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维特根斯坦在一个双层公共车上看着两个人模仿绵羊而思考这样的观点,这个场景有点超现实,不过这不是重点。讽刺作品正是像他所描述的那样,要我们去观察自己,好像我们来自一个不同的地方,就像从一个火星人的角度去研究地球的生活。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像奇怪的动物,合理的变成了不合理的。这与接近于法国哲学家吉尔•德勒兹的观点相关,这一观点被翻译为“陌生化”参见Deleuze在晚年为法德艺术电视台录制德电视节目:‘Acommeanimal’,inL’AbecedairedeGillesDeleuze(VideoEditionsMontparnasse,Paris,1997)。。作者的核心任务就是要从动物的角度,以狗或者甲壳虫的眼光去观察人世间的事情,就像卡夫卡的故事一样。
讽刺文学让我们变成了奇怪的动物,人类的自然史就是作者巨大的研究档案。通过跨越动物与人类的界限,像斯威夫特、卡夫卡这样的作者创造了令人震惊的效果,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们的看法。讽刺坚决地反对时代的自我形象。阿多诺很著名的观点认为心理学分析唯一真实的就是夸张。但是这个世界在讽刺作品中看起来反倒更真实。在《格利佛游记》第四章中,斯威夫特并不相信会说话的马的存在。实际上他的核心观点是当我们开始认为自己是理性动物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能阻止这种可能性了。讽刺文学显然不是由文学来评价的,它的价值在于警示我们自我定义中隐藏的危险。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这种警告必须是振聋发聩的。
康德的鹦鹉
在这一章中,我们一直在追求一种有趣而矛盾的内容。一方面,幽默让我们从动物中脱离出来成为人类,而成为人类特有的标志,将我们定位在野兽与天使之间。幽默确定了人类在自然界中奇特的地位,这种地位在自然界中是不合适的,是疏离于身体的领域以及外部的自然之外的。然而,另一方面,在幽默中,尤其是在讽刺文学中,不断地在跨越人类与动物之间的界限,证明着他们之间不稳定的邻里关系。但是,将这两个看似矛盾的方面结合起来看,我们或许可以说幽默的不统一性,正是通过展示动物身上善良的人性与人类身上令人烦恼的动物性而体现了人类在自然界中奇特的地位。人类是两栖的,就像一个搁浅在岸边的小船,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水外。我们本身就是矛盾的。
提到水,让我想起了最后一个有关海上的幽默——贝恩哈特ThomasBernhard,托马斯•贝恩哈特,1931-1989,奥地利剧著家,作家。——译注1978年杰出的戏剧《伊曼努尔•康德》中的人和动物。康德坐船去对他来说一个固执的国家——美国,去接受哥伦比亚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并且接受青光眼手术。当然,这都不是真的。康德随康德夫人公司旅行,他的仆人叫恩斯特•路德维希,他还有一只鹦鹉叫弗里德里希。作为康德的鹦鹉,弗里德里希有非常出色的哲学能力。事实上,康德曾说,伟大的莱布尼兹Leibnitz,莱布尼兹,1646-1716,德国自然科学家、哲学家。——译注拒绝在哥尼斯堡演讲,就是因为他知道弗里德里希会到场。整个作品都是达达主义风格Dadaism,达达主义,1916-1922年间兴起的现代资产阶级颓废文艺流派。——译注的,很梦幻,其中以康德与他的鹦鹉的小型对话最为精彩,鹦鹉的话完全就是这个伟大的哲学家的平庸的镜子。下面我尝试翻译一段:
康德:从旅行一开始,
我就只和弗里德里希在一起,
秘密的,
自然的,
穿越整个德国,
也就是说,
康德从没有离开哥尼斯堡,
但是康德所在的地方就是哥尼斯堡,
哥尼斯堡就是康德所在的地方,
(对弗里德里希说)那么哥尼斯堡在哪里?
弗里德里希:康德所在的地方。
康德:那么康德在哪里?
弗里德里希:康德在哥尼斯堡所在的地方。
还有很多关于鹦鹉可以谈论的内容。它们显然是最让人紧张的动物,因为它们具备模仿语言——这种让我们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东西的神奇能力。鹦鹉对人类喜剧性的附和像是一面嘲笑我们的镜子,因为鹦鹉是所有的动物中最具有批判性的。公元1世纪那不勒斯的诗人斯塔提乌斯Statius,斯塔提乌斯,约45—约95,古罗马诗人。——译注曾写道:
鹦鹉,鸟中的王子,让人愉悦的奴仆,
你像人一样说话,是多么的有意义,
但是最有意义的是,你重复着我们对你说的话。CitedinRaymondGeuss’shugelyentertainingParrots,Poets,PhilosophersandGoodAdvice(HearingEye,London,1999),p.8�
两只猫的头像以及四个与猫相似的人头像
(来源:Cnac-Mnam/DistRMN.CharlesLeB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