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杜时明从刘芸热烈的缠绕中挣扎出来,说,“我们今天得谈谈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刘芸的脸色潜水艇一样沉了下去,幽幽地说:“别说出来,我知道你的心思。”
杜时明谨慎地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木然地摩挲着,心事重重,刘芸的两个鼻孔齐心协力地长出了一口气,身子靠进他怀里,喃喃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不想怎样,我就是这样的命,我认。不过,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不。”杜时明当然要说不。事实上,他也是这样想的。他可以觉得刘芸是祸水,却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判决她是个荡妇。他恍惚理解一个离异女人的难处,不过他不太相信世面上流行的那种说法:女人一旦结过婚,就再也不能离开男人。他觉得刘芸不该勾引自己叫自己陷于非人,她该坚强起来才合乎身份。性这个玩意儿,和一个有事业心的人不该走得太近乎,不论男女都该明白自己生活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听他说“不”,刘芸嗤笑一声,说:“有时候我就这样问自己,我是不是个坏女人?有时我真觉得自己无耻啊,真的。可这都怨你,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哼,我是不是很不讲理?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真的不该。这些天我不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试试自己是不是离不开你,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理你你就根本不关心我,我也快心冷了,今天你来了,第一句就是要谈谈,要分手了?我一下子就发现自己原来很贱啊。”
杜时明一边听她喋喋不休地絮叨,一边连连安慰她,说不是不是的,你不要乱想,我还是关心你的,只是我很有顾虑——你应该清楚。
刘芸笑笑,歪头望着他说:“我清楚,你的顾虑其实也是我的,唉,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行,这样,我一个人的时候,还能想想你,要不我的生活就更没意思了。”她把头在他的身上靠得再紧些。杜时明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他一下子软弱起来,真实地怜悯起这个女人来,他不自觉地把她抱住,两个人默默无语。
而杜时明的脑子一刻也不曾停止转动,他暗暗地有些喜悦,似乎已经在提前消受着那种渴盼中的解脱感,风流过了,又无须欠债,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幸运。
她会感激他,怀恋他,在他需要的时候,她会立场鲜明地支持他、回报他。
这正是他希望的最理想的结局。
这个女人是可怜的,可他没有义务用灿烂的前程去“帮助”她。他好几次想劝她再成个家,又怕刺激了她哪根神经,才一再住口,他怕她洞察到他真实的想法,他怕她以为自己是感觉厌倦了。
刘芸把他抱得紧了些,似乎突然不想放弃似的。他感觉到了她饱满的胸的压迫,血开始热起来。他想他今天应该给她诀别之爱,他甚至觉得那是他的职责,有些侠义色彩的职责。
他抚摩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不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第一个帮你,你不会孤单的。”他这样说时,甚至不清楚自己说的是否已经是真心话,至少他觉得此时此刻他是接近真心的。
刘芸无奈地轻轻冷笑道:“说说而已,我怎么能依赖你啊,你是有家的人,你的老婆那么漂亮,你的前程又那么重要,我怎么会不知深浅自找没趣?”
杜时明更放心了,他俯下脑袋亲了下她的耳朵,顺势在耳边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他想这是他给她的最后的安慰了。不料刘芸忽然问:“我想知道个答案……不然我不会死心。”
“什么答案?”
“你说实话,我们这样交往着,结局也就这样了。可是,你得告诉我,你爱过我吗?”
杜时明被这个超级弱智的问题击得险些晕倒。他不明白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怎么还会问这种可笑的问题。“爱”字,对他来讲太金贵,连程天爱都只能在穷追不舍下才偶尔听到半声,她刘芸怎么会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