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瞳灵酣睡的样子,封绿芽叹了口气。最近公司事务比较麻烦,发出去的货物收不回,许多员工集体跳槽,瞳灵在这个时候又生病。
突然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安静。有时候真想放弃一切俗务,带着瞳灵回老家,和父母一起过些正常的生活。
年轻时的热情,到了中年自然消退全无,要隐退,又有些感慨,怕迟,又怕舍不得。
冰凉的小手伸进封绿芽的脖子,小家伙偷偷起床,头发散着像个小魔女,爪子凉凉的。脖子肿了一小块,生病的时候恹恹,稍微好一点就是小蚱蜢。
“宝贝,还早,再去睡一会儿。”封绿芽宠溺瞳灵。
“我快要死了,爸爸。”瞳灵钻进封绿芽温暖的怀抱。
“说什么呢宝贝,你怎么会死,要死也是爸爸先死啊。”封绿芽不以为然地笑。
“我长虫子了,长这种虫子是要死的。”瞳灵含着眼泪,拿脖子上的伤口给封绿芽看。
那是一小片溃烂的皮肤,乍一看和普通的伤口没有什么不同,仔细看,里面很深,许多小小的虫子一点点在吸血,每只虫子的腹部都是鼓鼓的,也有虫子的尸体漂在血上,那是撑死的,然后尸体被其他虫子吃掉。
封绿芽穿好衣服,准备带瞳灵去医院。不管是怎样的病,去医院看看总是没错的如果有足够的钱的话。
“我不去医院。”瞳灵紧紧地抓住封绿芽的胳膊。
“去,长虫子了。”封绿芽拿出衣服准备给瞳灵换上,今天又去不成公司了。
“我是妖怪,爸爸。灵灵是妖怪。”瞳灵的脖子突然很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管你是谁,你是我的女儿,现在爸爸带你去医院看病,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好吗?”
瞳灵像只小猴子,紧紧悬挂在封绿芽身上。
封绿芽是猴面包树。
看的是皮肤科,医生觉得诧异,这样的事第一次见到,为了面子,只是淡淡道:“皮肤发炎。打几针就没事了,不吃辣椒和甜食,准好。”
护士拿着药水过来,滴进脖子的洞,一阵冰凉的剧痛,瞳灵忍住泪水,咬着嘴唇看着身边心疼的封绿芽。
虫又一次四下逃窜,护士是个实习生,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比瞳灵还紧张,手一抖,一瓶碘酒全撒在瞳灵裸露的脖子上,姹紫嫣红。
“痛啊!”瞳灵忍不住了。
封绿芽赶紧抱着瞳灵:“不怕了,爸爸在这里。”
清洗伤口,包扎。瞳灵照着镜子看着脖子上的补丁:“爸爸,我不想去学校了。”
“明天还是要去,功课不能落下。”封绿芽将瞳灵放回家中,有些内疚,陪她吃完中餐,又要出去,没办法。
“哦,知道了。”瞳灵点头,乖乖地爬到床上。
封绿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冷风中,瞳灵在阳台上朝封绿芽挥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快开车去公司。
午睡。
梦见奇怪的巷子里的女人,灰色的脸,灰色的嘴。掐着自己的脖子,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
醒来,瞳灵脖子上的纱布已经被虫子顶开。垂在一边,床单上爬满了虫,瞳灵认识这些虫,以前陆陆杀死那些女人,又来不及踢下山时,腐烂的身体上长的就是这些虫子。
电话响起。一边接电话,一边掐死这些肉虫,一边说话:“喂喂喂,我是瞳灵。”
“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吧。”叶开在下课的时候躲在厕所打电话,眼睛红红的。
“叶开你怎么了?”瞳灵问。
“我爸爸不要我了。”叶开抽抽鼻子。今天早晨,叶开对着妈妈说话实际上叶开经常有和妈妈说话的习惯,林达和叶幽下楼刚好看见了。叶幽有点尴尬,道:“开开,该上学去了。”
林达走近,看着镜框里微笑的仙静,泛起一丝醋意:“她真是漂亮。”
“妈妈最漂亮,妈妈做的蛋糕开开最喜欢吃,爸爸说话不算数,爸爸现在和阿姨睡觉,撒谎撒谎撒谎。”叶开今天早晨很大脾气。
叶幽有点恼羞成怒,又有些内疚,狠狠瞪了叶开一眼。
林达走过来:“算了,我不和她计较,毕竟已经是去了的人了。”
叶开听懂了。
坐在车上,一句话也不说。头扭到一边,不看车里的两个大人。某个时候,我们会莫名地想起我们最爱的人,想到流眼泪。
叶开想起妈妈。而爸爸似乎明显变心了。
到了学校,瞳灵又是病假。心情越低落,事情越糟糕。
两个小朋友,一个逃课,一个生虫,手牵手,瞳灵陪叶开找妈妈,天亮到天黑,快乐到流泪。
要发生什么,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