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怎么了?”
汤托尔猛地站起身来,把椅子踢到一边,他魁梧的身躯使得室内所有的人和物,都显得十分渺小。他巨大的手掌用力拍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身子往前倾,恶煞似地咆哮道:“康安淇她怎么了?”
雷奈一点也不屈服在他哥哥的盛怒下,把穿着迫退球鞋的两只脚,跷在光亮的桃花心木办公桌上,毫无惧色地回答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安淇哄抬价格,你知道‘哄抬价格’这句话的意思吧?那就是说,当一方置另一方于财务不利的地位,占便宜…”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托尔反击道:“你得拿出证据来才算数,你知道‘证据’这句话吧?就是说,当一方要指控另一方时,必须提出的书面证明。”他将凶恶的目光转向雷奈身边的同伴。“老洪,你老实说,还有些什么事?最好是好事。”
老洪是个50岁开外的心腹员工,他紧张地抬起手,往后梳了一下逐渐花白的头发。
“我想,称之为‘哄抬价格’,也许有些言过其实。”
雷奈不以为然地发出一声鼻息,将椅子跷起来坐,仅由两支椅腿支撑在地面上。“哼!如果康安淇是无辜的,那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的。”
托尔反手将他弟弟的腿由桌面上扫下来,使他跌跌撞撞地扶着桌缘,以防跌倒。
“让他说完,否则你就得把太阳吞到肚子里去。”他警告着雷奈,也不管他像耍特技似的,试图站直身子。“老洪,说下去。”
老洪清了清喉咙。“哄抬价格意指康小姐的所做所为都是故意的,这点,我们并不确定,我想,也许这中间有些误会。”
“误会?”雷奈说,“现在安淇算给我们的价钱,比她父亲尼克在六个月前的卖价,足足贵了一倍之多,这还算是一点点的误会吗?”
老洪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我想也许是吧?”
“我想,也许不是!”托尔望着他弟弟。“我要的是证据,证据呢?”
“你要证据?好!我给你。”雷奈将一本厚厚的,上面注明康氏农产品批发公司的档案丢在托尔的办公桌上。“这些就是你要的证据,这是我们一年前,也就是康尼克过世前六个月的进货发票。”
托尔坐下来,拿起档案仔细检阅,所有甜蜜及痛苦的回忆都涌上心头,那些他才可忘掉,却挥之不去的记忆。“这些都是我们和康氏公司所签的合约刚生效的那个月起买的货?”
“对的,而这下一个证据……”雷奈又丢了另一个档案在桌上,它旋转了一圈。“是七个月前,也就是尼克去世前一个月的单据,你会发现,价钱已经小幅度调高了,但是,大体上来说,也都在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生菜和黄瓜都涨价了,那是在12月中旬发生的事,不过当时加州中部的霜害以及墨西哥的大雨,都足以解释涨价的理由。”
雷奈的目光变得更无情了,他将最后一个档案扔在桌上。“这是上个月的发票,也就是我最后肯定的证明。”
托尔不看也知道那会是什么,但他还是拿起来看了,而且果然是他最怕看到的。
“该死的。”他沉坐在椅子里,闭上双眼。安淇,为什么呢?难道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你非得打击我不可吗?
价格涨得简直离谱,就算通货膨胀,都不足以构成如此巨幅上涨的理由。不!这和生意无关,愤怒像水银般快速地在体内流窜,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极力控制自己,心想,安淇对激怒别人总是最在行的。
“还有一些。”雷奈递给托尔一张曲线图。“我把过去12个月来的基本采购,和去年同时期的做个比较,制成图表。以生菜、马铃薯之类,我们自己零售并且每天供应给米兰餐厅的东西做为基准。”
托尔看着表上直线上升的红线。“自从尼克过世以后,价格就一飞冲天。”他将图表丢在桌上,看看老洪,又转向弟弟。“我们不能再让这种情形继续下去了,你f什说该怎么做?”
老洪首先发言。“你们是知道的,她是个女人,我想这也许有点关系。”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看着他,托尔望着紧张的老洪,不耐烦地问道:“所以说?”
老洪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女人干这行,总是不太对,不过我们是不是最好先查证一下,以免冤枉好人?”
托尔考虑了一下,安淇应当不会这么做才对,但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呢?
“他说得对。”雷奈勉为其难地让步。“我们在采取行动前,是得确定一下。”
“我也同意。”托尔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叫我的秘书打个电话给康氏公司的竞争者,打探一下价格,别提我们公司的名字,比较一下香蕉、草英和生菜的价格。”
雷奈挑了下眉毛,“妙计,如果他们给我们的价钱,比康氏公司给的还低的话,我们就能确定安淇是在哄抬价格了。”
“老洪,”托尔很快地指示说:“你立刻去处理这件事。”
“谢了!”托尔等到和弟弟独处时,马上便问:“好了!把那些你不愿意当着老洪面前说的话告诉我吧!”
“没什么能逃过你的法服。我听其他零售商说,出毛病的不止是价钱,品质也下降了。”
托尔瞪着眼睛,“难怪最近有四个不同的批发商都打电话来抢生意,而且条件都很好。”
“可惜我们无福接受,至少在和康氏契约有效期内,我们都不能向别人买货。”雷奈眉头皱成一团,“如果我们向别人买的话,就失去米兰餐厅这个大客户了。”
托尔翻一翻桌上的档案,旋而断然合上。
“我们当初之所以会和康氏签约,就是因为我们们能从供货给米兰的连锁店上赚一大笔钱。
可惜,我们的合约是和康氏立的,而不是和米兰签的,为了要保有米兰这个客户,我们只好和安淇打交道了。”
“我们能不能甩掉她,直接和米兰做生意呢?”
托尔摇摇头,“一年前我已经试过一次,尼克过世后又试了一次。凯撒说得很明白,他和康氏之间有合约在,对其他的安排都毫无兴趣。他和康家是世交,所以不可能向别人买。还好,大伙儿都有钱赚。”
托尔轻敲著文件,“你该注意到,过去几个月来,我们的利润已经没多少了。”
“我同意,绝不能付一流的价格,却买回二流的东西……”
“说得对。”他插嘴道,“如果事情在短期内毫无进展的话,要是我们还能在零售业保有名声,就够幸运的了,哪里还能够满足米兰餐厅这个客户。我们简直不用混了。”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老洪走进房里,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事情的真相。“我想,哄抬价格也许是正确的字眼。”他悲哀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托尔锐利的目光扫向雷奈,“你应该睁大眼睛,注意这些事情的,怎么这么久才告诉我?”
“我总得等有足够事实证明才能说吧!你是要证据的,记得吗?”
托尔质问:“你是等证据?还是因为她是你老婆的好朋友?”
“别把娇婷扯进来——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你和她的关系才是关键,我可不喜欢一天到晚说你未婚妻的是非。”
“是前任未婚妻。”托尔纠正他说,“那也不构成不告诉我的借口啊!”
雷奈怀疑地笑着说:“我按兵不动是想给她一个机会,换了你一定也是这么做。尼克死后,她接管康氏公司,还需要时间来学做生意的窍门!”
托尔把桌上的文件都扫到一边。“她做生意还没开窍,却先在我们背后捅了一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雷奈问道。
托尔站起身来,信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西雅图繁忙的交通,他知道,别无选择。
“要不就解约,否则我……去找安淇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托尔不理会弟弟的不耐。“有很多可谈,比如说,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耍我们?我猜她要不是为了报私仇,就是没能力来经营这家产品批发生意。我非得找安淇谈谈不可。”
帐单、帐单、帐单,付不完的帐单。康安淇无助地看着堆在桌上的发票,心里阵阵慌乱。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拿起话筒。
“康氏公司。”她以专业化的声调轻快地回答。“我是康安淇。”
“我的钱呢?”对方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说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
又是那个恼人、没品味、摆脱不掉的“钱”字,由同样地恼人、没品味、令人讨厌的人口里说出来。“想必是哈先生吧!”她说着忍不住把嘴角往下撇。
“正是在下!我的钱呢?别再找借口了,我运了一卡车的玉米给你,可指望你付钱的。”
她用坚定的声调反驳他,“你运给我的是一卡车烂东西。你没把玉米冷冻好,而且你的司机整整花了两天才把货运到。”
“怎么可能呢?我的农场距离你那里才140公里路呀!”
“你的司机为什么花了整整48小时才完成他的壮举?他是不是绕道夏威夷才来到这里的!货柜车尾的热气简直高得不得了,那些玉米运到这里,没被烤成爆米花就木错了。”
“小女孩,你少跟我委嘴皮子。”
安淇有五尺八寸高,她和哈先生从没见过面,否则他绝不会挑这个字眼来称呼她的。
情况虽然不乐观,她还是忍俊不住笑起来,和这种人讲理是没用的,但还是得试试。
“哈先生,联邦检验员也来看过了,他同意我的看法,你运来的东西一文不值。”
“狗屎!你给我听着,你还没出世,我就已经和你爸爸做生意了。我肯与你打交道,是给你面子。别告诉我该怎么做生意,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你们女孩子玩的家家酒。”
“我完全赞同……”
哈先生说:“如果不付钱,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我才不管什么检查不检查的,我会让你臭名远扬。”
她马上坐直。名誉受损,对她目前的财务状况一点帮助也没有。如果父亲在世的话,哈先生就不敢丢这些烂货给她,这个念头让她深陷痛苦中,却又那么真实。如果父亲教过她这种游戏规则的话,她也木会陷入目前的窘境了。
她把手握成拳头,不过有件事情她可绝对有把握,如果她让一个供应商占她便宜的话,那后面的人将会前赴后继了。
“我拒绝付钱买烂东西,你不是唯一会耍手段的人。”
“你少逞口舌之威!你会乖乖付钱的,因为如果我把你不付帐的恶名传出去,你就别想在这行混了,我敢拿我脑袋打赌,没有人敢再送货给你的。”
“你根本没脑袋。别威胁我,威胁我的后果不会太好的。”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警告你,今晚五点前,如果没有一张银行支票放在我桌上的话,我会让律师把你的银行户头清得比蝗虫过境还精光。听清楚了没有?”
“可是……”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掉,她绝望地喃喃自语。“他上个礼拜就清过一次,已经一毛不剩了。”
她盯着电话,也许她不该发脾气,不该对那个男人采取敌对的态度,不该让自己嫉恶如仇的个性显露在外。她低下头将下巴放在手背上,希望自己会记取这个教训。
安淇考虑眼前的景况,情势正快速恶化,越来越棘手。哈先生如果成功地散播谣言的话,将会让她破产。自己实不该如此处理问题的,与生俱有的干练、野心、魄力都到哪里去了?决不能现在让步,一定要善用天赋来打交道才行。不能坐以待毙,任公司毁在她手里。
她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果康氏公司是个缺口的堤,她十指也不够堵住裂缝,她已无路可走,如果不赶快游上岸,就会淹死,可惜她只会游狗爬式。让公司继续运转是当务之急,她要对父亲及自己证明,在男人的世界里,她一样能成功地使康氏公司屹立不倒。
她面对厚厚的发票,坚决发誓说:“爸爸,我不会让你失望,我总会想到方法解决的。”
她吸了口气,伸手去拿第一张发票。
“安淇。”
她抬起头来,旋即温馨地对米杰微笑,她正需要这个高大、黝黑、英俊,说起话来带着性感腔的男人做陪。“杰!真高兴见到你,进来坐。”
“我也很高兴看到你,你气色不错。”他踏进办公室内,环顾着四周,一副很困惑的样子。“可是,我坐哪儿呢?你重新装修了一下,是不是?看起来不太一样,很好,很好。”
办公室里可用之处,都堆满了无数的档案、发票和文件,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乱七八糟的景象,被天生风度十足的他说成是“重新装修”。
“坐这里吧!”她奋力将一大提订购单从一张椅子上移开。
“木,不!”米杰惊叫道,皱着眉头从她手中接过那堆单据。“没关系,让我来搬。”他摇摇晃晃地将它们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望着她看。“还有什么要我帮忙搬的吗?”
她瞥了一眼脏乱的地下,摇摇头。“你帮的够多了,谢谢。”
他笑了笑,走上前去,将她抱个满怀,浓密的黑色卷发垂在额头前。“你近来可好!”他亲了亲她的双颗,胡须弄得她痒痒的。“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她回拖了他一下,笑着说:“永远都想。
我没有重新装修,这些都是从我及我爸办公室里拿过来的东西,我还在整理……”她喉头像被锁住似的,无助地说不下去。
米杰的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盯着她瞧,他发亮的黑眼睛含着同情的目光。
“可怜的安淇,我还来找你的麻烦,我看我明天再来好了,好吗?”
“木,不,我永远欢迎你来,坐嘛!”她心里已经有谱了,他大概是来谈果菜的品质的,真是愈来愈多麻烦了,她努力平衡自己的情绪,挤出个笑脸。“凯撒好吗?”她问道,尽力拖延去谈那不可避免的话题。
他坐下来,抹平裤子上的皱招。“我爸爸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他老是在问你,已经好几个礼拜没看到你了。”
歉疚感顿上心头,当凯撒22年前刚移民到美国的时候,正逢她母亲过世,他和她立刻成了莫逆之交。从那时起,她就几乎等于住在米家了,在那男人国里,她是个人人宠爱的天之骄女。米杰是长子,在意大利照顾年长的祖父母,并没有随父亲一起前来美国,直到几年前才搬来,不过,好在他很快和米家其他人一样接受了她,她又多了一个大哥哥。
“很抱歉我没空去,生意一忙起来,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安淇,你的负担太重了,我真替你担心,我爸爸也替你着急,至于我那些弟弟——他们太傻了,还不懂这些。”
“真可惜。”她诚心诚意地说,赶忙加一句。“我不是指你弟弟,我是说没能常去看你们。”
他看了她一会儿,关切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是因为那些小问题哩!”
“不,才不是呢!”谎言,使她的脸颊产生火辣辣的刺痛。
他很抱歉地看着她。“我明白,这一切很尴尬。”他很快地安抚她说:“你父亲和我父亲订的合约很好,没问题。我们知道尼克凡事都替我们着想,现在他过世了,我爸爸的心都碎了。他不习惯和他的小安淇谈生意,你能了解吧?”
她当然了解,这就是她的命运:男人只和男人谈生意,女人闪一边去。她大部分生意上的瓶颈,都因为她身为女人而无法突破。
“我很抱歉,东西一下子变得这么差。”她单刀直入地说,心想,不知他是否向托尔提过这些麻烦事。“你不必去向托尔提,我这里会直接退钱给你。”
米杰直挺挺地站着,一脸受辱的表情。
“你以为我来这里向你施舍吗?不,我是来看你预备怎么做,我实在不愿意说,可是,安淇,你真的不在行,这些工作会逼死你的。”
“杰,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我是个女人呀!”
他笑了笑,对她一脸爱慕的样子。“喔,是啊!我注意到了。”
她皱着眉,凶巴巴地看着他。“我木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一般男人的态度,好像女人就不能在农产业混饭吃似的。真荒谬,我都已经27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以为我是豆腐脑。废话少说,言归正传吧!我们之间得对合约达成一个协议才行。”
“好吧!我们来谈。”他眼里惯有的幽默和促狭都消失了,代之以严肃的神情。“你父亲签的合约,对大伙儿都好。我们虽然多付一点点钱,但是交货快;我们随时订货,托尔随时送货,我们很满意。谁来交货倒是无关紧要,只要东西好就行了。”
安淇关心地看着他。“我知道最近果菜品质不太好,我……我和供应商之间出了点问题。”
“这些问题,很快能获得解决吗?”
“我不知道,我尽力而为。”她内心挣扎着,不知能否弃自尊不顾,将实情全盘托出。
他不敢看她,支吾地说:“我们也有困难,坏货会伤害餐厅的信誉,人们期望上米兰餐厅能吃到上好的餐点,已经有人抱怨了。再这样下去,米兰餐厅会一蹑不振的。”他把两个大拇指向下指,做了个下沉的手势,怏怏不乐地望着她。“没法挽救了吗?”
“我不知道。”她忧心忡仲地小声说道。
“让我想想。”
她现在是四面楚歌——供应商不合作、烂货、竞争强烈、高单价、买主不满,最糟的是,还有巨额贷款和惊人的应付款项。为了父亲,她拼死也要挽救生意,但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层层难关。
她突然有个主意,虽然憎恨这个选择,但又实在别无他途。即使不能拯救公司,但是至少可以帮米兰餐厅的忙。虽然她经营失败,但有个人熟知市场,可能扭转乾坤。
这个人叫麦杰克,他专精餐馆生意,拥有一家小的食品批发公司,很有兴趣拓展业务。他不时打电话给她,要买她的公司,虽然开出来的价钱出奇的低,但不失为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阻碍需要摒除。
她需要澄清一些事实,才能进行这个方案。“我们的合约没变,对吗?还是米兰餐厅和康氏公司订定的,对不对?”
“对的。”他表示同意。
“如果……如果康氏公司卖给别人,生意会转给新主人,而不是给汤氏公司,对吗?”
米杰有些迷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是啊!我们之间有约,你和汤氏之间有约,也就是说,我们会跟着你,呕!我是说新主人走,你干嘛问这个?”
所以康氏仍然保有米兰餐厅这个客户,这完全合乎麦杰克的条件,当然,这也意味着,汤氏公司会被摒除在合约之外,因为杰克想直接供货给米兰餐厅。她闷闷不乐地心想,托尔,原谅我。“杰,很简单,如果没有其他路可走……”她已经开始深信结果是如此的了。
“…我会把公司卖掉”办公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然后米杰很快地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不!这样不好,这是家族生意,你怎么能卖掉?不,不,我爸爸和我都不会赞成,我那些弟弟也许会说好,但是我会提醒他们的愚蠢。”
安淇忍俊不住,笑了出来,米杰看着她好一阵子,不知道她发笑对他是否是种侮辱。
“你觉得好笑吗?我为你维护尊严,你反而嘲笑我?”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桌角上。
“目前看来,除了这条路之外,就只有哭了,而我已经没有眼泪了。”她把手伸给他。
“我并不完全是为了你们才做这个选择的,这有其他我无法控制的因素,逼我非这样做不可,像供货的问题,还有银行贷款。”
“你愿不愿意说说还有哪些其他的因素?”
“不,我不想谈那些事情。”
“不公平,你知道我多爱吃你做的甜饼。”
她受伤似地抗议。
“你当然喜欢吃我做的甜饼,因为意大利人是最好的厨师,尤其是我。”他大言不惭地说,以他独特的方式来解释她所说的话。他爱慕的眼神望着她的发际,伸出手去爱抚着她的卷发。“这真好,你爱我做的菜,而我爱金发美女。”
“你还爱褐发和红发的女人。”安淇不为他的恭维所动,冷冷地加了一句。
“答对了。”他笑着承认,脸上毫无愧色。
手按在心上,叹息着说:“可是,金发却是我的最爱。”
“每个金发女人你都爱。”她颇有所同感地说。
“嗅!安淇。”他谴责地说:“这年头,好女人还真难找,你嫁给我,我就不必再到处寻找了!你觉得如何?我们一结婚,问题就都解决了,别担心,我会给你幸福的。”
令她吃惊的是,她差点接受了这个建议,
可见她有多心急。她崇拜杰,但那不是爱,她想着如何婉拒他,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想行不通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小孩。”
“一个也木喜欢吗?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他担心地问。
“不是,我没和你开玩笑。”她佯装无辜地笑着。“你知道为什么行不通了吧!”
他闭上双眼,一脸烈士的表情。“好吧!我做个重大牺牲,如果是其他女人,门儿都没有,可是为了你,我愿意等三个月,让你学着喜欢小男孩,我再娶你,怎么样?”
他突然将她从椅子拉进臂弯里。“你的脸,你脸上的表情真滑稽。”
“你才滑稽!”她反驳。“‘让你学着喜欢小男孩’,饶了我吧!”
“你不该说谎的,你看你那副模样。”杰责备她。
她皱皱鼻子。“你何不教教我,要怎么装出撒谎模样才好。”
“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他扬扬眉毛。“我们从第一课开始学起,我教你如何。我知道,这听起来像陈腔滥调,不过倒很适用。”
一个权威十足的磁性声音,突然响起。“我是否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