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建这段时间没敢再招惹过我,而且,这段时间他也没来上过课。他的座位一直空着。他每次来到教室,何小飞都拿着把匕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顺便威胁和恐吓他几句。每次他都乖乖地,不敢吭声。我觉得何小飞真够凶狠,我想后来我的凶狠也都是从他那里学到的。何小飞后来给我讲过他的一次经历,他说,我在那场打架中差点把命都给丢了。我说怎么回事?他说,前几天我和林建,还有刘留一起去了房村,我们三个人走了他们村口的时候,看见八个地痞从我们对面走了过来,一副很吊的样子。操,我看了就觉得很不爽,就想上去揍他们一顿,结果,我们没找茬,他们几个仗着人多势众,竟然找我们的茬,呼喝着我们赶我们走。我操他妈的,我当时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恶狠狠地骂了他们一句。他们八个人马上恶狼似的扑了上来。围着我们三个人打了起来。你想想,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八个人?当时,我被打得头晕脑涨,浑身酸痛,尤其是后来我和一个家伙正揪扯在一起撕打的时候,有人趁我不注意,在我背部狠狠地抽了我一棍,我被那一棍打得趴在了地上,胸口闷的直喘不过气来。他们立即对我一阵拳打脚踢。就在那个时候,我从腰上摸出了这把匕首,当时因为情况紧张,我怎么都拔不出来,最后被我一用力,硬是给拔了出来,匕首的外壳都被我给弄坏了。然后照着其中一个人的脚掌就是一刀,结果把那人的脚筋都给挑断了。只听得那人嗷嗷地喊了半天,抱着脚后跟,在地面上滚打了半天,那叫声撕心裂肺,吓得我毛骨悚然。地面上流了很多血。其他七个人吓得扭头就跑,将那家伙扔在了这里。然后我们三个人对着他猛打了一顿,到最后他的两只眼睛一片淤紫,看那样子几乎快睁不开了。躺在地上快不能动了的样子,我们才就此罢手。
我看着何小飞手上的匕首,心头泛起一阵凛然的寒意。我说,结果那家伙怎么办啊?你们就这样把他扔在那里了?何小飞说,不然怎么办?难道要我们把他送医院去啊?操。我还想再问什么,但是看他那目光凶狠的样子,愣是把要问的话咽下了肚子。我抬起头正好看到曹建走了进来,看到我和何小飞在一起说话,目光里满是畏惧和胆怯,然后迅疾转身走了出去。我说,何小飞,曹建来了。何小飞说,操,在哪?我说,我看到我们在这里转头就走了。何小飞嘿嘿地笑了笑说,这丫的怕我了?好。然后他话锋一转,说,李渔,你觉得李小书怎么样?我纳闷地问,什么怎么样?他说,我想泡她?我说,靠,你真的假的?不怎么样。他还是嬉皮笑脸的说,嘿嘿,我觉得还不错,有点合我口味。我说,你算了吧。我们正说着,李小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何小飞厚着脸皮跟她打招呼,李小书,过这边来做做啊?李小书看了看我们俩,笑了笑没说什么。
何小飞把嘴凑到我耳朵跟前说,李渔,有戏,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我一定能把她泡到手。我被他说得满头雾水。我问,为什么?他说,她是个容易被说服的女孩子,或者这么说吧,她是个容易动摇的女孩子。其实她刚才很想过来,不过有点犹豫罢了。我说你怎么知道?你算命的啊?他说,这叫经验,操,你不懂的。我泡过的女孩子比你见过的都还多。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正上晚自习的时候,秦欲晓被几个陌生人叫了出去。一直到放学都没见他回来。回到宿舍才看到他,他正坐在床头哭泣。他一把把的抹着眼泪和鼻涕。我走过去问,秦欲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不说话。我又问了一遍,他才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把我身上的钱都给抢走了。我说谁啊?谁抢走了你身上的钱?秦欲晓说,就那些人,我也不认识。我说,是我们学校里的人吗?他说,好象是的。
第二天我把这事儿告诉了何小飞,何小飞说,操,咱们这就去找他们算帐。当秦欲晓带我们找到那几个家伙的时候,我们都呆住了,那几个家伙的年龄看起来比我们小得多,估计是低年级的,没想到他们几个家伙胆大包天的,居然惹到我们这些高年级的人的身上来了。何小飞走了过去指了指秦欲晓说,你们是不是搜刮了他的钱?那几个人看着何小飞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何小飞立即破口大骂,我操你妈,我是谁,我他妈何小飞,你听说过了吗?把钱给我立即还给他,不然我饶不了你们几个。他们看着何小飞凶狠的样子,个个噤若寒蝉。其中一个人立即把钱掏给了秦欲晓,慌忙给我们道歉。看他们那低三下气的样子,我们多少总有点洋洋得意。
李想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有点让我们觉得奇怪。他经常在每天夜里忽然坐起来,出去走动或者坐着发呆,而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睡觉老打呼噜,他的鼻腔总会发出火车一样的轰鸣声,常搞的我在半夜里仿佛感觉到地动山摇。我每次都在他的呼噜声中醒来,又再次在他的呼噜声中睡去。我想不出他到底因为什么,而经常在深夜里忽然醒来,站起来出去走走,或者呆呆地在床头坐一会儿,然后继续睡觉。让人感觉他似乎有所烦闷憋在心里,无法释然。李想做这一切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像个孩子,却被我看在眼里。有一次我醒来了之后,就和他在黑夜里对视,好像一个贼在盯着另外一个贼。他始终不肯开口说话。我说李想你最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起来很懊恼和烦闷的样子。他说,没什么。看他不想说,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然后蒙上头,继续睡觉。但是半天过后,他却突然把我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说,李渔,我给你说点事。那会儿我仍然有点迷迷糊糊,喃喃地说,什么事?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说,哦,没什么,那你睡吧。
但是李想到底还是把他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我,那是在一天晚上,我从外面送完林可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李想死猪似的蜷缩在宿舍门口,身边躺着几个空酒瓶。看他烂醉如泥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点心疼。我觉得他好象是在故意地折磨自己。那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同学们都已经睡着了。宿舍里偶尔传来一阵阵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细碎均匀的呼吸声。
那一夜李想掏心掏肺地跟我说了很多话,或许也是我们从小到大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他和我谈起了酗酒的父亲,谈起现在突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从童年的某些我当时并不知道的阴影,到现在的青春期的茫然和阴暗,他几乎无所不谈。他说,现在,我的内心已经越来越灰暗。我说,算了,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他接着喝酒,好象根本就没听到我的话似的。我接着说,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是谁?我认识吗?他说,你不认识,但是林可认识。我说,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喜欢的话我叫林可帮你跟那女孩子说吧。他说,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买了份礼物,本来想亲自送给她的,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我说,怕什么,想送就送吧,过了这村可没了这店了。要不,你把礼物给我,我找林可,叫她帮你转给那女孩子。他说,再等等吧,等我考虑清楚了再说。看他情绪这么低落,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陪他这样呆呆的茫然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