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崭露头角的年轻车手一下子成了那个极具争议的赛季的焦点,其余波甚至到今天都没有完全平息。在斯帕站比赛之后,他处在了一个非常令人担忧的境地——虽然他在赛季之初表现得非常出色,但他在赢得世界冠军总积分上的领先地位却面临着威胁。那本该是个具有突破的赛季,本该是他第一次向世界冠军头衔发起挑战,然而那个赛季却被一系列不协调的事情和意外之事笼罩着。更为严重的是,那个赛季目睹了阿尔顿·塞纳和罗兰·拉森伯格命丧赛道。“骗子舒马赫”这一称号就像橡胶粘在柏油碎石路面上一样粘上了迈克尔。他的竞争对手们私下里不断议论世界冠军积分领先者车队违反比赛规则的事。接着便是无休无止的责问和没完没了的争论,有时甚至是和世界汽车运动委员会之间的争执。到处都是关于他们使用了禁止使用的牵引控制的谣言,迈克尔在银石赛道因为没有理睬黑旗令【黑旗令:赛车比赛中挥动黑旗让汽车或驾车者离开车道的命令——译者注】而被禁赛两场,然后便是在霍肯海姆赛道上加油管出现了问题。所有这些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舒马赫在方向盘后的表现蒙上了阴影。他在巴塞罗那获得了第二名,尽管在整个比赛过程中他的车几乎一直被卡在第五档,动弹不得;而他冒雨在斯帕赛道上获得的胜利则进一步证明了他完美无暇的车感。
1994年赛季的世界冠军称号直到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才水落石出。迈克尔和达蒙就在这种戏剧性的背景之下再次进行碰撞。迈克尔在银石站比赛过后由于没有理睬黑旗令受到了停赛两场的处罚,而且那场比赛的积分以及在斯帕站的积分还被减去,结果造成他丢失了四站比赛的积分。阿德莱德赛道将是高潮,迈克尔在总积分上只领先达蒙一分。
第36圈,迈克尔突然打滑,冲进草地,撞到了护墙上。也不知是车的前悬架受损还是泥浆和草塞住了他的轮胎,总之他很难控制住车。希尔试图从内道超过去,但迈克尔死死捍卫自己的车道,几乎是贴着达蒙的前车轮堵住了空隙(F1方程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领先的车手对弯角有优先权,因此这显然属于舒马赫。)比赛结束后,舒马赫和希尔各执一词,结果引起了大家激烈的争论。
“站在车道上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是那么漫长、那么令人紧张。我当时心烦意乱,茫然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达蒙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我们俩远远领先于第4、5、6名的车手。因此,达蒙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赢回我领先于他的那一分。你在比赛时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什么事,因此我当时想听听车道评论员的说法,但这很困难,因为我只能听到他所说的片言只语,其他部分都被身旁隆隆驶过的赛车声所淹没。我看到达蒙超到了前面,然后我听到了:‘希尔进站了……出了问题……还能比赛吗……’,但他再也没有重新回到赛道上。等待是难熬的。一位工作人员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来祝贺我,但我仍然无法肯定。当最后被证实时,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表。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清头绪。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世界冠军。”
与前一个赛季截然相反,1995年的世界冠军头衔赢得毫无争议。“可尽管如此,到1995年底时,我知道自己该向新的目标努力了。我想更上一个台阶,我需要新的动力,而我当时面临的选择有两个:一是迈凯轮车队,二是法拉利车队。虽然有一阵子我也有加盟威廉姆斯车队的可能性,但我最终认定自己只能加盟迈凯轮或者法拉利车队。”车队内部的一场争论意味着迈克尔和贝纳通车队老板弗拉维奥·布里西托里之间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原合同应该到1996年底才到期,但双方经过重新谈判后决定在1995年底终止合同。许多了解内幕的人一直在希望迈克尔能离开贝纳通车队,因为在发生了1994年那些事情后,人们怀疑这支车队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迈克尔加盟法拉利远非一帆风顺,等待他的将是荆棘丛生的道路,与法拉利的盟约关系甚至到了散伙的地步。1996年赛季初,许多车手在那可怕的夏天告别了赛车场,这不仅损害了两届世界冠军舒马赫的声誉,而且影响到了车队老板让·托德的地位。接二连三出现的技术上的问题最后演变成了意大利媒体要求托德下课。但是,1996年在斯帕站获得的胜利对迈克尔来说又一次具有特殊的意义。“如果我们没有获得那场胜利的话,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迈克尔在回想自己与法拉利的危机时刻时说。就连让·托德也“逃过了一劫”,而他在获得斯帕站的胜利后感觉到这一劫就像是他心灵上的一块伤疤。但是,那个赛季的大奖却与他们车队无缘:迈克尔在世界冠军积分中名列第三。
在接下来的1997赛季中,迈克尔的运动生涯跌入了低谷。一切的一切最终又一次变成了必须靠最后一站的比赛来定胜负,而这最后一项赛事就是在西班牙的赫雷斯举行的欧洲大奖赛。迈克尔又一次在积分上只领先第二名一分,而他这一次的对手是威廉姆斯车队的雅克·维伦纽夫。
第48圈,迈克尔领先于那位加拿大车手,但接下来发生的撞车事件不仅严重影响了迈克尔的形象,而且将这场比赛变成了一场丑闻。维伦纽夫的车速显然要比迈克尔的快,因此,当维伦纽夫突然加速,试图超到前面去时,舒马赫孤注一掷地将自己的法拉利撞到了威廉姆斯车上,然后不光彩地滑到了砾石道上。他被指控犯规,但他将车重新倒回到了车道上。“我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我也许不愿意承认。我起初真的以为雅克不在我的前面,因此我捍卫自己的车道是正当的。还有许多人的说法都能证实我最初的看法。比方说,监察员将我们召集了过去,他们裁定那是赛道上的正常事故。他们说,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地方。我在想:瞧见了吧,果然不出我所料。”
然而,正当迈克尔在帐篷里与人开着玩笑,一面与伯尔尼·埃克莱斯通聊着天,一面和他的机械师和工程师们一起吃着迟到的午餐时,外面的围场【围场:赛车场外为运输车和宿营车安排的停车处。——译注】上却是一片愤怒的声音,而这片声音在第二天将会演变成全球性的愤怒浪潮。迈克尔被剥夺了比赛资格,维伦纽夫成了世界冠军。迈克尔没有任何负疚感,而且完全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直到晚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对那场撞车事件的看法多么有误差,”他说,“我今天仍然对此记忆犹新,因为当法拉利总裁卢卡·迪·蒙特泽莫罗对我说出类似‘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这样的话时,我当时吃惊得目瞪口呆,心中还在想:您说什么?我怎么突然什么都不明白了?他是第一个和我谈这件事的人,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渐渐意识到自己错了,犯了个错误。从那时起,我常常说如果我在F1方程式赛车中有什么要纠正的话,那就是1997年在赫雷斯站的那场比赛。”
迈克尔在赫雷斯站的比赛中也与人们对行为规范看法的改变发生了冲突。这些变化是多年来逐渐形成的,而他没有将它们当回事。这就是为什么迈克尔过了很久才改变对维伦纽夫事件的看法的原因。迈克尔是伴随着塞纳和其他车手故意撞击其他车手以阻止对手赢得冠军的事件长大的。在当时,这样的行为被视作赛车运动的一部分,观众们对这种做法或点头赞许,或装着没有看见。“车手们还时不时地在编队圈中相互超车,尽管这是官方禁止的。但是谁也不在乎这些,这样做是可以的。也许足球场上有更好的例子。那些故意在禁区假装摔倒并为自己赢得点球的球员很久以来在德国一直被视作非常聪明。而现在这一切突然受到了猛烈抨击。我当时对赫雷斯事件的感受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