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速度反应都慢-鱼龙舞

也不致害怕见红,平白赔掉了性命。何嘲⾊不知受过血教否,幽明峪的天女育成也未必遵循传统,但应风⾊对血教最深的印象,就是五岁上山玩耍时,韦太师叔带他去猎林麝。

那不但是他头一回夺取生命,也是老人教他如何以肃穆之姿,怀抱对麝鹿的敬意,剥下生皮、刮除⾁黏,炮制到能卖给鞣⾰的手艺人的程度,再将躯⼲分成齐整漂亮的⾁块,妥善包好带回,整个过程就像一场庄严的仪式。

应风⾊不怕夺取生命,他对人体的了解,正是武功出类拔萃,稳居⾊字辈首席的关键,一如深林里的午后,老人领着小应风⾊剖麝的过程。因此他深深明白。

那戴着鬼牙半面的持刀院生、还能追着他们不放这点,究竟有多么无稽及不合理,他的两条手臂抖得非常厉害,但或许不全是惊慌害怕。

而是抵挡那简直跟铜瓜殴击没两样的刀势所致。破魂甲上被砍出密密⿇⿇的新亮痕迹,仿佛在原本的钢⾊铜⾊里嵌了金银丝,并不难看。

应风⾊从未如此刻般,打从心底感谢羽羊神:阴谋家也好,神棍也罢,感谢他替这件装备用了绝好的材料和作工,其价或可抵得过一柄流影城甲字号房的订制刀剑,十六名九渊使者居然一人一具,与玄衣使令満満的恶意简直扞格到不知该怎么说。

“我要回去拿运曰筒。”鹿希⾊调匀气息,活动着发颤的手臂指掌,盈盈起⾝。应风⾊一把拉住,但他心里明白,若丢了钢筒也算“毁损破魂甲”同被鬼牙怪客砍死没什么两样,沉道:“一起回去,不能扔下嘲⾊。要逃一起逃。”

何嘲⾊白惨的唇角微扬:“是…是这个理,师姐。”鹿希⾊迟疑一霎,终于还是扬起嘴角,轻哼:“死了别赖我啊。”

三人折返,见怪客趴于道中,乌红浸透衣袍,已然气绝。从出血判断,该是一离视线便如此,方才的仓皇逃命算白跑了。

肚肠外露恶臭冲天,还庒过了‮腥血‬气,女子好洁,鹿希⾊遂躲得远远的,攒掇应风⾊取回筒刃,那金⾊的鬼牙半面锁于颈后,和破魂甲一样取之不下,只得放弃让何嘲⾊认尸的主意。

问心斋的那声兽吼令人十分在意,忒近的距离难以久待,而何嘲⾊痛楚未减,代表洗砚池的情况糟糕至极。应风⾊与鹿希⾊并肩疾行,直至东丘前后山的分岔路口,忽见三人并肩穿出雾露,居间那人衣襟大敞,胸口所缠的布巾与外衫俱渗出血迹。

正是夏阳渊双胞胎之一的何汐⾊,龙大方与蔚佳⾊一左一右半搀半扛,艰难前行。“师…师兄!太好了…太好了!”龙大方的臂甲开作翼盾,足见洗砚池那厢也有一场激战,陡见应风⾊等破雾而至,几欲迸泪,膝腿脫力一软,差点仆倒。

没见⾼轩⾊,应风⾊微微⾊变,龙大方抓他臂膀直摇晃:“快!师兄,姓⾼的难以久持,咱们快去救他!”没等喘过气,拉着应风⾊奔回。

夜雾之中,⾼轩⾊右手持筒匕,左手开翼盾,且战且走,⾝后黑庒庒的一片,全是院生装束、鬼牙半面的发狂之人,分持刀剑,移动速度虽不快,歪歪倒倒的步伐却未曾停下。

莽青年起初不察,为免师弟等被鬼牙兵追上,只攻不守,以牵制追兵。岂料他冲进鬼卒群中。

除了引得周⾝能及的三两人来战,其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接二连三从两侧越过。⾼轩⾊反过来一路追赶,赶上前队又被后队反超,越打越乱,待应风⾊二人赶到时已是浑⾝浴血,全靠意志支撑,随时都可能倒下。

应风⾊耝耝一瞥,对这批鬼牙院生的实力大致有谱,张开翼盾,入阵夺过一柄九环刀,砍开连片血瀑,当者无不肢残,仆倒仍持续怪叫爬行,仿佛不知疼痛。

龙大方接过⾼轩⾊,回头叫道:“行了,师兄快走!”声音里的紧绷与惊恐丝毫未减。应风⾊砍卷了刀口,正欲换过一柄,听出不对劲来,不敢恋战,赶紧掩护二人与鹿希⾊等会合,继续撤往石屋的方向。

带着三名伤者移动缓慢,所幸应风⾊砍倒的七八人连着残肢横亘山道,形成路障,而问心斋外的怪力汉子也好,追着第二组的大批鬼牙兵也罢,似只循铺石道移动,打斗间亦不曾逾越。

应风⾊专砍手脚、堆尸阻道的想法也是由此而来,果然未有鬼卒追近。路上,龙大方简单交代了洗砚池所遇。

“洗砚池”是个池塘,池边仅有几间小屋,以及一座可容纳数十席的穿堂,剑冢院生于此习字,用树灰及若⼲材料调成墨液,书写于长长的苎⿇布,洗净晾⼲后反复利用,以布为砚、以布为纸,节省置办纸墨的费用。

池畔如染坊般架起长竿,晒着一匹匹苎⿇长幅的景象,自来是白城山闻名于世的风光。院生或长工年老后无处可去,也安排在洗砚池帮忙洒扫收拾,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退休。第二组没花什么工夫,就在穿堂后找到指示,一样也是翻转砖石。

⿇烦的是,池畔晒架下有名老妪,不知何故在那儿搓洗布匹,始终不肯离开。眼看时间点滴流逝,四人决定不理她,遮遮掩掩地完成任务。

直到最后一块砖石放落,老妪才端着贮満湿布的木盆起⾝,没于挂満长长布匹的晒架间,始终没发觉有异。“你们…在阵仪下看见有人么?”应风⾊略一犹豫,若无其事地问。

“什么人?没有,就是石头而已。”龙大方有点懵,脸⾊却越发难看,那是极之纯粹的恐惧。

“怪事,是放完石头之后才发生的。”异样波动荡过穿堂,若有似无的血光冲上天际,浓雾沉降…与问心斋那厢相差无几。几幢小屋的门“砰砰砰”

地被撞开,戴着鬼牙半面的院生歪歪倒倒,拖刀而出,将四人围在堂內。住在洗砚池周遭的,不是老残就是寡弱。

即使遭降界异化,战力也不及问心斋外的怪力汉子,应风⾊眨眼能砍翻一片,以⾼轩⾊和龙大方的本领,就算拖两条后腿也不致遇险,怎会搞成这样?“那个…那个老婆婆…”

龙大方心有余悸:“变成一个美艳女鬼,⾝段诱人得紧,晒衣竿一挥,双胞胎胸口就突然噴出血来,距离还隔着两三丈远…他妈的!比鬼故事更吓人。”

老妪在降界异变中,化成一头⾝材惹火、剪影曼妙的艳鬼,三人没能在她手底下走完三招,眼看要完,蓦听远处一声兽吼,震得池面涟漪不断,女鬼似乎受到惊吓。

忽不见踪影,众人才把握机会脫逃。言语间,前方雾里传来刀剑交击声,惊呼叫喊此起彼落,鹿希⾊倾耳片刻,回头道:“我听见运古⾊的声音。”

应风⾊再无疑义,扬声道:“第一、二组在此!你们在哪儿?”“在…在这儿!”那人声线陡地拔⾼,骂人用的气力还比呼救多,很难说是哪个打断了哪个。

“我肏你妈的祖宗十八代!让你再来,让你再来!死你妈的小样儿…令堂是先偷尊翁再肏熊,才生出你这副尊容?

笑几声来听听啊,闭得忒紧,你丫是‮花菊‬还是屄?”众人交换眼⾊,不约而同点头:“确是运古⾊。”听来挺精神的,应无大碍。

穿过浓雾,三、四两组人马近在眼前,不意外地还有倍数于此的鬼牙院生,夏阳渊林、关两位师弟照顾拏空坪的李锡⾊,另一位拏空坪的冯钘⾊和小师叔平无碧使开匕盾,抵挡两翼涌来的鬼牙院生。

这批鬼卒的成⾊,与洗砚池那批相差无几,人数虽多,倒不是太难应付。运古⾊手持红缨枪,独斗两名挥舞九环刀的鬼牙兵,从呼啸的刀风和出招的速度,与问心斋院外的应是一类。

运古⾊靠着鬼魅般的⾝法穿梭周旋,觑准鬼牙怪客刀快却⾝不灵的罩门,只攻不挡,每出必添一枚血洞,绝不落空,不时匀出手来左刺右挑,截杀两翼的漏网之鱼。

平无碧与冯钘⾊穷守至今防线未溃,也多亏他的游刃有余。应风⾊从其刺法中看出剑路,缨枪与他惯用的青竹钓竿虽都是长兵,份量、刚柔等相去甚远,此际所展现的迅捷毒辣竟还在大比之上,可见生死交关,此人也无法再隐蔵实力。

运古⾊自称一紧张便说不停,实际比武时,张嘴却全是耝口,脏也就罢了,还刻毒到显现出创意来,经常对对手造成武功以外的严重打击,屡噤难改,居然成了人设。

应风⾊一直以为这也是装的,瞧他对听不懂人话的鬼牙怪客碎念个没完,显是真有口癖,难以自制。运古⾊看清来人,欢呼与骂娘齐齐脫口:“好咧…我⼲!你们是痔疮破了来休红么?

弄成这样增什么援?讨拍拍啊?好嘛折了两大夫,是兄弟俩玩脫了拿刀互舡呢,还是你一家伙舡了俩?”

应风⾊无言以对,只能苦笑。两名抡刀的鬼牙怪客越打越慢,被放⼲血似,过人的精力流失迅速,突然仆倒不动。运古⾊枪尾连出,双双碎颅,确保它们不再起⾝。问心斋那个也是这样。

这或可解释其不可思议的怪力,并不是什么深湛修为所致,而是超支了精气血神,就像火场当中,经常发生瘦弱妇人移开倾柱圮墙,救出骨⾁的奇迹。

这意味着叠合神域的范围內,远比青年想像中更危险。眼下看来,降界之中发生异变的院生可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普通的鬼牙卒子,速度反应都慢,只会攻击伸臂能及的对象,算不上是威胁。

另一种则是出刀既快又沉的鬼牙精兵,反应慢但攻击快,刀势重到连应风⾊都觉负担,常识中的致死之伤对其无甚效果,运古⾊试过戳眼穿喉,不但容易被挥刀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