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明明是她放不下呀,说什么要留在身边就近监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被羞辱,她当时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呢,却原来是她太会骗人,把自己也骗过了。
不要,不要默然哥哥走,就算哭闹也好,耍无赖也好,只要能留住他不走,就都是好主意。这种龌龊念头,六岁那年他要回去复国的时候就有了吧。那个时候没有使出来,原来现在也还是不曾忘记,只不过手段更高明,更冠冕堂皇,更让他没有机会拒绝。如果她不是月尚的女皇,那么,就算是因此死在他手上,也不过是世间又多了一桩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韵事吧。可惜,她是女皇,她背负着千千万万百姓的生计,若是被他斗垮……又会有连绵的战事,无主的孤魂吧。和他过招,她错不得,退不得,这一错一退,都是人命呀。
她不是依依,所以永远也不能像依依那样,轻易地就对他毫不设防。就算他明明……也毫不怀疑他是出于好意,即使所有人都说他的不是,也理直气壮地为他辩护。
送走了依依,上弦甩开杂念,专心地批起奏折来。
停下来喝茶的时候,才发现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林公公满脸焦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林公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朕?”
“陛下,您还记得兆阳宫的姚福贵吗?”
“记得呀,姚公公是看着朕长大的长辈,朕怎么会不记得呢?”
林公公不等她说完,就跪了下去:“既是如此,求陛下饶姚福贵一命。”上弦大吃一惊,忙站起身来扶林公公:“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公公并不起身,仍然跪着回话:“姚福贵的老母亲重病,需要雪莲配药,那东西岂是我们这样的小小内侍能用得起的,他没有办法,便把陛下以前赏赐给他的东西送出宫去当了,本想着治好了母亲的病,再去赎回来。不成想那配了雪莲的药虽然能救命,却断不得,一断就要死人。姚福贵便没有钱去赎那些东西。如今过了期限,当铺的主人把东西转手。这事被皇夫大人知晓了,说是要治他私相传递的罪,打二十板。姚福贵怎么可能经得起,这二十板下去,断无活命,求陛下饶了他吧。”
二十板,这二十板下去,哪里还有活命?上弦一急,忍不住大叫了出来:“竟王殿下在哪里?快,朕要摆驾。”到了萧默然的乾宁宫,内侍却说他正在沐浴,上弦也顾不得这许多,一个人闯了进去。赤宫地底埋有温泉,所以每处宫里都有浴室,上弦闯进去后,只看见一扇屏风,绕过屏风,便是雾气弥漫的浴池了。雾气之中,那位美人双目微合,靠在池边,肩露在外面,可以看见他的若隐若现的锁骨,长长的黑发散入水中,似是睡着了。可是上弦却明白他一定是醒着的,他内力深厚,断不会不知道她闯进来了。果然,他慢慢地睁开了眼,对她微微一笑:“弦儿,你是要下来和我一起洗吗?”
他这一笑,直似有万种风情,上弦原本急得快要烧起来的心,竟然狂跳了起来。“殿下……”她只说出口了两个字,萧默然就从水中站了起来。上弦看到他结实的胸膛,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转过身去。刚才她看见了……他胸口上有一个小小的伤疤,那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她胸口也有一个很相像的疤呢,在攻打寒塘关的时候受的箭伤。上弦听见身后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以为萧默然已经穿好衣服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转过身去。可是萧默然只是随意地遮住了下身,上身仍然不着寸缕,上弦又吓得转了回去。萧默然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上弦,低下头来,在上弦耳边呢喃:“弦儿,来和我一起洗吧。”
边说边轻轻地解开了上弦的衣带。上弦按住他想要拨开她衣服的手,用尽全力平稳地说:“殿下,姚公公……”
萧默然没有给她机会,他反手抓住了上弦按住他的手,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顺势舔弄她的耳垂,上弦后面要说的话,都变成了一阵阵战栗。“殿下……殿下……”
她神思散乱,怎么也找不到该说的话,出口的都是这样无意义的呼唤。越是急,越是乱,半天也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可是人命关天哪,怎么办?到了后来,她的呼唤中已经带有哭腔了。
萧默然此时已然情动,没有止住渴,她那些无意义的呢喃全变成了火上浇油。可是,听见她似乎要哭,还是硬压了下来。“弦儿,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萧默然停止了动作,稍稍松了紧紧箍住她的手,让她略定了定心神。上弦知道他现在衣冠不整,也不敢转身面对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该说的话:“殿下,兆阳宫的姚公公会把宫里的东西送出宫去,是先来问过朕的,朕也同意了,请殿下收回成命。姚公公已经年过半百,受不了板子的。”萧默然半天都没有说话。
上弦也明白,这样的谎话是骗不过他的,更加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的反应。就在这样的静默快让上弦绝望的时候,萧默然开口了:“弦儿,私相传递可大可小,今天是姚公公为了母亲治病拿出去几个玩意儿,明天又会有张公公、李公公拿出去几幅字画,再过几天,谁要是偷偷拿走你的皇玺,或者把月尚的地图卖给西边和北边那几国,你说,到时候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