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的世界和祈祷者的世界相比较于两者与日常的工作世界的关系而言更接近一些。因为在这两个世界里，我们都是平等的。在前一个世界中我们作为种族中的个体是平等的，在后一个世界中我们作为独立的人是平等的。在工作的世界中，我们虽然各不相同又相互依赖，但是我们却不是也不可能是平等的。那些试图抛弃幽默和祈祷的只靠工作生活的人，他们都变成了崇拜权力的疯子，变成试图奴役自然以满足他们眼前欲望的暴君，这种企图最终只能成为彻底的灾难，变成塞壬岛IsleofSirens，塞壬岛，传说中，西西里岛附近海域有一座塞壬岛，长着鹰的翅膀的塞壬女妖日日夜夜唱着动人的魔歌引诱过往的船只。——译注的海难牺牲品。Concerningtheunpredictable,inForewordsandAfterwords(Faber,London,1973),p.472.这里我要感谢PeterHowarth提醒了我关于这篇文章的存在。

如果幽默让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愚蠢之所在，从而使我们从其角度去想象一个更好的世界，去努力改变我们的现状，那么对于幽默的宗教解释我是没有异议的。如此而言，真幽默就像是共同的祈祷。

这些话中我想要说的事实上是这样的：宗教的世界观让我们从这个世界抽离出来去观察另一个世界，用彼得•伯格PeterLudwigBerger，彼得•伯格，1929—，美国社会学家，现象社会学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译注的话来说，这样做使“人类自身的局限奇迹般地克服了”PeterL.Berger,RedeemingLaughter.ThecomicDimensionofHumanExperience(DeGruyter,BerlinandNewYork,1997),p.210.。幽默让我们得以窥视另外一个世界，即伯格所说的是“提供给我们一个卓越的信号”，从而让我们认识到现在所处的世界的荒唐。但是我认为，幽默并不能够把我们从现在这个世界中救赎出来，而是向我们揭示了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从而让我们认识到我们根本无法逃避。幽默对我们的安慰就是让我们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唯一的，它和身处其中的我们都不完美，我们只能在这个世界里尝试去改变。所以，幽默的挽回作用并不像基尔凯郭尔中所说的那样，是在伦理学观点向宗教观点的过渡过程中，存在主义觉悟变成信仰之前的最后阶段。幽默不是本质，而是现象；不是神学而是人类学；不是神秘的，而是浅显易懂的。幽默在向我们揭示这个世界的愚蠢的同时，并没有像伟大的基督教幽默作品，比如伊拉兹马斯那样，试图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地方而使我们从这些愚蠢中解脱。它让我们直面这些愚蠢，然后去改变它们。

共通与非共通感

笑是可以传染的，比如主体间的吃吃的笑声，特别是当一些猥琐的事情发生在本该非常严肃的场合，比如听学术报告。这种情况下，我想（或者希望）我们都知道笑可能会造成伤害。人们或许会说简单的讲述一个笑话可以唤起我们对日常生活中一个共同的经验记忆。它将隐藏在我们社会生活中庞大的共性揭示了出来。在第五章中我们将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这正是沙夫茨伯里Shaftesbury，沙夫茨伯里，1671—1713，英格兰政治家、哲学家和作家。——译注在18世纪早期将幽默视为一种共通感的想法。因此，幽默揭示了我们共通性的程度。但是，至关重要的是，幽默并不是通过笨拙的理论描述来实现这个功能的，而是悄无声息地、实践性地、小心谨慎地实现了这一切。笑声在等候公共汽车的队伍中，在酒吧观看政治演讲的聚会上，或者是在电梯里有人放屁的时候突然爆发。幽默是一种可以被模仿的行为，因为它是整个人类普遍的行为，并且让我们变成自己生活的哲学观察者。它是实践中形成的理论。我想这正是为什么维特根斯坦会说他可以想象会有一部完全用笑话写成的哲学著作。

幽默的非凡之处就在于它使我们回归到常识中。它使我们能够从远处观察这些常识，通过它微型的陌生化策略让我们更加熟悉日常的世界。如果说幽默唤起了我们的共通感，它是通过即时的将我们从常识中拉了出来实现这一功能的，此时它的功能反倒是非共通感。像在奇考•马克斯ChicoMarx，奇考•马克斯，20世纪好莱坞著名喜剧演员。——译注与格劳乔•马克斯GrouchoMarx，格劳乔•马克斯，20世纪好莱坞著名喜剧演员。——译注疯狂的一语双关的对话中那样，幽默体现出了最强大的力量。幽默是荒诞的话语和行动方式，它打破了我们的预期，通过出乎意料的话语倒置、扭曲以及爆发制造出笑料，通过拒绝使用日常话语照亮了日常生活，就像阿多诺TheodorAdorno，西奥多•阿多诺，1903—1969，著名德国哲学家、音乐理论家、社会学家、“法兰克福学派”杰出代表，社会批判理论的理论奠基者。——译注所说的：“某一天它将照耀出救世主的光芒。”西奥多•阿多诺,MinimaMoralia(Verso,London,1974),p.247.下面是一些不同类别的例子：

1．“我说些什么？”

“告诉他们你不在这。”

“如果他们不相信我呢？”

“你一旦说了他们就会相信你的!”

2�“你相信有来生么？”

“我的前生都是这样的。”

3�“你是一直生活在布莱克浦布莱克浦：英国西北一自治城市，位于利物浦以北的爱尔兰海边，是受人欢迎的海滨胜地。——译注市么？”

“还没有开始。”

4�“帮我关一下窗户好么？外面很冷。”

“如果我关上窗户，外面就会暖和起来么？”

5�“你想用支钢笔么？”

“我不会写字。”

“噢，没关系，反正里面也没有墨水。”

6�“下面的词里面哪一个是不符合规律的：贪婪、嫉妒、怨恨、愤怒和善良。”

“和。”

7�“先生们，奇克里尼现在说话或者看起来像一个白痴，但是别让这些欺骗了你们。他实际上是个白痴。我恳请你们让他回到他的父亲和兄弟那里，他们都在教养所里等着他呢。我建议让他在利伍沃斯呆十年，或者在塔尔沃斯呆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