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一封信和一张明信片。
邮箱里总是很少有来信,但我还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在回家的时候往信箱里看,寻找会不会有信躺在里面。有时候父母会发来明信片,从不同的地方,上面有问候,还有漂亮的图片。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煤气公司的广告。那张明信片和信都是从大英帝国飘洋过海寄过来的。明信片躺在信的上面。是父亲寄来的。他说他在伦敦开一个会议,之后就是一些常见的问候。明信片上的图片是伦敦的大笨钟。看见父亲的笔迹时,一种隐隐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我想或许我还在期待着什么。不过就这么轻易地被打碎了。
下面的那封信,不猜也知道一定还是父亲写的。
于是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拆信。漫不经心,并且告诫自己,不要老是神经兮兮的期待什么了!可打开信的时候我还是失声叫了出来。
因为那是叶恺沨的笔迹。
我花了五分钟把信看完,又花了二十五分钟细读了三遍以确认自己不是幻想症发作,其间共说了27次“不会吧?”和14次“哎呀呀”,外加两个“Ohmygod!”然后躺在我那张天底下最舒服的床上,瞪着煞白煞白的天花板。有一个词可以极其准确的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欲哭无泪。
基本上来说呢,叶恺沨是把整个我们爱恋的过程用五页纸倒叙了一遍,那种作文纸,每页400字。近两年的时间就精炼成了2000字。真是简练啊!这让我再一次称赞他的文笔有多么多么的好,明明很平常的事情到他的手底下一写就变成那么美好的事情了。这是天分啊!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那天在操场上,叶恺沨和席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干了什么。他用两页半的篇幅写这件事情。我发现,我们那近两年的爱恋时光又“减肥”了——浓缩成1000字了。于是我开始为那些时间的逝去感到不平。当然,当时的我是无法以这样平常的语序去叙述我的感觉的。
在真的感情面前,再理智的人也会失去理智。何况,我本就不是十分理智的人。于是我按照我大脑的第一反应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给席维打电话。
当事实十分出乎意料的时候,就会想要求证。
喂?
我是萧若歆。
哦,是你啊。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听说你生病了,所以打电话问候你啊。
呵呵,我没事。
没事一个星期都不来上学?
嗯……
席维啊,我问你件事情,你可要坦白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不坦白了啊,你问吧。
那个…嗯…你是因为被叶恺沨打伤了所以没来上学,对吧?问完这句话我突然发现这句话在他听起来很有可能是一种怜悯的语气。这可是很糟糕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
他不说话。这时我开始相信叶恺沨信里所叙述的是真实的了。因为如果他们没有打架,席维会很坚决地否认。
席维,我知道你们说好了这件事情不告诉我。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和叶恺沨……分手了。他几天之前就回英国了。这件事情是他写信告诉我的。
他继续沉默。
席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是想弄明白,如果留下什么疑问,会一直牵挂着。
还是沉默。
于是我也就此打住。电话里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隐隐约约。
若歆。那天我们是打架了。因为你。
你对他说了什么?
若歆。坦白地说,我恨他。因为很多时候我看到你都不快乐,眼睛里满是忧伤。我知道是因为他。他在你需要他的时候跑到英国去,如果他爱你,怎么可能舍得把你一个人留下呢……
席维!我打断他的话,他去英国是因为家里的安排。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是那样的力不从心。自己似乎是在为他辩护,是的,为这个两周前离我而去的叶恺沨。但这样的辩护,似乎连自己都骗不了了。
若歆,爱一个人是不会让她眼睛里充满忧伤的。或许他是爱你的,但是他不能让你快乐,不要否认。他根本无法给你安全感!
我在电话这边听着,想到这样一句话:Hecangetme,butIcanneverreachhim。我还想要为叶恺沨辩解些什么。我想说他给了我安全感,前所未有安全感;我想说他让我很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甚至无法用语言去表达;我想说他是爱我的,我很确定这点……但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席维,这些话你都和叶恺沨说过是吗?
他不说话。
席维?
我在点头。他说。
就这些吗?
差不多吧。
这一个“差不多吧”给我了一个十分明确的信息,那就是:绝对不止这些。那些我不知道的语言,一定十分具有攻击性,以至于席维在电话里还有叶恺沨在信里都不愿阐述完全。虽然叶恺沨在信里提到了,但也没有说清楚。我想那些话一定刺伤了他。
挂断电话。我把思路尽力打理清晰。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的简单叙述,这件事情是如下这样的:
那天中午席维把叶恺沨找来,想告诉他自己决定和他公平“争取”我,理由是人人都有机会。叶恺沨听了当然不高兴,于是就出现了蓝滕子听到的那句“她是我的”。这个“她是我的”让席维听了感觉更不舒服。于是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的口气都渐渐充满了火药味而且越来越浓。然后,叶恺沨打了席维。席维还手。造成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