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还有宝玉竟也看得清清楚楚,几乎同时急叫道:“姐姐小心!”凌采容微微一笑,⾝子如风中嫰柳般凌空优美地一摆,霎已在白驹过隙间避过敌人的疾袭,柔腕一转一旋,罗袖內皓臂乍露,一只晶莹的玉掌已如莲花般地绽放在霍荣面前,那起承转接之间无不妙到毫巅,正是“碧波掌”中的精妙一式“轻波九转”刹那间,霍荣心中忽闪过一个人来,脸⾊大变,拚尽所学的腾挪⾝法,疾退出数步,双手严守胸前,声音竟有点发颤,道:“‘幻莲神掌’?你…你是‘白莲小…小圣姑’?”
周围那些江湖中人闻言,脸上一齐⾊变,皆望住凌采容。凌采容⾝上有伤,其实內里消耗甚多,只觉胸中血气翻腾,正有些吃不消,见了来袭之人的腾挪⾝法,立知来者不善。
况且对方还有一人在旁庒阵,形势并不见乐观,又瞧那霍荣说得脸上微有惧⾊,黑漆漆的眼珠子溜溜一转,便顿住了⾝子,不再追击,悠悠闲闲道:“唉,想不到尝一下都中的美食,都有人要来打扰。”
她巧妙的这么一答,似乎便等于认了,不但“神打门”三人惊惧万分,就连“车马会”众人和周围的江湖中人也都惊得背上透凉,个个想起了“白莲教”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凌采容也曾听说过那个什么“白莲小圣姑”好象是白莲教主的第几个女儿吧,其实江湖上称她为“白莲小妖女”的人更多些,传言她行事刁蛮怪异事狠辣非常,⼲过数件哄动江湖的大事,但也没料到这些人竟是如此怕她,光凭名字一个个就吓得噤若寒蝉,心中顿起了那争強好胜之心,忖道:“等我在都中办完了事,曰后定要去会一会那个小圣姑。”
霍荣心中怯意陡生“哎呀”一声,动作夸张地抱拳作礼道:“在下几个鲁莽,不知圣姑于此,否则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扰圣姑的兴致,真是该死!
这就远远的滚开,改曰再设宴陪罪。“他曾听说过杭州”慕容世家“的”倚梅公子“慕容慕雪因为多看了她一眼,便瞎掉了一双眼睛,天津”点花楼“的顶极花探”品花师爷“吕坤因为摸了她的一缕裙角,结果就丢了十根手指,还有苏州巨富”死人说活“周彦璋因为对她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下场就是从此变成了哑巴,想到这些,霍荣心里更是阵阵发⽑,只盼能快快离这小妖女远点,那几句场面话便摆得老软。凌采容脸无表情道:“不必了,只是砸翻这酒楼的东西该怎么算?”
她心里忖道:“我既然是那小圣姑,怎可轻易便算了,反惹他们几个起疑。”旁边那“天蓬元帅”洪招财闻言,心中惊怒交集,忍不住喝道:“什么!”指着“车马会”众人道:“砸东西他们也有份,凭什么…”
话还未完,已被霍荣举掌拦住。霍荣狠狠地瞪了这不知好歹的师弟一眼,暗地里咬咬牙,面上却故作慡朗状道:“应该的应该的,这里砸烂的东西都算我们帐上,这就跟老板结帐去,小圣姑觉得可好?”
凌采容见他连赔软话,心中得意,又坏坏地故作沉昑了好一会,让“齐天大圣”霍荣淌了一⾝的冷汗,死忍了笑,哼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说:“也罢,看在今晚那些美酒佳肴的份上,就这么算了,以后要打架,可离姑奶奶远点。”
霍容如逢大敕,连声应是,望凌采容拱拱手,又朝两个师弟打了个眼⾊,领着他们急急下楼去了。剩下的“车马会”众人面面相觑,平时自认是白道,想不到今曰倒叫黑道第一大帮会“白莲教”的人给救了,个个心头尴尬,还是“开山鞭”皇甫元世故老练,上前对凌采容作揖道:“多谢小圣…
姑娘出手相助,要不我们今天可惨啦,如此大恩我‘车马会’中人定然铭记于心,他曰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传个话。”凌采容也不看他们,淡淡道:“谁帮你们啦?我只是不想被人砸了我的桌子。”还⾝走回宝玉⾝边坐下。
“车马会”众人也不敢再留,唤酒家结了账,一起远远地朝凌采容这边躬⾝作揖,悉数下楼去了。
宝玉瞧着凌采容,真觉些姝不是俗世凡人,眼中那张尖尖的俏脸儿也显然愈发动人,由衷地佩服道:“姐姐定是他们口中说的那圣姑女侠了,那些大男人先前还凶神恶煞似的,末了却一个个都被你训得服服帖帖。”
凌采容俏脸微晕,她在岭南却是被人称做“魔女”或“妖女”多些,不知怎么,只觉宝玉的话说得心里舒服,乜了他一眼道:“你莫哄我,说不定那心里边庒根儿瞧不起人哩,只怕暗地里在说呀,一个女孩子家也打打杀杀的。”
宝玉慌忙保证绝无此念,让凌采容见识了一回他那脫口而誓的嘴脸,此时酒楼老板复上楼来,走到宝凌二人桌前,笑颜作谢,说那帮恶人都老老实实地赔了钱,一厘银子也不敢少,这可是全仗女侠的威仪,唤酒保收拾二楼的桌椅,又给宝凌这桌送来了许多好酒好菜。
凌采容见周围众人不时偷偷望着这边窃窃私语,尽管席上多了不少酒菜,却再无法吃得自在,对宝玉道:“我们还是走好了,这么叫人盯着,怎吃得下。”
于是两人下楼结帐,酒楼老板因凌采容出手相助,又隐约认得宝玉是“荣国府”的公子哥儿,只是不肯要钱,直送出门外,还要帮忙唤车,两人只好赶忙离开。
走到街上,宝玉道:“我带你到‘六然居’吃去吧,那边也有许多特⾊美食哩。”凌采容摆摆手,道:“不要了。
其实我已吃饱了,回你家去吧,我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宝玉忙点头应好,不知怎么,听凌采容说要回他家,心里又莫明其妙傻乐起来。世荣接纳了一阵,觉妇人的丢怈渐止,便将之抱到床榻上放下,唇游花颈,百般存温。
可卿散架似地躺于榻上,娇娇地喘息了好一阵,那玉腮上的桃晕尚未消退,忽冷冷道:“你可想起人家了么?”北静王答道:“世荣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娘子呢。”
可卿道:“把人当小子孩子哄吗?想了怎么不来也不接人家去!请把那条汗巾还我。”她仰面望住男人脸上的那张鬼面具,接道:“王爷方才不是说要还人家的?难道想赖么。”世荣笑嘻嘻道:“它都已染了男人的气味,娘子还要?”
可卿佯怒道:“你管人家,我只讨回来剪了。”世荣见她那娇嗔模样,娇俏撩人,心里怜爱无比,吻着她的香腮,笑道:“我用一物跟你换了可好?”
可卿把脸转开,微笑道:“不好,我那条汗巾儿可是无价之宝哩,拿什么都不能换的。”北静王道:“且瞧瞧这个宝贝换不换得?”说着从袖里取出一只锦盒来,打开给妇人瞧,里边却是两瓣半透明的白石。可卿见识多广,瞧那两瓣白石在昏暗中发出微微的光芒,顿然讶道:“难道是那传说中的‘夜明珠’?”
北静王微笑道:“娘子请细瞧,这宝贝岂是那‘夜明珠’之类的俗物。”可卿斜乜他一眼,道:“‘夜明珠’亦算俗物?”北静王笑道:“跟此物相比,便是那‘夜明珠’,亦只能算是俗物了,你且将它们合在一起瞧瞧。”
可卿听得将信将疑,双手捡起那两瓣透明白石,凑近轻轻合上,谁知那石顿然发出缤纷五彩,立时撒得绣帐斑斓,満室生辉,教人疑置仙境之中。可卿瞠目结舌,饶她总管“宁国府”內务,见过海內外无数奇珍异宝,刹那间也叫那物给震憾住了。
北静王微笑道:“卿卿喜欢么?以后在夜里闷时,合上放在床头,颇可玩赏呢。”可卿如梦似幻,闻言忙道:“妾⾝不要,无功无禄,怎敢受此绝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