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再见。”郭思怀向大街上留下了最后一瞥,然后钻进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普菲公司前来为他送行的专车。
“邓红霞,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郭思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把陈晨调出来搞物流了?她不是干着行政办公室主任好好的?”郭思怀满脸的疑惑,他不明白一夫这个举动的意义是什么。
一夫浅浅一笑。“哎哟,老郭啊,你觉得陈晨不合适?”
“那倒不是,”郭思怀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奇怪,她好好地干着办公室主任怎么就被你给打发去搞物流了?我可没别的意思。”
“我这是人尽其才,老兄,人家陈晨没来咱们公司之前就是搞物流出身的,只不过她老公在海南,所以才不得已来了海口,虽然在行政办干得相当不错,但是我总觉得她有点浪费,前些日子我和她谈过,她说她有机会还想搞搞物流,而且建议咱们公司也搞一个现代化的物流体系,现在咱们的物流和以后的业务发展趋势不配套,赵剑锋的死就和物流不配套有直接关系,赵剑锋当时是给人家医院紧急送一批药过去,可那地方咱们没有直接发货的途径,用特快专递都不行,只好自己送,结果出了事,这损失不是一点啊,这还只是一个让我们真正感到痛了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注意啊。美方马上要在咱们这里推出新药,新药上市如何能快速进入销售和医院,你想过没有?光是靠人不行啊,我们必须有一个能顶得上用场的物流体系,其实在我看来,物流体系本身就是市场渠道的一部分,我们过去只注意了渠道的出口和进口,没注意这个中间环节,一直以来我们觉得药嘛,体积小,重量轻,附加值高,便于保管,结果忽视了物流的作用,这对我们未来的发展影响还是很大的,不能再轻视了。现在我们和费安搅和到一起了,将来还不定和谁又干上了,跟人打架靠的是综合实力,不是仅仅靠我们这点小聪明。我看,要是再来那么一次,我们再想和美国人要什么东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郭思怀坐在那里一直在静静地听,他没有表态,在这方面他承认自己已经不能和一夫相比,一夫是个年轻的什么都敢尝试的家伙,脑子里的想法经常让人意想不到。
“说句心里话,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我要是不在海生干了,这个摊子由谁来接?”一夫笑着问郭思怀。
在这种时候一夫突然问这种问题着实让郭思怀吃了一惊,凭着他在职场上混迹多年的经验,一夫这一问肯定是别有目的,“海生不就是你自己的事业吗?”郭思怀这时候确实有点搞不明白,他对这个问题不是装傻了,那是真的傻了。
“嗨呀,你们怎么都以为这是我的?这是我那口子的,我只是暂时帮帮她,我有我自己的公司,现在就忙海生药业了,自己的事都扔在那管不了了,本来好好的一家公司,现在搞得一般般,将来我要是和老婆吵架,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这多难堪?好歹咱也是个爷们,不能总让女人说了算吧?”一夫此刻的那种大男人主义又开始沉渣泛起了,“再说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这点水平,海生发展得这么快,以后更多的是要靠经验而不是我这种愣头青了,我们需要逐步稳定了,所以啊,我们也是该考虑换换人的时候了。”
郭思怀心里咯噔一下,换换人?怎么个换法?难道说一夫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公司人事大调整了?“这次我在美国听说普菲要派一个叫哈瑞的人来中国,我跟邓红霞打听了一下,据说这个哈瑞原先在欧洲负责过销售,后来又调到日本,负责日本的市场和普菲在日本分公司的组建,现在在美国普菲总部担任法律顾问,同时负责一些新产品的市场进入工作。”郭思怀很快把话题引到工作中来,他现在也是满脑子工作,他不希望在其他问题上过多地牵扯自己的精力。
“邓红霞的意思是,他们公司现在要全面调整在中国的策略,原先只是以合资的形式进入中国市场,而以后就会有多种选择:一是多代理商制度,二是独自进入,就像辉瑞。这次的人事变动也不是一般的变动,哈瑞来华的主要作用已不再是协助我们,而是要自行设立中国地区办事处,这样他们可以更好地控制中国市场。”
一夫听完郭思怀的话默默点了点头,他早就预想到美方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美方的办事处建立起来了,那么美方将势必在中国市场行为中拥有更多的发言权,以后再搞什么鬼把戏就没那么容易了,自己再想做什么事情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放开手脚来干了,很多事情就必须和美方协商,在这一点上他是很不情愿的,所以现在是需要加紧时间考虑该如何应对普菲的新市场政策的时候了。
史克简这两天身体一直不舒服,总觉得心里发慌,好像要出什么大事情,可是又实在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今天一早刚进办公室,就听刘明说美国普菲已经在美国对上海大东和他们费安药业提出知识产权诉讼了,而且还通过律师在中国明确了其知识产权在中国的惟一合法使用者为海生药业。
史克简的脑袋开始不停地疼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争夺心理定位上先输了一局。
正当史克简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又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被刘明大喊大叫地传遍了整个公司:上海大东已经要求普菲庭外和解,愿意要求其下属公司———海南费安药业停止对普菲的所有侵权行为,并对费安药业进行整顿。
史克简的脑袋嗡的一声,这还没开始正式诉讼程序呢,就已经败下阵来了,这不是叫费安药业全体员工原先那番辛苦在顷刻间付之东流了吗?大东这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美国人刚一叫嚷就趴下了?怎么一点中国人的骨气都没有。
刘明把上海大东发给费安的公函往史克简的桌子上一摔。“你看看吧,这叫什么事?我们已经在这上面花了那么多钱,他们说停就停,这不是耍我们吗?”
史克简拿起公函看了一眼,又随手放在桌子上,半天才闷闷地说出一句话:“谁叫人家是老板。”
刘明的脸变得更红了。“我就不明白,跟普菲那帮丫的打场官司会死人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尿?”
史克简拿起电话,拨通了上海大东总经理的电话,半天没人接,他颓丧地把电话又放回桌上。有一个直觉告诉他,上海大东这回不战而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背后一定还有更多复杂的因素。只是让史克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复杂因素里有一个因素已经直接关系到了他个人的身家性命。
“我都没想到上海大东会这么快就撤了,我刚想把它牵出来敲打敲打,它倒好,跑得比兔子还快。”一夫看着报告摇着头,“不过瘾啊,这是谁的功劳啊?是我们海生的还是美国人的?妈的,我宁肯你向我们海生低头也不希望你向普菲低头!”一夫把报告摔在办公桌上。
坐在一边的郭思怀站起来。“好了,不管怎么说,费安这块心病是除掉了,大东这段时间也不会再对咱们有什么威胁了,我们这段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现在目标实现了,你也该高兴一下了。”
一夫扭过脸来看着郭思怀,他心里总觉得有点憋得慌。“你说美国人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大东就这么不堪一击?我才不信呢。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大东不战自败,我后面和美国人的文章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喽,而这才是我们这次的真正目的。”“你想得还真远啊。”郭思怀边说边笑起来,“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个人想问题想得还挺远。”
一夫哼了一声。“小看我了不是?你啊,老以为我年轻好对付,所以你老对付我,我让你查的那个哈瑞查完了吗?还有美国人下一步的打算查完了吗?我要你快点,现在啊,你也快点给我把大东为什么会这么快退出给我查清楚。输赢都要明明白白,不然后面难免摔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