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地之遥 1-雪逝1

繁华的帝国皇城内,人们安宁而平静的生活着,但近来有一件大事成为了他们忙碌的理由,这件事也是他们闲暇谈论的话题——据说王要退位。

“听说王要退位了啊,是不是啊?”

“这是真的!你没看到皇城内来了很多天生拥有强大灵力却一直隐居的人吗?!他们可都是冲着王位来的!”

大街上两个闲逛的人在聊天,近来关于王位的事情是大家谈论的重点。

整个帝国都在冬季,虽然现在是三月阳春,也并不奇怪,在帝国这片神奇而圣洁的领土上,四季百年轮换一次,并且四季的长短也有不同。在这里,冬季将持续五十年,春季三十年,夏季有近二十年,秋季很短,它往往是在夏季的尾巴上悄然滑过。

相传,这里奇特的四季在远古的时候就形成了,帝国有一千年的历史,一千年前还没有这个国家,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家是天使的国域——天府之国。但那个时候四季的轮换是一千年一次,因为天使是上天的杰作,他们深受着神的庇护,拥有着恒久的生命,一千年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凡间的一瞬,时间对于他们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帝国的冬天并不寒冷,只是常下着柔软美丽的小雪花,但偶尔也有阳光照到堆积的雪上,反射着格外耀眼的美丽光晕。

皇城的中心是一座高耸入云际的雪山,它有个名字——千冰雪山。它因帝国的国花而得名的,有着一种叫千冰雪的花,在帝国处处可见,这种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花瓣似冰雕成一般的晶莹剔透,阳光照耀下可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茫,淡黄色的花蕊散发出的花香是那种清清淡淡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柔味,很让人沉醉。它们在帝国的领土上常开不败,永恒的傲放着。

阳光下的千冰雪山反射着耀眼的光茫,成百上千的黑色兀鸟从山顶的阿林加斯格堡中飞出,每只兀鸟的爪子上都用红线绑着一个小竹筒,阳光从它们乌黑发亮的羽毛上反射出去,只见天空上一片乌黑却闪着光亮的“黑云”飞速地移动着。

刚才在大街上闲逛聊天的人抬头看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的兀鸟群,感叹着:“真的是啊!看来下个月就要开始历来都举行的比试赛了。”“只可惜我们这些平凡人与王位永远无缘啊!”决判和父亲及弟弟决靛同坐在一张木桌上吃着简单的早餐。一大群的兀鸟从天空飞过,一阵一阵的叫声回荡在空中,使原本安静的早上变得不再安静了。

此情景很壮观,上百上千只兀鸟恰似飘摇于飓风之中的乌黑鸿毛,轻盈飞扬,又如海中的巨大漩涡,缓缓升腾。乍一看,兀鸟群排成圆形飞行,似在游戏,细一看,每一只兀鸟都一点一点的冉冉高飞。

为首的兀鸟王身形巨大,十分显眼,矫健,展翅高飞,每根乌黑的羽毛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决靛停下了吃饭,问父亲:“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在帝国,除了地方官员之外,所有的大臣官员以及君王都是终身居住在高近天穹的千冰雪山山顶的阿林加斯格堡中。因为千冰雪山的高度问题,大臣官员居住在山顶城堡中信息的传递很成问题,所以才用到了飞鸟传书。在帝国养了很多的兀鸟,它们已经成了传递信息的工具。

一只兀鸟从鸟群末飞落,父亲没有回答决靛的话,而是从兀鸟的腿上取下了那个用红线绑着的小竹筒,径直走进了木屋里。“哥,你说呢?”决靛看着哥哥决判,等待哥哥的回答,仿佛对于父亲的冷淡毫不在意。

“我也不知道?”决判站了起来,也径直走进了木屋里。

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用这么多的兀鸟传信。难道是要争战了吗?决判记得,几年前内战之时国内到处可见这样一群又一群传信的兀鸟。但又好像不是,决判看了一眼那只传信的兀鸟,它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兴奋,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好事?!而且绑在它爪上的红线是那么的显眼。

“决判,你跟我到后面的枫林去。”父亲显然已经看完了那封信,简略的交待道。

“好。”决判跟在了父亲的身后,边走边猜测着信的内容。

“你不用去猜测信的内容了,等一下我自会告诉你的。”父亲递给了决判一柄青铜剑,那可是父亲从不离手的剑。

“这----干什么?!”决判惊异的问道。身为剑士的他清楚地明白自己随身携带从不离手的剑是不可以轻易交给别人的,除非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父亲并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手持另外一把剑,就这样向决判宣战了。

是切磋武艺吗?干什么这么突然?还这么过分的严肃,居然还把自己的剑交给我……

决判还在思考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毫不留情的向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只得撑开了用灵力汇集而成的保护屏障。

怎么父亲的眼神、情态、动作、招术都和平常切磋武艺时不同呢?像是进行有关生死的决斗,招招都似毙命,剑剑直逼要害!父亲想干什么?真正的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吗?!

决判抵御了一小会儿,就发现父亲的剑术太精湛了,十分巧妙的将灵力与剑术结合得相当完美,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不行,这样下去,只会使自己的体力耗尽的。

决判念动了咒语,将剑与自己的法术相结合。

几个回合后,剑尖相对,顿时一声巨响,惊飞了枫林中万千的鸟儿,惊落了枫树上层层积雪,激起了地上千百层白雪……

铿锵一声,剑断了,是父亲的剑断了。

“唉,我也真的老了!”父亲颓废而凄凉的说道,却带有一丝的欣慰。

决判欲收剑,可父亲却紧抓住剑不放,剑刃割破了父亲的手,血,鲜红的血液落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染得白雪变成了血红。

“王要退位了,一个月后,会在皇都举行比试赛,这是历来的制度,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参加过,但坐在皇位上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兄。多年来,我严格的要求你,也就是要你做第一,让你代替我,站在高高的城堡上,俯视整个帝国的壮景,我未完的心愿就要由你来实现了……”

猛然,父亲扯过决判手中持着的青铜剑,刺透了他的胸膛,“这就是我和你娘亲的约定,等到这天了,我已经没有遗憾,可以去地下陪她……”父亲并未将话说完,拔出剑,将剑插在了雪地中,一大片的血,把地上的层层积雪都染成了暗红色。

他死了。他一身的傲骨,死也要死得如此有尊严,手紧握着插在雪地中的剑,支撑着身躯,死也不肯倒下去。

“哥……”决靛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他站在决判身后有些忧伤地看着他的背影。

“嗯,怎么?”决判神情并没有什么悲伤,他平静得很正常。决靛看不到决判的脸,但他听得出哥哥的声音竟是没有一点悲伤,仿佛死去的不过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他根本就漠不关心。

果然是的,这十九年来,哥哥一直都对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可再怎么样,死的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这么多年来都是父亲将我们带大的,娘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哥,你真的对父亲没有任何的感情吗?”

“我不过是他想要完成心愿的工具,我能有什么感情吗?与其说把他当成父亲还不如说把他当成师父。”决判语气冰冷,他的沉着冷静极不符合他的年龄——他才十九岁,可他却有着二十九岁甚至三十九岁的沉着与冷静,他有着坚固如寒冰的面容,剑心眉直飞双鬓。

决判将父亲葬在了枫林中。他用丝绢擦净了青铜剑上的血迹,仔细端详着这柄剑。现在用青铜铸成的剑已经很少了,通常是用铁铸剑。这把剑既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并不华丽,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剑而已,剑身已经斑斑锈迹,剑鞘完全看不出上面的雕刻花纹。作为一个剑士,决判他应该有一把很好的剑,剑刃至少要锋利,像有些爱慕虚荣或是有钱之士,都会精心为自己的剑打造一个好的剑鞘,嵌上闪亮的宝石或是雕上花纹什么的,绝不会让它锈迹斑斑的。但就是这把剑陪伴了父亲一辈子,听父亲说是从剑术的一代宗师那里传承下来的。

决判将青铜剑收回剑鞘中,把它挂在了腰间,然后无声息的离开了枫树林。决靛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父亲的坟,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