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永乐大帝

自毁民居,以砖石瓦片为武器助燕军守城,这是怎样的民心?瞿能父子率先攻入彰义门,主帅却不发一兵一卒支援,全因为御前一句话结下私怨,坐失良机,从此城墙成了无法逾越的冰墙。�

北平城成了不夜城,灯笼火把充斥街道,大街小巷滚动着人流,人声喧嚷,老人、妇女和孩子居多,有人挑担、有人推小车,也有人肩扛,运送的全是石头、瓦片、砖头,分别奔向四方城墙,人们干得热火朝天,像是很自愿,并没有当兵的押送监督。�

景展翼大为惊讶,向一个挑一担砖瓦的老头问:“这北平城哪来这么多砖瓦呀?”�

老头一指附近胡同说:“你没看见吗?”�

景展翼和孟泉林一看,在火把照耀下,有几个人在扒门楼里的砖,有的人连房子也不要了,在房上揭房瓦,景展翼问:“谁家的房子让他们乱拆呀?”�

老头笑着说:“这是我们自己家的房子呀。拆别人的行吗?”�

孟泉林问他,是燕王府下了死命令了吧?不拆,一定是要杀头吧?�

老头说,真下令,也不管用,这得他们自个乐意。�

景展翼大为不解,自古兵匪扰民,百姓不堪其苦,他们打仗无非是狗咬狗,老百姓又得不着实惠,谁会乐意?�

老头说,这是将心比心。去年河北、山东一带闹蝗虫,市面粮荒,粮商囤积居奇,一斗粮卖十两银子,谁买得起!这不得等着饿死呀!燕王听说了,处置了黑心奸商,又把自己府里的二百石粮全拿出来赈灾。北平百姓才算没逃荒、没饿死,朝廷管他们死活了吗?拨来的赈灾粮款,还不够贪官们自己中饱私囊的呢。这么一比,还是燕王爱惜子民,他有事,百姓本该出力,况且保住北平城,百姓也不遭殃啊。�

景展翼看了一眼孟泉林,心里想,没想到,燕王如此得人心。胜负还真难说了呢。�

孟泉林也很感慨。押送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兵士又催他们干活了,孟泉林只好去凑个热闹。�

二人便抬起一个装满砖石的大筐,向城门方向走去。�

当景展翼和孟泉林抬着砖瓦、石块沿着城墙马道向上攀登时,听见朝阳门城外响起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城外火光冲天。�

孟泉林判断,可能是官军在攻城。�

景展翼说,不会这么快吧?�

他们登上城楼时,望见城外火把烧天,官军果然在攻城。兵士如潮,箭矢齐发,冲得快的,已到城下,泅过护城河,正扛着云梯全力攻城,城上守城的除了燕军,多数是老人、妇女,他们临危不惧,搬起堆积在城墙上的砖头、石块冰雹一样向城下砸去,砸得官军抱头而逃。一些顺着云梯爬上城的南军又被市民们推翻了云梯,纷纷倒栽葱跌下去。�

他们看见,在城上指挥的就是带刀的徐王妃。她显得镇定自若,她指挥别人,也亲自抛石块。�

景展翼说:“这个大概就是徐王妃吧?”�

孟泉林见过徐王妃一面,说是。他不由得感叹,朱棣竟有这样一个贤内助。朱棣带大军主力走了,却把北平丢给老婆孩子,带男女老幼守城,这真是不可思议。�

有人跑来向徐王妃报告:“王妃,世子让我来禀告,彰义门那里快守不住了,南军的骑兵太厉害了。”�

徐王妃说:“用火罐呀,你告诉他沉住气,我马上调二百人过去。”�

徐王妃从他二人跟前走过去了,景展翼说:“走吧,孟师傅,咱俩在这算怎么回事?难道能帮着朱棣守城吗?”�

孟泉林说:“不能帮他守城,还不能帮官军破城吗?”�

景展翼说:“对呀,咱们何不来个里应外合?”�

两个人耳语了几句,开始从马道下来往下走。景展翼不小心与一个低头背筐的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被撞了一个跟头,背筐里的石头、砖瓦滚了一地。�

景展翼忙伸手去拉她,二人同时认出了对方,那女孩原来是哑女桂儿。景展翼说:“是你?你也来了?”�

桂儿露出了笑容,擦了擦汗。她跑到摆茶水的地方端了两杯茶给景展翼和孟泉林。�

这时一阵呜呜的声音传来,这是箭群掠过的鸣音。有经验的孟泉林忙把桂儿和景展翼扑倒,但还是迟了,桂儿左腹部中了一箭,倒在地上起不来,疼得她直咧嘴,血很快浸湿了衣衫。�

随后,如飞蝗一样的箭更密集、猛烈地射过来,顷刻间城墙上积了一堆。好多民妇中箭倒下。孟泉林和景展翼弓起身,扶着桂儿艰难地撤到了城下。�

官军攻打彰义门的就是都督瞿能父子。瞿能是跟随朱元璋征战过来的,有战功,有经验,但是太耿直,不讨人喜欢,这次出征前,他因为在皇帝面前附和了齐泰,说了李景隆是膏粱子弟,当不了统帅,有人传给了李景隆,惹得李景隆怀恨在心,便不把他当作嫡系,也不希望他父子建头功。�

偏偏瞿能父子进展最快,首先攻城。瞿能骑在马上对儿子说,他已经注意观察了,城中并无精锐之兵,连市民老幼儿妇都上城来抛石头、瓦片了,可见已是强弩之末了。砖头瓦块不足畏,死不了人,他告诉部下,顶着盾牌往上冲,先冲入城中的每人赏银五两。�

儿子瞿茂以为不妥,曹国公可没说赏银子的事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瞿能是深信不疑的。他说:“不管它,我们父子先突破彰义门,就是头功。”�

瞿茂说:“咱们又不是曹国公的嫡亲人马,他未必希望我们夺头功。”�

瞿能不听邪,如果他们率先冲入北平,李景隆难道还把我们拉回来不成?�

瞿茂不再反对,瞿能命会把云梯分三个梯队上,并同时准备大木杠撞城门。�

霎时间,官军杀声震天地攻上去,云梯纷纷竖起,尽管城上砖瓦石块纷纷砸下,因官军都顶着盾牌、桌子,前进速度不减。骑兵拖着大木头冲到城门下,骑兵跳下,几十人抬起粗大的木杠咚咚地砸城门。�

在彰义门危急时刻,孟泉林和景展翼把受伤的桂儿扶到藏兵洞里,孟泉林从自己衣襟上扯下一块布交给景展翼拿着,然后对桂儿说,箭必须拔出来,问她能不能挺住?�

桂儿吓得不敢看,但她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孟泉林让景展翼用力按住她。�

于是景展翼双手拼命压往桂儿的身子。孟泉林晃晃箭杆,猛地一拔,痛得桂儿啊地一声大叫,血流得更多了。孟泉林从景展翼手中接过那块布,用力缠在桂儿的腹部,桂儿疼得晕过去。�

这时彰义门发出可怕的撞击声、碎裂声,门外呐喊声震耳。守城门的士兵束手无策,有人拿来些木头想支撑大门,根本无济于事,刚支上,外面一撞,支木便倒地了。�

孟泉林走出藏兵洞,看了一眼震动的大门,还被一条粗大的门栓闩着,他附在景展翼耳边说:“你快跑,回到客栈等我,一旦官军拥入,这里就太危险了。”�

景展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桂儿说:“那她怎么办?”�

孟泉林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让她快走,他马上要去开城门了。�

景展翼却固执地说:“这哑巴姑娘心地好。在酒楼里,若不是她告诉我隔壁有人偷听,我也不会想到父亲是被人监视着。”�

孟泉林无奈,便说:“那你就扶着她快走。”�

景展翼便过去扶桂儿。�

孟泉林悄悄混到城门口,看见城门已经被撞裂了,从缝隙里可以看到外面官军的脸了。孟泉林大喊一声:“还不走!官军马上撞破城门了。”�

他这一喊,本已成惊弓之鸟的守门士兵哄一声四散跑开。�

孟泉林趁机过去,拿起一根木头,在快要断裂的门栓上一插、一别,只听咔地一声,门栓彻底折断,城门在巨大力量的撞击下,轰一声开了。�

随后官军骑兵飓风般刮进城,老将瞿能跃马橫枪冲在最前面,藏兵洞里的燕军刚涌出来抵挡,立即被来势汹汹的官军斩杀殆尽。�

孟泉林在官军冲入的瞬间,一闪身躲开,抓了一匹光背马,跃上去,一阵风般朝一个黑胡同跑去。�

瞿能率兵刚要深入城中,即遇到陷阱,好多冲在前面的士兵连人带马翻入陷阱。瞿能马快,跃了过去。再前方是堆得很高的街垒、鹿砦,一时不得施展,瞿能下令:“放火烧掉鹿砦。”刚有士兵擎着火把过去,发觉这时已被两面包抄而来的燕军堵在了城门口狭小的地域,这支军队的指挥正是朱高炽。�

朱高炽连马都没骑,行动蠢笨地步行指挥,却很镇定,他命令士兵放箭,射得官军抬不起头来。�

瞿能忙令他儿子瞿茂快出城向曹国公禀报,就说我们已攻破彰义门,让他催动大军迅速跟进来增援。�

瞿茂答应一声带人驰马出城。�

北平各城门一直攻不破,别小看城上百姓的砖瓦石块,砸伤了很多官军士兵,好多人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李景隆面有难色,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他对一群来叫苦的将领说:“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我们围攻北平的就有三十万众,城里守城的老弱残兵不过一万多人,众寡如此悬殊,怎么九座城门一座也攻不下来?”�

一个将领说:“大人,不能说城里只有一万兵马呀,很可怕,男女老幼,人人皆兵,我们每次攻到城下,从城上砸下来的石头、砖瓦,真是铺天盖地呀。比弩箭伤人都多。”�

另一个带伤的将领说,城中老百姓为供应砖瓦,好多人家把自家房子都拆了。�

李景隆听了,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朱棣给了老百姓什么好处,这么替他卖死命啊。�

忽然,瞿能的儿子瞿茂闯入大帐,报告说:“大帅,我父亲已带兵攻入了彰义门,大功即将告成,但在城门口受阻,请大帅驱动大军快点跟进,便可长驱直入。”�

李景隆并不显得格外振奋,心里酸溜溜的。他说:“是吗?你们单兵突进,会打赢吗?要九门同时突破才行。快传令,告诉瞿能速速撤回,以免受大损失。”�

瞿茂大为惊讶:“这……好不容易攻破彰义门,怎么还要撤回来?”�

李景隆说:“叫你撤你就撤。如违抗军令,军法从事。”扭过先去不理他了。�

瞿茂含泪退出。�

外面刮起了大风,哨兵们冻得发抖。有人说:“要变天,一旦下雪,手都伸不出来,怎么打仗啊?”�

有人附和:“可不是,昨天我看北平护城河都冻冰茬了。”�

瞿能怎么会想到还有上司嫉妒部下的人呢?他此时指挥着冲入城中的军队与朱高炽的队伍僵持着,双方隔着街垒在对射,他在等待援军到来。�

瞿茂垂头丧气地跑回来,气愤地告诉父亲,曹国公不但不发救兵,反而要他们撤出彰义门,他要九门同时突破。�

这真是岂有此理。瞿能心里凉了半截,很显然,他是怕瞿家父子夺了他的头功啊。�

瞿茂说,父亲夺了头功,也是他的大功啊。�

瞿能说:“我不是他的嫡亲部下啊,我当年还跟他有过私仇。他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朝廷选他为将,我就说这他不行,他能不嫉恨吗?他让谁夺头功,也不肯把功劳记到我名下呀。这等小肚鸡肠的人为帅,哪有不败之理?”�

瞿茂问:“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瞿能流着泪说,“撤!”�

于是功亏一篑,瞿能扔下四十多具士兵尸体,含悲忍痛地撤出了彰义门。�

当孟泉林骑着他的铁乌云匆匆赶回玄武门客栈时,发现景展翼和桂儿并没有回来,他又跑出来,跳上马背往回赶。�

孟泉林终于找到了景展翼和桂儿,她俩蜷缩在人家屋檐下,弄了些草盖住身子,还冻得瑟瑟发抖。�

孟泉林叫了声:“展翼,你们怎么睡这儿?变天了,在这睡一夜,不得冻死呀?”�

景展翼指指桂儿说:“她根本走不动了,我好歹把她背到这儿,再多一步也走不动了。北平的天真冷啊。”�

孟泉林说:“你还想管她呀?”�

景展翼说:“她在发烧,多可怜啊,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孟泉林没说什么,把马牵过来,抱起昏昏沉沉的桂儿,驮到马背上,让景展翼扶着,他牵马离开。景展翼看着这匹马的毛色不对,就说:“这也不是你的铁乌云啊。”�

孟泉林说,这是他在城门口拣的一匹马。�

好歹回到了福雅聚酒楼,酒楼早已摘幌打烊了,孟泉林和景展翼把桂儿扶下马来,孟泉林去敲门,好一会有才一个打更的来开门,一边啃羊腿一边开门,他一见这情景,就说:“唉呀,哑巴也受伤了?这是酒楼里第三个了,老板让送到燕王府去呢,又不是为酒楼出力,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费用。”�

孟泉林说:“这叫什么话!你们要往燕王府送也行,叫你们老板自己去送。”�

打更的见孟泉林口气这么硬,又生得虎背狼腰,一脸怒气,便不敢再说了,只好放他们进去。�

景展翼问桂儿在哪间房子住,她要送桂儿过去。�

桂儿就指了指后院。原来她住的是半间破偏厦,没等走近,一条黑色大狼狗汪汪地叫起来,一见是桂儿,那狗才不叫了,又亲热地围着她转。她的住处四面透风,隔壁是狗窝,与这条大狼狗为邻。�

景展翼说,这老板也太黑心了,这不是狗窝吗?�

打更的跟过来,羊骨头早扔了,往衣襟上蹭着手上的油说,给她一口饭吃就念阿弥陀佛吧,一个哑巴,谁肯收留她呀。�

景展翼看了孟泉林一眼,问打更的,若是她老板不肯出钱给她治伤怎么办?打更的说,肯定打发走她。�

孟泉林说:“那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走吧。”�

景展翼眼里大有不忍之色,桂儿给她磕了个头,眼里泪汪汪的。景展翼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桂儿支撑着爬起来,扶着门框子望着他们远去。�

彰义门那里,官军退出后,燕军开始重新加固城门,这时天已大亮。军人、百姓背了很多沙袋子堆在城门前。朱高炽和徐王妃也在这里和士兵一起干。朱高炽肥胖笨拙,与朱高燧抬着沙袋呼呼直喘。�

朱高燧放下袋子说:“大哥,你歇着吧,看你喘的。你是帅,不是兵。你不干,没人说你。”�

朱高炽说:“连父王都身先士卒,何况你我。”�

忽见满大街男女老幼都在担水,提水,顺着城墙马道上城。�

朱高燧忙问担这么多水干什么?�

朱高炽说:“这是道衍法师的妙法,走,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朱高炽兄弟登上城墙一看,道衍和尚正亲自指挥人们向外面城墙上泼水,天冷,气温骤降,水随泼随冻,城墙霎时成了冰墙,白亮亮的。�

朱高燧这才明白了冰墙的妙用。�

恰这时,官军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势,来势更猛。�

守城的士兵、百姓依然用箭矢和砖石回击。但还是有很多云梯竖了起来,有几张被推倒,连人带梯翻到城下,有几部云梯上已爬满了南军士兵。�

但他们上城时却遇到了难题,双手攀不住冰墙,冰墙太滑。燕军只消用长杆轻轻一拨,他们手脚一滑,便顺着冰墙坠下去了,摔得他们啊啊直叫。�

瞿能父子站在高高的冰墙下,心里说,完了,这冰城怎么爬?可恨李景隆,昨晚上不肯发兵支援,一鼓作气冲进去。�

城上,燕军和百姓见此情形,都忍不住大笑。朱高炽对道衍说:“这真是高招。法师立了奇功。”�

道衍说这是天助,天若不冷,不上冻,也没有这奇招。�

早晨,在景展翼的房间里,店小二搬来早餐,她和孟泉林匆忙地吃着。�

孟泉林有点焦急,北平城这么乱,一时又走不出去,怎么办?�

景展翼并不着急,她还想再见父亲一面。�

孟泉林说:“他不会见你的。况且,见了又怎么样?他会跟我们走吗?你没听他说吗?让你从今往后躲起来,就当他死了,又说,染房里扯不出白布来,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景展翼说:“你是说,我父亲真的投降了燕王朱棣?”�

孟泉林说:“你还相信他是一疋没染的白布吗?若是那样,他早跟我们一起逃走了,会那么愁眉苦脸的吗?”�

景展翼说:“你忘了,他也许行动并不自由。忘了隔壁那个监视他的人了吗?”�

孟泉林说:“监视是轻的。你想啊,若是你父亲没有投降燕王,即使他不在牢里,也绝不会允许他走出燕王府半步的。”�

这话在理。景展翼哭了,她心里又痛苦又怨艾,父亲以清名受天下人尊重,他是怎么了?惜命吗?真的不要名誉了?�

孟泉林分析,往好了想,他是不得已,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怎么样,皇上开恩不杀景家三族,已经是万幸了。他劝景展翼快想法离开北平,这是是非之地。一会他要出去买点吃的,再买两件棉衣服,谁知道围城要围多久,他们得尽快出去。�

景展翼哭得更厉害了。�

当孟泉林和景展翼走出客栈大门时,发现桂儿蜷缩在台阶下,脸上是一副痛苦表情。�

景展翼走过去,叫了一声:“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桂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景展翼问:“你是来找我们的?”�

桂儿满怀希望地点了点头。�

孟泉林皱着眉头又问:“你让酒楼老板赶出来了,是不是?”�

桂儿又点了点头,泪水流了下来。�

“这老板真黑心。”景展翼说,“那你怎么办呐?”�

桂儿张开手,手心里有一张纸,景展翼接过来,上面写着:发发慈悲,收留我吧,我给你们当仆人,我什么都会干。�

景展翼把纸条拿给孟泉林看。孟泉林说:“这怎么行?我们怎么能带上这么个�累……”�话没说完,他看见桂儿已经明白了,她爬起来,向他二人鞠了一躬,转过身,可怜巴巴地走了。�

景展翼于心不忍,忽然追了上去:“你等等。”�

桂儿又一次满怀希望地站下,望着她。�

景展翼做主说:“别走了,你跟着我吧。”�

桂儿却不踏实,用眼睛瞟着孟泉林。�

景展翼说:“你不用担心他,我们又不是一家的,只是朋友,谁也管不着谁。”�

孟泉林不好意思了,他说:“我也没说不能收留她呀。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太不方便了。”�

一听这话,桂儿急忙趴下去磕头。景展翼拦住她:“你伤的这么重,可别这么折腾了,从今往后你和我就是姐妹了,哪有这么多礼节!”�

在景展翼的房间里,把桂儿安顿下后,孟泉林说:“天大亮了,既然留下她了,我得到药铺给她买点治箭伤的药去。”�

景展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