寸进尺,完全无视老佛爷您老人家,奴才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我大清江山,历经二百多年,岂能随随便便恭手交给洋人?义和神拳是忠义之士,灭洋人如灭一条狗耳!奴才奏请老佛爷下诏宣战,让义和神拳将洋人杀个一干二净,看他们还敢对老佛爷无礼,看他们还怎么耍横!”

如此慷慨激昂的论调,自然谁也不敢表示反对,倒有一批人跟着赞同。慈禧太后望着大臣们,提高声音说道:

“今天的情形,诸位也是看见的了。我为着江山社稷,不得已而宣战。不过,至于将来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实在难说。倘若开战之后,社稷仍旧不保,大家今天都在这里,应该明白我的苦心,以后不要说是皇太后断送了祖宗的三百年江山。”

既然太后宣战之意已定,臣工们自然得表示自己的忠心。

于是庆王便带头磕头道:“臣等同心保国!”后面的大臣也跟着磕头道:“臣等同心保国!”

“奕劻,”光绪帝开口说道,“两国交兵,总有一定之步骤吧!”

“是!”庆王很是谨慎地答道:“不妨先派人到使馆说明,让他们下旗回国。”

“好!”慈禧太后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咱们中国从来就是宽大的。可以派几个人通知使馆,限期下旗回国。”

于是众臣商议,决定派兵部尚书徐用仪、内阁学士联元以及户部尚书立山前往。立山本不愿前往,他本人是不喜欢义和团的,现在义和团闹到这种地步,让他去收拾残局,自是不甚乐意,只是太后圣命难违,也只得勉强同意前往。

洋人在天津可不那么客气。由于日本杉山彬及德公使克林德被杀,激起日本和德国的义愤,而清政府又不好好处理,义和团又越闹越不像话,各国为着各自利益考虑,于是达成一致协议,决定派兵进行干涉。

在天津海口,集结了几十艘各国的船只,又集结了英、法、德、日、意、俄、奥军队几千人,准备由天津北进北京,不过,他们首先得将大沽炮台给攻下来。

大沽炮台由罗荣光把守,配有两座炮台,几千士兵,两千多支枪。自从各国战舰云集大沽港口以外海面时,罗荣光心里便不安宁起来,他不断派人给裕禄送信,要求派兵前往加强防守。裕禄从哪儿抽出兵力来?既使有,他也不相信官兵,他相信义和神术,他现在已完全被义和团给迷住了。因此他便将张德成和曹福田找来,将罗荣光的意思给他们二人讲了。

“不用慌,我派弟兄们前往协助罗将军守卫大沽炮台。大沽炮台是扼天津、北京的咽喉,怎能随便让洋人给占去,我这就回去派人让他们退敌去。”张德成胸有成竹地说,曹福田亦表示同意。

考虑到洋人火炮很是厉害,张德成决定派将近一万义和团前往大沽。别人不清楚,自己不清楚是不可能的,法术只能用来唬弄外人,真本事还是只能与人硬拼。张德成在临行前给领头的那位大师兄说必要时候你们可以不管罗将军,自己守大沽炮台。领着这句“谕旨”,大师兄自是故作轻松地领着人马开赴大沽,协助罗荣光守炮台来了。

罗荣光看着来了将近一万人的义和团,心里总算充实了一些,但外部的严峻形势却容不得他有丝毫心情去高兴。他心里相当清楚,如果大沽一旦不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北京不保,自己的脑袋不保。而现在派来的义和团,看似人多,而能真正杀洋人的又有多少呢?洋人大炮一响不跑大半才怪事儿呢?你说,他罗荣光能高兴起来吗?他只是按照礼数款待了大师兄及其他将领,接着又将义和团分散到各个阵地去配合官兵作战。

入夜,罗荣光接到一份联军统帅瓦德西的照会,要其明天早晨两点钟撤出大沽炮台。罗荣光将这份照会让各级将领及义和团几位大师兄看了看,要他们拿出主意来,但谁也没有什么具体意见。罗荣光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将这会照会送交裕禄,要他下指示。

义和团几位大师兄回去后也在商量着咋办?联军的炮舰他们通过望远镜是看见的了,密密麻麻地在大沽口外摆着,那黑洞洞的炮管直对着两座炮台。现在洋人居然真的要进攻了,他们能做什么呢?最后几位一商量,他们当中倒不凡有几个特别恨洋人的,决定与大沽炮台共生死存亡,战斗到最后一人。

黑漆漆的夜。在大沽炮台与海面之间,有一片海滩。此时,大沽炮台和外国军舰都沉寂下来,但在海滩上却并不平静,一群群洋兵在小船的帮助下从军舰上来到了海滩。他们头上的钢盔在暗暗的黑夜闪着微弱的光,他们是那样有序,无声无息地便上了滩,接着散开,慢慢地向大沽炮台逼近,在距炮台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屏声静气在那儿潜伏下来。

这个夜里,官兵们和义和团也没能安睡好。炮台和其它地方的巡逻加强了,在黑夜中,那高高的炮台如巍巍的小山,山头上时不时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但是,虽然各地的巡逻加强了,他们却忽视了一个足以致他们命的地方,那就是海滩,这就注定了炮台必将失守,天津必将沦陷。

裕禄接到罗荣光送上去的情报,让张德成给看见了,张德成建议立即去攻紫竹林租界区,将天津内部的敌人消灭了。

然后再举兵前往抵挡由大沽进来的洋兵。裕禄自己没有主见,也就听从了张德成的建议,同时令聂士成协助攻打租界区,即使不帮忙,也不要阻挡义和团进攻租界区。

张德成找到曹福田,两人一合计,决定当先展开对紫竹林租界区的进攻。于是,张、曹二人便指挥义和团绕过聂士成军。慢慢向租界区逼近。

紫竹林租界区里有大批二毛子,他们在外围协助防守,义和团的悄悄进犯首先为他们发现,于是双方便展开枪战来。一会儿,租界内的大炮也发起威风来。义和团在洋兵猛烈的火力下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自然谈不上有多大进展了,义和团也死了不少人。

一边张德成、曹福田二人在展开对紫竹林租界区的进攻,一边罗荣光在焦急地等待裕禄的回信,自听到一次马蹄声响,焦躁不安的罗荣光便会跑出营帐,看看是否是从裕禄那儿来送信的当差,但每次均令他失望,每失望一次便更加焦躁一次。

时钟慢慢指向午夜一点,而裕禄还没有信传来,罗荣光再也耐不住了,他召集其它将领和义和团大师兄们商量到底怎么办。他请义和团大师兄施展法术将洋人炮舰上的炮给封住,这样大沽炮台就可守了。

义和团大师兄迫于脸面,只好一本正经地演练起来,自然是不灵了。最后那个大师兄摇头叹气地说:“天不助我也,哪吒生病了,火德星君也找不着。”

这样一说,唯一的一点希望破灭了。几十门大炮是必须面对的了,看来,大沽炮台要失守了,大家均意识到这一点,最后大家都同意提前向联军开炮,“先下手为强嘛!”

距离早上凌晨两点还有一段时间,罗荣光一挥手,两座炮台的炮手调好位置向敌舰射去。只听得“蓬、蓬”两声,洋面上洋人的两条小舰着火了,炮台上的人们不禁高兴地欢呼起来。不过,这两声响,惊动了准备已齐的洋兵,他们立即转入了反攻,几十门炮往炮台射来,阵地上到处开花,罗荣光赶紧指挥炮手们填炮射去。

就在双方展开炮战的同时,海滩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义和团和官兵在不知不觉中死了好几百人,这突来的袭击吓坏了炮台上和其它地方的义和团和官兵,他们马上朝海滩上盲目地射击。严峻的形势,海面上的大炮越来越猛,敌人军舰慢慢向岸上靠来,海滩上的敌人也慢慢向炮台逼来,而走在前面的军舰上已有一部分士兵上了岸,增援分布在海滩上的洋兵。

义和团和清兵一见,他们决定冲下炮台,到海滩上去遏制敌人上海滩。于是,在喊杀声中,一批批义和团和官兵冲向海滩上的洋兵,几千人冲向本来并不大的海滩,虽有洋兵几百人轮番射去,但仍然阻止不了义和团和官兵的攻势,眼看着义和团和洋兵的距离越拉越近。这是洋兵们最担心的,他们肉搏根本不是义和团和官兵的对手。就在这时,几发炮弹在呐喊着的人群中开了花,这是炮舰上的大炮在增援,几发炮弹过后,义和团及官兵死了不少人,而空旷的海滩上又无处可避,他们只得重新退了回去,这一阵冲击,义和团及官军死了一千人左右,损失惨重!

由于有炮火的支持,一批批洋兵登上了海滩,他们慢慢向炮台靠近,而炮台上的两尊大炮却又让敌人的大炮压得抬不起头来,形势已越来越朝着对守军不利的方向转化。

就在大炮正在激战的时候,紫竹林租界区也是炮火纷飞。

义和团在一点点地缩小包围围,洋人和二毛子在渐渐地退缩,终于退到一定程度,洋兵的火力得到加强,义和团再难向租界前进了。

张德成是读过兵书的,知道历史上有个田单布火牛阵的事,于是便想效仿,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大批水牛,在它们尾巴上捆上炸药,然后点燃火,让它们负痛往租界区里跑。牛跑到哪儿,哪儿就爆炸。这一招显然吓坏了洋人,义和团得以趁机突入租界内,但洋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组织密集火力,大炮阻止进来的义和团,没有办法,义和团又只得退出租界区,伺机反扑。

张德成进攻紫竹林租界区失败了,而各国联军进占大沽炮台却成功了。虽然义和团和清兵奋勇杀敌,但怎奈抵不住洋兵大炮和洋枪,义和团和清兵只得退出炮台,后来又组织了几次反攻,但无奈洋人已经攻占,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炮台最终给洋人占领了。

裕禄很快得到消息,大沽炮台失守,洋兵正由天津北犯。

裕禄不敢立即报告,又将这个消息压了一天,这才向上递了折子,报告天津方面的军情。

慈禧太后看到这个消息,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叫李莲英传大起,又进行廷议。

“大沽失守了,洋兵正在北犯,这是裕禄送来的消息,大家看怎么办?”慈禧太后用一种生硬的口气说道。

“今日之形势,有我无敌,有敌无我。”端王立即抢着说,“老佛爷,今日不宣战,莫非真要等着洋人打进京来?”

“在此危难深重之际,奴才以为我们应该借助民心。”这是刚毅的声音,他已从涿州被召了回来,正好赶上这次听大起,他本是个义和团迷,自是替义和团说好话,“奴才在涿州时,亲眼见义和团神威,他们杀洋人从不手软,他们口口声称要效死于老佛爷,奴才以为应该利用民心报仇雪耻,倘或迟疑不决,民心涣散,到那时才是真真的完了。”

端王、刚毅的话引来大批人赞同,但亦有人表示反对,这人就是内阁学士联元。

“老佛爷,这万万不可鲁莽!现在在中国的洋人,共有十一国之多,以一国之兵抵十一国之兵,奴才真不敢说胜败之数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鲁莽。”慈禧太后冷冷地说。

“你是个汉奸,只替洋人说好话。”端王站起身来就指着联元骂道。这也太无礼仪了,朝廷上,而且是当着老佛爷的面如此无礼。“载漪,不得无礼!不过我看联元也真是有些不耐活了。”

慈禧太后阴笑着说了声。

人人都听出了杀机!幸得庆王出来求情慈禧太后才饶了联元一命,不过,朝廷之上自是无人再敢反驳。

军机王文韶由于耳聋之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因而还只顾说着自己的话。

“臣职司度支,筹局有责。自甲午以来,朝廷入不敷出,财政紧张,如若真一开仗,只恐军队支出浩紧无以为继。臣请老佛爷三思而后行!”

“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哼!你们只知道军费,洋枪洋炮,却不知洋兵就要进京了。王文韶,你既然怕筹不出军饷来,你去给我将洋兵退走,你去啊!”慈禧太后用一种近乎泼妇似的口吻说道。

五文韶自是听不大清楚,不过他观察得出慈禧太后脸上的愤怒来,因而吓得赶紧磕头,直磕得“咚、咚”的响声响彻殿堂。

“既然没有人能退得走洋兵,那我们就宣战。总理衙门马上通知各国使馆,限他们明天就下旗回国。”

“是,老佛爷,奴才马上差人去办。”庆王答道。

已经有过三次大起了,慈禧望着外面冲天的火光以及从西什库传来的枪声,心里还是未能平静下来,决定明天早上继续听大起。

慈禧太后先摆上了一大通理由,围绕着一句话;现在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慈禧太后说完,又推了推安坐于旁的皇帝一下。

“皇帝,你有什么话说?”

“皇太后似乎应该听从荣禄的奏请,使馆不可攻,洋人不可杀。不过,是否有当,当请太后作立。”

“洋人做尽了坏事,这是老佛爷刚才说过了的,大家也是听见了的,现在民心已起,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一杀他们?让他们明白中国人并不是好欺的。”端王还是慷慨激昂地说。

“使馆不能攻!”吏部侍郎许景澄争辩道,“民教相仇,无非就是赔一些银子而已,但是如若攻打使馆,必会引来洋人出兵合而谋我,试问我中国以何法抵御?”

“拳匪不可恃!战端更不能开!拳匪全是唬人的玩意,臣今天亲眼见到拳匪中了枪炮与常人无异,前后两个窟窿而死。

由此可见他们的邪术全是骗人的,皇太后决不可偏信!目前之计,唯有剿除拳匪,才能平抑战端,望皇太后深思!”这是袁昶的声音。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个汉奸!”端王气急败坏地说。

“人心何足侍?”皇帝小声地说,但话音之中无不含着讥讽之意,“士大夫喜欢谈兵,朝鲜一役,朝议主战,结果大败。

现在各国之强,十倍于日本,如果跟各国开战,决无伐幸之理。”

“义和团可用!”刚毅粗犷的声音响起来,“甲午之战之反以失败,便是由于没有义和团支持之故。”

“各国精兵利器,义和团难道抵得住?西什库教堂,弹刃之地,为何还不见被攻下?”皇帝反唇相讥。

“那是天时未到!天时一到,自会灭了教堂!”端王争道。

“只恐到那时,义和团已经不在了。”光绪帝冷笑了两声。“你!”端王指着光绪帝鼻子道。

慈禧太后呵斥了一声,便问跪在队列中的立山道:“立山,你看看义和团能不能用?”

慈禧太后这句话本想是让立山支持端王,使他摆脱尴尬处境,不想立山并没有如她想像中那样赞同端王意见。

“奴才以为拳民本不错,只是他们太骄狂,恐怕很难驾驭,而且,奴才也亲眼见过,他们的法术并不是很灵。”

“立山是个汉奸!”端王气急败坏地指着立山吼道,“而什库教堂久攻不下,便是因为你控有地道通教堂,经常救济他们,不叫洋人和二毛子饿死。”原来立山家住酒醋局,这地方距西什库很近,由于立山府上从人众多,不免有信教的,自是跟西什库教堂有往来,因而端王才有此误会。

立山自是不怕,与端王在堂上争执起来,慈禧太后只得喝住他们,但二人却就此结冤。立山后来被杀便是由于此。

“今日之战势,不是我中华愿意跟洋人开战,实是洋人欺人太甚,既然如此,我中华也不能太软弱。皇帝,你给大家说个明白。”慈禧太后对着光绪帝说道,其实是一种命令口吻。

要宣战!当众宣战!光绪帝自是不愿,他想力挽狂澜,但却不能,他想劝皇太后回心转意,却苦于没那本事。他只得找个人给他说说话,于是便从御座上走了下来拉着许景澄的手道:“许景澄,你是出过洋的,又在总理衙门多年,熟悉洋务,你说这战事到底能不能开,你告诉我。”光绪帝说完竟哽咽地哭起来。

许景澄也不觉哭起来,“皇上,这战可干万不能开啊!只恐社稷有难!臣受皇恩深重,不敢不说。”

袁昶跪在许景澄旁边,也大声劝皇上不能轻开战端。可坐在御座上的慈禧太后却受不了啦!

“这成何体统!”光循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开许景澄的手回到了御座上。这次廷议也就不欢而散了。

端王回到府里,不禁大骂起许、袁二人来,也骂皇上是个“二毛子”。正骂得起劲,有小太监来叫他到大总管府。

“王爷,形势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还得给老佛爷打气。”

“怎么个打法?”

“天津战事如何?”

“听说岌岌可危,罗荣光吃鸦片死了,裕禄亦溃不成军。”

“不能报忧,只能报喜!你在给老佛爷的上奏中,要将这些说成是捷报,让老佛爷高兴,老佛爷一高兴,必会派人攻使馆,使馆一攻,这战不就开起来了?”

“大总管高见!大总管高见。”端王竖起大拇指道。

“别夸我了,还是去向老佛爷报喜去吧?”

端王向慈禧太后一报告,太后自是高兴非常,立即命下宣战书,同时攻使馆。其时虽有荣禄死劝,但老佛爷决心已定,荣禄也毫无办法。

攻打东交民巷,开始进展得很是顺利。董福祥的甘军和义和团很快攻下奥国、比利时、荷兰和意大利的公使馆,战果辉煌,但接下去就不行了,义和团和甘军再难前进。

裕禄已在天津抵敌不住,张德成、曹福田攻紫竹林租界区也是久攻不下,只是在廊坊一带曾经打了联军个措手不及,挽回了些面子。不过局势并未彻底得到恢复和好转,联军仍一天天逼近天津。聂士成军接到电旨后,虽奋起反击,但仍不免落败之势,最后聂士成也居然被炮打成重伤而死,裕禄也自尽而死,只有义和团还在抵挡洋人北进。

攻西什库攻不下,攻使馆又无大的成果,但枪炮声却搅得慈禧太后整天不能安睡,未免有些心烦意乱,她决定重回宁晋宫去。

旨意一下,各自准备,偏大阿哥这时多嘴,与崔玉贵说:

“瀛台的二毛子也要挪过去。”

慈禧太后的耳聪目明,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大声斥道:

“你说谁是二毛子?”

“奴才没说什么!”大阿哥一听事情不好,赶紧胆颤地说。

“你还硬!刚才我还听见你说瀛台的二毛子。你说二毛子到底是谁?”慈禧太后怒气冲冲地说道。

大阿哥“卟嗵”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慈禧太后现在肝火正旺,对大阿哥的举动置之不理,大骂了大阿哥一顿,这才打发大阿哥走。

过不一会儿,有人报“皇上求见”,慈禧太后叫光绪帝进来。

光绪一进来,慈禧太后便发觉皇帝脸上有异,满脸恼怒,嘴唇浮肿,仿佛是刚挨过打。

“怎么回事?慈禧太后诧异地问。”

“大阿哥在儿子脸上捣了一拳。”

慈禧太后一听大怒,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这个畜生!她在心里骂道。

“传大阿哥上来!”慈禧太后严厉地喝道。

一会儿,崔玉贵引着大阿哥来了,进门一看,气势不对,赶紧跪下来磕头。因为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光绪帝。

“我问你,皇帝是你什么人?”

“叔叔!”

“叔父!”慈禧太后厉言疾色地纠正道。

“那你为什么打皇帝?”

“嗯!奴才……”。

“你倒说哇!”

大阿哥自然说不出啥来,慈禧太后也明知问不出话来,不过她心中正在生大阿哥没出息的气,现在见大阿哥又是如此蛮横,心中的气就再也弊不住了。

“取家法来!”

崔玉贵比较心疼大阿哥,所以赶紧跪下来道:“老佛爷息怒,您暂且饶大阿哥这一遭吧。”李莲英和其他太监宫女也跪下来求饶。

“绝不能饶!”慈禧太后语气坚定地说,“都是你们平日护着他,他才敢如此蛮横。现在敢跟皇帝动武,当然恐怕也敢跟我动武。照他这样,我都想处死他。你们放明白些,不要处处护着这个畜生,告诉你们,有我一天,便有皇上一天。谁要敢跟皇上过不去,看我能轻饶他。”

这句话既警告了大阿哥,又警告了崔玉贵,还安抚了光绪帝,直是话一入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

李莲英还想求情,被慈禧太后也训了一顿。其实这是为李莲英着想,至少将来端王不会说他没有替大阿哥求情。

二十杖下来,自是打得大阿哥皮开肉绽,再也逞不起能来,只是一个劲地呻吟。二十杖完了后,才有人扶着大阿哥下去医治、敷药。

不过,慈禧太后从这以后,不免对大阿哥也有些厌恶起来,觉得他太横,又不习文、不好好念书,不像个做君王的样。这也是后来慈禧太后要废大阿哥的原因之一。

端王在外面看甘军和义和团久攻东交民巷使馆区不下,又听说自己的儿子挨了一顿痛打,心中更是恨光绪帝,只因他不敢恨慈禧太后,只得恨光绪帝,他决定进宫去捉拿二毛子——光绪帝。

端王喝了一些酒。仗着酒胆,便领着几十个义和团向宫中赶来,进得宫中,端王依着酒意,便在园子里喊道:“抓二毛子!”

李莲英赶紧出来,问道:“王爷,你这是干嘛啊!老佛爷正在用茶膳,你老在这儿大吵大嚷干嘛啊!”

“抓二毛子。”

“谁是二毛子?”

“老佛爷知道,你让我见到她老人家,你就知道了,你快去给老佛爷禀报吧!”端王喷着酒气说。

“抓二毛子!”跟在后面的义和团大声喊来。

李莲英知道此事自己没有办法,不过他看得出端王是怕老佛爷的,要不他不会靠酒壮胆。其他人也害怕老佛爷,要不不会一个个脸色不定,神情仿佛。好吧!给老佛爷回就给老佛爷回,看你们还能咋办,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断头鬼。李莲英在心里说道。

就在李莲英准备起步的当儿,慈禧太后已经走了出来,她很远就看到了这种形势,知道端王此举不善,因而赶紧令身边的太监叫荣禄派武卫中军赶来。其实,院子里,院外均是,只是未集中而已。

“载漪,你这是干什么?”慈禧太后满脸怒容地说。

这一喝,端王的酒立即醒了一半,望着盛怒的太后,他马上便跪了下来,“老佛爷——”

“别说了!”又是一声怒喝,“你说你到底想干啥!”

端王已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未见皇太后生这么大的气。可偏有一个大师兄不知情势,居然大声说:“抓二毛子!”

“谁是二毛子!”慈禧太后紧逼着问。

那个大师兄这才害怕起来,不过骑虎难下,只得惴惴地说:“就是皇上,我们要把这个二毛子废掉!”

“这是你们管的事吗!你们只管给我杀洋人。至于该谁当皇上,我自有权衡。告诉你们,别以为立了大阿哥他就可以当皇上了,要把大阿哥废了,撵出宫去,我一句话的功夫,说办就可以办好。现在多事之秋,你们不思破敌,倒来干涉朝政,这成何体统?”

“奴才知罪。”端王赶紧叩头道。

“知罪就好,罚你一年俸禄,以后不得随便入宫。你们冒犯了皇上,快给皇上谢罪。”这时皇上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前端王闹得厉害的时候,他一直藏在屋里未敢出来,现在见慈禧太后已完全控制了局势,这才小心地走出来。

“至于团民,胆敢持抢拿刀,闯到宫中,犯上作乱,决不能轻饶。一概处死!”慈禧太后喝令道。

团民们一惊,也忘了该怎么办了。利用这片刻工夫,已有武卫中军上来缴了义和团器械。三个抬一个又抬出室外去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惨叫声,显然已经处死。这叫声直听得端王心惊肉跳,对着慈禧太后连连磕头。

这时只听得慈禧太后又说话了:“你还是将你的糊涂心思收起来。你要是再这样胡闹,当心我免你的爵,将你赶往黑龙江去。告诉你,有我在世一天,就没你插手的份。我看你的行为,也真配你的狗爷。”

端王挨了一顿骂,郁郁地回到了王府,心中很不痛快,恨不得立即与洋人拼命。

使馆区仍然久攻不下,义和团和甘军的死亡却越来越多。

慈禧太后的心情亦越来越烦。她烦甘军、义和团不得力,烦枪炮声搅得她整日睡不好觉,因此时不时对着身边的人发脾气。李莲英知道个中原因,于是便派人找到端王和刚毅说:

“你们说义和神拳厉害,怎么还没有攻下使馆区,再不攻下,老佛爷的心可要变了,到时候责备下来我可顾不了那么多啦!”

刚毅与端王一听,自是心头一惊,忙将董福祥给找来。其实,他们不找董福祥,董福祥也会来找他们的。

“怎么使馆还攻不下啊!”端王焦急地问。

“王爷,你不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呢?王爷,你有所不知,这都是荣禄不给大炮的缘故。只要他给大炮,我在三天之内一定攻下使馆。”董福祥拍着胸脯膛说。

“好吧!我去给李总管说一说。”

李莲英得到消息,趁慈禧太后稍微平静的时候给她提起了这句话,慈禧太后现在一心只想攻下使馆,将来谈判时便有了筹码,所以一听,立即爽快地答应了董福祥的要求,传荣禄拨大炮给甘军。

荣禄掌着大炮,董福祥曾给荣禄请示过,荣禄自然没有同意,现在既然太后有懿旨,他只得遵旨拨炮。不过,他也提出一个条件,大炮不能由甘军掌握,必得由自己派军干掌管,慈禧太后同意了。

荣禄武卫中军里有一个“开花炮队”,统带名叫张怀芝,字子志,是山东东阿县人,天津武备学堂出身。张怀芝提炮入城,架好炮位校好表天,心想这一炮出去,聚集在英国公使馆的洋人准得死个十之八九,一个克林德已搅得满城风雨,再杀这么多洋人罪岂不更大?

这样一想,便严告炮手,他不在时任何人不得私自开炮,交待完毕,又叮嘱每三,这才骑马前往荣禄府第。

荣禄心情正烦,不愿接见,而张怀芝又觉得此事重大,又非得要荣中堂一句话。荣禄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出去问张怀芝到底要什么话。

“我要中堂开炮的手谕。”

荣禄一听,这才认真思索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自己要是给了,将来战争失败追究罪魁祸首,那一纸手谕不成为铁证了吗?但自己要是不给呢?这又不明摆着抗旨?这可更不行,轻者失宠,如果端王再一捣乎,恐怕连自己的老命也保不住,这是更严重的后果。

荣禄整整想了一个时辰,还是不知怎么办,最后只得烦躁地派人给张怀芝说“皇太后不是已给命了吗!你照办就行。”

荣禄以为就此足亦,哪知张怀芝也不简单,此人也很有头脑,也明白这场战争不可能赢,将来必然会追究责任,他可不愿将来被列上罪魁祸首名单,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来见荣禄的原因。现在荣禄给不出啥来,反而还想不理他,他自是不肯罢休,还是死死缠着传话人再给他传语,要荣中堂手谕。

荣禄这可是没辄了,他想啊想啊,最后终于想出一条妙计来,他立即让人给张怀芝传话:只要宫中能听见就行。自然,手谕荣禄是不肯下的。

张怀芝一听,明白了何意,于是赶紧回到东安门,上得炮位,亲自动手,校好表天,这才下会开炮。

炮越过城墙,并没在使馆区爆炸,而是在外城正阳门大街与崇文门大街爆炸了。这不得不令人怀疑中国军队炮手的本领了,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恐怕只有荣禄和张怀芝自己知道。

慈禧太后在宫中也听到了炮声,于是便和李莲英在宫中等着端王来报传馆已经攻下来的消息。

“莲英,你看,使馆该攻下来了吧!”

“洋鬼子哪里享受得了这个炮呢?”

两人正谈得高兴,便有人报董福祥求见。慈禧太后以为他是来报喜的呢?赶紧令人传董福祥进来,那知她却错了。

“启禀太后,大炮并未击中使馆,却打死不少民众,使馆仍然安好。”董福祥怒气冲冲地说,显然对荣禄武卫中军的“开花炮队”不满。

“哦!”慈禧太后心里虽然吃惊,但却故作镇定地说。

“臣请烧翰林院,由北中及使馆,将使馆区烧个干干净净,臣就不信到时候洋人不出来受降,皇太后圣明,请您老大家裁断。”

烧翰林!有这奇怪的想法,慈禧太后不免一惊,不过,她现在也不深想,只要能攻下使馆就行,无论什么办法。

“能烧着使馆吗?”

“能!”董福祥很是自信。

于是慈禧太后便同意了董福祥的想法,可是火烧翰林并不管用,除了翰林院成一堆灰外,使馆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这一下,慈禧太后才是真正的生气了,她意识到义和团不可用,甘军又太无能,于是便将端王、刚毅以及董福祥好骂了一通。

局势越来越恶化,聂士成战死了,马玉昆军又溃不成军,裕禄自尽了,联军步步进逼,义和神术也不灵了。面对这种形势,慈禧太后下旨各地勤王之师火速赶往京城。

旨令一下,倒有几只所迎前来,不过均是北方的,南方的两江和其它地区求“东南亚保”了,根本不可能派出勤王之师来。勤王之师以原山东巡抚李秉衡为统领,加以整编,率队前往通州御敌。

一方面派李秉衡抵挡联军的同时,又发电报给上海的李鸿章,要他火速进京,但李鸿章也很是狡猾,他提出二个条件:第一,要保护各国公使;第二,要自己剿捕拳匪。意思是说,不实现这两个条件,他就不进宫。

李鸿章不进京,但形势又非要他不可。俄国户部尚书说议和要李鸿章。庆王没有办法,只得邀荣禄再去见慈禧太后,希望她能迁就一些让李鸿章进京。

“他愿意来吗?”慈禧太后问。“只要给他北洋大臣兼有督位署,他肯定来。”荣禄急切地答道。

“好吧!电旨让李鸿章火速进京,着其任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

荣禄与庆王相当高兴,似乎已感觉到了李鸿章正由上海北上,立即发了一封电报给上海的李鸿章,要他火速进京。同时,在第二天,又以明发的形式发了一道上渝,着李鸿章火速进京。

在让李鸿章进京议和的同时,京中却也发生了不大不小一件事儿;熟悉洋务的袁昶、许景澄被杀了。

这二人本来不主张战,引起端王极度不满,因此他总是想方设法想惩戒二人,终于他找到了机会。原来许、袁二人联手上了一折子,要求议和,惩办主战派。

“奏为密陈大臣信崇邪术、误国殃民,请旨严惩祸首,以绝乱源而救危局。仰祈圣鉴事,窃自拳匪肇乱,甫经月余,神京鼠动,四海响应,兵连祸结,牵制全球珠,为千古未有之奇事,必酿成千古来有之奇灾。昔咸丰年间之发匪捻匪……”

“夫‘扶清灭洋’四字,试问何从解说?谓我国家二百余年,深恩厚泽,浃于人心,食毛践士者,思效力驰驱,以答载覆之惩,斯可矣。……,忽创灭洋之说,是谓横挑边衅,以天下为儿戏,且所灭之谦,指在中国之洋人而言。抑括五州之洋人而言,仅灭在中国之洋人,不能禁其续至。者尽灭五州各国之涂人,则洋人之多于华人,奚营十倍,其能尽灭与否?不待智者知之,不料毓贤、裕禄,为封疆大吏,识不及此。裕禄且招搅拳匪头目,待如上宾。……。”

“董福祥本系甘肃土匪,穷迫投诚,随营效少,积有微劳,蒙朝廷不次之擢,得有今职。应何等来身自爱,仰答高厚鸿慈,乃此匪为奸,形同寇贼,迹其狂悖之状。不但辜负天恩,益恐狼子野心,或生他患。大学士徐桐罔识利害。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刚毅,此奸阿匪,顽固成性。军机大臣礼部尚书启秀,胶执已见,愚而自用。军机大臣刑部尚书赵舒翘居心狡狯,工于逢迎。”

“……臣等愚谓时至今日,间不容发,非痛剿拳匪,无词以止洋兵!非诛祖护拳匪之大臣,不足以剿拳匪!方匪初起时,何尝敢抗旨辱官,毁坏财物!亦何敢持械焚劫,杀戳平民!……,推原祸首,罪有的归。应请旨将徐桐、刚毅、赵舒翘、启秀、裕禄、董福祥、毓贤先治以重典,其余祖护拳匪,与徐桐刚毅等愿望相若者,一律治以应得之罪,不得援援议亲议贵,为之未减,庶名国恍然于从前纵匪肇衅,皆谬妄诸臣所为,并非朝廷本意,弃仇寻好,宗礼无恙,然后诛臣等以谢徐桐、刚毅诸臣。臣等虽死,当含笑入地,无任流涕具陈,不胜痛愤惶迫之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

这一折上得端王、刚毅心惊胆战,怎样才能利用这机会将许、袁二人干掉呢?几个人在一起又商量开了,最后决定故伎重演,学李大总管教他们的办法;谎报军情。

慈禧太后看了许景澄、袁昶二人上的折子,其实也并未往心里去,现在一听端王说李秉衡在通州打了胜仗,心里马上起了变化。前线在打胜仗,而许景澄和袁昶却在大力议和,这成何体统?不杀一儆佰岂能刹住这股议和风?慈禧太后想到的,心里便动了杀机。

端王早料到有此一着,便在一旁火上加油,对许,袁二人极尽诋毁之能事。

“许景澄、袁昶二人扰乱军心,不杀不足以来民愤。”端王最后说道。

“那就将他们杀掉。”慈禧太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上谕很快下来,许景澄、袁昶二人抛尸菜市场。端王和刚毅又趁此机会,逮捕了他们所素恨的立山,不久以后又将立山处死了,还同时处死了徐用仪和联元。除掉了许景澄、袁昶、立山,端王又想趁机除掉李鸿章、王文韶等一帮力主议和的大员,由于荣禄的极力陈词,再加上慈禧太后也觉得此事重大,才将端王上的要办议和派的折子搁了下来,留在禁中。

其实,李秉衡所率之师,在通州吃了个大大的败仗。李秉衡虽然下有几支军队和众多义和团,但这些均是临时凑起来的,宋庆、马玉昆军又是节节败退下来的,早无军心。临时拼凑起来的虽然有的作战很勇敢,但由于各自为战,不能相互配合。至于说义和团,虽说士气高昂,但毕竟敌不住洋枪洋炮。最终,李秉衡统率的军队给联军打了个落花流水,除了落得个尸积如山的下场外没有别的战果。

李秉衡也心知自己无能为力了,但又不能后撤,他想起临行前慈禧太后给于他的厚望,以及他自己的雄心壮志,可是如今,一切都人去楼空了。部队散了,自己身边没有兵可带。联军的枪炮声充塞于耳,惨叫声时时划破夜空,李秉衡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他问自己;相信义和团吗?相信,太相信了!义和团不是有神灵能灭洋人吗?自己不正是在这些自诩能灭洋人的义和团来与洋人作的战吗?怎么能败了呢?

那是自己指挥无能?不是,是义和团在吹牛,是自己受骗了。

李秉衡觉得自己无脸见太后,当然他并不清楚慈禧太后因听了端王的话正在奖励他呀!李秉衡决定自尽,学裕禄样,为国献身。他召集幕僚,布置好一切,然后才安然地自尽了。

李秉衡自杀了,联军正向北逼近,这是个千真万确的消息。慈禧太后吃惊了,该怎么办?洋人马上就要进京。荣禄也不禁焦急起来,看来只得劝太后出走了。这是自己不希望下却不得不下的一步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