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慈禧想当“拳匪”的后台老板
义和团在易州杀死了大清国的副将杨福同,李莲英给慈禧出了个“坐收渔利”的高招……
大年一过,义和团的势力发展越来越大,先前,还只是在山东,但在山东由于袁世凯的镇压,义和团被迫北迁直隶、天津一带,而且在直隶一带开展得很是红火。
在义和团中,势力最大的有两个,一个是张德成,一个是曹福田。张德成原是朱红灯的手下,后来朱红灯初执,不久被杀,张德成就逃往直隶,拉起了人马,但他势力的壮大却还是依仗了一个人,这人便是劝朱红灯打出“扶清灭洋”旗帜的李来中。当初,李来中劝朱红灯打出“扶清灭洋”旗帜后,很得毓贤的善待,得到毓贤的庇护,但是后来由于外国公使的强烈抗议,清政府被迫撤换毓贤,换上工部侍郎袁世凯。
袁世凯上任后,一改李来衡和毓贤的招抚政策,改抚为剿,引诱捕捉了朱红灯,并将朱红灯杀死,破了义和团刀枪不入的谎言。自此,袁世凯大军清剿,杀死不少义和团民。张来中虽在义和团中是朱红灯的军师,但由于他是幕后人物,自然没事儿,也得以逃往直隶。
李来中这个人在义和团中很是神秘,有人说他曾经救过现在甘军统领董福祥的命,而且和董福祥是结拜兄弟,但他从不承认这一点。而且这人很有智谋,所以他虽不在团中任职,却在团中享有盛名。李来中逃往直隶,选中了天津,他觉得天津这地方由于有二十几年前天津教案的遗恨,民教之仇很深,这正是易于闹事的前提,于是便在天津杨柳青住了下来,静观势态之变。
朝中由于端王的极力鼓吹,将毓贤作为不怕洋人的英雄看待,因此很得慈禧太后信任,于是又下旨让毓贤接任山西巡抚,将原任山西巡抚放为贵州巡抚。
这个消息李来中知道了,他便在那儿分析这道懿旨的深层含义。经过思考,他终于想出来朝廷对义和团是姑息的;华北各省中山西是最富庶的,而毓贤,作为一个外国使臣恨之入骨的大臣,慈禧太后居然不顾洋人的意思,将他这个姑息义和团的前任山东巡抚放为山西巡抚,这不明摆着慈禧太后对义和团有一种好感了吗?李来中又从别处得到消息说保举毓贤的是端王和军机大臣刚毅。李来中认为又可利用“扶清灭洋”大旗大干一番了。
李来中找到了当时在天津的张德成。当时,直隶总督对于流窜过来的义和团并不认真清剿,如袁世凯那样。不过,张德成在天津势力也并不大,还有很多不大不小的坛与张德成并立着,只不过张德成的拳坛稍微大一些而已。
“德成,你想不想大干一场?”李来中开门见山地问张德成。
“老李啊!你是团中的‘诸葛’,你是不是来给我出主意来了。”期望有一番作为的张德成喜孜孜地说。
李来中见张德成有意干一番,这令经常抱怨自己时运不济的李来中很受鼓舞,于是他便和张德成商量起对策来。结果,两人一致认为首先要扩大拳坛,将这儿作为“天下第一坛”。但用什么方法呢?李来中认为应该到一个地方显显神威,将“天下第一坛”的牌子给打出来。
天遂人愿,在这个年令,经常有教民之争的事件,懦弱的民众便忍气吞声,具有反抗精神的民众便加入义和团或请义和团来帮助自己报仇。在易州县一个叫平桥村的庄里,有一民众,姓罗名瑞生,本是当地富户,但仅仅是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天主教徒,便被天主教徒利用当地一个德国主教向官府状告罗瑞生欺压百姓。当地官府虽明知子虚乌有,但洋人却得罪不起,只好令罗瑞生向那几个教民赔礼,同时令罗瑞生赔偿财物及八千两银子。历来民怕官,官府命令罗瑞生不得不遵,只得向那几个教民赔礼,但由于当地士绅的从中周旋,赔礼就只赔了两千两。这事就这样了结,由此当地天主教徒更是疯狂,有不少人也加入了天主教,仗着洋人横行霸道。罗瑞生意欲让义和团给他出一口气,便向李来中请求让他率“义和神拳”前为他复仇。李来中慨然应允,他走访了遍布天津的义和团各位大师兄,这些人都还买李来中的帐,都答应到时派人去平桥村。李来中于是就叫这些人即刻带领人员启程前往平桥,同时跟这些人说三天后他将派一人前往平桥,统领众人。
三天后,各位大师兄看到了李来中派来的人,他便是张德成。由于李来中的关系,没人敢对他不尊敬,而且张德成打出了“天下第一坛”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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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生对于张德成的到来热情接待,并表示愿意大宴宾客,为张德成所拒绝。张德成到得易州后,便立即到附近的涿州、新城、定兴拜防各位拳坛的大师兄,各位大师兄对于这位胸前挂着“天下第一坛”的张德成也很尊敬。张德成约他们到时能到易州平桥村助战,各位大师兄爽快地答应了。
张德成重新回到平桥,找到罗瑞生商量该如何报复这些天主教徒。罗瑞生主张狠狠惩戒一下这些天主教徒。为当地民家出一口气。
“那将他们全部杀掉,这些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你看怎么样?”张德成问道。
这一说可弄得罗瑞生有些心惊了,他请义和团来,本意只想教训教训教民,却并不想杀教民,他心里相当清楚,杀教民自己可得抵命。所以他有些心惊又有些犹豫不决。
看着罗瑞生犹豫不决的样子,张德成鼓励道:“这些人平时依仗洋人,横行乡里,今天到了我们被欺侮的人扬眉吐气的时候了。瑞生,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罗瑞生原觉得将教民杀死有一些过份,现经张德成一说,觉得这些人也真是死有余辜。心里便决定下来同意张德成等人将教民杀死。张德成从罗瑞生嘴中了解到当地教民的情况。
当地教民也自知自己结怨太深,他们便将房屋聚在一块儿,用城墙围起来,墙上放有火炮,每个教民家中均有几杆洋枪。
张德成知道这些教徒有一个习惯,每隔几天便要做一次弥撒,而且均是在教堂作弥撒,这时教民居住区便会疏于防范。张德成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办事,他派人到定兴、新城、涿州各县通知各坛准备于这前一天到平桥集合。
那一天终于来到,各县的义和团民便大摇大摆地穿过街市,于光天化日之下向平桥村挺进。由于大批团民向同一方向挺进,而且个个神色肃穆,仿佛参加一重大的庆典活动,于是便引来不少人询问。
“你们到哪儿去?”
“平桥!”极其简单的回答。于是很多人便在猜想平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他们千方百计地打听,终于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是去见“天下第一坛”坛主张德成。张德成这个名字由此在广大民众中传播开来。
“你听说过‘天下第一坛’吗?”
“‘天下第一坛’坛主是张德成啊!”
“张德成可是厉害角色,听说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的。”
张德成被越传越奇,说他手指一指,便能风沙大起,嘴一张,便能天降大雨,而且一念咒,就会有孙悟空、哪吒出现。很多人禁不住这神奇的传说的话诱惑,也纷纷前往平桥村,一时间,到平桥村的路上人山人海,人塞于道,他们都怀着一个目的,想见识见识神人张德成。
张德成见各位大师兄应约而来,让罗瑞生好好款待了一番,然后便召集各位大师兄商量如何灭二毛子。
“诸位大师兄务必注意这一点:我们大家这次到易州来,杀二毛子只在其次,主要的是为义和团神拳立威,替我们的祖师爷传道,同时也给官府看一看让他们知道义和团不是好惹的,义和团是有本事的,另外也让百姓相信我们不是吃醋的,我们是有一定的特别之处的队伍。总之,大家务必明白,义和神拳能不能成气候,就在于我们今天晚上的举动了。”
这些话说得很有道理,各位大师兄不住地点头,他们也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位一脸刚毅的“天下第一坛”的坛主来。
“我们听从张大师的安排。”“大师”是对义和团中最高首领的称呼。
张德成见大家都很诚恳,便当仁不让地说道:“这一带二毛子总共有三十四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我已探得消息,他们今天下午要在教堂作什么弥撒,这省了很多事,就请诸位大师兄代劳了。不过,各位得挑选精壮的团员前往,吊儿郎当,毛手毛脚,懒散惯了的一概不要带着前往。”
“好!”有人说道,“请张大师吩咐下来,我们好关照弟兄们动手。”
“那就申时动手,酉时要杀光埋掉。”
“还用埋?”有人提出疑问。
“不错!在二毛子家中每家有井,是现成的埋人之地。不过,有一点要各位大师兄关照好弟兄们,要干净利落,当胸一刀了断,不要破脑袋,卸肩膀,收拾起来麻烦。”
下面的各位大师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不过他们还是听从了张德成的意见。
“另外,杀完人后,我们大家一定要将那些二毛子从百姓手中夺走的财物给抢回来,分给弟兄们,然后一把火将二毛子的房屋和教堂烧掉。师兄们,这全看你们的了。”
杀人放火毕竟有些过份,有些大师兄表示担心,便对张德成说道:“要是官兵来了怎么办?”
“各位大师兄,这些你们不用担心,官兵未必敢来,即使来了,一切由我来安排,各位尽管放手去干你们的事。”
有些人半信半疑,但看到张德成认真的脸色,也就放心地去了。义和团在各位大师兄的率领下,冲进教堂,包围了正在做弥撒的教民。这些人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要上西天了。本来平时他们在城楼上都派有人,只是由于今日弥撒,大家才一齐到教堂,而放松了警惕。由于事先得到吩咐,义和团民不由分说,迅速杀尽了教堂里做弥撒的教民,然后又到教民家中将老弱妇孺尽数杀死。凄厉的喊叫声不时划破长空,但是很快沉寂。
尸体被扔进井里,然后铲上泥土掩盖起来,一切完毕,大家便开始寻找二毛子家中的财物,银子、洋枪、大烟、酒。一古脑儿拿走,到最后觉得再没有什么值得拿了,这才放火烧房子。刚好这天有风,团民们看准风向由南往北烧,由于教民的房子恰占了一个区,自然很快便烧成了火海。不过,由于火借风势,未免火势越烧越大,以至于映红了半边天,县城里也能见到火光。
易州县县令是殷方,此人平时办事比较认真,也比较正直,不过他也与当时大多数官员一样害怕洋人,罗瑞生那件事儿便是因洋人的干涉他才违心地处理的,而且,他也清楚近段时间以来教民之间的纷争。因而,他一看平桥天空的火光以为又是教民冲突了,于是赶紧传齐县衙捕快三十多人向平桥方向赶来。
殷方领着人马刚走到一半,就已有人将消息送到张德成处,张德成一听,冷笑了一声,然后附在一个大师兄身边耳语了一番,大师兄领命而去。
殷方领着人马正急冲冲赶路,眼看前面就是平桥了,那冲天的火光让殷方有着说不尽的担心。恰在此时,于风沙中窜出一个人来,此人不是义和团打扮,是村民打扮,拦在了殷方马前。
“请老爷回驾吧。义和团太厉害了,可惹不得。”
“你是什么人?”殷方大声喝道。
“小的不是义和拳,也不是教民,小的只是良民百姓。因念老爷是位清官,我这才逃出村来给你报个信儿,现在村里折腾得正凶,那些义和团正在请天兵天将,那火烧得那么旺便是有火德星君在里面。小的急来报信,是希望老爷你避凶就吉,千万别进去。村里也只是教民之间的相互报仇而已,这儿乱一阵子也就没事儿了。不妨老爷明天等地方上禀报了再说。”
话说得很是周到,也很是婉转,殷方不禁有些踌躇起来。
前面是冲天的火光,后面是一群持枪兵丁,他觉得怎么也不好意思后退。而且,作为堂堂一县令,被这些义和团给吓走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再说,自己这一掉转马头,不一定就是避凶趋吉。想来想去,殷方还是觉得应该前往去看个究竟。
“本县领悟,只是爱护地方父老是本县职司所在,不能诿托,你请给我带路吧!”
“老爷,你慢来。既然老爷非得要去看个明白,不过,小的不能替你们带路。小的是本村村民,要是义和团民看见我领着你们前去,不知该如何恨我。小的来给老爷报信也是偷着出来的,望老爷体谅小的。老爷且慢行,让小的先行逃开。”
那人说完就后退两步,躬身消失在夜幕中了。
其实那人是大师兄派出去的探子,他一口气跑到张德成身边,向张德成报告了殷方不听劝告的情况。张德成身边的大师兄们一个个面有惧色,不禁一齐将目光投向张德成。张德成笑了笑说:
“各位师兄,既然这个狗官不听劝告非得在这儿来管闲事,咱们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总共带来三十多个兵丁,咱们选三百多团民,十个服侍他一个,不怕他不心虚。”
各位大师兄听张德成一说,也顿时轻松下来,匆匆点起三百多人,迎接殷方的到来。殷方刚才听那个村民说义和团正在施法术,心里不禁有些惊恐,因为他是听人说起过义和团的法术的。殷方小心地来到村里,老远就看见几百名义和团拿着钢刀在火光下威风凛凛地立着,这一看,殷方不觉心里凉了半截,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是难为料理。
“这是怎么回事儿?”殷方问站在义和团前面的罗瑞生。
“本村因不慎失火,现已扑得要灭了。”
“你是罗瑞生是不是?你给我说来到底烧了些什么地方。”“老爷,小的正是罗瑞生,请你随我到前面屋里去谈吧。”
殷方表示同意,于是下得马来,张德成派了一个大师兄上前将马缰接住,同时一挥手,三百多团民将捕快团团围住,而且也隔开了殷方与后面的持枪捕快。殷方就此落了单,心里不禁陡生怯意,而且也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听村民的话。不过毕竟殷方为官已经几十年了,虽然心里很是害怕,但还是装出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随着罗瑞生进了屋里。
张德成也跟着进了屋去,其余的大师兄也到了门外,在门边静听殷方如何处理这事儿。
“罗瑞生,你说是村里失火,怎么就只有教民那些房屋着火,而且有大批拳匪在这儿,是不是拳匪烧的?”
“你说谁是拳匪?你这个狗官。我们是为保家自卫的团民,你说我们是拳匪是不是?”一个大师兄跨进门来指着殷方的鼻子说。
殷方看着盛怒的各位大师兄,不觉浑身打颤,声音发抖,他小声有气无力地对着那个大师兄说:“你们是团民,也得安分守己,不能到处滋事啊!”
“你这个狗官!还在骂我们到处滋事。这些教民整天骑在我们老百姓头上拉屎,你们不管,等到我们起来惩治他们的时候,你们出来了,还说我们到处滋事。你这个狗官!你是替朝廷当官呢?还是替二毛子、洋人当官?洋人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而我们老百姓稍微起来反对教民,你们便出来压制我们,你说你们这些狗官还能干什么。不如杀了让我们来当。”又一个大师兄指着殷方的鼻子骂着走了进来。
“对!杀死这个不会替咱老百姓作官的狗官。”
“杀死他!他这个混蛋。”
门外的大师兄一个个骂着走了进来,每人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而且这时的火势也小了下来,大师兄们愤怒的面孔在透过窗户的摇曳的火光下看来更是狰狞,一个个奋勇欲前。殷方看着这些可怕的面孔,疑心走进了地狱,不禁冷汗直冒,双腿发抖。罗瑞生等几个村民赶紧上来护着殷方,一步步后退,退至后门旁,从后门溜了出去。
殷方就这样灰溜溜地出了小屋,退到屋后,这时早有差役牵着马过来,在后门等候,这是罗瑞生派人让差役在这儿等的。
“老爷,快上马!”罗瑞生扶着殷方上了马,同时催促那个差役快去叫其他人跟着走。这时有个大师兄已举着刀追出了后门,殷方心里更是惊恐,差点摔下马来,罗瑞生马上上前将他扶住。
“老爷,你请坐稳,顺着这条路是回城里的。”罗瑞生指了指前面一条路,同时在马屁股上狠抽了一鞭,那马如飞似地载着殷方逃走了,殷方心里这才踏实起来。
张德成看着远去的县令和捕快,不禁大笑起来,各位大师兄也非常高兴。张德成夸奖了各位大师兄几句,认为今天晚上替祖师爷传了道,替义和神拳立了威。而且张德成最后希望有人跟着他到天津去大干一场。各位大师兄早对眼前这位坛主非常佩服,因而很多人附和愿意随张德成到天津去。
“名位大师兄!慢来,我们还得在这儿呆几天,看看有人敢不敢再来,要敢再来,我们要打出我们‘天下第一坛’的威风来。”
再说殷方回到县府衙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召集他的幕僚议这件事该如何办,大家一致同意要给督臣禀报,但如何禀报,又是困难。要是写得轻了,不受重视,要是写得重了,不免要受上头责备。最后终于拟出一底稿。说是平桥村同义和团“拜炉”,而该村又素有民教相仇,因而义和团施法烧了教民房屋及教堂,现除亲率差役前去镇压外,还特行飞禀。
禀帖送出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殷方又派人前往平桥村打听消息。不大会儿,消息接二连三地说来;平桥教民三十余家,一百余口,尽皆不见,而且教民居住的房屋和教堂也被烧得精光。
一百多人一个不见?是何等恐怖!殷方一听惊得都说不出话来。那这些人到底上哪儿了呢?要是被杀也得有尸体啊!
要是被烧,也得有骨骸或别的什么东西留下,怎么会什么都不见呢?殷方本想自己前去查看,但想起昨夜经历,又改变了主意,只是多派人到平桥查个明白。但回来报告消息的人都说只见废墟,不见尸体。奇怪!奇怪!很多人都这么说。
这时又有消息说邻近各县昨夜都有这样的事发生,教堂被烧,教民被杀。殷方不禁想:这恐怕是一次有预谋的活动,但他不敢说出来,这事儿可不敢随便说。
过了几日,直隶总督荣禄派了一支官兵来,领兵官是一员副将,名叫王文武,副将从二品,已够资格戴红顶子,但职司不过总督亲军的一员营官,所带出来的兵亦只马卒八十名。王文武这次下来并非是因殷方前日飞禀有变而前来剿办的,他是奉直隶总督荣禄的命带着懿旨前来镇压解散义和团的。
王文武的到来,使殷方看到了自己推脱责任的希望,也看到了处理事情的办法。这几天来,由于各地团民纷纷效仿平桥,易州及其附近诸县已经十分混乱,这是殷方苦恼的事,他拿不出办法来。王文武自然是被奉为上宾了。殷方热情招待着。
在为王文武特设的宴上,王文武对作陪的殷方及当地土绅说:“我奉制军面谕,义和团只可抗,不可剿。而且还有公事。”
王文武取出公文来,让殷方等人传观,见上面写着:“迅往镇压,妥力解散。”殷方一看,心里就在权衡开了。说实在的,他平时也是很恨这些为虎作伥,为非作歹的教民。这些教民不但欺侮百姓,而且连当地官府他们都敢不买帐,这些人平时也不交粮和税赋,而且还经常向官府要这要那,官府不敢不给。在殷方手中,像罗瑞生那样的案子只是众多案例中的一个而已,所以殷方对教民是相当不满的。对于义和团呢?这些人吹得太神以至于有些骗人的玩意,他们杀教民、烧教堂固然好,但是他们却有些过份。这些人没有纪律,没有统一的组织,只有杀教民的热情而已,而且这些人不免有杀人、放火、抢财之嫌,这是殷方不喜欢的,因而他对于义和团也不是有太多的好感。不过既然制军有面谕,在教民和义和团中他自然倾向于义和团。还是替义和团开脱开脱吧。
“平桥没有杀人,只是烧了房子,用不着镇压了。”
“但这是我的职司所在,我还是得去看一看。”王文武道,“各地义和团现在闹得很凶,前天我从保定以南的张登店经过,那儿义和团和教民正在开战。教堂洋楼上放着几尊大炮,每尊炮上骑着一位赤身露体的孕妇,名曰‘镇炮’,说是可以破义和团的法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王文武看着大家问,各位只是摇头。
“结果妖法没破了,还有三个孕妇被义和团用搭钩钩下来白刃交加给杀死了,不过,义和团也没有拣得便宜,教堂上七尊大炮一开,打死了几十个人,义和团被迫后退。”
在座诸位听了无不毛骨悚然,有人便问王文武:“王将军,你怎么没镇压?”
“哼!我不想要命了,制旨再三给我交待,不准镇压,只准妥办解散,再说,我镇压谁呢?镇压义和团?镇压教民?我就那么八十马队能干什么啊!”
话说得很是坦白,也很是明了,既承认自己没有力量镇压也承认自己不敢镇压。诸位乡绅听了不禁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今天的局势摇头,还是如王文武没有镇压而摇头。
“民教相争何时能了?”一个士绅慨然道。
“哎,也怪制军听信廷臬台的话。”王文武有些心有戚戚焉地说。
廷臬台即廷雍,是按察使,原籍满州正黄旗,以贡生起家。此人很是相信民心可用,因而总在裕禄面前夸奖义和团是些忠勇之士,能于国家危难之时慷慨捐躯。而裕禄自己不无主见,因而不便为廷雍的话所动,依违两可,对义和团观望起来。由此北上的义和团利用此机会,大力发展起来。
“怎么廷藩台没有劝制军?”殷方问道。
廷藩台是廷杰,满州正白旗人。此人颇通些洋务,知道外国人是惹不起的,因而对义和团杀教民、烧教堂等举动是不以为然的,认为他们在干着不利于国家的事。因而屡次在裕禄面前执与廷雍相反的意见,不过,其意见终不为裕禄所用。
“你不知道,京里两位军机大臣,一位现在也正像制军一样在观望,另一位早就说了义和团是忠义之士。当然这样一来,制军就偏向廷臬台了,而廷藩台的话自然不比廷臬台的话了。”
殷方明白王文武指的两位军机是谁,一个便是模棱两可的荣禄,另一个便是刚毅。殷方虽不明白其中纷争,但他感觉得到老佛爷肯定也是没有拿定主意,看来只得抚了。
裕禄接到殷方的禀告,是在王文武走后几天,于是便派了一个统领杨福同到易州“相机行事”。
杨福同到来前,殷方已在平桥村苦心婆心地劝拳民息事。
并诱捕了几个义和团团民,而且事先声明这只是敷衍公事,一定会从轻发落。同时留了几十名马队驻守平桥作为警戒。
杨福同可与王文武不同,杨福同极为看不起义和团,认为他们纯粹是胡闹,因而极力主张学袁世凯对团民进行镇压,但他的意见却不为裕禄所重视。这次平桥有变,才得以带兵出来走走,虽说临行前裕禄交待他“相机行事”,但在他心目中,却早已想好了要镇压义和团。他认为他效仿袁世凯给义和团一点颜色的机会到了。
杨福同到得易州的第二天,便杀了几位闹事的义和团民,此事传到坐镇平桥的张德成耳中,他决定给杨福同颜色看看。他将各位大师兄召集起来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在半道拦截杨福同,杀他个丢盔弃甲。
杨福同要求殷方陪着他到平桥去查个究竟,殷方心中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去,只得跟着杨福同向平桥行去。杨福同带着一百多名马队,全部持着枪,趾高气扬地向平桥挺进。
当队伍行进到一个叫马蹄村的地方,一排枪放过来,当即死了十多名马弁。
杨福同知道是义和团有拦截,他赶紧令人散开,同时派人到平桥去请援。这一支义和团是一个大师兄率领的,总共有三百多人,持有十多条枪,这是从教民手里抢得的。大师兄一看杨福同的队伍乱了,便指挥着人马向杨福同开来,杨福同的马弁因仓促未来得及给枪上火药,因而他们只得且战且退,马弁死了一二十个,就在这时,平桥的援军到来,大师兄一看形势不好,而且援军开枪打死了几十名义和团民,于是,大师兄只得令队伍退走。
杨福同很是高兴,他早就听人说过袁世凯用义和团作靶子打死义和团的事,他心里便想义和团并不是所说的那么神奇,“刀枪不入”只是骗人的玩意,今天一试果然不错,他俯下身,看了看被打死的义和团,发觉他们也是前后两个洞。杨福同看着死去的义和团团员只是冷笑了两声。
再说那位大师兄领着队伍回去向张德成汇报,张德成一听更是恨这个杨福同,他叫来当地拳坛的一位大师兄,叫他给自己介绍从马蹄村到平桥村一带的地形。结果很令张德成失望,这一带均是平地,这可对义和团是不利的。他又问了问附近的情况,得知附近地方有一山沟,便决定将杨福同引到那儿去,然后趁机将其歼灭。他派人到附近义和团去叫人,叫他们在那个山沟伏击。
杨福同很顺利地来到了平桥村,虽说在刚进村口时受到义和团的阻拦,但毕竟义和团是血肉之躯,而且作法不灵,义和团在死了几十个人之后被迫后退,杨福同乘胜追去,还活捉了十几名义和团团民,很是威风了一阵子。
对于杨福同的这种残酷镇压,激起了义和团的愤怒,但是他们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惩罚或与杨福同对敌,他们只得听从张德成的意见将杨福同引到山沟后杀死。
杨福同杀死一些义和团之后,心里便不禁张狂起来。在他眼中,义和团无非就是一群小儿,除了会叫什么也不会,因而便很自然地放松了对义和团的警惕。
张德成决定利用杨福同的这个弱点打击一下他。他派了一支二百人的义和团队伍到平桥去攻杨福同,杨福同自然奋起反击。这帮义和团便趁机回逃,向预先指定好的山沟逃去。
杨福同不知是计,便指挥着马弁在义和团后面猛追。一个马弁看出情势不对,劝杨福同别追了。
“此等小儿,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他们往山谷中跑无非是想不让我们马队赶上,大家不要疑心,继续给我追。”杨福同笑笑道。
于是大约有七八十名马弁随着杨福同进了山沟。忽然,四周响起了排枪,杨福同身边的马弁纷纷落下马来。
杨福同一看不对,知道中了义和团的埋伏,这才后悔当初没有听那位马弁的话,他命大家退出山谷。但是为时已晚,山谷两边已满是义和团,山上也有义和团。山顶上的义和团拿着石头往下砸,两个出口的义和团有放枪的,有射箭的。一时间,山谷中马叫声连天,杨福同身边的马卒纷纷落马,不是被枪杀,便是被箭伤、石砸而死。
转瞬间,杨福同身边只剩两名马弁了,这时,山顶上的义和团往下砸石头,山谷两边的义和团停止了放枪和放箭,他们只是盯着山谷中的杨福同和他身边的马弁。
“我们要用刀杀死那个贼人,是他杀死了我们的兄弟,我们一定要替死去的兄弟报仇。”有人在义和团中鼓动,很多人随声附和。
张德成看大家群情激奋,而且杨福同也只剩下两名马弁了,于是张德成令两边的义和团向谷中的杨福同挺进。两名马弁还想顽抗,被乱箭射死,只剩下杨福同一个人了。
杨福同看着死去的随从和愤怒的义和团团民,知道这些人并不是他所说的小儿,而是一些血气方刚的人,他看着骑着马的张德成,看了一眼他身挂着的“天下第一坛”,然后抽出佩刀便自杀了。愤怒的义和团团民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恨杨福同,就如同恨袁世凯一样,他们上前就朝着死去的杨福同乱砍,直砍得杨福同面目全非,四肢全废,简直惨不忍睹。
殷方并没有随杨福同出来,他早已回城里去了,因为他害怕会出事。果然,事出来了,杨福同被杀了,殷方赶紧写了一个禀帖飞报裕禄,裕禄不敢作主,又飞报朝廷。
朝廷很快得到消息,义和团在易州杀死了副将杨福同。这件事在朝中大臣中反应不一,有的认为这纯粹是在与朝廷作对,应该对义和团进行围剿,如果现在还姑且纵容义和团,开了先例,以后朝中将有很多事很难办。一派主张对义和团实行安抚,对杨福同一事尽量平静地处理。而后一派尤以大学士刚毅为首,他看了裕禄上的折子后说:“杨福同不该先伤义士”。
对于这一件事,慈禧太后也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她便与李莲英商量。
“莲英,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李莲英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且他也猜得到老佛爷会问他,所以他对这个问题想了很久。这是一个关于对义和团是剿还是抚的问题。如果对杨福同嘉奖,必然对义和团进行围剿,如果对杨福同之死置之不理,也就等于对义和团主张安抚,这一件事的处理便是表明老佛爷对义和团态度的问题。
那么老佛爷对义和团到底怎么呢?李莲英在心里不止一千次地问。端王在她面前吹,她无有所动,刚子良在她面前夸义和团如何如何神武,她不置可否。而再看朝中大臣呢?荣禄左右不定,正在观望。李莲英由此便推测,义和团在老佛爷、荣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而且,李莲英想得到老佛爷对洋人的仇恨。
慈禧太后对洋人有一种特别的恨。她的归政有洋人干涉,光绪皇帝戊戌变法,有洋人支持,而等到光绪皇帝维新失败后,有洋人出来保皇帝,而且阻止慈禧太后另立新皇上,这些均是令慈禧太后气愤的,因为她独掌中国大权三四十年了,从不愿意别人干涉,何况是洋人干涉。同时,慈禧太后对洋人也没有好看法,这不止一次地给李莲英说过。慈禧太后认为洋人爱跳舞,男女太随便,这是与中国传统的妇女观不同的,慈禧太后在李莲英面前常说一个男人要是摸着一个女人的腰而没有非份之想是不可能的,即使一个再纯洁的女孩,只要跳舞后也会变得浪荡起来的。而且,慈禧太后认为洋人太没有孝心,他们十七八岁就离开自己的父母,而中国却是要求人一生孝敬自己的父母的,这些是慈禧太后恨的一部分,她在跟李莲英及其身边的宫女聊天时,便会经常说起这些。
李莲英不会忘记那年英法进军北京火烧圆明园后慈禧太后回来所说的话,不会忘记慈禧太后改立皇上失败后对他说的话,那是一种恨极时才说的话:“我总要找一个机会报仇。”
李莲英思前顾后,知道老佛爷对义和团是寄希望的,但又不完全相信。慈禧太后希望能利用义和团来报仇的心早已有之,但是不能坚定,一个方面是因为她不太相信义和团是天兵天将的神话,另一方面也是她倚为心腹的荣禄未说肯定之辞。李莲英心想自己何不帮助老佛爷坚定信心呢?当然,在做此决定以前,李莲英已进行了全面的观察,他了解到义和团势力正在扩大,而且义和团的法术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李莲英是相信的。他清楚,义和团是一支实力很强的队伍,如果派兵剿灭,必定会引来内战,而且时间还可能会很长,如同治年间的洪杨之乱一样。如果派兵招抚,将义和团收为团练,让他们真正“扶清灭洋”,让他们去打洋人,这样洋人和义和团双方毕定会有一方被消灭的,如果义和团打胜了,那更好,就可将洋人赶出去,如果义和团打输了,也会让朝廷少用剿办的费用,这样不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吗?
以上这些想法李莲英已经想了多次了,本想给慈禧太后说,不想,慈禧太后却主动问起,因而李莲英赶紧趁机发表自己的意思。
“老佛爷,奴才认为义和团是一群忠义之士,他们法术高明,这奴才在回家时亲眼见过,一个个血气方刚,对洋人非常仇恨,他们恨洋人正如同老佛爷恨洋人一样,他们恨洋人坏了老佛爷您的事,恨洋人使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他们杀二毛子,也杀洋人,自然也杀帮助洋人的人。”
这虽然是答非所问,不过,慈禧太后从中能听出答案来。
李莲英夸义和团,就是说义和团可以利用,他们杀杨福同只是因为他阻止他们去杀该死的洋人,就是说杨福同罪有应得,不值得抚恤。
“老佛爷,奴才以为现在义和团势力正大,何不将他们发展起来、组织起来与洋人决一雌雄,以洗老佛爷心中的仇恨。
奴才以为如果对义和团进行围剿,必定会引来第二次洪杨之灾,如果让义和团与洋人去开仗,就可坐收渔利,免去洪杨之灾。”
慈禧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坐收渔利之意,她对于李莲英的这番分析不禁表示同意起来,认为其分析得很好。
“那就这样办吧!将杨福同革职,同时将直隶总督府中立剿的官员给调上来,这件事就交由刚毅去办吧?”
老佛爷支持义和团了,李莲英立即将此消息告诉了刚毅,刚毅当然很是高兴,因为他一直在慈禧太后面前盛赞义和团就是为的这个目的。
“莲英,多亏你了,要不又得劳多少神!”
“子良,你好好去办吧!不过一定要好好办,如果这事儿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都担当不起。”李莲英拍着刚毅的肩膀说。
刚毅是鲁莽之徒,自然不知李莲英关照的意思,但他也不愿问,只是答应明白了。
其实,李莲英关照刚毅是希望他能利用义和团好好地训练、整顿一番,然后将洋人赶出去,这件事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了的话,洋人追究起来,他李莲英和刚毅可逃脱不了责任的。只可惜刚毅并不懂李莲英的意思,李莲英的关照是等于白关照了。
裕禄不久收到一个上谕:将杨福同革职,同时调廷杰入朝,由臬司廷雍兼署藩司。裕禄一看,便明白了朝廷旨意,虽说没有明讲上谕应对义和团进行安抚,以前廷杰在时,裕禄还左右为难,不知听谁的好,现在见着了上谕,又有廷杰内调,裕禄自然是完全同意廷雍的安抚意见了。
张德成在将杨福同杀死后,朝廷又没有惩罚打死杨福同的义和团。自此,张德成的名声陡升万丈。一时间来第一坛入坛的民众达几万人,张德成在义和团中也被公推为领袖。张德成又听从李来中的意见,将第一坛移往天津。一时间,天津义和团充塞于道,而且铁厂遍布天津,打铁造刀之声经夜不绝。
自然,张德成的法术被吹得神乎其神,说那些教民的尸体便是张德成用法术将他们搬到天上去了,由火德星君和孙悟空将他们搬到东海去了。
李莲英在宫中也听到了关于张德成的传说,也听到了天津义和团大设铁厂造钢刀的消息,但他却还未听到裕禄请张德成到直隶府衙吃饭的消息,这无关紧要。自从李莲英劝老佛爷对义和团实行安抚以后,李莲英心中便老不踏实,他知道他在押赌,老佛爷也在押赌,因而,他便派他的嗣子李福康出去打听打听义和团的消息。
李福康不久就回来复命了,也只说到义和团在天津势力很大,个个群情激奋,斗志昂扬。不过,李福康也谈到了有些义和团并不是那么的可用,他们只会打火抢劫,却无什么法术。李莲英只注重义和团的士气,对李福康所提到的义和团中的败类却并不关心。
再说直隶总督裕禄将张德成奉为上宾以后,裕禄也不禁迷恋起义和团的法术来,只是他身为督臣,不便习练而已。不过在裕禄的身边,却一下多出很多支持义和团的人来,他们是顺着裕禄的意思的。
裕禄虽然支持义和团,但直隶提督聂士成却并不怎么信义和团的法术。杨福同之死而义和团却受到宽容,聂士成不禁很为杨福同鸣不平,因此他极力请求裕禄派兵前往涿州和易州。裕禄没有办法,只得派兵前往,不过明白地说是去虚张声势的而不是去剿义和团的。
涿州的义和团陡然间增加了几倍,直隶的义和团更是发展迅猛,由几万增加到了十几万人,义和团的形势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李来中看着这种大好形势,心里相当高兴,他找到张德成和曹福田。曹福田当时也是天津义和团首领之一,不过他与张德成的成名不一样,他原来就小有名气,后来在天津开坛后,慕其名来的自是蜂拥而至,虽说其势力不如天下第一坛,但在天津来说也是一大景观,是除张德成之外的第二大首领。“咱们得向京城发展,最好能让太后看一看我们的神威。”
李来中向二人说道。
张、曹二人点头称是,但怎样才能进京呢?这是张、曹二人想问的问题。
“不用担心,我们自会有办法的。”李来中似乎猜中了二人的心思,赶紧说道,“老张,今天下午你陪我到京城去找一个朋友。”
张德成真是很乐意,下午陪着李来中来到了京城。李来中拉着张德成来到了座王府,张德成一看颇有气势,门口守卫亦颇有威风,再抬头一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端王府。
张德成心里不免一惊:这李来中怎么和端王给勾搭上了。
门卫将他们俩给拦住,自然,李、张二人并不是义和团服装打扮。李来中大大方方地将帖子递上去,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给我找腾二爷。”
门口的兵丁马上和气起来,对张、李二人恭敬地说:“二位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前去给二位大人报信。”
这腾二爷可是端王爷眼前的红人,端王府谁人不知,此人最是主张义和团应该大用,端王正是受了他的游说才经常在老佛爷面前夸奖义和团的。不过端王这样做是有他的目的的,他憎恨洋人,他认为是洋人坏了他的太上皇的美梦,他认为只要将洋人赶走,皇帝自然将由其子担任,所以义和团一出来他便很是关心,渐渐地他觉得义和团能助他成其大业,因而极力支持义和团。腾二爷本姓腾格,因其排行第二,所以人们均称其“腾二爷”,他正是揣测到端王之意,这才在端王面前鼓吹义和团的法术,自然很是受端王器重。
“李兄,你怎么也不早点通知我一声!”正当二人在那儿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身材魁梧的满人走出来招呼道。
李来中和他寒暄了一番,又将张德成介绍给他,腾格赶紧将手伸过来,握着张德成的手道:“真是久仰大名,京中很早就在流传你的神术了,心中很是仰慕,不意今日得以相见,佩服!佩服!”
张德成一听,不禁飘飘然,但毕竟他还是很客气地说了些客套的话。
“我们王爷也很仰慕你的神术,他多次让我打听你,希望能给你作学徒呢!过会儿就带你见王爷去。”腾格用一种崇拜的口吻说道。
张、李二人谦虚一阵,腾格将他们带到了客厅,李来中向腾格问起了宫中对义和团的看法。
“老佛爷现在也支持咱们了!这都是李大总管在暗中给我们使劲,咱们有了李大总管,就不怕老佛爷不跟着咱们走。”
腾格将“咱们”二字说得特别重,似乎是拉近距离,也仿佛是一种自鸣得意。而且说到“李大总管”,脸上不禁油然升起得意,仿佛“李大总管”是他给拉到“咱们”一起来似的。
张德成未听说过“李大总管”,不知“李大总管”是何人,只知道他有个“九千岁”的外号。他向李来中望了望。李来中自然是知道“李大总管”,他一听腾格的话,不禁激动起来。
“真的!看来我们的大事将要成了,只要李大总管说话,腾兄,我们办什么事可就好办多了,这真是天降洪福也。”张德成看着二人左一个“李大总管”,右一个“李大总管”,不禁迷糊起来,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当着腾二爷的面问李来中,只默默地听,一会儿,腾格说他去看看王爷去,张德成这才问李来中。
“来中,那李大总管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高兴。”
“张兄,你有所不知,李大总管便是老佛爷身边的总领太监,他说的话十句有九句老佛爷都要听,你说,有他在老佛爷面前给我们说好话,我能不高兴吗?德成,关键就看我们了,我们可不能辜负李大总管好意哟,我们一定要好好干。”
二人正说着,端王来到了客厅,张、李二人起座相迎,可能是早已听腾格说了,所以一进来就对坐在李来中侧着的张德成说道:
“久仰!久仰!能得见张天师一面,我真是三生有幸。刚才腾格说张天师来了,我这才急急赶来,慢待了二位,望二位谅解。来中,你也来了,很久不见,我正想找你呢,你倒自己来了。快坐!快坐!别让凳子晾着!”
“王爷客气!我们二爷也是久仰王爷大名,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两方客套一番,端王又叫人重新换上茶,这才跟张、李二人谈起来。
“王爷!直隶义和团现在迅猛发展,多亏您老的支持,我刚才听腾二爷说老佛爷现在也积极支持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京城发展,也让老佛爷看看。”李来中道。
“很好!很好!我看时机也该成熟了,这样,我将刚中堂也请来一道商量。”端王说完令腾格拿着他的帖子去请刚毅。
刚毅很快赶来,与主人和张、李二人客套一番便坐了下来。
“刚中堂,义和团张大师和李大人想商量商量义和团进京城之事,我看时机已经成熟,但又不敢断定,所以把你请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原来是这事儿,刚毅心里想:义和团早就该进京了,让老佛爷瞧瞧义和团是灭洋人的能手。虽说宫中有李莲英说好话,但总不如让老佛爷亲眼瞧上一瞧放心。想罢,刚毅说道:
“李大人,张大师,你们就领着人马北上吧!到京城来,杀使馆的洋鬼子,让我们领教领教义和神术。”
“这位张天师可是厉害角色,他是天津义和团首领。”端王惟恐刚毅不知,赶紧给刚毅提个醒道。
“早有耳闻,今儿一见,果然名如其人。张大师,什么时候教教我们,也让我们用义和神术将洋鬼子杀个鸡犬不留。”
“二位大人笑话,那只是别人抬举之辞,二位大人千万不可相信。至于义和团进京一事,我回去立即着手准备,三月之内必有义和神拳进京,二位大人放心。”
端王、刚毅又对张德成、李来中盛赞了一番,并留他们俩在一起吃了饭。张、李二人吃过饭后,又匆匆赶回天津。
端王、刚毅二人送走张、李二人后,觉得义和团进京毕竟事情重大,需得先给李莲英说一说,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一起前去拜访李莲英。
“莲英,你看老佛爷对义和团是不是完全相信了?”刚毅首先问道。
“嗯!老佛爷由于未得荣大人肯定之辞,虽有我极力鼓动,她对义和团不免还是有些怀疑。”
“你看我们将义和团拉到京城来,让老佛爷瞧一瞧,你说怎么样?”端王向着李莲英问道。
“当然不错!老佛爷也正想瞧瞧,你们去将义和团拉到京城来吧!”李莲英面有喜色地说。
在李莲英也同意的情况下,端王、刚毅二人信心十足,他们期待着在北京、紫禁城也出现一派新景象。
转眼间,北京城的街头巷尾也满是义和团团民,这扰得在家养病的荣禄很是不安。前段时间,因义和团在全国闹得太盛,就使得荣禄这个慈禧太后的心腹心情很是不安,所以便向慈禧太后请了一个月假在家休养。
虽说荣禄在家养病,可心里在想着如何处置义和团。义和团有一股民气,他承认,但对于义和团唬弄人的法术、无纪律无组织的劣端,他也看得很清楚。这种民气,在当今列强环视的中国是很有用的,不过,荣禄心里也明白,这种民气只是纸老虎,绝不能用于战场,一旦真的将义和团编起来打洋人,义和团那种杂乱无章、无组织纪律的弊端将暴露无遗,以这样的队伍去跟洋枪洋炮装备起来的洋人打仗毕定将吃大亏。虽说荣禄对于这些认识得很清楚,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太后对义和团是取一定赞赏态度的,而且太后对于洋人是恨之入骨的,所以他也不敢在慈禧太后面前太贬低义和团,夸大洋人本领,不然可就会引来老佛爷不高兴的。
其实,荣禄自己心里对于洋人也并无太多好感,洋人对内政的干涉,是他作为朝廷重臣所不愿忍受的;企图迫使慈禧太后归政,这是荣禄所看不惯的,因为慈禧太后是荣禄权力的保障,如果太后一旦下台,他荣禄又还能得意多久。所以,荣禄从个人感情上讲是不喜欢洋人的,但他作为慈禧太后的心腹,国家的重臣,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凭好恶干事,“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个道理作为武卫军统领的荣禄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放任义和团,必将引起外国干涉,外国干涉必将引起战争。战争一起,如果洋人打胜,他们必将惩办凶手,自己与老佛爷的权力必将受到威胁,这才是荣禄真正担心的,因此他以为支持义和团是一种押宝,而以这支看似强大其实不堪一击的义和团去押宝,生死之路必将死路宽于活路,因此,荣禄并不愿押宝,更不愿失去权力。正因为如此,荣禄才久久不能委决下来。
但现在不拿个主意不行了。义和团在北京整天游街开铁厂,烧教堂杀二毛子,而且荣禄还接到一个消息:四月二十九,西琉璃河至涿州的铁路,被义和团掘起铁轨,烧毁枕木,沿路的电线杆亦被锯断。五月初一,由琉璃河到长辛店几十里的铁路、车站、桥梁都被破坏,甚至芦沟桥以东密迩京城的丰台车站也被烧光。
这一下,荣禄自是坐不住了,他决定到颐和园去见慈禧太后。向她讨个主意。
“老佛爷,拳匪这样闹可不行了,只怕要闯下大祸。英国跟俄国,已经通知总理衙门,决定派兵到京保护使馆,另外其它各国也在商量,听说也在准备派兵。老佛爷,你可得压一压拳匪,如若引起外侮,那麻烦可就大了。”
慈禧太后听完荣禄这一番急切的话,慢条斯理地说:“荣禄,你说是拳匪,又有人说是义士,你说我到底该信谁的?”“不过义和团毁铁路,烧电杆总是不好的吧!”荣禄争辩道。
“听人说那是为了断洋人北上之路,义和团才烧的,而且已将北上之洋人堵在了那儿。”
“老佛爷,铁路、电线杆是我们唯一比较方便的工具,以前和法国作战时,我们不正是利用电报将法国打败的吗?因此,奴才希望老佛爷能下懿旨保护铁路。”
这似乎打动了慈禧太后的心,她望了望下面的荣禄。若有所悟地道:“铁路可不得乱拆,你得派兵保护。”
“是!”荣禄答道,“奴才已经电调聂士成派队伍保护芦保、津保两路,同时调董福祥的甘军来保护颐和园。不过,奴才认为这事不能一味地保,老佛爷得及早拿出个主意来。”
“叫我拿什么主意,义和团‘扶清灭洋’,而且人心思上,教民仗着洋人为非作歹,你说我该对义和团进行办理呢?还是对教民进行办理?”
这很明显的是偏袒义和团,但荣禄也没有办法。怎么办呢?难道就任由义和团胡闹。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因而对着御座上的慈禧太后叩头道:
“奴才有件事,非得跟老佛爷回明。易州过去是祖宗陵寝所在,倘有义和团进行骚扰,奴才就是死罪。为了保护陵寝,奴才只得向老佛爷请旨。”
“我也担当不起这个罪责,”慈禧太后口气明显地软了下来,“那惩罚惩罚那些闹事的义和团吧,不过,我想闹事的恐怕也就那么几个。”
还在替义和团偏袒。荣禄无可奈何只得说:“既然要办,奴才总得有旨意才好办。”
“当然要有旨意,你先下去跟刚毅商量商量,拟个底给我看吧!”
荣禄到得军机,刚毅正在那儿高谈阔论,一见荣禄走了进来,马上不说话了,其他人也问候了荣禄一番。荣禄答礼完毕,便传达了太后旨意,为此,刚毅和荣禄又争论起来。
刚毅以为义和团是义士,义士绝对不可能毁铁路,烧电线杆,因此不能写义和团是肇事者。荣禄认为应严惩义和团肇事者。启秀从中调解,自是支持刚毅,赵舒翘也倾向于刚毅,王义韶发话不多,不过是支持荣禄的,礼王只是居中调解。两派争论不休,最终双方达成妥协,拟成一个折衷之上谕:乡民练习拳勇、良莠不齐。有游勇会匪,混淆其间,如戕戮杀官员、烧毁铁路,似此恶不畏法,与乱民无异。派出之统兵大员及地方文武,迅速严拿匪首,解散胁从。如其列仗抗拒,应即相机剿办。”这份上谕没有提到义和团,当然作为交换文件,刚毅同意加上“所有教堂、教民,地方官均应切实保护。”
好不容易将旨稿拟好,慈禧太后已派太监前来督促,于是几位军机立即前往接受太后召见。
慈禧太后看完旨稿,认为不错,可以发下去。不过她心里也是很矛盾,刚才趁荣禄下去那会儿,慈禧太后曾问过她身边的李莲英,问他该怎样处理涿州义和团。
李莲英虽偏向义和团,但荣禄的话他也不敢置之不理,他只得折衷意见,主张让老佛爷派人到涿州去看一看那儿的义和团到底怎么样。慈禧太后听从了李莲英的意见,因而她看完军机所拟谕旨后道:“涿州的义和团人数很多,良莠不齐,到底是乱民多,还是义民多,到底是应该解散还是编练?大家的意见不一样,各执已见。我看,还是派个人下去看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以便朝廷拿定主意。”
礼王自是领命,但派谁去呢,礼王只得请旨候决。
“这是地方上的事儿,让顺天府去吧!”
荣禄一听不好,这顺天府尹是何乃莹,山西灵石人,是端王、刚毅一流人物。如果只派他去,只恐会替义和团说好话。因此,他向慈禧太后建议另派大员陪同何乃莹下去看看。
慈禧太后一听这样也好,便决定派赵舒翘去,因为一是赵舒翘很是精明能干,慈禧太后非常欣赏,另一个,他也是兼管顺天府尹的军机,让他去自是再恰当不过。
慈禧太后又谈及各国派兵保护使馆一事,并征求大家的意见,刚毅自是反对。
“让洋人派兵进京这不是丧失国格吗?老佛爷,奴才以为洋人派兵进京纯粹是无视大清。他们想派兵来就派兵来,想派多少就派多少,这样下去,那京城里不全成了洋鬼子的天下。令老佛爷怎么办呢?”刚毅振振有词,说得唾沫乱飞。
“这纯粹是瞎谈!老佛爷,奴才以为这样做只能是误国误民,也误了老佛爷。如果洋人不多,奴才以为最好让他们进京,先平息一下他们的担心与顾虑。”荣禄马上反驳道,“而且,老佛爷,奴才认为不妨问问庆王。”
“庆王也是你的意见,那就这样定了吧!让那三百洋兵进京。让他们自己保护使馆,将来要出了事儿,也不能会怪我们。”慈禧太后爽然道。
这样的处理显然是置刚毅于不顾,直气得刚毅吹胡子瞪眼,不过他却不敢发作,他只得忍下这口气,同时在心里暗暗诅咒荣禄。
赵舒翘和何乃莹来到了涿州,一看涿州到处是义和团团民,涿州城里也满是义和团,他们在代替官兵保卫涿州,因为风闻涿州就要来洋鬼子了。赵舒翘看这些义和团一个个血气方刚,很是精神,但他也看到了义和团中存在很多败类,他们只知抢、杀、偷,只知仗着义和团旗帜报私仇,而给赵舒翘印象最深的恐怕是义和团那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形象,更有甚者,一些义和团团民仗着义和团旗号,趾高气扬、颐指气使。赵舒翘看到的各种景象使他明白,眼前这些团民是一些乌合之众,如果利用这些人只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舒翘又想起他在宫中听到的一个事儿:在宫中,也有很多人在学义和团演练拳脚,连大阿哥也不例外。有一天,大阿哥头上扎红巾、腰系红带,穿一件上绣离卦的披肩正在那儿学“二师兄”模样,居然被慈禧太后给撞见,让太后狠狠训了一通,非但如此,还狠狠地训了大学士徐桐一顿。
赵舒翘从这个事儿中推出老佛爷对义和团并不满意,再加上自己的观察,打定主意回去要劝太后剿捕义和团,借助于聂士成。
赵舒翘走后,刚毅便找到了李莲英。向李莲英说了自己不放心赵舒翘的话。虽说赵舒翘是他自己给保上来的,但赵舒翘并不怎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子良,那你自己去一趟嘛?”“莲英,我怎么能去啊?赵舒翘他去,是其职司所在,我去找什么借口呢?”
“只要想去,不愁找不着借口。我听说荣中堂令聂士成保护铁路。”
“我懂了!我懂了!”刚毅赶紧说“你的意思是让拳民去破坏铁路,与聂士成冲突起来,然后我主动请求前往解决。”
“对!”李莲英笑着答了一声。
“莲英,你真行。老佛爷那边,你可得多多关照。”
李莲英自是爽快答应。刚毅回府后,立即派人给张德成送消息,让他派人去破坏铁路。张德成在天津很受裕禄礼待,他见洋人欲进北京,便找到曹福田商量,认为洋人火车可什么也挡不了,只得拆铁路阻止他们乘火车赶往北京,因而他们便拆了涿州一带的铁路。不想,却有几位兄弟给拿办了,张、曹二位心里自是不满,现在听刚毅如是说,便立即派了几百人到芦沟桥一带拆铁路。
聂士成自得荣禄电旨后,便加紧派人沿线巡逻。这日兵丁来报芦沟桥一带有义和团在拆铁路,聂士成自是点齐人马。
便前往芦沟桥阻止义和团拆铁路。
义和团得令,非得跟聂士成打起来才能复令。所以聂士成一去,义和团团民根本不理聂士成的劝告,只顾自己拆自己的铁路。聂士成一看不行,只得令兵丁将义和团赶走,于是双方纠缠起来,不免有人放枪,双方各自死了几人,于是聂士成军和义和团便互不相让,双方真干起来,因为聂军拥有枪支较多,而义和团虽然枪支不少,但毕竟是散兵游勇,很快死了数百人,义和团只得撤退。
聂士成打死义和团几百人的消息很快传到北京,慈禧太后一听自是召集各位军机商量该如何办理。
荣禄与刚毅不免又争论起来,但毕竟荣禄觉得理不壮,因为义和团几百人被聂士成杀死了可是事实,而且慈禧太后也听信了李莲英杀死义和团太多只恐不利民心的话。最后慈禧太后下旨对聂士成的行为进行申饬,责备聂士成不该擅自攻打义和团。
刚毅不失时机地向慈禧太后请旨让他到涿州去调停调停,慈禧太后自然同意。
再说赵舒翘打定主意准备借助聂士成剿除义和团时却见到了那份上谕,而且也知道了刚毅将来涿州。赵舒翘一看,便知道自己的主意打错了,不能再借助聂士成剿除义和团了,看来只能招抚。
刚毅来到涿州,当即找到赵舒翘发表起自己的高见道:
“如今外侮日重,洋人逼迫日甚,在这种时候,我们怎能去剿义和团、失民心呢?朝廷官军,能依靠的有几个呢?聂功亭只会杀团民,董回子太跋扈,未必可侍,袁慰庭虽可用,但他远在山东,还得防守胶州湾。剩下的还有谁可依靠呢?没有了,只有义和团。义和团一呼群集,你看那不是忠义之气使然吗?展如,我们现在应该明白形势,如今我们只有招抚义和团,用兵法部勒,借助他们的神拳,将洋人赶出去。”
刚毅的一番话,说得赵舒翘亦别无办法,他只得顺着这个台阶下。
“中堂说得极是,既然劳中堂到涿州一趟,我看这儿就由中堂主持吧!我就先回去复命。”这正是刚毅所期望的。赵舒翘回京后,立即向慈禧太后作了禀报。由于刚毅的交待,赵舒翘免不了对义和团夸奖了一番,慈禧太后一听,自是相当高兴。不过,她担心的是义和团这样发展,将来朝廷能不能控制他们。
“微臣看没有多大事儿。”赵舒翘含糊其辞地答道。
虽说模棱两可,慈禧太后听了还是很高兴,她相信自己驾驭别人的能力,相信没有她控制不了的事儿。
自从各国派兵到京保护使馆后,不免对总理衙门提了不少意见,而且提出还想面见皇上,因为这段时间,北京城里又风闻要换皇上,所以各使馆才有如此请求,这自然令慈禧太后很是生气。
她决定换总理衙门人员,但找谁去呢?她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端王去。不过,端王起先以自己从未办过洋务为借口欲行推脱之实,这令慈禧太后很是恼火。
“你要不管就什么也别管。”
如此压力之下,端王没有别的选择,只得答应,不过要求让他更换总理衙门人员,慈禧太后只得同意。
慈禧太后在完成了总理衙门交换后,又问起荣禄京城布置来。荣禄据实回答说已将董福祥甘军调到京城护卫颐和园,其它各个城门由虎神营和神机营士兵把守。慈禧太后对此很是满意。
“荣禄,你看洋人敢不敢进京?”慈禧太后和颜悦色地问道,完全一副商量口气。
“奴才不敢说。”
“在天津的洋兵有多少?”
“大概三千多。”
三千多不算多,至少在慈禧太后看来如此。
“义和团是不是可以用来抵挡洋兵?”
“回老佛爷,奴才得承老佛爷洪恩,自不敢对老佛撒谎,奴才认为义和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荣禄说着就往下叩头。
这句话说得很是诚恳,慈禧心中不禁一动。荣禄的忠心她是清楚的,荣禄在为她考虑她是明白的,而且荣禄的判断往往也是很有见地的,这便是荣禄。这也是慈禧太后如此信任荣禄的缘故。如今既然荣禄说出这种话,虽说她心里并不满意,但防患于未然未尝不可哇。
“义和团真的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奴才承认义和的民心可用,但却不能用来打仗,因为他们没有纪律,也没有统一的组织,仅仅可以用来唬弄洋人而已,但要真跟他们干仗,奴才以为必败无疑。”
慈禧太后稍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于是又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办?”
“奴才以为第一要派兵保护使馆,第二要调袁世凯进京着手准备剿捕义和团。”
“那就这样吧!不过,过两天再说。”慈禧太后有些不情愿地说。
荣禄明白老佛爷心中对义和团还是偏袒的。哎,真没办法,荣禄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