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们称为赤色分子的政治犯,在意识形态为重要统治工具的军事独裁政权下,被强迫改变思想而不断受到各种酷刑,连狗都不如。只要免除死刑,就算再犯有重罪的无期徒刑都在二十年内释放,但是与他们所犯的罪行相比算不上什么的政治犯,因为拒绝思想转变而被关在监狱里的单间内度过三十余载的人不在少数。
一段时期,金子认识交往的高善淑老人就是那一类的政治犯。一九六七年才三十五岁的她作为间谍被捕入狱。审讯机关为了让她供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间谍组织,对她实施了包括性刑讯在内的各种刑罚,而每当在政权更迭的时候,都会强迫她改变思想而变本加厉地惩罚她。
但是,高善淑老人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信念而拒绝改变思想。她忍受着那些生不如死的侮辱和严刑逼供,坚持不改变思想的真正理由是为了她的家人。为了这一理由,高善淑老人所得到的是满身创伤和错乱的神经。
从看守们的立场来看,女间谍高善淑真是个头痛的家伙。因为关着一个应该送疗养院去的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中风患者,整天担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而且照料她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看守们也不可能去干那些收拾糊涂老人的大小便的活,就算囚犯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干这种活。为了避免被扣囚犯狱死的罪名,监狱方面无数次地要求法务部假释高善淑老人,但每次都遭到拒绝。
金子主动要求照顾令人绞尽脑汁的高善淑老人的时候,监狱内以看守长为首的看守们高高喊出了万岁。高善淑老人这种情况,就算每个月拿出一百多万元的费用,社会疗养院也不会轻易接受的,而金子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就主动要求照看她,真配得上是“亲切的金子”。只要有“亲切的金子”,高善淑老人就不会死在监狱里。
“金子,我不行了。你赶紧躲起来吧!”
高善淑老人每当在尿布上大便后就这样对金子说。
“明白!擦完这个吧。”
“我在外面已经吃很多了,你们赶紧吃吧。”
“从蛋黄的颜色和刺鼻的味道来看,食物可能已经馊了。”
“不是馊了,而是因为金子同志没有吃过才这么说。如果吃完了就给我拿那里的黄皮书。”
高善淑老人一直抱着破旧的《法句经》。只要把《法句经》抱在怀里就像心里有了寄托似的脸上露出微笑。
“那里也许是钟路,也许是明洞?偏偏躺在那里,我的爸爸妈妈也离得太远,来不了的……人们为了避免踩我而绕着走,他们在窃窃私语这里有个女间谍死去……但是我心中的荣誉感让我不能死……现在我好累,好想死……”
“您不是说活下去也是斗争嘛,不死的斗争……”
有一天,这样的高善淑老人把自己那么珍惜的《法句经》递给金子。
“把这花献给你,因为你有元首……”
金子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冲她要回《法句经》,但是高善淑老人在那之后再也没跟她要。就算精神再恍惚好像也记得已经把书给金子这件事。
金子一有空就认真阅读《法句经》,很久之后才明白高善淑老人把书给她的理由。经过长期的研究,最后终于搞清《法句经》里面画着的设计图就是一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