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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众人被软禁在山中院落,虽然山中清凉,鸟声鸣幽,可人心却如在热炉上烤着。
这日牧云笙在林间小道踱步,却看见一清丽人影正站在竹林边凉亭中,正是苏语凝。她仰望着竹间飞翔的山雀,如一泓静水的双眸中,也有了哀愁的涟漪。
牧云笙轻轻走到她的身边。他们本在宫内园中见过一次,但时隔许久,此时牧云笙装束全变,又对她施了小小的障眼法,苏语凝却只以为他是苹烟的兄弟。
“从前,我在宫中伴读的时候,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做皇后。”苏语凝望着林中,像是在自言自语,“可那时,却只是想着让姐妹们羡慕的虚荣,却从没有想过,成为了皇后……是否是一种幸福。”
牧云笙叹一声:“那要看那皇帝,是不是你的真心所爱。”
“难道女子是有选择的么?纵然皇子中有所爱之人,可谁能当上皇帝,又是谁能主宰的呢?”
“世间都说,皇长子武功卓越,二皇子韬略满腹,他们若是做皇帝,一个可使疆域远拓,一个可使国民富足。那时……你可曾有想过……”牧云笙轻折下竹叶,“愿意嫁与哪位皇子?”
苏语凝眨着闪亮的双眸,仿佛陷入回忆:“若说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只有皇长子和二皇子,所以那时,一同入宫伴读的女孩们,谈得最多的也是他们……谁能想到……十数年时间,如沧海桑田,当年谁又能想道,长皇子二皇子那样英武才俊的……却竟都这样战死了……谁又想得到……当年金雕玉砌的一个大端朝,却就这样败了……”
牧云笙忽然转过头去,往事无不涌上心头,却不想让少女看到他落泪。
苏语凝却笑道:“但我所念着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哪位皇子。”
“那就算有人拿了龙渊剑鹤雪翎牧云珠来,你也还是不肯嫁吗?”
少女叹息了一声:“为了缓阻婚事,我立了这个誓,但誓言又岂能不遵呢?只是……要能这三样奇物尽得的人,只怕……世上还没有这样的英雄。”
“若是真有……可他偏又是个大恶人,或是丑八怪,总之是你不喜欢……”
“那也只有嫁了……女子这一生,又多少事是由得自己的,能应了自己的誓言,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可若是月底时纪庆纲逼你成婚……”
“那正好让断心草杀了我,免得我成为这权势之争的道具。”
牧云笙叹了一声,默默无语。
9
那夜,少年坐在窗前,对着透入的片片月色,手中捏着一根银白羽毛沉思着,它在月光中渐变得透明,发出莹洁光辉,柔韧分明,像是一松手,它就会像个生灵,飘飞上天去一般。
这大地茫茫,其实却是一重重的囚牢,方离一困,又入一困,能自由翱翔于天际该是多么的好,却又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
苹烟看见少年心事重重,也坐立不安。几次走近欲说什么,又慢慢低头退了回去。
忽然窗外一声清鸣,牧云笙手中那羽毛像是听到召唤一般,脱离了少年的指尖,穿破窗纸飞出屋外。少年一惊,出屋观看,只见那羽毛飘飘忽忽,直向山间竹林而去。他仰望跟随,走入山林,只见月光之下,千竹万竿,半明半暗,竹叶摇摆,宛如异境。
不觉来到山顶小亭,此处可远望群山,月色下苍莽起伏。崖畔站着一人,白衣映着洁光,他缓缓抬起手,那羽毛就顺从地落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将羽毛轻点在鼻尖,微笑着转过身来:“陛下一向可好?在下宁州陆然轻。”
“你……”牧云笙站住,看着他的发髻上,一枚银羽光芒闪烁,“你就是那天花五万金株买下我画的那个人。”
“你的画……”陆然轻笑着,“正是,若不是你的画,你又何以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造出一幅真迹,而将原来的真迹指为赝品?”
牧云笙定了定神,也笑起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只不过,认出一个凡夫俗子牧云笙又有何用呢?我在皇位上掌不了天下大势,现在流浪民间还能掀得起波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