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每年都有今天,可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因为被选定的祭品是我啊!我……要被吃掉?!不要!为什么会是我……
她惊恐而又麻木的不知道坐在地上多久了,天色十分昏暗,风刮得很强烈,要下大雨了。
然后,风,吹起了落在地上的白血花花瓣,带着它们从雪逝的眼前飞过,豆大的雨点儿从天而降,一颗颗沉重的砸在了雪逝的身上,她这会儿才有了知觉,支撑着站了起来向屋内走去。
夏雪逝缩倦在床角瑟瑟的发抖,外面大雨倾盆,闪电雷鸣。她很怕,不仅仅是狂风暴雨,更是作为祭品的恐惧。
我真的好想好想姊姊和婆婆,可今天恐怕是见不到她们了,狂风暴雨这么大,她们不会赶着回来的,可明天呢?我就要被送到蚀蜴洞中去了吧,那还见得到姊姊和婆婆吗?难道是今生今世也都见不到她们最后一面了吗?
我好怕,要是姊姊和婆婆在我身边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无助恐慌了吧?我真的好怕啊……姊姊,婆婆,你们在在那里?
夏雪逝望着屋外咆哮着的狂风暴雨,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天意吗?
长老的箭落在我们家,但并没有指定作为祭品的就一定是我,还有姊姊啊。这就是天意吧,姊姊不在家,被选为祭品的人就只能是我了。
想到这里,夏雪逝平静了下来,心里的恐惧也消退了很多。
这算是我能为姊姊和婆婆做的一点事情吧,这些年来总是她们给我太多的照顾,可我没有什么帮得上她们的,这次,我可以做到啊。
姊姊她毕竟是与婆婆有血缘的亲人,而我不过是婆婆收养的孩子,若是失去了姊姊,婆婆会比失去我更加难过的。而姊姊,我不希望她作为祭品。她是我深爱着的人,我宁愿自己作为祭品也不会让她去的。还好的是,姊姊和婆婆都不在家,明天一大早她们也肯定回不来,这样也没有什么争议。
我知道,无论是为了整个村子还是为了我的亲人我都应该有所牺牲。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完美的,就像安平族落的安宁平静,不过是牺牲了那么多的女孩子换来的。现在是我该牺牲的时候了。我并不后悔到这里来,因为在这里的十年中我过得很快乐,就算现在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也认为值得,但唯一的遗憾是我再也见不到姊姊和婆婆了……
昏沉的迷糊中,雨停了,风停了,但太阳还没有出来,还没有破晓的曙光。木门发出吱吱的声音,夏雪逝着一身白衣,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扎起头发。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还弥漫着雾气,她的一身白在这种天景下显得很刺眼,这样的一身白装是人死了后下葬时的穿着。夏雪逝知道,这蚀蜴洞是太多的女孩子的墓穴。
院中的白血花全都残调了,虽然这还不是花谢的时期,但那些娇贵的花儿却经不过一起狂风暴雨。一片花瓣都没有留下,只剩下那些墨绿色的枝杆,嫩绿色的叶儿,枯黄了的花蕊。
“再见!我的爱!”夏雪逝难过得都要哭了,心像玻璃一样一片一片的破裂,“不对,是永别了……你们也想去地下陪我吗?如果可以,我们就约定来生再见……”夏雪逝轻声道,但又不禁心一酸,一连串的泪珠掉了下来。
昨天我一直在想着姊姊和婆婆,竟然忘了他——风勇。那个我爱着的也爱着我的男孩,没有了我,你呢?没关系的,总会有人代替我的……
夏雪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那不纯净的天空中浮现出他们小时候纯净的小脸……
“我们打勾勾哦,一万年都不变!”这次是夏雪逝先伸出小拇指。
“让花儿一起陪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我不会放开你的手的……”风勇幼稚的脸上有着坚毅的执着。
当年的约定,当年的誓言看来今生无法实现了,来世吗?但我觉得今世就已经是来世了,真的好像在一千年前的前世我们就以有了约定,有了誓言。经历一夜的狂风暴雨,安平族落竟没有被洪水冲毁,这真的是蚀蜴的庇护吗?除了地上的积水,变松软了的泥土,河床里的水位刚好比河岸底一点儿。
松软的泥土留下了夏雪逝的一连串脚印。她透过稀薄的雾气,看到了就在前方的木桥,木桥的那一头就是安平族落的禁地了,也就离蚀蜴洞不远的地方。一般那里是不允许人类过去的,因为是神灵蚀蜴居住的地方,必须是清净不能沾染人类世俗污浊的,一般就只有蚀蜴祭时长老及其他一些法师同被选定作为祭品的女孩才能够来这里。
夏雪逝走过木桥,踩在青石板的路上,身边的环境是雪逝再熟悉不过的族落里最陌生的地方了,很凉,连空气都如此,很静,一切都很静,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一直顺着青石板路走,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不安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脚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
隐约,夏雪逝听见了一个她很熟悉的声音。
风勇?!
夏雪逝马上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风勇。
对,一定是的!对,是风勇!一定是风勇!
夏雪逝拽着白裙,一路奔跑……
心跳得好厉害,是因为风勇吗?还是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夏雪逝再也无法顾及别的了,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无限的恐惧,通往地狱的路,但就在前面有着爱着她的人也是她爱着的人,为爱勇往直前,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是生死地狱,那又如何?!
“雪逝?”
“你怎么会来禁地?还不知道族落的规矩吗?!”夏雪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见到了风勇之后,变得特别的沉着冷静了,不恐,不惧,不畏,轻声的问长老:“长老,可以开始祭会了吗?”
“嗯。”长老同另外的三个法师围着夏雪逝而站。
“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用雪逝做祭品!不,不可以!”风勇他太冲动了。长老只是轻念咒语风勇就昏倒在了地上,“唉,自古以来,他也不是第一个了,为情痴,为情疯,为情狂。”
夏雪逝连忙跪了下来:“长老,雪逝只求莫怪罪于风勇。”
“你放心,历来的长老都不会降罪于为情而犯错的人,几乎是每年都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但为了整个族落,为了村子,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能够理解,在此谢过了……”夏雪逝站了起来。
长老和三位法师围着夏雪逝而站,轻念咒语,夏雪逝知道那不过是在为她超度,为了安抚即将变成孤魂的她。
夏雪逝一步一步的走近蚀蜴洞,在她眼前的就是蚀蜴洞。狭窄的洞口中缠绕着许多的白色草藤,这应该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原因,上面还接着许多类似草莓的小果子,那应该是蛇果。
整个通道里都是由那些草藤铺成的,就在夏雪逝进入洞口时,她再也无法忍住泪水,泪水如昨夜暴雨般下淌。
那些曾经的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猛然,她一脚踏空,整个人都掉到了仿佛是无底洞的黑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