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着陆的爱 一(1)-永不着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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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电话响了十几声以后,林琳终于在床头摸到了声音的来源。

“林琳,还睡呢?起床吃饭去了,十二点半在楼下集合。”一个陌生的男声。

“嗯?”林琳有点儿发懵,对方电话已经挂断了。

林琳迷茫地瞪着天花板,五秒钟后,她想起来了,这里是银川。

昨天是林琳第一次飞行,银川过夜,是个三天的航班,昨天先从西安飞了一班广州,然后再从广州飞到银川,今天在银川休息,明天再从银川返回西安。

想起昨天的飞行,林琳立刻觉得胸闷气短,大脑缺氧。

这得从昨天等车的时候开始说起。

林琳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空乘制服,黑色丝袜,红色的丝巾在纤细的脖子上系成一朵盛开的花,长发高高地盘在脑后。十一点半的机组车,她提前了二十分钟就来到乘务队楼下等车。

过了发车时间十分钟后,那辆传说中的机组车才晃晃悠悠地出现。林琳松了口气,事实上她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到派遣科自首了,看她到底是记错了发车时间还是记错了发车地点。

提着箱子上了车,师父笑了笑,“等急了吧。”

林琳忙说,“没有没有。”

师父就是指带飞教员,每个新人到客舱部报到以后,都会给其指定一个师父,实习期间就跟着师父飞。当然国际航班是不能飞的,实习生没护照。

林琳的师父大她十二岁,很漂亮,说话轻轻柔柔的,让她倍感亲切,听说师父年轻的时候还代表航空公司去香港参加过选美呢。

地上整齐的放着九个飞行箱,林琳把自己的摆过去刚好五个一排摆成两排,然后走到后面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车上一共十个人,肩上四道杠的是机长,三道杠的是副驾驶,两道杠的是安全员,其他都是乘务员。看来这里是院子里坐车的最后一站,林琳心想下次可不来这么早了。

民航的家属院位于西安西面,是十几年前的老机场,而新机场位于西安与咸阳的交界处,其间有一小时的车程。看着别人披散着头发靠在座位上睡觉,林琳只能硬装油画上的少女,僵着脖子看窗外。

师父是主任乘务长,上了飞机后告诉林琳跟着后舱的老乘务员,然后自己就匆匆到前舱去忙了。一般来讲这个时间是最忙的,清洁工要上来打扫卫生,供应组要来交接供应品,配餐公司要来送餐,各色人等冲上飞机,看得林琳眼花缭乱,感觉自己站哪儿都碍事。混乱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这些人像他们凭空出现一样的凭空消失了。

起飞以后林琳就跟着后面的姐姐,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除了发饮料的时候有些紧张,经常指着雪碧叫可乐,发餐的时候分不太清米饭和面条。

在广州停场休息的时候,师父还特意带她在飞机上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给她讲解了一下飞机上的设备,按说这些东西在机型课上都讲过的,林琳机型考试的分数还不低,她能准确地说出不同机型上配备的氧气瓶的数量和具体分布的位置,以及使用氧气瓶时手上不能有油脂、不能将氧气全部用光等注意事项,可是当师父从座椅下拿出一个真的氧气瓶问她这是什么的时候,她迷茫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从广州飞银川的时候,林琳晕机了。向西北方向飞本来风就比较大,再加上是秋冬季节,飞机颠簸得厉害,一会儿像云霄飞车一样大起大落,一会儿又像筛糠一样的左右哆嗦,刚开始她还强忍着,但在亲眼目睹一名旅客吐了以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利用地利之便牢牢占据了后舱一个洗手间,差点儿抱着马桶落地。

落地的时候居然还想起了昨天肖毅讲的一个笑话,有个乘客一上飞机就主动找到空姐说:“小姐,我怕我会晕机,怎么办呢?”空姐心想只要别吐的到处都是就行,顺手给了他个清洁袋说,“您要是想吐的话就吐在清洁袋里。”起飞以后空姐走到客舱,发现客舱里吐的到处都是,就很生气地问那名乘客,“不是告诉你吐在清洁袋里吗?你怎么吐的到处都是!”那名乘客委屈地说:“我是吐在清洁袋里的啊,可是吐着吐着我看袋子快满了我就喝了一口,然后大家就都吐了!”

一想起这个笑话,林琳忍不住又干呕了两下,肖毅这个禽兽,讲什么不好,偏讲这个!

后来有人问林琳,你第一次遇到颠簸是什么感觉?当时想到了什么?害怕吗?有没有后悔选择了这个职业?林琳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得出结论,当一个人抱着马桶狂吐的时候是很难有什么想法的,只有拉开机门跳下去的冲动,可这应该不算是害怕吧。要说后悔就更谈不上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就算有,也一定卖的太好,不一定买的到。

在银川住的酒店在市中心,离机场也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据说银川的羊肉很好吃,一路上大家都在商量着等一下去哪里吃烤肉。林琳坐在后面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一方面是因为跟大家都不熟,另一方面主要是吐的太厉害而且那个笑话也让她实在没什么胃口。