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所有的资料,一夫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宝怡此刻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她蜷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一夫脱掉那身穿了一天的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宝怡突然翻过身来把他紧紧地抱住。在这清冷的夜晚宝怡身上居然一丝不挂,她就这样等着一夫进来,这是两个月来她第一次有机会和一夫一起享受肌肤之亲,她需要一夫给她抚爱,给她温暖,给她关怀。
夜是清冷的,但是被子里很温暖。
当两个人身上的汗水正在悄悄消失,睡意袭来的时候,对面窗子里突然发出了一声让人发怵的女人的喊叫:“你给我滚!”一夫一下子坐了起来,要命,对面的人家又在吵架了。
一夫的卧室窗户正对着隔壁人家的卧室窗户。两扇窗户之间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如果不是有防盗网,一夫甚至可以直接跳到对面的人家去。那套房子里住着一对结了婚的夫妻,女人在银行工作,男人和一夫年龄相近,在一家日资公司上班。女人的脾气不好,男人又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很晚回家,家里吵吵闹闹成了家常便饭。因此一夫也认识了隔壁的男人和女人,男人有时会到他这里避避风头。
有多少人真的甘愿一次次地为奋斗者拿过一张舒适的椅子让他休息?更多的人愿意分享掌声,愿意分享成果,却不愿让奋斗者阐述他们内心的东西,那些东西好像是没用的,说出来是你的脆弱,不说出来是你在隐瞒,最好是你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你只该满足别人对你的要求,但是这一点,好像所有的真实的商人都不具备,他们的感情太丰富。
商业的美妙在于它造就了不少人,造就了一个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但是同时也摧毁了更多人的意志和生活,成功的毕竟是少数,幸运儿永远少过落魄者。
商业是个舞台,当人在上面表演的时候,是那么潇洒,那么动人,但当他要回到后台休息的时候,一切归于沉寂,等着他的不见得就是一张舒适的可以休息的椅子。而在没有赢得成果和掌声的时候,奋斗者却往往只能一个人趴在泥水里,一次次挣扎着站起来,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一无所有,你赌光了一切,你不能为别人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与幸福,而别人的成功正是建立在你的身躯之上。
庄申百年的产品一直没能进入海天百货的柜台成了一夫和宝怡的心病,这样大的一家零售企业进不去实在是太可惜,更重要的是海天百货正在成为海口乃至整个海南百货商场业的代表,它背后的雄厚实力和品牌、规模效应已经显现,开始发挥出不可估量的作用,一家海南的高端消费品销售企业如果不占据这样的位置将是自身的一大损失,同时也为自身的业务发展埋下隐患。
在一夫概念里,海南百货零售企业就只能让它发挥渠道作用,一定要抑制它在自己经营范围内的市场领导作用,否则的话,这些大型百货零售企业依靠自身的品牌效应和服务能力将很容易挤垮他们这些小商业资本,形成市场局部垄断,那样的话,整个高端市场将没有他周一夫的立足之地。即便是有能力开设专卖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一旦陷入到恶性的竞争中,一夫这样的单个实体的小商业资本总是要吃亏的,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对方肉搏,更不能因为这场肉搏战而失去其他的阵地,包括天天百货和喜悦来。他必须尽快解决和海天百货的合作问题,但是海生药业的事又拖得他根本分不开身。
宝怡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夫会如此在意和梁甲之间的那段恩恩怨怨。一夫不是个对过去的情仇放不下的人,即便是他曾经为梁甲背过黑锅,也即便是他当初进入海天百货的努力在梁甲面前遭到了挫败,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一夫拒绝与梁甲进行交流的理由,更不足以成为阻碍庄申百年发展的理由。宝怡对一夫的举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一夫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宝怡正坐在床边上收拾刚刚晾干的衣服,见一夫进门,马上跳起来一把搂住一夫的脖子,死死地抱住怎么也不肯放手。
一夫对宝怡的举动感到很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抱着我不放,把我脖子都勒疼了。”
宝怡娇媚地一笑。“怎么了,人家抱你都不行。人家想要你多抱抱嘛,可你从来不抱我,我只好抱你了。”
一夫扑哧一声笑起来。“谁说的?我明明抱过你,怎么说我没抱过你?”
“那也叫抱?我要你天天抱着我,时时刻刻抱着我。”宝怡还是不放手,“我好想你。”
“哎哟,我的小姐,你让我歇一下好吗?我好不容易回家,你都不让我坐一下。”一夫的口气有点生硬。
宝怡显然被一夫的态度伤了心,放开搂着一夫的手,一屁股重重地坐回床上。“算了,你这人好没意思,就连亲热一下都不会。”一夫看着宝怡那张生气的脸,摇了摇头。“好了好了,我马上去冲个凉,然后回来再和你亲热,这总可以了吧?”
“谁稀罕?要是那位程小姐要你和她亲热,我看你衣服脱得肯定比猴子还快。”宝怡越说越气,这几天她的心情就没好过。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甚至受了梁甲的侮辱才和海天百货把合同签下来,一夫看着宝怡,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发作,可迅速忍住了,他很反感别人提到他和程跃然之间的事,但是他知道自己愧对宝怡,他只有忍受宝怡的愤怒。“猴子又不穿衣服,怎么可能比我脱得还快?”他说这话时脸上怎么也装不出滑稽的表情来。
宝怡没搭理一夫强挤出来的幽默,自顾自地收拾着衣服。卧室里只开了盏台灯,宝怡的身子在灯光的映衬下很柔弱,她头发的边缘反射着灯光,一夫突然如同有了一种幻觉,他面前的是他的天使,也许宝怡真的是他的天使,只是他自己还没发现。
一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看宝怡根本没有想理他的意思,觉得很无趣,转身去了浴室。
一夫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宝怡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背对着一夫什么话也不说,一夫不知道这样的时候该怎么哄自己的这个女人,他只能悄悄地爬上床,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生怕被父母察觉到。
躺在床上,一夫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宝怡,慢慢地转过身去,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背躺着,没有一点声音。
“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宝怡突然问,语气显得非常凄冷。一夫的心猛地缩了一下,宝怡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他还是说不清自己对宝怡的感情,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面对宝怡的问题。
一夫躺在床上没动,也没回答。
“看来你是真的不爱我,是不是我这样子影响你的生活了?”宝怡接着问。
“不是,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这段时间有点心烦。”一夫回答,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无力,他不想让宝怡伤心,而且这么长时间两个人一直朝夕相处,无论如何是有感情的,他不想让宝怡离开自己,这也许就是一个男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潜在的、肮脏的自私,一夫也很清楚自己的这种自私,但是他放不下。一想到宝怡要离开自己,以后一个人去过日子他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和愧疚,他不敢想她会过成什么样子,也不敢想宝怡真的离开以后自己回家时房间里的空旷,他习惯了这种犹如家庭般的生活,他已经很依赖这个家,尽管他经常忽略它,但是真的要失去它还是一件很让人感到恐惧的事情。
宝怡这时突然翻转过身来,她一把抱住一夫的胳膊。“你有什么烦心事你就说啊,难道什么事情还都要我来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