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游猴园巧遇台莲

山下的喊声，打断了夏侯碧叶的朗诵。他停下来，向山下望去，却不见人影。于是，他又转向蔚蓝的大海，不无神往地说：“爸爸，您看那大海中的轮船，多像一片片在水中飘荡的树叶。这些船，有来自大陆的吗？”

“不。”夏侯健说，“大陆的船都是些我们扔掉的破烂货，只能跑跑沿海的一些国内航线。”

“可我却见过大陆的造船厂建造的万吨轮船———”

“你在哪儿见过？”夏侯健问。见儿子哑口无言，又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跃进号。不错，这艘船确实是大陆的船厂建造的，许多报刊杂志也曾热闹了一阵子。结果呢？

还不是在首航日本的旅途中，一下子撞沉在鸭舌礁。“说到这里，夏侯健又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因为，跃进号的沉没，曾使台湾海峡的局势极为紧张。在事故的原因没有查清之前，曾有人怀疑跃进号遭到了水下攻击，就连驻防在台湾海峡的美国第四舰队，也急忙发表声明，宣布与此事无关，并把作为军事机密的潜艇位置公诸于世。

蓦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歌声：

我跃身爱河

我化作白鸽

我越过海峡

我来到黄河

爱河，是台湾的一条河名。如果不曾记错，夏侯健曾在检查碧叶笔记本时看到过这首诗。

“台莲———”夏侯碧叶闻声跑去。

“小叶叶———”

一个穿着长裤的少女，呼唤着夏侯碧叶的乳名爬上山脊。

她矮小清瘦，肤色黝黑，漆黑的长发，像闪光的流水一样，从头顶倾泻而下。

“喂，小莲莲。”夏侯碧叶说，“刚才我还在想，大海中的那些轮船，也许就有你小莲子的船呢。”

“我们的船早就进港了。”

“在台湾，我听说你们将泊靠巴生港。我计划，你们到港时，我要专程去码头迎接你，想不到你却到了槟榔屿。”

她说，根据原来的航线，船确实将泊靠巴生港。但中途又接公司电报，到槟城加载生胶和咖啡豆，于是便临时改变了航线。

知道夏侯碧叶的行踪，也是她到港之后。说到这里，她不无警惕地看了看夏侯健。

“让我介绍一下，”夏侯碧叶忙说，“这是我父亲。”

“伯父好。”

“这是我的同学，”碧叶告诉父亲，“她叫陆台莲。”

“你也是来槟榔屿观光度假的吗？”夏侯健问。

“不，我可没那福气。”

“那———”

“爸爸，她现在是一名水手。”碧叶代替台莲回答。

“水手？”夏侯健皱起眉头，“她不是你的同学吗？”

“我利用暑假勤工俭学。”台莲自我介绍道，“我在台湾的大兴轮船公司的一艘客货轮上当服务员。”

夏侯健惊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颇具野性的小姑娘。在台湾，学生利用假期打工，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上船工作，却不能不说是个新鲜事。

“才15岁……”夏侯健沉吟着说，“那船公司也敢聘用你？

是会触犯法律的。“

“她比我大两岁。”儿子忙说。

“不，论虚岁，我已18岁了。”

夏侯健忍不住笑起来了，这个丫头，还真是个人精哟。

“喂，”夏侯碧叶把姑娘叫到旁边，悄声地问，“我还真为你担心哩。”

“你怕什么？”

“怕你晕船……”

“你怕，我就不晕了吗？”

“我猜想你晕船的模样，心就……”

“怎样？帮我吐苦水？”

“还用帮你？这次我来槟榔屿，乘船时就晕得吐血呢。台莲，我看你还是另选一个职业吧。回到台湾，去大餐馆洗碗，或到医院去作看护小姐———”

“不，我相信自己能闯过晕船关。”

这一对年轻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夏侯健明显地感觉出两个孩子间的特殊关系。当然，他所忧心忡忡的，绝不是对少男少女之间青春萌动的潜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