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的脚停止晃动。“你一定是——”她的声音卡在喉间发木出来,清了好几次喉咙后才再次发声,听来比较像她自己的声音,“搞排闻?我们?”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
“我不喜欢这主意,你为什么觉得这样做可以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她的声音又垮了。
弗林端详着画:“因为你母亲会责怪我诱拐她神圣的女儿,而我父亲会责怪你——”
“贪图钱财,我猜。”
他瞪她一眼;“责怪你让我不能专心从事艺术创作,或是变成个会画绿草的傻瓜。”他边说边示范几笔,偏头看这几笔的结果,点点头;“我爸爸并不担心我的艺术,但他讨厌那种只有草的画,他说那是缺乏创作力的最佳范本。”
艾比并没在听:“责怪对方的孩子并不会影响他们对结婚的决心。”
“当然会,他们会把责任怪罪给对方,你难道不明白吗?他们会指责对方宠坏孩子,最后一定会分手。”
“他们会因为儿女而放弃自己的婚姻吗?”艾比转着眼珠子,“那真是不可思议。好吧!我很惊讶你完全靠自己想出来。”
“是宴会中宾客的反应给我的灵感,”他谦虚地说,“而且这工作已经完成一半了。”
整个想法愈来愈荒谬,艾比简直不敢相信方才她还当真呢!
她的腿又继续摇晃,“如果镇上的每人都预期——你是怎么说的?一件炽热且公开的绯闻?那么,你怎么不用用大脑,他们可能告诉所有人,我们已经能为自己负责!”
“我并没说要玩真的。”
“谢谢你,”艾比尽可能在重地答,“我觉得这种公开表演已超出你能要求的范围。”
“如果玩真的对你来讲会比表演容易,我想我也许可以勉强同意。”
艾比真想抓起调色盘往他头上扔去。“不,谢了。”她语带讽刺,“我的意思是,我不了解你居然慷慨大方至此——”
“不客气,这算是我的天赋之一。”
艾比继续无情地说:“我不能了解这是个无上的荣幸:我的名字能和你连在一起,不时出现在闲言碎语中。不过,我想我宁可选择另一个候补计划。”
弗林似乎不受影响:“那你想好之后再告诉我。”
他把画从画架上拿下,平放在大客厅里的桌子上。当他走回来,并没再拿另一张纸,反而走到她椅子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艾比也谨慎地回看着他,“我鼻子上有虫还是怎么了?”
“一点都没有,迁就我一下:好吗?”
还来不及回答,弗林像是突然袭击,快得艾比来不及溜开。
“自我本位的猪!”在他的唇落下前,艾比不加思索地臭骂。
迁就他?她激怒地想,很好,她会损失什么呢?如果他以为展示他的接吻技巧就能说服她进行那个荒谬的计划……
这不像第二次亲吻,而像是多了好几百次。他的唇好象在试探这是不是他喜欢的食物,当他发现她挺可口后,才决定来一场真正的亲吻。他的舌尖时时挑逗她的唇,之后转向其它目标——耳垂、太阳穴、双颊。
在这些探险中,艾比沙哑地挤出一句,“这是干什么?”
他不回答,忙着吻她的眉毛。
她轻颤一下:“如果你以为这就能说服我进行那个假绊闻……”
弗林顽皮地看着她:“你是说我做得还不够卖力?那么我再继续。”他的手还放在椅子扶手上,距离她的脸不到5公分。
他盯着她的双唇,艾比从椅子上滑下,又发觉这个动作可能会被误以为是邀请:“不!”
他大笑,站直道:“很好,我不打算说服你,只是让你了解我和马韦恩有很大木同。”
听到敲门声,他朝门走去。
“莎拉,进来吧。”她听见弗林对门口的那人说。
艾比立刻坐正,尽量表现出尚未失态的表情。
莎拉走进来,眼睛不能运应,一直眨眼:“你怎么能在这样的光线下工作?你眼睛会瞎的。”
弗林领莎拉走到画架旁,“这里不暗啊,没必要开灯。你拿到些什么?”
莎拉交给他一个大信封:“格林艺术节的节目表打样。我希望你能仔细看,特别是艺术家名单。”
他从信封袋拿出一叠打好的名单:“如果有个名字拼错,我也得分担责任峻?”
“你的反应真快。”莎拉边说边拉张椅子坐下。
“晦,艾比,你会来观赏格林艺术节的活动吗?”
艾比不确定地问:“是个户外艺廊?”
“嗯,我们在校园中摆设从6个州选出的艺术家作品,这是我们最主要的活动。”
“这项活动进行多久了?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过?”艾比问。
“4年了,”莎拉答。
弗林则头也不抬地补充,“这是镇上少数几个珍妮未参与的活动。这名单看来不错,莎拉,封面设计的打样也好了吗了”
“在里面。对了,印刷厂请你先和他们谈谈。”
“关于艺术节吗?”弗林问。
“不,是关于你作品的印刷数量,如果印量多的话,他们要想一些实际的受益问题。”
弗林摇摇头:“也许将来吧!”
“什么时候?你现在已经有市场,而且光在格林艺术节,就可以卖掉很多画呢!可能有100张,如果卖原画,你猜想可卖出几张?”
“如果运气好,3幅或4幅。”
莎拉耸耸肩:“看吧!”
“多并不见得好。”
“弗林,获得更多的利润并不是罪恶。”
“莎拉,我从来没想到要商业化。”他把打样放进信封,“我的想法是:不管把钱抱得多紧,它永远也不会回抱你,所以何必麻烦呢?”
莎拉似乎有些温怒:“我不会继续和你争论,如果你真觉得住在阁楼里使你更像梵高,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讨论。”
“好。”弗林答。
莎技转向艾比:“我一直在找个热心人士在节目当天发节目表,如果你有空?…”
艾比笑道:“当然,我可以帮忙。”
莎拉露齿一笑:“你们今晚来我家吃饭、看录像带好吗?”
“当然,”弗林伸个懒腰。
艾比气愤地想:这男人从来不用脑筋想想吗?她知道莎拉把他们想成一对是很自然的。但弗林不该替她回答增加这种印象,令她气恼。
他像了解她似地补充:“我有空。艾比,你呢?”
“是的,我也有空,法兰和我妈妈到墓园去了,很难讲他们何时会回来。”艾比不知自己怎么地,好象很乐意似地,方才她还恨弗林恨得牙直痒痒。
“那真是个自己跑出去玩的好借口,”莎拉笑道。
“有些地方是很有趣,”弗林接口,“而且,这真是个开车兜风的好日于,有很多风景点值得开发。沿着河流下去5里处,我觉得是中西部景色最壮丽的地方,我以前还是童子军时,曾在那里露营、钓鱼。”
“你是童子军?”艾比轻蔑地说,“我想你大概只负责暴动和阶级斗争。”
“我从来不觉得钓鱼有什么好玩的,但我想法兰喜欢……我们会怀念他的。”莎拉说。
艾比皱眉:“怀念他?”
莎拉点点头:“嗯,他是个极为优秀的技工。”
很明显地,莎拉以为法兰会搬进珍妮的房子,艾比本想告诉莎拉不必担心,但她自己也无法说她的母亲真会放弃自己的房子,而住到普通公寓。
总之,当珍妮想要别人知道时,她自己会宣布的。
莎拉继续说:“法兰人真好,几个月前,我的戒指掉进洗碗槽的排水管,他拆掉整个水槽来找它。而且,他并没有抱怨或皱一下眉头。”她起身拿起信封,“晚上要开个派对,我现在得赶快走。”
“急什么?”弗林懒散地说,“订个电话叫比萨饼不需要整个下午啊!”
莎拉道:“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好吧!你可以带影片来,但请确定那是部好电影——别是那种离奇谋杀或是色情垃圾。还有,不要侦探片。”
“你可以多给我一些选择范围,”弗林在莎拉身后喊,“如果你真的看了一场精彩的离奇谋杀片,你也许会喜欢。”
“好吧,”莎拉开玩笑,“带一部,我们来看看谁先开始害怕,我敢打赌一定是你。”
他关上门回到画架旁,“有时你这种英国文学型的态度真令我受不了——如果有很多人喜欢某样东西,那东西就一定不好。”
“我们还在谈离奇谋杀案吗?”艾比虚弱地说。
“不,她可能是对的。”弗林重拿一张画纸,
“我跟莎拉一样受不了血腥。但那种只要大众不懂就是好东西的想法,我不太能接受。”
“莎拉的丈夫不是通俗小说作家吗?”
“他是,但想要取悦大众并没什么错。”
艾比笑道:“所以,书本的商业化可以,但艺术的商品化就不好。”
“我谈的不是钱,是享受。”
“如果你的作品能印成海报,会有更多的人能享受你的艺术品。”
弗林受伤似地说,“不要针对我。”他开始画素描。
当艾比再睁开眼,只迷糊地觉得她打了个瞌睡,但天色灰暗,她惊讶地发现下午已过去了。
弗林看她一眼,“你安静得让我几乎忘记了你的存在。”
“是你叫我不要出声的。”
“不是刚才吧?你准备走了吗?”
艾比伸了伸懒腰站起来:“如果莎拉的派对是那种随意式的,我这样就可以走了。”
“莎拉的派对通常是很轻松自在的,即使是人多的宴会也是如此。”
她问:“今天是个大派对吗?”
弗林耸耸肩:“很难讲。”
“她住在那里我有点惊讶。”她说完马上就后悔不该这样讲,但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势利?”弗林背对她,在厨房洗碗槽洗掉手上的油彩。
艾比叹口气,想找出最恰当的回答,但找不出:“我不想作任何评断,我只是说,像他们那么有钱的人可以住在任何地方。”
弗林沉默好一阵子,她以为他不准备回答,但他伸手拿毛巾擦手,边擦边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可能很有钱,但他们根本不在平外表?:”
“奥!”
他微笑:“很多事不必要让人印象深刻才是好的。”
艾比想着弗林说的话,并看着他不久前才画完的水彩,“在卖印刷海报方面,你显然是对的。”
“什么?”他的毛巾掉在地上,地弯腰捡起它,“为什么?”
她几乎是自言自语,“除非印刷厂能捕捉到作品的光亮及纸上的光辉。”
他盯着她。
她开始觉得有些脸红,她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不是艺术专家,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
“我从未看过这样的作品。”她老实地说:“我想莎拉把你比作梵高倒是挺有趣的。”
“她是说我的生活方式像梵高,不是我的艺术作品。”
“但我是指你的作品。我从不明白梵高的作品有何迷人之处,他的向日葵看来不过是黄色斑点,直到有天我看到原作,才觉得它在帆布上呼吸。而他的弯尾花——我发誓我可以闻到香味。但在其它复制品上,俄是海报、画册……”她摇摇头。“它们没有相同的生命。你的作品也是如此,用普通油墨想捕捉原作中的光与热是不可能的。”
“嗯,”弗林点头,“谢谢!”他的声音有点奇怪。
当然这段安静的时刻并不长久,在到录像带店的路上,他们已为选哪个录像带吵了起来了。
弗林郑重表示:“新出品的录像带影评是不能信任的,所以我们该看经典名片。”
艾比看他挑的第一部片,皱皱鼻子:“那部片子每个人都看过很多遍,如果你真的想看部古典名片,这有新出版的‘哈姆雷特’。”
“莎拉特别说过不要离奇谋杀的。”弗林冷冷地说。
“但这不太一样,你不能拒绝莎士比亚,”艾比顿了顿,抬头看了弗林一眼,“也许你能。”
他咧嘴笑:“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对莎士比亚的真正看法。”他把她手中拿的录像带放回去。
艾比叹道:“我早该想到,一个喜欢折磨鱼的人是木能欣赏任何文学作品的。”
“你不喜欢钓鱼?很少女人喜欢,也许这是基因缺陷。”他仔细看着架上的录像带,“这个是教你如何钓蹲鱼。我们带这个过去,也许你们会想扩充知识领域。”
艾比痛苦地呻吟:“我想是你妈妈喜欢吧?”
她不知为何这样说,她小时候一定见过弗林的母亲,只是不记得,说完话才想到弗林母亲早已去世。
“我很抱歉,”她轻声道。
他抬一下眉毛,但没问她是指什么。
艾比想,这样也好,因为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道歉。
“我母亲是家中钓鱼的纪录保持人,她也自己装饵。”
“真的?难怪你也喜欢钓鱼。”她的口气又开始不以为然。
“那你在假期都做些什么?去迪斯尼乐园玩?”
“通常是。”
“你从来没有露过营吧?”
艾比深感无趣地摇摇头。
“我怀疑……”弗林慢慢地说,“我打赌珍妮也没有。”
“我想没有,”他的语气令她起疑,“干嘛?”
“这就是答案,露营,带她去野外——”
艾比睁大眼:“让她知道法兰的兴趣是什么!
他拿饵给她时,她一定会昏倒。你真是个天才!”
她高兴地抱住他。
“我很高兴你答应了。”
“谁,我?当然我……”艾比停顿一下,怀疑地补充,“你不需要我帮忙执行吧?”
“你要送母亲出门,然后待在家里?”
“找——如果整个主意是打算让她觉得不自在,带我去并不会有任何帮助。”
“不,我可提供男性形象,你可提供茶与同情,并点出重点,这你一向做得很好。”
艾比木确定这是赞美:“我猜你已选好时间和地点了?”
“当然就在河边,而且愈快愈好,下个周末吧!
因为下下周就是艺术节,再拖下去就快到婚礼了。”
艾比叹道:“好吧!但愿她听到露营时会热心。”
“这不是你应有的态度,”他指责,“这是你第二次对我的计划表现不热。心。”
“这跟你前一个计划没多大差别。”
“我的意见很简单,如果你对第一个计划改变态度……”
“我不会。”
“如果你不愿去露营,宁可进行第一计划时,通知我一声。”
艾比大叫一声。若是和弗林有鲜闻是她最好的另一选择……
是的,艾比告诉自己,“疯狂”是唯一能形容的字眼。
晚上,弗林送艾比回家,珍妮木发一言地聆听他的计划共同意。令艾比安心的是母亲对露营似乎没有一点热情。
弗林和她看法不同。“她说这听来很好玩,”他提醒艾比,“就像是种长期野餐。”
他们站在房子门口平台上,正准备道别。
艾比看阳台一眼。“小心,”她警告,“我妈妈像兔子一样听觉灵敏。你为何相信她的话。”
“为什么不?”
“因为她说话以委婉著称。相信我,不管她怎么说,她并不期待这次露营。”
弗林轻笑:“奥!那真好极了,不是吗?”他快速轻吻她两顿,然后跳下台阶离开。
“你为什么这样做?”她在他身后问。
弗林的回答浮在柔软的夜空中:“想想看,聪明的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她低吼一声,万一妈妈看到或听到我们的对话,事情铁定会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