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好探头看了看远处那把红绿相间的太阳伞。太阳伞下围着许多人。他就大胆地拉着郑秋菊的手,来到堂屋后面的厢房。厢房是他的书房,里面摆着一个书柜,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他和他的农村婆娘曾经约法三章,他和他的同事在书房里谈工作的时候,她是不能进去打扰的。农村女人有了这么一位做乡长的男人,已经觉得无比的荣耀和光彩。如今,男人又把家从茅山冲搬过河来,让自己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了。自己的男人找手下的人谈工作,给他们倒茶办饭侍候都来不及,她怎么会去打扰他们啊。有几次,他和郑秋菊在厢房里那窄小的单人床上要死要活地睡过,刚刚穿上衣服,他的黄脸婆女人就将两碗荷包蛋端到堂屋,问他们她能不能进来,她给他们做了好吃的哩。顾家好将郑秋菊的身子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的时候,他就想起刚才自己骂顾家富的话来。顾家富说的话虽是让他有些不悦,但他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假。如今他不和县上省里的领导比,自己当了个卵乡长,在苦藤河乡却算是土皇帝了。想搞女人么,女人就自己送上门来。年轻女人有求于自己,也会将裤子脱了让自己睡。没钱用了,让弟弟出面弄几个钱花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书记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他自己想早点离开苦藤河乡进城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得罪人。县里派了个局长来扶贫,他搞女人的瘾比老子更大。老百姓有意见又怎么样,没有人理你,告状也没有用。状纸多了,人家丁局长当上副县长之后派几个人下来查查账,走走过场也就完了。如今他做了常务副县长,进了常委,权力也就更大了,几个小百姓告状就更没有人理睬了。状纸七转八转,还不又都转到他手上去了。这就叫做当官,当了官什么事都好办,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手,别人摆不平的事情都能摆得平。他就想,自己这辈子就睡身子下面这个白皮萝卜和严卉两个女人是不是亏了,能不能再睡一个比白皮萝卜和严卉更好一些的女人呢?
顾家好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些分散注意力,两人在床上弄了老大一阵,才精疲力竭地坐起来。郑秋菊有些意犹未尽,说:“女人到了四十岁,就成豆腐渣了,就不值钱了,让人家施舍也是三心二意的了。”
顾家好说:“你不知道我心里搁着事。”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郑秋菊一边梳理着被顾家好揉乱了的头发,一边说,“看李书记的样子,好像对顾主任做大桥指挥部的会计不怎么同意。他可能听到什么反映了,你得有个应对措施才行。”
顾家好笑说:“知我心者,秋菊也。告诉你,他李冬明并不准备在苦藤河乡呆多久,他想的是能尽快回城里去做他的县委办主任。他不同意可以,今后他要办什么事就别指望我支持他。那样他就走不成。即便是回城里去了,也别指望做那个主任。”
郑秋菊说:“这个工作我可以去做一做,只是,顾主任有些地方也不能太放肆了,弄出事来对你不好。”
“刚才我还在骂他。”
“光骂骂他还不行,有些地方还得有所限制。莫胡子他们对四年前顾主任炒地皮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们还在告状。”郑秋菊这样说着就叹气道,“其实,我这样替你们兄弟担心做什么,你们得了很多好处,我郑秋菊又能得到什么呢,你们弄出问题,与我郑秋菊又有什么相干。”
顾家好说:“你的堂弟不是在连山镇基建队包工程做二包头么,我让家富给他一个工程做做吧。”
“顾主任如今靠着丁副县长,把你这个亲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了,你的话只怕算不得数的。”
“明天决定大桥指挥部的会计时,你替他说说话,这个情他是会还你的。”
郑秋菊说:“明天开会争议一定很大,你还要做好思想准备。下边的村支书已经越来越不听话了。特别是大岩村的莫胡子,竹山垭村的全安,当阳坡村的刘来春,他们几个人好像共着一个鼻孔出气一样,专门和乡政府作对。何奔要是在中间一串通,事情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