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顾家富高兴得只差大声叫喊了。鼓突的眼珠骨碌碌几转,“后勤工作一定要包括管理修大桥的资金往来才行。”
“不要你管钱,我跑到你这里来告诉你这个事做什么?”
顾家富说:“给我一百万的话,我会给你弄十万八万的。”过后就自语道,“嗨,我还真希望他李冬明能从全乡再集资三百万,那样我们兄弟俩日后就不愁没钱花了。”
顾家好看见把弟弟的胃口吊起来了,又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说:“你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了。何奔坚决不同意你去管后勤,在会上就和我顶起来了。这个事暂时就没有定下来。明天召开各村支部书记会议,你们都要参加,会上可能要发动大家捐款,你要有个表示,这样我也才好为你说话。”
“只要让我管修桥的资金,我个人可以捐两万。”
“我这个做乡长的不能没有表示。我也要捐一点,只是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顾家好这样说着,就将眼睛盯着顾家富。
“到我这里拿吧。”顾家富的口气一下显得十分的冷漠,“我们虽然是亲兄弟,话却要说到明处,你关照我,我也关照你,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把大桥后勤工作让我做,我先给你一万。大桥开工之后,我再给你五万。如果李冬明弄到了三百万集资款,我给你二十万。”
顾家好瞅着弟弟那双灰暗的满含着狡黠的羊卵子一样的眼睛,心里就没有多少底气了,顾家富这几年的存款已经上了百万,可自己的手头却并不怎么宽裕,自己的确很需要钱。他把话扯到一边说:“今后不要和酒店的服务员鬼混,那样不好。你不知道,竹山垭村邓美玉的那个私生女儿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呀。”
“你着什么急,又不是你日出来的私生子。我倒是觉得有了那么一个私生子心里踏实多了,再不用担心出了什么问题他丁安仁不替我们兄弟说话。”
顾家好瞪了顾家富一眼:“我看你越来越像社会上那些烂秆子了。你只别弄出乱子来让我给你扛。”
顾家富顶撞他道:“我这样就是烂秆子了,你和丁安仁那样就不是烂秆子了,就是官样子了。像你们那样表面上装得正正经经,肚子里全是见不得人的男盗女娼我做不来,我没有那样的城府。”
顾家好真气得不行了,说:“那就算了吧,我另外叫人做大桥的后勤工作。”
顾家富的脸上便又堆起了笑:“哥你生气了呀。我按你说的办不就得了。你可不能让肥水流到别人田里去哟。其实呢,我说的都是实在话,如今我们这里是个大染缸,赤橙黄绿青蓝紫,已经没有几个人没被染成人模狗样的了。老鸦别笑猪嘴丑,大家都彼此彼此。”
顾家好不想和他打嘴皮子仗。顾家富将丁副县长掌握在自己手里,真的是有些肆无忌惮了,连亲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了,惹得他发了火,他真的会六亲不认的,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四年前,顾家富在连山镇火车站旁边的黄金地段修了一幢三层楼的砖房,将自己的家从茅山冲搬过了河,顺便请人将他这个做哥的房子也拆迁到连山镇去了。地皮钱、搬迁费,顾家富没有向他要,他也没有说给。他们的心里都明白,这是顾家富对亲哥让他拿着苦藤河乡的群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十万元集资款炒地皮的回报。顾家好的房子就修在连山镇火车站的那一头,没有弟弟的房子气派,地皮也没有弟弟的占得好。但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按正常情况,买地皮、拆迁费,以及七七八八的其他开支,没有十万八万拿不下来。老婆过去在茅山冲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爬水流地做阳春活,一年累死累活也只能弄个温饱。搬过来之后,责任田也不用种了,在火车站的大门前摆了一个茶水摊子,赚几个小钱自己花。去年女儿上大学之后,学杂费、生活费、平时的零用钱,一年下来少说也用去一万多。他这个做乡长的一个月才五百来块钱的排骨工资。有时严卉和郑秋菊过河去的时候,还要从他口袋里掏几个钱买月经纸,买零食小吃。要不是常常从顾家富这里拿钱接济,他这个做乡长的也就气派不起来了。他说:“明天上午开会,企业办三个人都要参加,不能缺席。”说着就离开了连山酒家。他没有回苦藤河乡政府,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便径直回火车站旁边的自己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