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怀鬼胎(落泪指数六星读本)

晚上,瞳灵睡得很香,穿着粉红色的公主泡泡纱睡衣,小动物的臭味变成甜甜的奶糖香。

王乐过来吻吻瞳灵的额头:“晚安,小家伙。”

封绿芽打开灯在看书,抱着王乐:“她喜欢你唱的摇篮曲?”

王乐点头:“她很乖,听了一会儿就睡了。”

“这么多天,想我了吗?”封绿芽放下手中的杂志。

王乐的头伏低,用舌头表示思念。情欲如果和爱情结盟,世界上的一切不过如此。

高速路上的两具尸体已经清理干净,大胡子邪恶地吸取她们的元神,妖太多,鬼太多,神太少。有如陆陆这样的人,抓了就抓了,死了也就算了。只有瞳灵知道陆陆心里在想什么,他在一刀一刀扎那些女人的时候吼叫的面容。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夜空,一切冷漠如常,只有交织纠缠的肉体,诠释活着的悲伤死去的快乐。

王乐的身材有些偏瘦,封绿芽着迷得要命,窥探追究,乐此不疲。男人爱男人,上帝开了个认真的玩笑。

封绿芽的手抓着王乐的头发,一把提上来。压在他的身体上,进出之间,在天堂游走。在最后的瞬间,王乐和封绿芽同时呻吟着,封绿芽是授受者,王乐是承受者,各自有各自的快活,不随便改变角色,乳白色的蝌蚪大声地在垃圾桶里游行抗议,我们要生存,我们要生存……我们要找妈妈……

它们的声音小,瞳灵觉得吵,翻翻身,钻到毯子中央。后脑勺的眼睛睁开,偶尔闭上,隔时总是敏锐睁开。

关了灯,只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暖暖的情绪晕染,激情过后关灯聊天,不会将疲惫带到第二天早晨。

“给她起个名字好吗?”王乐在黑暗中摸索着封绿芽的轮廓,头枕着封绿芽的肩,生理需要彼此解决后,工具疲沓地一个歪在左边,一个歪在右边。

“叫瞳灵吧,封瞳灵,我们的孩子,你当她妈妈,我是她爸爸。”封绿芽侧对着王乐,“明天我还是不能去公司,得回趟老家办个领养手续。后天早晨回来。”

睡了,互道晚安,已成习惯。

醒来,互相抚摸,已成习惯。戒不掉,戒不掉。

瞳灵昨天晚上尿在床上,一小块黄渍。见封绿芽和王乐过来,抖索慢慢走到墙角,赤脚踩在地板上,睡裙上滴滴答答的尿珠坠落,冒着轻微的热气。小房间弥漫动物小便的淡淡臊味。

“你去吧,我来就可以了,别管那么多了。”王乐微笑着看着狼狈的瞳灵,半蹲下来,“以后你有名字了,叫瞳灵。”

我是禁锢已久的精灵,我不是你们眼中的瞳灵。我是仇恨的天使,懦弱的魔鬼,除了毁灭和死亡,我一无所是。

封绿芽吃完早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瞳灵。瞳灵张了张小嘴,却没有喊出爸爸。

又是洗澡,王乐把脏裙子扔进洗衣机。洗完后,瞳灵从浴缸里出来,头发有点长,长到可以遮住臀部。

把裹在大浴巾里像小老鼠一样的瞳灵放出来,拿出新衣服。一字领小衬衣,坠满紫色蝴蝶结的篷篷裙。穿完后,瞳灵朝镜子里看了一眼,这就是人类的小孩,一个正常的不会说话的人类小孩。

有妖气在瞳孔里蔓延。

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被大人牵手在野外散步,今天不用上班,公司缺了谁都能正常运作,这是让人庆幸的,封绿芽是总经理,自己想偷懒总是方便——要想不按时上班,有个好办法是和总经理睡觉。

想到这,王乐不禁为自己这个幼稚愚蠢的想法得意扬扬。瞳灵坐在小区的木头凳子上发呆。

“说,妈——妈。”王乐觉得小孩子都应该学会叫妈妈。靠近了她的小耳朵,仔细清楚地示范着。

“爸爸。”瞳灵重复着。

“妈——妈——妈——妈……”王乐快晕了。

瞳灵没有任何反应,垂着脚看着远处。

上街,去超市买了菜,瞳灵不喜欢牵王乐的手,只是轻轻扯着他的衣角,怕丢了。王乐回头笑了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挑龙虾的时候,一个妇女从后面走过来,瞳灵猛地一回头,妇女突然冒了一阵冷汗,这个小孩的眼神在警告什么。

王乐打招呼道:“冯太,买菜呢?”

冯太太是小区负责抄煤气的,平时和王乐谈得来,觉得王乐有礼貌,谦虚,长得好看。女人无论三十岁也好,六十岁也好,内心都暗自喜欢赏心悦目的男人的脸。

“对啊,这是你的小孩吗?”冯老太打量着瞳灵。

“哦,是我叔家的,我代他看着呢。叫瞳灵。”王乐与封绿芽一向以叔侄相称。封绿芽也会经常带女人回来欲盖弥彰。

“哦,想不到封总小孩有这么大了,真是漂亮。”冯老太忍不住又抬起手,摸了摸瞳灵的后脑勺。

瞳灵没有任何反应。木木的,只是扯扯王乐的衣服,示意要离开。

王乐带瞳灵去理发,剪刀咔嚓咔嚓,柔软的头发落地,后脑勺上的眼睛躲在头皮里,小小的一圈,乍一看像一道淡淡的疤痕。王乐在旁边说,小孩短头发长得快,头发吃营养。

瞳灵听不懂,觉得新鲜好奇。

“小朋友好乖。”黄头发的理发师夸奖道。

王乐做龙虾很拿手,烹得肉白嫩香,端到桌前,散发诱人香气。瞳灵饿,抓起就吃,坚硬的龙虾壳刺穿嘴唇。上嘴唇冒血,流到嘴里,混合着奶油锔龙虾肉,弥漫在口中的是甜腻加铁锈的味道。

瞳灵显得满足。

王乐赶紧拿纸巾和冰块,瞳灵已经吞咽完毕。冰块塞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响。

“不是这样的,要拿刀叉。”王乐示范着,切小块肉,送到嘴里。

瞳灵紧张地拿着叉子学着,一抖,叉子掉在地上。

冯老太在案板上剁中餐的红烧肉。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全身顿时无力,眼前清晰泛着鲜艳的红光。

六十三岁的冯老太,剁下自己的右手,狠狠地一下,并未全断,骨肉连着皮,鲜血喷在厨房墙壁上,尖叫的救护车并没有惊扰瞳灵和王乐的午餐教程。

瞳灵紧张地把龙虾肉塞入嘴中,在冰块里躺着的冯老太的右手迅速溃烂,无法止血,直到最后一滴流完,身体瞬间失去血色,急救医生目瞪口呆,草草在鉴定书上写,患者因流血过多而亡。据查验,该名患者曾经有轻微精神病史。

有的小朋友并不喜欢陌生人摸她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